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两个流贼皆是毡帽斗篷,骑着快马,一人举止圆滑,约在三十多岁,满面笑容。
一人只二十多岁,一言不发,双目看过来时,就是浓烈的戾气。
杨河让九爷等人带他们上来,自然也不会让他们看山上的防务,到了官道后,就二人眼睛都蒙了黑布,押入青云寺内,在一处偏殿问话。
杨河在一张官帽椅坐着,身旁一个案桌,周边尽是甲兵护卫,众军官也环绕杨河身旁。还有徐州各好汉张胆、韩尚亮、颜斌等人,二寨的当家们,也是站在一边看。
年长的流贼自称革里眼贺爷麾下,名叫祖二哥便是,年轻些的叫王大才,献营麾下。
他们前来的任务两个,一是贺一龙侄儿贺勇战死,想讨回尸体。
二就是看能不能劝说山上的乡勇头目,归降他们义军,共曩盛举,纵横天下。
他们认为,山上的人马如此犀利,做乡勇屈才了,该随着他们做贼才是,这才是光明大道。
听这人口齿便给,滔滔不绝诉说做贼的好处,特别这位杨大人如此年轻,若愿入伙,那是前途无量啊。甚至与左金王、改世王等人成为一王只是等闲,何必屈才做这种小地方的乡勇头头?
俺老祖真是为杨大人痛心疾首,感到不值啊。
身旁众将皆怒目而视,特别刘七郎极为愤怒,大胆流贼,也敢劝说杨大人从贼?
杨河饶有兴趣的看着这老贼祖二哥,贺一龙的侄儿贺勇被打死了?虽麾下收罗尸体时,一个被打得漏斗似的流贼显得不一般,但未想到是革里眼的侄子,这是大功。
此时归还尸骸也属于仁义之举,对杨河来说,人死了,归还尸体也没什么,他只是对这些流贼的想法有兴趣。
他说道:“看这位好汉如此口舌,想必以前在市井中待过吧?”
老贼祖二哥竖起大拇指:“杨大人目光犀利,小人确实在市井中待过,以前却是牙人。”
依祖二哥说的,他以前在牙行中混,还是人牙,不过此时一定程度的人口买卖合法,官府打击的是拐卖。敢拐卖拐骗者,皆凌迟处死,人牙中的双方和卖倒没问题。
不过此时行会黑幕重重,那些人牙有没有涉嫌拐卖拐骗,那是说不清楚。
而祖二哥又为应天府六合县人,崇祯十年,革左等陷六合,百姓或死或被裹胁走,祖二哥先为饥民炮灰,又为厮养,又为马兵,几年下来积了不少资历。
他因为能说会道,现在主要在老营从事劝降,或者说细作等方面事宜。
杨河瞟着他,看此人似乎乐不思蜀的样子,微笑道:“看祖二爷样子,似乎做贼的生涯很适合你?”
老贼祖二哥乐呵呵道:“有句话叫啥,子非鱼,安知鱼之乐。杨大人未加入我义军不知道,若是加入就知道,这日子啊……啧啧,真是痛快啊!”
他拍着自己大腿道:“痛快啊,想杀就杀,想拿就拿,金钱美人,应有尽有,以前看不起你的人,还在你马下颤抖,这才是我辈男人过的日子啊杨大人。”
他说着呵呵笑起来,显然对自己过的生活深感满意,一边又对杨河诱惑。
众将都有些呆愣,此贼竟如此的理直气壮,实是……实是……
杨河看着他,亦是笑容变冷,他说道:“就象罗汝才说的,他未从贼前,连个媳妇都讨不上。做贼之后,什么官家小姐,富贵人家女子,应有尽有。还都要巴着他,求着他,这样的日子,有皇帝他都懒得做。你们这些人,还真是物以类聚啊,只是……”
他淡淡道:“你们所到之处,人烟绝灭,尸骨遍野,原本能活下去的百姓都活不下去,这样真的好么?”
老贼祖二哥乐呵呵道:“曹爷说过这样的话?果然是真知灼见,说出我辈男儿的心声。”
对杨河的质问却避而不谈,他初被裹胁时,也是心下惶恐,但侥幸活下来后,却感觉好日子来了。
他虽为牙人,然只是牙行中跑腿的,每日辛苦,却是饱一餐饥一餐,活到二十好几,却连媳妇都讨不上。牙首的婆娘每每让他惊为天人,夜夜垂涎三尺,但成为马兵后,这女人就自愿跪在他的脚下。
很快,往日这让他感觉高不可攀的女人就腻了,因为他有更多选择。
他也庆幸自己加入义军,总有更高贵的女人等着他去征服,有如山堆积的金银任他予取予求,往日再看不起他的人,都要在他马下颤抖,刀下颤栗,这样的好日子,为什么不过?
