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文端先生笑着颔首,问了问外面的情状。
刘正卿也不跟他们客气,直接从楚风手旁拿了一盏茶,仰头喝了,才笑道:“陆老先生,不是我玩笑,方才所言都是真的。自从前日楚风等人归家后,楚风被主考官赐同乡试出身的事情立马儿就被传开了,甚至要比到底谁考了头榜头名还要广泛些。如今考苑外墙放榜,更多的士子得了消息,恐怕要不了多久,你们这书画行就要被人踩塌了!老先生要不要先出门避一避?”
文端先生摇头笑道:“小事而已,何至于斯。”
楚风也有些无奈的叹息:“刘大人当日的决定,也是有些太过仓促了。明天晚上西湖宴饮,我想要请刘大人收回成命。”
“那怎么行!”刘正卿唬了一跳,一双眼睛瞪得溜圆,“这可是百年难得一遇的好事,虽说是主考官有这个权力,可真正用的并不多。这是佳话啊,你又何必推辞?”
楚风苦笑道:“当日刘大人罚我作画十七张,当时说好了,只是为了抵消罪名,谁知道又会因此生出这样的事情来。我自己的才学……我是清楚的。《论语》都背不下来,说什么同乡试出身,实在是笑话了。”
“是了,当日的事情到底如何,我都是在外面道听途说的,你且说来给为兄听听。”刘正卿道。
“也不是什么大事。”楚风摇了摇头,无奈细细讲了。
原来当日纠察画作之时,刘启刘大人说出自己与程源先生有旧之后,事情就变得有些……不了了之了。
与主考官有关系的人,本身犯下的又不是什么杀人放火的事情,自然不可能再去追究什么。刘郎君是明白人,当时就呆了,面色灰败,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才是。
至于李郎君,他就算是糊涂,这时候也明白了自己的行为就是鸡蛋碰石头,永远都赢不了的。虽然义愤填膺,却被知州大人瞪了几眼,再也不敢叫嚣。
但刘大人也是奉公守法之人,自然不会真的就此不予追究的。他想了想,便叫楚风画十七幅画捐出,当做惩罚。
这样的惩罚办法,不但给了文端先生面子,又成就了刘大人的意思,知州、通判两位大人哪里会不从,欢天喜地的应了。
只是他们两位大人心中也不由得慨叹,楚风这小子命数太好了些,两个师父的身份都不一般,在杭州城里,想要不成名也不可能了。
但是连这两位大人也没有想到,主考官刘大人在见到了楚风的十七幅画作后,竟然直接开口,利用手中的权力将楚风点做了乡试第十七名,赐了个同乡试出身!
这可是自高祖已降几乎从未发生过的事情,如今这样一件天大的好事,竟然砸在了楚风的头上。这一点,连寒窗苦读出身的知州、通判两位大人,都对楚风羡慕不已了。
刘大人自然是一片好意,可是在楚风来看……他原本就没有搏科举出身的意思,如今这等事情发生在自己身上,说句实话,除了使他立于众矢之的之外,似乎并没有什么其他的好处。
正是因为如此,楚风在刘大人所授予的当下就辞而不受,可是刘大人坚持,另外两位大人又不断的劝说,楚风只好应下了。
可是到得如今,归家之后,楚风越想越觉得不大好。与文端先生说了,先生只是一笑置之,觉得这是楚风应得的,无须在意。
可楚风自己却依旧想要推辞。
但这几日乡试刚刚结束,刘大人事情繁忙,楚风一时半会儿见不到的。问了其他人,楚风才知道杭州城的习俗,是在放榜后的第二日,官员与中榜的士子们饮宴西湖。于是暗暗下定决心,准备到时候向刘大人请命,叫他收回成命才好。
如此这般的说了一通,刘正卿细细听了,一方面感慨造化弄人,另一方面又不免为楚风担忧,道:“楚兄弟,为兄虽然很多方面都不如你,但这次这件事情,少不得要劝你一句的,莫要再对刘大人提及此事了。”
刘正卿说的郑重:“你也是通情达理之人,你且想想,刘大人冒着这样的风险,帮你搏了一个出身。如果你在众人面前请辞,那便是连刘大人自己都会脸上无光的。如果他不同意,你这一通陈情就白费了力气,还惹得刘大人心头不快。如果他同意了,这岂不是朝秦暮楚、朝令夕改?除了徒惹笑谈之外,对刘大人的名声也是不好的……楚兄弟,你仔细想一想,是不是这样的道理。”
第七十七章 已是黄昏独自愁()
“楚郎,这件事情,你们不必想的太过复杂。”
听着二人的议论,文端先生发话了。他眯着眼睛笑了笑,捋须道:“那位刘启刘大人,我在任时也是有所耳闻的,行事十分端正,万万不会有什么僭越轻佻的地方。刘大人既然给了楚郎你一个同乡试出身,就自然有他的用意,你们日后便知的,何须在此多加思付?”
