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溃床惶濉!
“真的么!”楚才又精神起来,眼睛亮了亮,“没关系,我的眼力很好的!”
“哦。”萧庭点了点头,失笑,对楚风道,“想见官家的人倒是不少,不过像他这样梦寐以求似的可真是不多……哈!我说楚才,你小子到底为何那么想见官家?”
楚才挠了挠头,认真的回答:“听说陛下书画风流,丰神俊朗,而且还执掌着这样大的国家,我觉得……很佩服!”
“那倒是,诸如咱们如今的这位官家,恐怕真的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萧庭哈哈一笑。
楚风的目光却不禁落在了楚才的脸上,心里想着一些事情。
楚才的口音的确是北地的,但与他所知道的西北口音并不相似,他说话的时候要更加生硬一些,就像是……在说一门外语。而从另外的方面来看,楚才不但长得高大,甚至天生孔武有力,皮肤微黑,总觉得,哪里有些不对的地方,楚风却一时想不明白。
当然,不管楚才到底是什么人,什么出身,这半个月来,楚风是了解了他的脾性的。这是个值得结交的人,心灵简单、纯澈,画才又高妙的几乎可怕。最关键的是,楚才对自己很信任,不管怎么说,这种信任是楚风绝对不会辜负的东西。
远处,锣声九响,山呼万岁。
徽宗就在层层高墙的那边,不知在做些什么。
而这个时候,白祗候在人群中跟随着施礼、退开,小心翼翼的同时,心里却不禁想着楚风之前对自己说的那些话。
“我真正的靠山,可能比你所想象的,厉害的多。”
这句话,到底是一句认真的告诫,还是说,紧紧如同自己方才的所作所为那般,只是简单的虚张声势呢?
白祗候不知道,他的心里很乱,尤其是在众人的目光之中,他的心绪更加烦躁了。
画院所有人都知道了这件事情,每个人看向他的眼光都变得有些异样。白祗候很难说清那些异样到底是什么,但他知道,这的确让人很不舒服……
徽宗只是例行来看一看,吴大学士命人拿了一些画院画师们的新做,慢吞吞的在徽宗面前展开。徽宗随意翻看着,找出几张不错的,叫出画师来问了问,淡笑着点了点头,勉励几句。
跟随徽宗而来的马公公侍立在一旁,有小太监凑上去,在马公公耳边说了几句什么,马公公点头,挥手打发小太监下去。
待得徽宗举起茶碗喝茶的空闲光景,马公公便也笑着凑了过去,附在徽宗耳边说了些什么。
徽宗的茶碗端在半空中,侧耳倾听,脸上渐渐流露出笑容来。
马公公说罢,也笑着退回到一旁。
“陛下,莫不是有什么急事?”吴大学士说起话来总是慢吞吞的,一双因为年纪而略显浑浊的眼睛眯起来,仿佛什么东西都看不大清楚。
但明眼人都知道,在画院这个地方,所有的一切都无法逃脱吴大学士的双眼。
“无事,只不过方才听到了一些画院的逸闻,觉得十分有趣。”徽宗玩味的笑起来。
“哦——”吴大学士若有所思,老态龙钟,“不知是何事,让陛下如此高兴的?我们是否也能跟随陛下沾一沾喜气呢?”
“呵呵。”徽宗笑了一下,抬手不慌不忙的饮了一口茶水,淡淡道,“你们终究会知道的。”
——
这一天天的,家里的网竟然还断了。好在还有手机流量~(。)
第八十八章 别走,我还没背完!()
秋雨淅淅沥沥,日暮时分,毫无征兆的漫散开来,将整个东京城洗刷了一个干干净净。
画院已经到了关门的时候,画师们陆续离开,有的呼朋唤友的往繁华处去也,有的乘了自家的马车,慢慢悠悠的往家中行去。
雨势洗刷画院,将柳枝吹打的有些杂乱,就像是美人的三千青丝被胡乱的吹起,虽然看似毫无规律可寻,却又带着一股子妩媚妖娆的味道。
张奉之看了一眼这样的柳枝,感受到了偶尔被风吹进来的凉凉雨丝,微微一笑,而后伸手将窗子关了个严丝合缝。
雨丝与雨声都被关在了外头,屋内的风骤然停下来,偏生就在这个时候,吴大学士打了个喷嚏。
张奉之连忙回身奉上手帕,恭谨的退后半步,笑着:“大学士小心些,切莫着凉了。”
“是啊。”吴大学士扶着椅子极其缓慢的坐了下来,张奉之连忙去扶,吴大学士摆了摆手,示意不必,“年岁大了,这身子骨啊,到底是不中用了。我年轻的时候还总是在想着,为何那些老人一个个行动如此缓慢,看来就觉得愚蠢的,别说他们自己,呵,我看着都觉得着急。可是如今啊,一晃几十年过去了,我自己也成了这样的老头子。嘿,不中用喽!”
