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行足以揭示一个人是不是在虚张声势,在清军八旗劲旅千里南下之时,一路攻城拔关,还没废多大劲,唯独扬州这个不知死活的地方,竟然敢阻止强劲的兵峰。
史可法作出一幅诚与城亡的姿态还情有可原,因为他职责所在,可谁能想到一个乳臭未干的王岚平会突然杀出来,自己送上门找死,这就有点不可思议了,这小子何许人也,是真有实力还是沽名钓誉之徒,可惜的是,王岚平爽约了,只来了这么个史可法在他面前大放厥词,是实是可恶之极。
半个时辰后,史可法越说越来劲,真有点蹬鼻子就上脸的架式,别说是一个三军主将忍受不了,随便是哪个普通人都难以忍受这当面之辱。
但孔有德也不敢把史可法怎么样,还是因为王岚平没有如约出现,那这小子到底去哪了,是不是带着大军埋伏在某个地方监视呢,还是趁此时机偷袭清军大营去了,还好自己留了一手,有鳌拜在军中督营。
当下,脸红耳赤的孔有德骂又骂不过,打又不敢打,索性还是走吧,惹不起咱还躲不起嘛,爷不陪你玩这口舌之争,将来战场上再一决雌雄,找回今日这面子。
史可法看着孔有德忿忿而去的背影,长长的出了一口气,心道:好险,真是有辱斯文。
一场敌我主将之间的会话悄无声息地开始,又悄无声息的结束,山谷还是那样的宁静。
只是与会的几位将帅都得到了自认为的结果,孔有德认为王岚平没出现恰恰证明所谓的状元军不过也就只能玩玩这虚虚实实、草木皆兵的把戏,不足为惧,而王岚平也推断清军远没有传说中的那么强大,否则放一般人是决对不会前来赴宴的,往往嗤之以鼻不与理会对之,来则说明清军底气不足。
当史可法心有余悸地回到扬州城,正巧王岚平也酒足饭饱地从城里出来,史可法万没想到,这小子还真有这闲心去流连酒肆,心得多大呀。
两人一个照面,却没有说话,王岚平也用不着问他什么,早有探子将宴会之事告诉他了。
当下,王岚平回军营,依旧是点齐六千精骑,待搜查小分队将方圆十余里探查过一番后,日落时出营,如临大敌似的东游西荡,时不时再回营休息一阵,再出营,好一番折腾,而后又向前次一样,子时归营。
第二天一早,清兵的探子又将此事报于孔有德,别说是孔有德摸不着头脑,整个扬州战场上除了王岚平本人,谁也不知道状元军大营到底再玩什么把戏。
孔有德派人加紧催促火炮,力求早一天对扬州城发动总攻,按脚力,清军火炮应该最快在十日后抵达,于是他只是下令严密监视状元军的一举一动。
如此这般,一连五日,状元军依然再玩着谁也不明白的战术,一种累死三军的把戏。
渐渐的,这好像就成为了状元军操练军士的一种模式,不应该升格到战术层面,就连状元军内的几大主将都这么认为,孔有德埋伏在状元军大营周边的探子也慢慢放松了警惕,每当见到状元军大营中有数千精骑出动,大家都没那么紧张,反正子夜他们就回营了,耐心等着便是。
终于在第七天,王岚平没有在子时归营,他一声令下,领着六千精骑顶着娇月,一路狂奔,至第二天天亮时,已在扬州城以北百里之外。
而这时候的孔有德刚刚接到探子的回报,说状元军按惯例出营的一支骑兵部队,昨夜出营未归,连去哪了也不知道。
这回孔有德才明白过来,上当了,这只不过是王岚平麻痹之计,他去哪了?