楚风听着,觉得的确是这样的道理,但是心下终究有些不安,对于这种莫名其妙的情分,就如同突然间中了彩票一般,楚风这样有自知之明的人,是难以坦然受之的。
不过刘正卿的那番话,也切切实实的落在了楚风的心上,让他觉得不无道理。
看来当众推辞是绝对不行的,否则对刘大人的名声也有损,对方毕竟是一番好意,自己万不能以怨报德。只是心里的不安终究要有疏通之去处,西湖宴饮上,说还是说的,看来到时候要找寻个私下的机会了……楚风这样想着。
“一鸣,你是看完放榜回来的?”文端先生忽然想起了什么,问了一句。
刘正卿笑着摇头:“还没。”
楚风闻言也是微微一怔,不解道:“这么大的事情,你怎么不着急去看看?”
刘正卿笑着摆手:“你不知道,每次放榜的时候,考苑那南墙的巷子都挤得跟什么似的,没有几分身手根本挤不进去。”
文端先生被逗得一乐,问道:“你这样的块头,还怕挤不过那些刁民?”
刘正卿面露难色,似乎真心实意的思付了一会儿,诚恳道:“难!”
随即又洒脱笑道:“我是不着急了,若是中了,自然有人会去我家通知我。若是没中,我去凑那个热闹也没有任何意义。又何必去拼这个体力?”
楚风十分欣赏刘正卿性情中的洒脱,赞许道:“刘兄雅量非常。”
“我又不是晋人,不会单单凭着一个雅量就被选拔成为官吏的!哈哈!要之无用!”刘正卿笑道。
楚风诚恳道:“这是实话,要是我的话,这时候怕是早已忐忑不安、坐卧不宁的。必定挤过去看放榜的。”
这的确是实话,在千年之后的时代里,一旦高考的分数放出,所有人都会第一时间查分的。甚至在分数公布前一夜彻夜难眠的人都不少的,有几个人会有刘正卿这样的栖逸洒脱。
楚风设身处地的想,如果是自己艺考成绩公布的话,自己也不可能像刘正卿这样不挂于怀的。最关键的是,刘正卿对于科举是志在必得,他把乡试看的很重,可是在如今的境况下还可以如此通达。这与那些参加高考就是为了随意玩一玩的心态,是截然不同的。
十分重视,却又可以不受其桎梏。这是楚风所欣赏的地方,也是他想要学习的胸怀……
刘正卿在书画行这里又闲坐了一阵子,将当日考题说出,向文端先生请教了一下,学习一番,才算作罢。
毕竟乡试只是迢迢千里征程的第一步,这些东西还是要继续努力的,刘正卿并不会完全放松自己。
到得日暮时分,刘正卿准备告辞离开,他的妻子周氏正巧匆匆忙忙的赶了过来。
“夫君!”周氏双目含泪,扶着书画行的外门框周身轻轻颤抖着,“恭贺高中!”
