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青莲的力气用尽了,月姑已经又挣到青山跟前,手中笤帚在青山头顶上挥舞,青山一手抱头,一边向门旁倒退,一边还在嘟噜,青莲哭着说:“哥,你快走吧,别让娘生气了!”
青山不再说话,退出门口,转身跑到东边卧房去了。这里青莲死命拖拽月姑,苦苦求告着:“娘,你别生这么大的气了,俺哥他知道错了,你消消气吧”
月姑终于坐下来,胸口激烈地跳荡着,她隐约感到心口处一阵疼痛,两眼紧闭,双手抚摸着胸部,大口喘息着。青莲见状吓一大跳,赶忙上前给母亲轻轻捶打后背,月姑推开她,喃喃说:“别,让我喘口气,歇歇就会好的。”
青山倒在炕上,一连睡了两天。
其实他怎能睡得着,在被下辗转反侧,脑子里乱哄哄的。临来家时跟福顺见面,约好最近两天去新开的一家饭馆吃肘子,福顺说那饭馆不只饭菜有味,还有新鲜玩意,后院棚子里能听评书,听唱,还能看洋片,如今却去不成了身边没有一分钱,老厚着脸皮蹭吃蹭玩,脸面上怎过得去?而且,看来母亲真的动了气,福顺这家伙居然跑家来抓娘和抗抗?这太不够朋友了,下次见面,非跟他理论一番,只是,在仁和店的学徒生活就要终结,不知啥时才能再去城里
这天早上,青山和衣坐在炕上发呆,青莲端个托盘进来,放下饭菜要走时,青山说:“莲儿,娘哩?听不见她的声音,她去哪儿了?”
青莲哼一声:“你还记得娘?她都让你气糊涂了!”说着转身便走。
青山拦住青莲,说:“好莲儿,你别忙走,娘到底去了哪儿?我给她陪礼,说好话,往后再不跟那些人来往,我要去见福顺,跟他算账!”
青莲正色说:“这话跟咱娘说去。她和兴善叔去了仁和药店,有事让人家帮忙,顺带替你还账去。昨天兴善叔去药店取你的行李,有人拦着不让,说你欠人家钱哩!哼,我都替你害臊,娘在家这么难,你不替她分忧,腆着脸借钱胡吃乱花你,怎这么不争气哩!”
青山脸孔红红的,嘟噜说:“你放心,哥哥有志气!我能比咱爹做得更好,将来让娘和你,过舒心如意的日子”
青莲哼一声:“甭光表白,看你怎样做哩!娘打算在前边祠堂开个药店,仁和药店和祥和医院都答应帮忙,你帮咱娘多操点心。等会儿吃过饭,咱们一块去收拾房子。”
青山惊喜说:“娘打算开药店?这兴许能挣不少钱哩!”
第三百四十八章 开药店妻秉夫志()
这一天,万家营发生两件大事,足以让村中百姓震动不已。
先是村东头,金月姑的益生堂药店开张。大清早,万七、兴善带领青山和春堂将院里院外房前屋后收拾得干干净净,街门口挂起长长的鞭炮。曾作为塾屋的祠堂门旁,当年冯老先生所题对联早已脱剥殆尽,今日换上元盛题写的新联,道是:“德医双馨,春色常驻百姓家;药香氤氲,真情融汇万人心。”横批是“爱益众生”。祥和医院靳老先生亲笔题写益生堂匾额,高挂前厅门楣之上。这位远近知名的老先生感念月姑为村民排难解忧的真诚,慷慨承诺开业首日,亲来铺内义诊,此后凡农历三、八日前来,为村民诊病开方,并叮嘱月姑不得接送,自己早出晚归,步行往返。
太阳渐高,不少人已围聚在附近的村街巷口翘首等待。果见靳老先生肩背小小青囊健步来到,满头霜花,一脸红光。月姑陪同靳大夫进铺内歇息,元盛、四来等都来问候。青山、春堂燃起鞭炮,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吸引得孩子们蜂拥围上。平素难出家门的老弱病人也由子女搀扶着赶来,这些人不为看热闹,而是看月姑新开药铺如何治病买药,看老靳大夫行医,打探自己多年的老病能否医治。
