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续南明-第183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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攻亳州,一家八口,死得只剩俺一个啊……”

    这俘虏厮养似乎想起什么悲惨的事,声音中都带着哭腔:“兄弟姐妹们,真要记住了,流贼不是好东西啊。什么正经的人家,会强迫妇孺老小攻城的?他们跟鞑子一样,都是畜生啊!千万不要上当受骗。”

    还有一个俘虏厮养喊道:“是啊,填壕沟的兄弟姐妹,你们入了伙,也知道过的是什么日子。俺跟你们说,俺是亳州人,跟张有贤兄弟一样,家中几口人,死得只剩俺一个。就算成了厮养,也过得过猪狗一般……”

    他大声喊道:“流贼说得好听,什么为穷苦人家,但骨子里就是贼胚,杀千刀的货色。看看他们营中都是什么人,青皮无赖,兵痞恶棍,很多人知道那孙有驴吧,那是什么人?山东来的老匪恶贼,靠打家劫舍过日子。我呸,这样的人,也可以叫义军?”

    他大声囔道:“营中都是这样的渣滓,我们正经人家,哪能跟他们混一起?听俺一句劝,过来时把土袋扔了,举着手,趴在地上,就可以活命,千万不要为那些畜生卖命啊!”

    几个大嗓门的俘虏厮养拼命大叫,声音远远传扬,甚至盖过了流贼中军传来的鼓声。

    在他们身旁,杨大臣,韩官儿,罗显爵不断从了望孔张望,除了旗手护卫等,墙的两端,各离墙头五步的距离,由罗显爵,韩官儿指挥的一二总杀手队兵也已经列阵。

    他们仍然是各八十人列成两排,余下各二十个长矛手作为预备队。

    众人重盾皮盾,此时面对土墙列成竖排,可以更好的防护流贼抛射箭矢。

    若流贼从两端冲来,他们向左转,向右转就行了。

    他们静静听着厮养们劝说喊叫,神色平静中带着锐气,早前流贼火炮击来,一度让众人有些心惊,但看有土墙保护,众人安然无恙,很快全部镇定下来。

    他们基本也算老兵了,打过焦山匪,铜山匪,连凶悍的流贼都打过一次,虽然很快要面对恶战,但仍然个个神色镇定,体现出素质。

    而离杨大臣等人十几步的第二道土墙后,对着前方各缺口位置,陈仇敖的护卫队,曾有遇哨探队,崔禄的部分掷弹队,皆在土墙后掩藏,随时增援前方缺口战事,视情况突击出去。

    还有九爷,钱三娘骑兵队,掩在第二道土墙的右翼位置,随时从这侧翼处突击出去。

    部分社兵则掩在圩门之内,视情况出来突击增援。

    众人都静静听着,听厮养们大叫,听他们劝说,唯有各人声音不断在旷野中回荡:“……把土袋扔了,举着手……入墙后趴在地上……千万不要为那些畜生卖命啊!”

    ……

    密密匝匝的流贼队伍往前涌去,前方草地上,一些断臂残肢,血泊中倒着一些样式狰狞的尸体,却是早前歌唱的流贼厮养,在这边被火炮打退。

    这方离前方矮墙壕沟二百步左右,孙有驴,谢君友等人的马步在这边停下,等会作为接应替换。余下填壕饥民、监督步卒、人潮中混着的二三百强兵继续往前去。

    然后众人隐隐约约听到前方的喊叫,孙有驴似乎听到自己名字,不由一愣,再是一喜:“原来俺驴爷的威名,也传遍睢宁城大街小巷了,看来爷混出头了。”

    谢君友听了几句,则是目光一厉,大声喝道:“传令下去,队伍继续前进,不论饥民步卒,敢有任何犹豫退缩者,全部杀无赦!”

