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宣和画卷-第5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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名家之作来的快捷方便。就连想看真品实物,也不过是出门右转直奔博物馆就好了,虽然流传到后世的真迹并不多,可寻常人能够得见的东西,也是要比这个时代的书画爱好者多上几倍的。

    当然,徽宗那种拥有自家私人博物馆的人物自然除外。

    眼界不同,品评的角度与目光自然不同,这也是陆文端啧啧赞叹的原因。

    楚风不敢居功,对陆文端的溢美之词连道“哪里”。

    二人热热闹闹的议论了许久,直到夜深人静之时,陆文端方觉得有些累了,打了个哈欠。

    楚风怕再议论会挑起老人家的兴致,对睡眠质量不好,便不再多说,也跟着安静下来。

    老张也在这时候笑眯眯的进来催促陆文端睡觉,说“来日方长,日后再与楚郎君细聊不迟”。

    陆文端想了想,觉得此言有理,便不再做这“秉烛夜游”之事,起身睡觉去了。

    “这……文端先生,”此情此景自然与楚风料想的全然不同,他不禁有些费解,瞪大了眼睛,“您不赶我走么?”

    “为何要赶你走?”楚风这话倒是引得陆文端一愣。

    楚风略微低头:“在下毕竟是来路不明之人……”

    陆文端闻言哈哈一笑,略微宽大的袍袖轻挥,也不多做解释,转身回房:“我当是什么大事!”

    楚风有些呆滞的看着陆文端潇洒的背影,不解的眨了眨眼睛。

    老张笑道:“楚郎君真是太过见外了,我家阿郎原本就是乐善好施之人。”说罢,又细细的将自己被文端先生救下来的经历说了,以作安慰,“楚郎君不必思虑过多,在这里安心住下就是。”

    萍水相逢、随手救人、不图恩报,楚风心想,这大概就是所谓的孟尝之风了。

    这个年代,到底是古风慨然,一诺千金、尾生抱柱这种事情,也只会在这样风雅的年代发生罢!

    老张接着笑道:“我家阿郎已经吩咐过了,如果楚郎君不嫌弃的话,要将卧房稍微着人修葺一番,格成内外两间。我家阿郎住年岁大了,安睡困难,住在里间。楚郎君住在外间,可好?”

    这几日,楚风一直霸占着老张的床榻,老张跑去柴房打地铺安睡,弄得楚风很不好意思。说过许多次,老张却劝说他自己身体好,而楚郎君身体孱弱,需要安心静养,不必担忧。

    楚风多少有些无语,自己准备艺考这些日子太过繁忙,忽视了体育锻炼倒是真的,可是怎么就跟孱弱扯上了关系。堂堂男儿被人这样形容,怎么听来都是不舒服的。

    至此,楚风也下定了决心,要好生锻炼身体才是。

    只是之前心里记挂着前路,心思念念的都是离开这里之后应该如何生活,哪里有闲工夫思虑这些事情?如今听到老张的话,楚风心中立时感激莫名,鼻子微酸,当下对老张道:“张大哥还请放心,我楚风虽然没有什么能耐,但既然接受了文端先生的高义,便不敢忘怀,必定尽己所能,帮着老先生将这书画行经营好!”

    老张闻言喜道:“那是再好不过的事情了!老奴在前面招呼客人,明明就是赶鸭子上架,挺着脖子硬撑罢了,您今天也瞧见了,根本什么忙都帮不上!我家阿郎又是个视银钱极为浅淡的性子,老奴还真怕这书画行经营不下去那,有了楚郎君的帮助就好了!”

    楚风微笑道:“我其实也不大会买卖东西,只能尽己所能了。若是做的不好,还盼着老先生和张大哥莫要怨我才好。”

    “哈哈哈!不会的!不会的!”老张喜笑颜开,又多安慰了楚风几句,便转身去了。

    楚风独自一人回到房中,回忆着今天内心的忐忑不安,不禁自嘲一笑。

    自己不但是庸人自扰,而是还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呢!泉水之恩当涌泉相报,文端先生的高义,自己一定要好生报答!

    是了,明日若是得了老先生的允许,我就先将那书画的仓库收拾一番,顺便看看店里到底都有些什么样的字画,自己心里也有个底。前面悬挂的那些字画,也应该按照品类与笔法高低好生拾掇一下,这样客人来买卖的时候,才能够看的清晰明了、一览无余。

    嗯,还有身体是要锻炼的,可不能再让别人用“孱弱”这样的词语来形容自己了,多丢人啊!