月姑带靳老先生去店内,检看新置药械、橱柜和整体布局,然后去东间就坐。这里原是冯先生为孩子们的批改作业的地点,一张方桌上笔墨纸张都已备齐。靳老先生此时才将肩上青囊放下,取出眼镜、方笺、脉枕,端坐于紫漆檀木椅子上,开始为早已排队等候的病人把脉问诊。正堂里,几张原先的旧课桌拼成柜台,铺上干静的台布,台前取药者络绎不绝。月姑和春堂都扎系褐色粗布裙罩,忙着按方抓药,解说煎服方法,青山穿一身新青灰长衫,坐在柜台一端,埋头收款记账。青莲抱着春亮出现在柜台前。她早起做饭,而后收拾锅碗,喂春亮吃饭,这会儿刚刚忙完,急着过来瞧看,见哥哥和春堂都满脸春色,忙得不亦乐乎,不禁心急手痒,拍着怀里的春亮说:“你快长,快点长”
小药店的开张,得到村人普遍赞许,从此常见的小伤小病无需出村,且可放心买到货真价实的药物。这些微小受益,使得身处乱世艰难度日的村民们激动不已,人们欢呼雀跃奔走相告。月姑为此颇感欣慰。然而,这店铺虽小,用去家中的全部积蓄,包括兴善从东北带回一直收放的四块大洋,还有老娘留下的几件首饰。她无意通过药店的经营从乡亲们身上赚取多少利润,这不是丈夫和自己的本意,能让青山、青莲和春堂学点经管的本领,领悟做人的根本,于家于己便足够了。这会儿,时间已是正午,青莲刚给老先生送饭来。趁此时机,月姑到街上寻找村长的吴勤。她有意让村长与靳老先生见个面,代表村民表示一下欢迎和谢意。
第三百四十九章 媚日伪吴宅建炮楼()
村长吴勤也为药店的开办高兴。他实在想去看益生堂药店开张的盛况,可惜,万家营的另一件大事,缠得他难以脱身:吴家大院改建日伪据点的工程,经一段时间的设计、筹备,择定今日奠基动工。
这是于集区的第二个据点。万家营位于城南,距城七八里路,村西北丘岗起伏,沟壑纵横,地形复杂,是日伪县长蔡惟德亲自管辖的治安重点区。一经建成,兴祖家宅院将变成坚固的堡垒。除祖上遗留的两座青砖瓦屋暂予保留之外,数十间土房旧屋一次性拆除重建,原前厅小楼处和大院西北角,新盖三层高的炮楼坐落于据点西南角,与西北角的另一两层炮楼互成犄角遥相呼应,俯瞰村庄西南、西北。伪警察局初定在这里驻日军一个班和伪军一个加强排,必要时可容纳两个连驻军。村西公路将直通于集并接连县城,城内驻军和警力机动性也大大增加,对全县治安防共意义极大。
一大早,区长韩跃楼早早来到设在吴家院中的村公所,吴勤恭敬迎接。不一刻,兴祖与谭不伦局长从县城赶来。数辆轿车从东寨门驶入万家营。区里从各村抽调的民工二百多人也陆续来到。奠基仪式开始,韩区长与谭不伦局长一番谦让,韩区长便发表讲话,首先对兴祖晋升罗部参谋长表示祝贺,接着赞扬兴祖舍小家顾大局,受到县长蔡惟德特别通令表彰。此工程事关区县治安防共大局,要求各村民工不得懈怠,加力大干,克日完工。最后特别说到当前资金缺口仍然很大,强调各村加紧收敛款项,不得因资金延误工期各村欠款如不能按期限收敛上缴,必将从重处罚云云。
韩区长要兴祖讲几句,兴祖含笑坚辞,随即一同挥锹破土,各村民工按分工分头组织施工。兴祖陪同韩区长和谭局长四处巡视,走到吴家大门前,谭局长停下来,用手抚摸雄狮,由衷赞道:“好一对狮子,玲珑精致,造型逼真。”
兴祖道:“这是曾祖大人在世时请南方匠人所镌刻,据说这石料名金刚岩,花重金从泰山一奇峰之下购得”
谭不伦说:“如此珍稀,拆除损毁,岂不可惜!可否将此门楼和这对石狮予以保留?”
韩区长笑答:“没问题,请二位放心。只是,预算资金到位迟缓,缺口较大,请局长转告蔡县长,务请多多关照。”
谭不伦冷笑:“这话,还是你自己给县长说。蔡县长精于账务核算,把你的账本记好,不要让他看出什么破绽哟!”
正说间,吴勤喘吁吁地跑来,一脸愁苦地向韩区长说:“俺们几个村,百姓交款实在困难,都等着向区长汇报呢。”韩跃楼板起脸孔走过去,随后有几个村长围拢来,异口同声说:“今年收成实在不行,村里不少人叫苦连天”
韩区长大发雷霆:“哪个抗捐不缴,捆起来送区,带头闹事者枪毙!我看,不抓几个、杀几个,事情难办哩!”