    前方千余饥民,在步卒的驱赶下,肩挑背负,畏畏缩缩已经快进入百步。

    他们原来都是普通百姓,看着前方灰沉沉的土墙,似乎一杆又一杆的火铳从墙前射孔探出,一些火炮还瞄着他们,不由个个都是心惊胆战,恐惧无比。

    特别一些人路过草地尸体血泊时,那种场景看得他们呕吐,此时听到前方的喊叫声,许多人面面相觑,就是犹豫起来。

    甚至各人以目光互视,要不要依照前方要求做。

    听那些喊叫的声音,似乎也曾是营中的一部分,他们的喊叫内容,就极有可信度。

    甚至很多话语,让他们感同身受,一时间,涌去的饥民就人心各异起来。

    猛然凄厉的惨叫声传来,却是前方人群中,一个满脸横肉的步卒将一个衣衫褴褛的老者劈翻在地。

    那老者挑着土,正与旁边一个背着土袋的老妇人互视低语,结果被押阵的步卒伍长看到,认为他起了畏战不轨之心,不由分说,上前一刀就劈在他的身上。

    那老者惨叫着,鲜血淋漓而起,就哆嗦滚在地上。

    他身上的担子也落在草地上,内中泥土洒落一地。

    那步卒却不留情,对着他又劈又刺,老者的叫声越发凄厉,双手乱舞。

    但随着长刀的劈下,血珠洒起飞落,他惨叫声就慢慢低沉。

    还有一个步卒上前,将那老妇人砍倒在地,老妇人尖叫着,拼命的哀求饶命,这步卒只是不理,一刀刀劈下,一直将她劈得血肉模糊,活活劈死在地为止。

    还有几个步卒动手,将这对老夫妇的儿子媳妇,十几岁的孙子一样劈翻在地,有若杀猪斩羊,在几人凄厉的哭嚎声中,将他们一家老小全部杀死。

    草地上一片鲜血,老者全家尸体横七竖八,旁边饥民看得哆嗦颤抖,个个恐惧非常。

    那步卒伍长狰狞着脸,手中长刀尤在滴落鲜血,他厉声喝道:“听好了,狗官兵妖言惑众,你们不要被蛊惑,敢有任何犹豫者,后退者,全部死!都给老子上去!”

    惨叫声,哭嚎声还不单这边,人潮中,到处都传来这样的声音。

    流贼步卒纷纷上前,大肆杀戮,将他们认为的,畏战不轨的人全部杀死在地。

    草地上,就是一具具圆睁着眼,神情惊恐非常的饥民尸体,男男女女,老老少少都有。

    他们杀戮驱赶非常有效,余者饥民都是恐惧的哭叫,立时将前方喊话抛到脑后,个个挑土背袋,拼命的往前走,又汇成人潮,往前方矮墙壕沟蔓延而去。

    此时流贼中军鼓动转为急促,众人越走越快。

    很快,就有一些人就进入百步之内。

    ……

    圩墙上,丈三尺高的大旗猎猎飞舞。

    耳边满是社兵青壮的奔跑救火声音,城楼被烧的啪啪响,滚滚浓烟弥漫空中。

    杨河不为所动,只是眺望城外动静,他身旁韩大侠,张松涛站着,但护卫队长陈仇敖等人不见,却是杨河吩咐他们到城下作战,身边只留旗手、金鼓手、号手等人。

    韩大侠也是如此,除了一百铳兵,身旁二总的旗手与金鼓手,余者总内五个护卫,都分配到罗显爵那边去。

    众人听着墙下喊话,似乎有效果,然后流贼那边驱赶杀戮,成果立时化为乌有。

    惊恐下填壕的饥民反跑得越快,离矮墙壕沟越来越近。

    知县高岐凤满脸灰土,神情又是焦急,又是恨恨。

    主簿郑时新、县丞刘遵和都不知该如何是好,杨河看着城外,流贼越近,前方是密密麻麻的饥民,老人妇女都有,肩挑背扛,间中夹着流贼步兵,很快要进入火铳的发射距离。

    他神情转冷,饥民可怜,但显然畏惧流贼刀矛,胜过畏惧他的铳炮。

    现实如此,只能用铳炮让他们清醒。

    人需要有自救之心,外人才能救之!

    他慢慢抬起手,身旁的号手举起喇叭,就是看着他的手势。

    流贼涌入矮墙前百步了,杨河的手猛然挥下!

    ……

    矮墙壕沟前二百步距离,四五百流贼马步驻足,孙有驴骑着马,看前方的饥民呐喊着,在急促的鼓点中拼命往前冲去,他们脚步踏在官道上,踏在杂草上,尘土一片。

    “那杀千刀的秀才若善心迂腐就好了,这样一口气就可以冲进城内快活……”

    看着前方蔓延人潮,孙有驴想着。

    猛然他听到圩墙上传来一声尖利的天鹅声音,条件反射就是滚落马下。

    对这个尖利的天鹅声音,驴爷太熟悉,太刻骨铭心了。

    谢君友也是一个哆嗦,毛骨悚然下就想跳下马匹,又强忍着骑在马上。

    然后众人就听到一阵猛然的齐射声音,谢君友等人更看到前方土墙下爆出一连片的汹涌火光,大股大股浓密的烟雾,瞬间就弥漫成了白色的烟龙。

    前方一片凄厉的惨叫,齐刷刷就倒下了一片人,足有三四十人之多,新安军的火铳六十多步可以击破铁甲,但不代表百步距离打不死人,只是命中率的问题。

    看那边血雾扬起,惨叫声惊天动地,谢君友等人暗暗心惊,好凶猛的排铳。

    各人虽站在后方,只以旁观者的角度看着,但依然有一种心惊肉跳的感觉。

    蔡哨头,田哨头骑着马,也是一个哆嗦,蔡哨头连忙安抚胯下有些惊动的马匹。

    田哨头则喃喃道:“这些是乡勇?营兵都打不出这样的铳。”

    “果然犀利!”