张奉之端了一盏茶奉上,赔笑着道:“瞧您这话说的,您正是老当益壮的年纪,听说一顿还能吃两大碗饭的。不中用是旁人的事情,跟您又有什么干系?”
“呵呵。廉颇老矣,尚能饭否。我啊。早就该致仕了,偏生一把老骨头。官家看的年岁长了,结果也习惯了下来。侍候官家这事情上,我其实侍候的不算好,这一点我也知晓。但官家是心善的人,不怪罪于我,还这样用着,这一点上,我自然是感激涕零了。”吴大学士笑呵呵的,面色慈祥。“只是啊,我有的时候也在想,自己身后那么多的年轻人,多少人瞧着、盼着,都盯着这个大学士的位置那!所以啊,我也多少次跟官家请辞的,托病也好,说年岁大了头昏眼花也罢,可是直到现在。递上去的折子也一直留中不发。哎,知道的人也就罢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这个老头子有多么眷恋官位。不落到坟头里不撒手呢!”
“大学士说的是什么话,要是真的有人敢这么说您,我张奉之第一个大嘴巴抽他。”张奉之笑着道。“官家在书画上的眼光之高,别说是历代帝王了。就算是千年以将怕是都没有几个赶得上的。您能够在旁侍奉这么长时间,其中的道理。就算是傻子都能够想清楚的。那些乱七八糟的言论,不过就是一些欣羡嫉恨之言词,哪里能够当真呢!”
“哦,我这个老头子也不懂那些个东西,别人怎么说,我也就怎么信了。”吴大学士呵呵一笑,一双眼睛眯成了月牙,打量着张奉之。
张奉之在画院多年,哪里不知道这位吴大学士的手段,那是真正笑里藏刀的人物,别看外表上和蔼的像个慈祥的老爷爷,手段却是通天的。
如若不然,这么多年画院之中的党争也不可能如此的势均力敌。一面是王学正大张旗鼓的张罗,一面是这位吴大学士笑呵呵的手段。这位老人家看起来平时并不做什么事情,可王学正忙活了这么多年,吴大学士的权势依旧没有消减,地位也没有被架空。
表面上,吴大学士一直念叨着,说自己之所以能够依旧坐在这个位置上,是因为官家的眷顾。但实际上,画院的老人们其实都清楚其中的缘由。
每一次吴大学士上表称病请辞的时候,画院他们一派的官员们,就会像雪片子一样的同时上表请命,说画院没有吴大学士不行云云。
每次到了这个时候,王学正一派的人只能瞪眼睛瞧着,没有办法阻止,也没有办法改变局面。这样的事情来来回回,每半年就是一次,倒快成画院的惯例了。
“今日陛下夸赞了你的那幅《重阳游猎图》,真是好啊。还是之前隽卿那小子不小心翻出来的,拿给了老夫来瞧。老头子我虽然年纪大了,眼拙些,可画作好不好,还是一眼就能看得出来的。呵呵,所以这一回官家巡幸而来,老夫便连忙拿出来给官家看。果然,官家也是喜欢的。”吴大学士和蔼的笑着,看起来就像是学生时代那种最受学生爱戴的老师。
他所提及的隽卿,是吴大学士的亲信之一。张奉之在一旁听着这番话,哪里不明白其中的道理,什么叫不小心翻出来的,当然是假托之词。
只听吴大学士接着呵呵笑道:“说来也是奇怪,我寻人问了,听说这幅画是你去年的就作了,咱们现在才被人翻找出来?这可不行哦,有好的画作怎么可以藏着掖着呢,就算是觉得画的哪里有缺陷,有什么不足,也应该时常拿出来,大家互相学习、品评一番,也是互相勉励、学习的过程了。奉之,你说是不是这个道理。”
张奉之闻言在心中暗骂:老不死的这话说的漂亮,谁不知道其中道理。我这《重阳游猎图》的确是去年时的旧作了,早早的就交了上来,之所以一直都没有在官家面前呈上过,还不是因为我原来是王学正那边的人,最近这些日子才转投了你吴大学士的门下!