……
……
“青嫂过来告诉的,奴家在家中苦等,夫君却不回来。奴家实在有些等不及,便自行出来寻找了,夫君莫要怪我才好。”
夜半私语时,刘正卿看着周氏在烛光中微红的面颊,心里满是复杂的滋味。
“青嫂过得好么?”刘正卿在心中叹息一声。
“看着还好。对了,青嫂还送了一篮子鸡蛋过来。”周氏道,“青嫂原本想要给夫君请安的,可是久等不来,她说家里还有事情要操持,就先行回去了。”
“哦。”刘正卿淡淡的应了一声,“改明儿去看看她。”
周氏哪里听不出自家夫君语气中的疏淡,心里有些不舒服,想要说些什么,又觉得如今正是夫君金榜题名的好时候,似乎不应该说那些破坏气氛的事情,不禁有些为难,于是低下了头,有一搭没一搭的吃着碗里的饭。
刘正卿看着周氏犹带红痕的双眼,心里一动,提起筷子,给她夹了一块腌肉放入碗中。
周氏微微一怔,双眼紧接着又是一红,连忙将那腌肉重新夹给了刘正卿,笑着道:“我不吃这个,怪腻人的。”
刘正卿哪里不知道她是舍不得,不由得心下微酸。
缓缓的将腌肉放入周氏碗中,刘正卿浅淡而坚定的道:“以后这种东西多得是,不稀罕。”
这话一出口,周氏立时红了眼圈,再也忍不住,泪珠子啪嗒啪嗒的往下落。
“夫君……”周氏用袖子拭了又拭,眼泪却怎么也止不住,断了线的珠子似的往下掉,“奴家是、开心……很开心……”
刘正卿缓缓起身,走到周氏身旁,将她揽入怀中。
周氏感受着刘正卿怀中那股坚定的温暖,心潮澎湃,却又哽咽无言。
“放心吧,”刘正卿轻轻的说着,“之前的日子,以后,再也不会有了。”
他看着烛光,仿佛那里充满了回忆似的。
刘正卿默默的想着……青嫂、大哥,真是抱歉呢,正卿一举成功,金榜题名,恐怕,要让你们失望了罢!
恰在这时候,西湖东南的画舫之上,在一片华灯初照的热闹当中,琴操正襟危坐,撩拨琴弦试音。
她的身旁放着一张画作,上有寒梅数点,小词一首。
零星之间,能够在房外的欢声笑语里,偶尔听到琴操断断续续的歌声……
“已是黄昏独自愁……无意苦争春……”
第七十八章 偎红倚翠()
杭州一地,左江右湖,最不缺少的就是湖船画舫、扁舟乌篷。
民众平日出行,乘舟最多,步行其次,马车次之。所谓江南多水域,杭州虽然不及太湖那等烟波浩渺、岛屿如星,却也挣不脱这江南水乡的味道。
而杭州的水,冠绝自然在西湖。
西湖游船,不下数百。大者可容纳一二百人,小者一叶扁舟而已。
江南富庶,哪怕是简单的游船造的也并不仓促,而是各自雕梁画栋、不一而足,堂皇豪奢、富贵逼人,种种纤巧细腻之处,不可远观,只能细细品玩了。
说起西湖上游船画舫的品类之多,那真要用“不可胜数”四字形容。不说别的,单说除了最基本的撑桨水船之外,还有一种船坞,类似后世公园里的人力船,一切全靠脚踩,车轮脚踏而行。若是与一二知己驾此一船,徜徉西湖水上,看半日的烟波流连,也是人生一大幸事了。
西湖上的这些船,有公家的,也有私人的,其中著名者并不稀少。
例如一直停靠在西湖岸边,几乎快要年久失修的一艘湖舫,名为“乌龙”的,就是整个西湖上中最为出名的一艘船坞了。
乌龙的出名不是因为它的华丽或庞大。这乌龙是当地富商赵节斋所造,耗费金银、工匠不知繁几,在下水一日,却风波大作,坐着不安。若是单单一次也就罢了,听说乌龙一共下水四次,每一次下水,无一例外都是湖面从云淡风轻变成波澜壮阔的。于是不单单是乌龙船上的人坐立不安,就连西湖上的其他船只都跟着遭了殃。至此之后,便也没有人再敢去坐这样一艘船了,于是任凭其一直停靠在那里。
湖中船只除了游玩之外,买卖小船也十分之多。羹汤、时果、酒水、果蔬,茶点、干果等等,皆有可寻的地方。而除了这些,还有一类船被称作“小脚船”的,专门搭载一些卖艺之人。唱曲的、耍令的、荒古板、扑青器、投壶打弹,亦或一些姿色平庸的ji女,都在其中。这些卖艺的船只往往不乎自来,缠着其他的小舟不轻易放手的,若是不花钱取乐一番,少不得被他们挖苦取笑……这一点,倒是跟后世的强买强卖差不多的。只是当地人游玩时都有个中巧妙来避开他们,斗智斗勇,颇有些意趣。
当然,西湖之上,除却游船,还有画舫。
所谓“画舫”,最初指的是在水边之地建设的,外观类似于船只的亭台。也就是说,画舫实际上是陆地的延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