当然,他性情圆滑,又有游说任务,不会跟杨河犟着来,只是呵呵笑着避而不答。
“回答我!”
杨河却是目光转冷,看着老贼祖二哥提高声音道,身旁众将,也是杀气腾腾看来。
老贼祖二哥心下不以为然,自己等要活,要快活,那些人就要死,这没什么大惊小怪的。
他笑道:“杨大人……”
这时一个声音道:“哼,某等举义旗,替天行道,抗击无道官府,大义之下,哪有不死人的?”
冷冰冰的声音响起,却是献营麾下老营王大才,他从祖二哥身旁走出来,看着杨河等人,竟是不惧。
他冷冷道:“这些恶贼恶官,横征暴敛,粮役无尽,某一家在六合耕了几亩田,要纳粮要当差,最后赋役竟涨到几十倍。然后粮交了,米又涨了,一石米四五两银子,百姓如何能活?”
他说道:“这样的无道官府,难道不该抗击吗?我等就该活活饿死?”
最后更是厉喝:“某的老爹,老娘,姐姐,妹妹都饿死了,难道我也该活活饿死?”
老贼祖二哥给他使了使眼色,这王大才也属同乡,但与众人被裹胁走不同,他却是自愿加入队伍。
然后机缘流转,他转入献营,现在也是精骑一员,平时只与祖二哥来往,因为说客要排场与护卫,他就自告奋勇随祖二哥前来。
他也看到祖二哥给他使眼色,看到乡勇头目身旁众小头目变色,很多人杀气腾腾起来,他却是夷然不惧。
“放肆!”“大胆!”杨河止住身边人喝骂,淡淡道:“然后呢,你要如何做?”
王大才昂然站着,杀气腾腾:“自然追随八大王等,将欺压百姓的官府恶贼,豪强士绅全部斩尽杀绝!”
杨河淡淡道:“然后呢?”
王大才愣了一下,对杨河的话感觉莫名其妙:“什么然后?”
杨河淡淡道:“官府打翻了,恶官士绅都杀光了,不需要做什么吗?”
王大才哼了一声:“欺压百姓的恶贼都死光了,自然天下就太平了。”
杨河摇了摇头,失望道:“毕竟是流贼。”
他看着王大才:“你逼上梁山,情有可原,然以为追随献贼等人,就是替天行道?”
他目光转为冷厉:“你自己活不下去,就让更多的人活不下去,你以为是替天行道?”
杨河道:“真正的替天行道,是让百姓过得更好,不是更差,更不是沾染无辜人的血。”
他猛的指向王大才,喝道:“你说,你有没有挥刀向手无寸铁的百姓?有没有沾染无辜人的血?”
王大才猛的顿住,他瞪目看着杨河,脸上就满是扭曲狰狞之极的神情。
看他不语,杨河冷笑道:“这就是你的替天行道,替得人烟绝灭。你说官府欺压,未知被你杀死的无辜百姓,妇孺老少可有欺压过你?你不知道冤有头债有主吗?可笑,你所谓的替天行道只是在报复罢了,然后挥刀向更弱者!”
王大才猛的张嘴,声音却变得沙哑尖锐,他咆哮道:“要行大事,哪有不死人的?死在大义之下,是他们的福气。老子杀了三百多人,一百多个妇女老儿,都填在壕沟之中。他们能作壕泥,是他们的造化!”
“真是畜生!”
杨河一掌拍在旁边的案桌上,就是轰然大响,他指着王大才厉声喝道:“真是丧心病狂!有张献忠这样的畜生,也有你这样的畜生!来人,将他斩了!”
旁边怒不可遏的陈仇敖等人立时上来,一下扑倒王大才的身体,手起刀落,就是血淋淋的人头端上来。
“刀下留……”老贼祖二哥的声音戛然而止。
早前王大才出来,祖二哥就不断给他使眼色,他知道这个同乡愤世嫉俗,刻骨痛恨官府士绅等人,看到对面一个当官的就忍不住了。
然眼下干什么,劝降啊,索要老掌家侄儿的尸骨啊,你就不能忍忍?