    山川社稷坛上,李过、袁宗第眉头一皱,王龙脸色也是一变,心想:“糟了,这睢宁县城不好打。”

    目光就有些担忧的看向左翼,那些睢宁乡勇防守的右翼位置。

    “驴球子,继继冲……”

    饥民人潮前方,三四十个饥民被打中倒下,他们扔了土袋,扔了担子,个个滚在地上,痛不欲生的哀嚎着。

    铅弹击中人体的痛苦就是精锐士兵都忍受不了,更别说这些原本普通的百姓了。

    他们中弹的惨样,看得旁边的饥民们面色惨白,流贼不好惹,对面的官兵更不好惹,自己能活下去吗?

    倒地的人群中,还有一些押阵的流贼刀盾手,他们被打中后,同样滚在地上凄厉的嚎叫,个个伸着手,恨不得当场死去。

    余者刀盾手颇为恐惧,个个忙不迭的躲到饥民后面,借他们的身体掩护自己,同时他们劈砍驱逐前方的饥民,强迫他们继续前进。

    人潮中,试着突击的高哨头持着镋钯,喉结上下滚动,他带着二三百步贼掩在人群中,弓箭手、火器手、刀矛手都有,他们待在人潮的中后部位,倒没人被打中。

    但继续往前过去,倒地的饥民步卒惨状,都是看得各贼暗暗心惊。

    甚至高哨头看到一个相熟的步卒,他盾牌扔到一边,已经破了一个大洞,然后他滚在草地上,捂着小腹,那边肠子正不断流出来。

    他惊恐尖声的大叫着,对高哨头拼命伸出沾满鲜血的手:“高爷,救我,救救我……”

    高哨头感觉头皮有些发麻,这步卒是他哨中的,一向骁勇敢战,身上刀疤不知多少道,此时中弹,就叫得与那些饥民无异。

    他一咬牙,上前一镋钯将这步卒刺死,吼道:“驴球子,继继冲,不要停!”

    他吼道:“冲上去,把那些饥民都赶上去!”

    高哨头戴着毡帽,罩着斗篷,满脸的凶悍,他原是傅宗龙的麾下,但去年九月,三边总督傅宗龙战败身死,投降的秦军有几万人,高哨头也是内中一员。

    他原在营中管五十人一队的队官,入了贼营,被提为哨头,可管二三百人,他认为受了器重,哪能对面打了一阵排铳,就随随便便后退的?当奋勇前进,继续冲锋。

    在他的咆哮声中,余贼也是嚎叫,持着兵器,继续夹在人潮中涌去。

    似乎才冲几步,又是一声尖利的天鹅声音,然后前方的土墙后,又爆开连片的火光,又是一阵震耳欲聋的排铳声音。

    血雾飞扬,更多声嘶力竭的惨叫,距离近了,倒下人更多,甚至高哨头身旁一个持着鸟铳的流贼,他猛然抛飞了手中的鸟铳,就滚在地上。他捂着自己胸口,不似人声的哭叫。

    “冲上去!”高哨头怒吼着,继续催促人潮上前。

    更多的饥民恐惧大叫,甚至有人要回头逃跑,押阵的步卒,就拼命砍杀驱赶。

    杨河看着城外,土墙后两阵排铳后,涌来的饥民与押阵步卒倒下了七八十人,他们汹涌的队伍已经乱了许多。

    他计算着时间,又是手一挥,身旁的号手,再次吹响了尖利的天鹅声音。

    又一阵猛烈的排铳,前方的人潮,再次齐刷刷倒下一片人,嚎叫声震动旷野。

    ……

    整齐的呛啷声,第一道土墙后,一百铳兵整齐的起拉膛后下弯的铜栓机,又装弹,又推入铜栓,下按卡在包铁的空槽内。

    此时烟雾腾腾,但众人动作都非常快,他们不是一次两次作战了,心理素质,早锻炼出来。

    特别躲在安全的墙后,对着前方的流贼,有若打靶,众人都快接近训练时的速度了。

    就算等着号令打射,一分钟也足可打六七发。

    “冲上去!”

    高哨头怒吼道:“他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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