其中的道理是个人就明白的,如今竟然又说起这样的话来,呵呵,也不知说给谁听!
虽然如此腹诽,张奉之面上却是不敢显露的,反而露出一派懊悔的神色,道:“是,大学士所言极是。现在想想,我以往真的是有些糊涂,做事情总是闭门造车出门不合辙的,哎。画出来的东西都不怎么敢往外拿的,如今回忆着实不该。好在‘弃我去者。昨日之日不可留’,如今我张奉之想明白了。定然如同大学士所言,不敢再有二意。”
这是纯粹的表忠心了。
楚风进入画院第一天开始,张奉之就已经表露出了他的立场,虽然很多人不解,最近也浮现出了许许多多的猜测,甚至有些人猜想他时不时一时糊涂,所以说错了话,准备慢慢的观望。不过这半个月下来,张奉之明显在吴大学士的路上越走越远。与王学正一派人拉开了距离。只是其中的缘由,直到现在,真正清楚的人也并没有几个。
张奉之是在赌博。
他自己清楚,他的所有的赌注都压了下去。表面上或许是压在了吴大学士身上,可实际上,他赌的,是楚风的飞黄腾达。
“张待招是聪明人。老头子虽然自己的脑子不怎么灵光,却一直都很喜欢聪明人。”吴大学士呵呵笑着,浑浊的双眼里闪过一丝精光。
“只要跟着大学士。不论做什么,自然都是聪明的。”张奉之深深一揖,也笑了起来。
这是这半个月一来,吴大学士对张奉之的第一次单独谈话。他们说的很浮。很淡,但其中的道理,二人全都心领神会了。
于是吴大学士便说起了一些自己年轻时候的往事。画院哪一棵枣树结出来的果子好吃,哪一处的门槛儿最容易绊倒人。那一处的院墙低矮,年轻的时候为了抄近路经常偷偷翻墙的……都是一些听起来似乎很亲密。却又毫无意义的话语。
两个都是人精一般的家伙,在这样秋雨敲窗的时节,屋内所有的应和与唱答便相得益彰着。
夜色缓缓降临,雨势渐渐停歇。
陈隽卿敲门而入,说大学士家中的马车已经过来接了,吴大学士便表示出怅然来,说了几句还没有与张待招聊够云云,面带遗憾的缓步登上了马车。
陈隽卿与张奉之一同目送马车离开,二人站在屋檐下,看着雨线簌簌滑落,感受着西方天际散落下来的最后一抹微光。
抬手揉了揉眉心,陈隽卿与张奉之闲话了几句,觉得没有什么营养,便停了下来。
“今日楚风的事情,是张大人安排的?”陈隽卿二十出头,很年轻,很有才华,但并不是丹青上的才华。
丹青上的才能也不是没有,否则他也进不了画院。只不过,他在其他方面的才华要比书画上高明的多。
正是因为这一点,吴大学士才一眼看中了他,使其成为了自己身边的人。不管怎么说,吴大学士终究是年纪大了,很多琐事、杂事,如今都是这位陈隽卿在处理的。
“陈大人太高看我了,”张奉之轻笑起来,冲着陈隽卿随意的拱了拱手,“我没有那样的本事,也没有那样的才智。这事情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有没有什么隐晦之类,我的确不知。”
大概是事多压身的缘故,陈隽卿英俊的面容看起来总是带着一丝疲惫。他看了看张奉之,微微点了点头。
“对了,听说今日呈给官家的那幅《重阳游猎图》,是陈大人帮我翻找出来的,真是多谢了。”张奉之淡笑道。
陈隽卿也淡淡的回答:“张大人画功高明,只要走对了路数,自然是能够倍受官家赞赏的。”
张奉之见这陈隽卿的一张嘴如此严实,索性呵呵一笑,不再多说,拱了拱手,也不撑伞,迈步走入濛濛细雨之中。
“张大人,”陈隽卿追上半步,单手在身后背着,长衫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格外隽永端庄,果然人如其名,“在下能否问一句,您为何要突然背弃王学正?”
张奉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