而且你现在是什么身份,俺的护卫啊,你出来与对面的乡勇头头对骂,不知道这是越厨代庖?他心下不悦又暗暗后悔,不该让这王大才同来的。
同时听到王大才说自己杀了多少人,更觉不妙,说这个做什么,不知道闷声发大财?
他正要喝止,那边小同乡已被暴怒的杨大人下令斩了,无头的尸身扑倒,血雨就洒在他的脸上。
然后没完,暴怒的杨大人喝着护卫,将他右耳也割了,给个惩罚。
祖二哥大叫道:“两国交兵,不斩来使……”
话声未落,就是凄厉的惨叫,一只血淋淋的耳朵就被割下来。
老贼祖二哥捂着伤口,脸色煞白,魂不附体。
同时身上寒毛阵阵涑栗,不要接下来杀头吧?
心下就对王大才更恨,都是他搞出来的事。
本来局面很好的,他与对面杨大人谈笑风生,能不能招降不好说,老掌家侄儿尸骨肯定可以要走的。
杨河坐回官帽椅,对跪着痛叫的祖二哥道:“招降之事休提,本官大好前途,岂能从贼?贺勇尸体可以给你们,但你回去告知贺一龙、张献忠诸贼,尔等大败,岂能如此轻易离去?”
他伸出两根手指:“要走可以,留下买路钱!二十万两银子!五千石粮米,不二价!”
“什么?”不说祖二哥一愣,都忘了伤口剧痛,便是张胆、韩尚亮、颜斌等徐州好汉,二寨当家都是目瞪口呆,杨大人这是对流贼进行勒索?便是刘七郎都吃惊的看了杨河一眼。
唯有杨大臣等亲随将领脸上露出笑容,杨相公这一套,他们已经很熟悉了。
祖二哥一时有些愣神,事情兔起鹘落,急转直下,他是来劝降与索要的,结果反被勒索?
他也不敢反驳,只喃喃道:“二十万两银子太多了,我等北上,没带这么多钱。军中的粮米,也早没有五千石了。”
杨河道:“各贼王身边没有携带巨款,但你们可以集资啊。你们老营三四千人,每人凑一百两银子,就有三四十万两。当初李过、袁宗第、王龙等人也只带几万两银子,但他们营中马步皆有银钱,随便凑凑,也凑出了十五万两银子出来。你们掳获多年,不会连一只虎等人的身家都比不过吧?”
他看着祖二哥道:“你等也休想欺瞒本官,死去的贼子我等搜过了,步贼身上至少都有好几两银子,马兵精骑更多,二十万两银子不会凑不出来。如果粮米不足,可减为三千石,但白银涨到二十五万两。”
他站起身来:“你可领了贺勇尸体回去,但你告诉诸贼王,不给钱,就别想走!”
他冷冷道:“本官铳兵三千,你等也见识过了,又有二千盾兵,火炮铁骑,敢不给钱,本官就一直追到虹县去!”
……
最后祖二哥领了贺勇尸体回去,但王大才尸身懒得理。
回到贼营,他也不敢隐瞒,全盘告知,便如当时李过、袁宗第、王龙等人争执一幕,张献忠等人初不敢相信,随后暴跳如雷,但最后还是屈服了。
两波攻山,那个“杨大人”已经证明他的实力,他说有犀利铳兵三千,看来也是确实,毕竟众人都听到了,山上打了十阵排铳。
与闯营一样,献营革左等人如果要走,也是老营精骑先跑,辎重粮食什么落在后面,五千乡勇——众人判断对面实力基本如此,不会差了太远。
如果他们真一路追来,以当地这个路况,恐怕未来损失就不是这个数,特别众贼珍视的马骡等物,极有可能损失巨大。
想来想去,这个买路钱可以接受,他们也经常“打活仗”,遇到硬骨头,一样是交钱买平安,甚至抛下全部辎重跑路。
只有张献忠听闻那“杨大人”要这么多钱,是搜了死去各贼腰包的缘故,不由大骂:“驴球子,都是私藏金银的祸,以后营中人等,敢藏白银超过三两的,全部杀了。”
因为粮米确实不足,众贼就交二十五万两银子的买路钱,还有粮米三千石。
好在对面乡勇没有索要骡马,让众贼松了口气。
这个地方他们一刻也不想停留,除了各老营携带的几万两银子,他们确实快速集资,精骑马兵步营皆出银,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