    就这样,楚风东一下西一下的想着,虽然事情繁琐,但他完全不觉得烦躁,反而被一种暖洋洋的感觉充斥着内心。于是安安稳稳的进入了梦乡……

    ……

    ……

    “三哥这次出去,也不知会寻来了什么好字画?真想快些瞧瞧啊!”

    杭州城当中,字画行共有十余家,大多是如陆氏书画行这等规模的小店面,真正称得上大店的,只有西市口的范氏一家。

    范家的书画行是杭州城第一大店,来往的也都多是官宦名人,每日风雅来去,簪缨往来,大袖飘飘,竟也是一道不错的风景。

    范家在全国开了三家店面,一家就是杭州这里,另外两家,一在东京汴梁天子脚下,二在西京洛阳。不论是从店面大小还是从藏品数量、质量上来说,杭州与另外两家是无法比拟的。

    之所以在杭州设店,一来是因为东南富庶繁华,做起生意来自然轻松一些。二来却是因为范家的女郎范秋白喜爱这里,而江左的气候,也对她的身体调养十分有利。

    杭州范家的书画行里,每年掌柜都会亲自去四处买寻书画两次。明日,正是范掌柜归来的日子。

第七章 粉嫩与《寒林图》() 
自从白日里得了三哥快要归来的消息,范秋白一夜之间根本就没有睡好觉,只心心念念着三哥会带回什么字画来。

    婢女飞白不知劝慰了多少次,自家小娘子不睡,她也没法落下清闲来。于是只好坐在床头陪小娘子闲话,睡意到了深处的时候,飞白的小脑袋不由自主的点啊点,有一回差么点没直接栽到床下面去。

    “小娘子行行好吧,最起码让奴婢也小睡一会儿嘛!”飞白嘟着一张小嘴,开始撒娇。

    “哎呀,早就让你去睡了,还不是你非要陪着。”范秋白只穿了一件素色中衣,身上盖了锦被。

    女儿家的单薄身姿在中衣里若隐若现着,闺房里浮动着淡淡的香气。

    毕竟是乍暖还寒时候,夜里仍是凉的,范秋白身子骨弱,于是直到这个时候,她依旧盖着偏厚的被子。

    范秋白半卧半靠在围子床头,面色也多少有了些疲惫的意思,偏生一双点墨黑漆般的眼睛亮的惊人,里面不知装下了多少神彩。

    这时候听着飞白的抱怨,范秋白也觉着好笑,轻轻的推了她一把,让她自行去睡。

    “不行,我要是再不看着些,小娘子你真的会一宿不眠的!这一点我可是清清楚楚的!”飞白摆出一副小大人的样子,偏生头上一双羊角辫还在晃啊晃,怎么也看不出威严来。

    范秋白忍不住伸手捏了捏她的小脸蛋,笑着道:“我让三哥帮我找李咸熙的《寒林图》,也不知能不能找得到。”

    李咸熙就是李成,与范宽、五代关仝一起,被世人称作“三家鼎峙,百代标程”的山水画大家。李成极善山水,善用淡墨、画法简练,有“惜墨如金”之称,很出名的画石技法“卷云皴”就是李咸熙的笔法。

    飞白听着小娘子的话,小嘴微撅道:“什么林啊、寒啊的,一听就让人觉得冷,对小娘子身体不好!”

    范秋白被这句莫名其妙的牵扯逗得直笑,伸手戳着小丫鬟的脑门儿,笑道:“真是乱七八糟、对牛弹琴,那都是画,怎么还能跟我的身体扯上关系的!莫要再出去胡说,以免惹人耻笑。”

    飞白调皮的吐了吐舌头:“小娘子你是画痴嘛,看画成迷的,随便一张画一看就能看一整天。那些画卷什么的对我这种人没有什么影响,可是对小娘子的影响可不同呢!且不说什么《寒林图》,就是之前捡到的那方未画完的《临流独坐图》残卷,小娘子你不也是看了好几天的么?”