有道是忙中出错,孔有德最先想到的是他的心头肉,火炮,他始终认为王岚平一定会在这上面下功夫,于是,他慌忙派人沿火炮辎重队的来路派出探子,严加防范,另一面他也传下军令,只要查到那支状元军的动向,就对状元军大营发动攻击。
战场上,时间往往都很宝贵,王岚平瞒天过海,蒙过了所有人,带着他的六千骑兵昼夜狂飙,日行三百余里,入夜后,来到了淮安境府境内,据探子来报,前方十余里处,便是郑森残部被正红旗的两万多人被围之地。
此时的郑森,率领着不满两万人的淮安军龟缩在一片小山凹里,临时建立起阻击阵地,真是到了弹尽粮绝之险境,只怕全军覆没也就在这几日了。
谷口外,正红旗督统严防死守,构筑了炮台,在他看来,这伙明军残部已经是插翅难飞了,只等天一亮,清军再发动最后一次冲锋。
皓月当空,万籁具寂。
累得差点没跑胆汁给颠出来的状元军骑兵,零星散布在一片密林之中,梢作休息。
只到现在,宋宪才恍然大悟,原来定南侯如此那意全然不在孔有德那固若金汤的大营,而是避重就轻,想要一举掉威胁扬州以北的正红旗,解救郑森部,消灭了正红旗,郑森部就能立即开赴扬州战场,此消彼长,双方实力又缩短一步。
突然袭击从来都是王岚平的拿手好戏,且用起来得心应手。
这次状元军的精锐尽在此地,他不能让任何人在开战之初明白他的用意,连史可法都不能知道,要让扬州城一如既往的枕戈待旦,使孔有得不起疑,要做到这一种,没什么好办法,只能用这种累死全军的笨法子。
法子虽笨,可往往能一击奏效。
子时初,王岚平召集众将议事,全军没有主攻辅攻之分,全军全力朝正红旗的阵地一路掩杀,替郑森部杀出一条血路,而后两军会师,合力痛击敌军,尽可能的不给正红旗还有活人去给孔有德求救,除寇勿净。
月凉如水,位于包围圈口的正红旗清军两万人,依谷口的地势一共设有三道防线,每一道都能让郑森死伤惨重,从被围之日起,郑木已经组织过八次近五千人的强行突围,可每次都要丢下五六百具明军尸体,士气和战斗力已经底到了顶点,再也经不起任何的折腾了,差不多就是一支濒临绝望的明军,连派出去求援的信使都没法派出去。
只是,正红旗将所有的注意力全都放在了谷内,全然不会想到会有明军从背后杀来,因为这一带的明军除了扬州守军就剩淮安军了。
但正红旗此番面对的对方不仅仅是郑森,还有善打偷袭战的王岚平,从不按常理出牌的人,打得就是措手不及。
子时刚过,王岚平一声令下,六千精骑刚刚恢复体力又一次翻身上马,人人手里一口磨得雪亮的马刀,不带任何火器,黑夜中,火器的攻击力几近为零,还不如烧火棍好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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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6 全军尽墨()
六千精挑细选而来的轻骑,人衔枚马摘铃,在状元军主将宋宪、曹鼎蛟、方国安的亲自带领下,悄悄朝着远方那篝火星点的正红旗的营盘摸去。
王岚平身边只留有二百随身护卫,远远观战,为这一战,他差不多将家底都带来了,只能一击得手,否则提前暴露目标,让孔有德闻到味,那留在扬州城外的状元军大营很快就会遭受灭顶之灾。
时间悄然而逝,状元军离正红旗的防线越来越近,近到都能看到篝火边上清军士兵晃动的身影,而此时的正红旗完全没有任何防备,他们的注意力全都集中在谷内。
山谷深处,秋风呜咽,如泣如诉。
夜色凄凉,惨白的月光映照着一万多淮安军几近绝望的面孔,为了不吸引清军的炮火,明军将士连火堆都不敢生,缺衣少穿的将士们三五成群挤在一起,带着几分呆滞地仰望着星空,身边的兄弟倒下了一批又一批,谁也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回家。
自郑森接手淮安军后,一改刘泽清在任时的痹症,很多不满员的部队也得以慢慢补充,后来王岚平暗中抄没了刘泽清的老家,得银上百万两,其中一部分银两也用来改善了淮安军,添置了大量的火器和重炮,更换了一批早以生绣的刀枪,论装备应该不差于正红旗的八旗兵。
但千军易得,火器易购,只是新近补充来的新兵根本没有战场精验,从正红旗为配合孔有德的南征进大举进攻淮切府以来,郑森不得不硬着头皮,将这些新兵蛋子送上战场。