谭不伦拍拍兴祖肩膀,笑笑:“这老韩是有名的‘还要揉’,只怕他揉来揉去,要出漏子还是你吴参谋长老谋深算,不动声色,坐拾渔利,以后这片房产还不全是你的?”
兴祖也笑了:“此事,当谢谭兄照应。放心,兴祖不糊涂,而且一向讲义气重情意,不会吃独食的!”两人相视大笑。
第三百五十章 助善举兴祖假仁义()
兴祖由吴勤陪同,绕即将拆除的祖宅老屋巡察,不无惋惜地看着民夫爬屋上顶扒除檩梁拆卸门窗。这些房屋虽属老旧,甚者已成危房,但究竟是先祖所留,在兴祖心中留存着童年的美好记忆。兴祖轻轻叹息,问一句:“将这老宅改做日本人的据点,村里或许有人说些闲话吧?”
吴勤嗫嚅道:“这样,土匪入宅盗抢的事,也许不会再有只是村里住些兵,老百姓尤其妇女们担心害怕,总有兵痞流氓手脚不稳”
“我跟老谭说过,日后驻兵要严格纪律,不许扰民。对东头万家,也不得随意惊扰。但要注意监视”
“监视月姑?她一个妇道人家又能做啥事?”
“是啊,我也不愿她和孩子出事,不忍对她下手上次她抱着孩子在松林里逃走,是我没让谭局长继续追查。可是,日本人和警察局有他们的考虑这你该理解吧?”
“这,我知道月姑办了个小药店,今日刚开业,对村里可是一件大好事。”
“噢?她能看啥病?”
“她去城里医院学过接生,青山在药店学过徒。还专门置办些用具,如今村里女人坐月子都找月姑,孙家大姑那一套吃不开了。这次办药店,还从城里请个老大夫坐诊,经营些常用的药物,头疼脑热破手扎脚这类轻伤小病再不用出村”
兴祖沉思着,忽然停下,问吴勤道:“这女人,是想重振旧业东山再起?还是与金杰群一伙共产党有关,别有所图?”
吴勤摇头:“这就是你多心了她说过,不为挣钱盈利,无非是方便乡邻,让青山、青莲学会养家”
兴祖听着,默然无语,忽又转身问吴勤:“近来,听到翠玉的消息吗?”
吴勤愕然:“没没有!”他实在想不到兴祖会提及那个可怜的女人,“怎么?你”他隐约感到,兴祖的话题骤然转折,似把翠玉遭劫和月姑联系在一起,这是从何说起呢?心里不仅替月姑暗暗担心。
兴祖轻轻叹口气,说:“让你家嫂子抱上小玉,跟我一块去城里瀛枝已找下保姆,把孩子交给保姆就行了。”
“孩子才几个月,怎能行?”
“到底城里条件好,再说,瀛枝挂念小玉,她好像喜欢孩子”稍停,兴祖忽然掉转方向,“你陪我去一趟月姑的药店。她办这药店对村民大有益处,难能可贵,可终究万家已败,她会有不少难处,尤其是资金。倘她肯接受,我愿帮扶她一把。”
兴祖这话出乎吴勤意料。吴勤本是老实人,虽跟随兴祖家多年,却始终对这位年轻主人的脾性捉摸不透,他那飘忽变幻的思维总让人困惑不解。此时,兴祖的真实意图也令他无从猜测,只觉得他未必出于好意,月姑断不会接受他资助,一时又想不出劝阻理由,只得答应。
兴祖从车上的皮箱中取出个皮夹,夹在腋下,和吴勤沿街向东走去。
第三百五十一章 益生堂兴祖会青山()
时近黄昏,小店首日开业,一天忙乱后刚刚清静下来。店内悄无人声,只有个年轻小伙儿坐在柜台内埋头记账,见有人来,即起身照应。兴祖看这年轻人面目清秀,双目有神,一身崭新的淡蓝色土布长衫,一头乌发留作新式分头,梳理得油光滑亮其身材神态,使兴祖猛地想起当年永义,不由得一愣,“你叫青山,对吧?”
“对,我是青山。您是”青山已不认识兴祖,但断定他绝不是万家营的普通百姓。
“怎么,不认识我了?我是你兴祖叔。那年去家里找我,塞给我一块大洋的是你吧?”兴祖笑说,“青山长大了,成个大小伙子了!”他想起当年那个留着八十毛的顽童。
青山忙招呼让座,一边打量着眼前的吴兴祖,不免有些紧张。他对兴祖的了解,多半从福顺那里听来。福顺对这位表叔的吹嘘,在青山幼稚的心灵中形成一个可亲可敬的完美形象。
“青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