    “那怎么能一样。”范秋白差点被气乐了,“我让三哥找《寒林图》是单纯的为了欣赏,这半幅《临流独坐图》却是觉得好奇。你别说,这几日我看下来,真是越看越觉得奇怪,想要猜出这临摹者的年岁来,竟然都有些困难。”

    “看临摹本就能猜出年岁?小娘子莫不是成神仙啦!”飞白瞪大了眼睛惊诧道。

    “那有何难!”范秋白摇头道,“年纪大小,笔力境界自然是不同的。就如同童子用笔,必定力道不足。大一些之后,即便有了些力道,却没有眼界,用力不均是寻常事。再大一点,若是眼界足够的话,往往笔力不足,这就是所谓的眼高手低……若是老翁之画,即便是年纪大后初学,笔法也必定不同……”

    “好啦好啦!飞白听不明白啦!”飞白连忙喊停,努着小嘴,“反正飞白是辩不过小娘子的。不过小娘子得听我哒!这可是主母吩咐的!哼!”

    看着这小丫鬟又开始拉大旗作虎皮,范秋白故作姿态,脸上摆上了怒容,伸手就去搔小丫鬟的痒,一面搔还一面道:“好呀!飞白你真是越来越厉害啦,要奴大欺主么!”

    二人一起长大,范秋白知道飞白最怕的就是这个,这时候牟足了八分力气,非要把这“蹬鼻子上脸”的小丫头给制服了才行!

    飞白惊叫一声,连连求饶,而后便是银铃般的笑声不住的传出,将初春江南的夜色平添了几分粉嫩的色彩。

    二人一直闹到年纪大些的仆妇敲门来问,才将将止住了。

    范秋白摆出一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的模样,只说方才大概是老鼠的声音,让她们不必在意。

    仆妇们哪里分辨不出老鼠声与笑声?这时候却不好顶撞小娘子,只愁眉深锁的看了飞白一眼,冲着小娘子一施礼,劝了几句“早些安歇”之类之类的话语,便退了出去。

    这一回,主仆二人不敢再多胡闹了,若是今夜的事情传到了父母那里,少不了教他们担忧的,范秋白自然不敢多造次。

    好生躺下,飞白帮着将被褥盖了个严严实实,又陪着小娘子说了几句闲话后,便轻手轻脚的退了出去。

    范秋白毫无睡意,一颗心依旧悬在半空,痒痒的,只想快些知道三哥带回来的东西到底都是什么。另一方面,她也挂心于那个《临流独坐图》的临摹者,这一幅画让人不解的地方实在太多。而这些不解就如同酒水一般,随着时间的延长,非但没有淡下去,而是越来越沉积、发酵,让不得而知的人就仿佛被勾了一颗心似的,寝食难安。

    好想快些解开啊!

    范秋白这样想着。

    ……

    ……

    翌日一早,楚风早早的起床,穿了外衫在后院中做了做热身运动,跑起步来。

    后院并不大,有井一口、马棚一座、梧桐一株、卸下来的马车车厢一顶,上方天井倒是要比寻常住户家大一些,毕竟这是店铺,并不是传统的人家。

    院子一圈大概有半个排球场大,楚风只简简单单的跑了十圈,就开始气喘吁吁,手脚冒汗,心脏也跟着狂跳起来。

    楚风不由得苦笑,心想自己如今这身体素质实在是太差了些,快要赶上那些“四体不勤五谷不分”的儒生了。

    马棚中的老马看着楚风在院子里转圈,好奇的打了个鼻响。

    咬着牙又跑了十圈,楚风停下来弯腰喘气,豆大的汗珠竟然就开始一滴一滴的往地上落,连眼前都开始一阵阵的发黑。

    “楚郎君,您这是做什么呢!”

    早起的老张打着哈欠从柴房里走出来,正要给老马填草料,却瞧见了这样一幕。

    楚风艰难的冲着老张挥了挥手,张口想要问句早安却没发出声。

    这可把老张吓了一跳,连忙上前将楚风扶住了,看着他那一张苍白的脸色,焦急忙慌的问道:“楚郎君这是怎么了!我先扶您进房!这就去请郎中!”

    说罢,竟直接将楚风打横抱了起来。

    楚风唬了一跳,自己一个大男人被别人公主抱实在太丢人!也不知从哪里寻来了力气,楚风连忙道:“张大哥!张大哥!快些放我下来,我只是在锻炼身体而已,没事的!”

    老张不解的打量了楚风几遍,确认后者的身体并没有什么大问题,这才将他放了下来,只是不解的问道:“锻炼?为何要锻炼?楚郎君难道要投笔从戎么?”

    楚风双脚终于沾了地,大大的松了一口气,闻言笑道:“不是,只是最近身体素质太差了些,我不想总这样病弱,所以想要让身体变得好一些。”

    “年少便知道养生,这也是正途,只是依楚郎的身体,还是做五禽戏好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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