结果就成了现在这样,连战连败,闻敌而溃者唯之下勇,见敌而溃者为中勇,接敌而溃者为上勇,郑森还真不愧是将帅之才,短短两月有余,训练出来的部队在面对士气正旺的正红旗的猛攻时,还能且战且退,并没有出现兵败如山倒的不可逆转之势。
正是由于郑森这争取来的几天时间,给了王岚平临阵抽调兵力前来解围的机会,这时候的郑森的三万淮安军已经伤亡近半,战斗力完全丧失,如果没有外援,全军崩溃只是时间问题了。
战场上怕的不是敌人人多势众,而是决不能失掉胜利的希望和求生的念头,而这时候的淮安军两样都没有了,谷里伤兵的哀嚎号遍地,随处可见缺医少药靠在树根处等死的伤兵。
在谷底密林深处,郑森和仅存的几员手下大将围坐在用树枝搭建起来的简易中军行营下,人人默默无语,一脸的颓废。
月光透过树梢,照在郑森年轻而又有坚强的脸庞上,这是他人生中第一次独自掌兵,却没想到还没作出一番成绩就要在这处不知名的小山谷里全军覆没,这种打击对于一个气血方刚的年轻人来说,只有一个词,身心疲惫。
是的,这么多年衣食无忧,在国破山河在之时毅然投笔从戎,为的就是效法宋之岳飞,为大明尽忠,也为证明自己不是一个庸碌之辈,可现在,他身边只有一群吓破了胆的残兵败将,天一亮,正红旗将会又一次发动攻击,谁能阻挡,没人了,状元军远在扬州城和孔有德对峙,纵使他想来支援,也无法分出兵来。
郑森抬头看了看天,丑时了,离天亮不足两个时辰,死亡的阴影比这谷中的黑暗更可怕。
郑森身上有伤,挣扎着站了起来,众将随之一同而起。
“兄弟们,天快亮了,靼子兵又要来攻了,传令下去,加紧备战,坚守每一道防线”
一名千夫长左眼中了一颗弹丸,由于没有药物医治,只能由军医胡乱包扎一气,整个脑袋包得像个大粽子,一脸是早已凝固干枯的血迹,他撑着一支长枪,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脸色在月光的照应下,白得吓人,一脸的豆大的汗滴,很可能伤口已经发炎并引发了高烧。
“郑总兵,六天了,我们困在这六天了,还要守到何时,何时有援兵,朝廷早将把我们忘了吧,你看看兄弟们,弹尽粮绝,箭支早就用尽了,守不住了,哎!”四十多岁的壮汉,一声悲凉,一行酸泪,字字带血。
千夫长的话和情绪很快带来共鸣,周围的树林中传来一阵阵悲伤的哭诉,侧耳细听还能听到几个士兵在互相交待后事。
郑森深吸一口气,在这种环境下,任何想重燃士气的豪言壮语都是屁话,没人会信,谷口已经被清军堵得如城墙一般结实,没可能冲出去了,对于现在的淮安军,路只有两条,要么全军战死,要么弃甲投清。
一天滴米未进的郑森上前拍了拍千夫长的肩膀,“别自暴自弃,不管朝廷有没有援兵来,我们钉在这,吸引住正红旗的大军,间接支援了扬州战场,只要你我多活一日,扬州便多了一份胜利的希望,生做大明人,死为大明鬼,战至最后一人”
郑森的话带来的是更静的沉寂,没有任何为他喝彩,求生是每个人的本能,他们在这出生入死,朝廷会知道吗?
郑森见众将都默不作声,一咬牙,抽出腰刀,砍入面前的树桩,提高声音道,“传令,整军备战,守住防线,没有我的命令,不准后退半步,怯阵者,军法从事!”
赫赫的将威此时还能起一些作用,几名将领垂头丧气地散去,分头布置各自的防区,以便迎接天亮时的清兵进攻。
就在这时,一阵震天的呐喊声从谷外传来,人喊马嘶,听声音场面十分混乱。
这是王岚平的状元军已经摸到了清军防线后路,突然发动了袭击,六千轻骑,成扇形散开,拉出一条近一里长的战线,朝毫无防备的正红旗军猛扑了上去,见人杀人,遇帐放火,硬生生的将正红旗的最外围的防线撕开一个大口子。
难以计数的清兵还在熟睡中便作了状元军的刀下鬼,更多的则是慌不择路四处乱窜,可跑到哪都是状元军森砺的马刀,号叫遍野。
喊杀声透过层层树林,传到了郑森处,十多名中下层将领也闻讯凑了过来,众人都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以为是清军发动了夜袭。
郑森一身战甲,刀中紧握大刀,扯住一名小将的衣服问道,“谷口出了何事?是不是清军趁夜偷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