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信很短。
但是意思很明朗。
寇喜夸奖道：“罗将军的文采挺不错啊。”
“这个……是罗将军口述，白行简代笔写的。”
“哈哈哈……”
罗子骞按说文化也不低，但是让他写信却是不行，别的不说，唐朝使用的是繁体字，罗子骞便不会写，再说了，他连毛笔也握不好。
大家读着罗子骞的信，热热闹闹地讨论了一通。
应该说，罗子骞在京师里，看前线的局势，看得还是非常明白，洞察大局，把眼下的战况，分析得非常对路。
无阳子赞道：“要说罗将军，看得就是比咱们高明，信里提出的策略，真是非常英明，一点不错，淮西非冀州可比，咱们对面的董重质大军，兵多将广……”
欧阳湛插嘴道：“这回，徐崇盛被杀，对于敌人是个沉重打击。”
“那肯定是，不过……”无阳子继续说：“我估计徐崇盛一死，他那两万铁甲军，士气一定大损，但不至于解体，最大的可能，部队会被董重质给收编过去。”
“对，对，”
“那么，董重质的队伍，就扩大到了五六万以上，虽然士气折损，但仍然还是一块难啃的骨头，咱们想要一鼓作气地打败他，还是颇费力气……因此，罗将军来的这封信，恰逢其时，非常关键，根据罗将军信上的训示，我想，应该这么办……”
第274章 你可真够毒的（）
无阳子老道，虽然阴阳怪气，长相丑陋，但是在排兵布阵，出谋划策上，一向有独到见解，头脑异常敏锐，众将还是非常佩服他的。
就连最爱跟他抬杠的寇喜，也常常最后遵从他的意见。
现在，看着无阳子又摇头晃脑，讲解“一、二、三……”大家全都洗耳恭听。
无阳子就是这样，一看大伙大眼瞪小眼，围圈瞅着自己，静等下文，他反倒洋洋得意，拿捏起来，不慌不忙地端起桌上的一壶水，慢吞吞地喝起来。
这个丑八怪！
寇喜一把夺过他的茶壶，喝道：“老道，你再装腔作势，我把茶壶塞你**儿里去。”
“唉唉，你这种粗鄙俗人……不可理喻……”
周香玉也催促道：“老道，你倒是说计策啊，快点儿。”
“嘿嘿，计策嘛，罗将军在信里已经说得明明白白，诸位，眼下敌兵势大，我们若是硬攻，跟敌军以硬碰硬，算是下策。若是游动寻隙，攻敌不备，这是中策……”
“那上策呢？”
“上策，便是与友军共同进攻，使敌首尾难顾，四面楚歌，那时候，歼敌良机自然涌现，这在罗将军的信里，都是写明白了的，我真纳闷儿，你们不认识字，难道也听不懂话么……”
“得了得了，你就别拽了，问题是，怎么个配合法？”
“嘿嘿，这个么，”无阳子又露出高深莫测的模样，伸着干瘪的小脑袋说：“眼下乌重胤的部队，正在跟吴元济对恃，双方互有攻守，战况胶着。高霞寓新败，咱们呢？跟董重质也是处于‘顶牛’态势，只有北边的李光颜，手握十万重兵，却是引而不发，没有发挥作用，若是……”
无阳子这一说，大家又都议论起来。
关于这个李光颜，长期以来逡巡不前，令人很是恼怒，朝廷本来把他当作讨伐吴元济的主将，却是毫无战果，裹足不进，不免令人大感不解。
草上飞说：“我猜，李光颜肯定是被狐狸精……也就是那个胡姬，给迷住了，在温柔乡里睡大觉呢，应该禀明圣上，免了他的官职，让他回家跟狐狸精过日子去……然后把那十万大军，划归咱们罗家军。”
“对，老曹，这话我同意。”
“你同意……可惜你不是皇帝。”
欧阳湛说：“李光颜兵多势大，若是他从北面积极进攻，咱们确实就好办了，董重质必然全军震动，前后难以兼顾。”
“不光董重质，吴元济的全线人马，都会被搅乱，咱们就有进攻良机了。”
……
议论半天，只有无阳子慢悠悠地喝着茶水，一声不吭。
说来说去，其实大家也说出个所以然来，因此，还是把目光都盯在无阳子的身上。
“老道，”寇喜催促道：“你的话还没说完呢，继续说啊。”
“不急。”
“放屁，你还不急……”寇喜又一把夺过他的茶壶。
“咳咳，稍安勿躁，寇喜啊，这事很简单啊，李光颜不出兵，咱们派个人去催催他，不就行了吗？”
“催催他？”寇喜疑惑地瞅着他，“老道，你搞明白点儿，李光颜比咱们罗将军官儿还大呢，他能听咱们催吗？”
“嘿嘿，”无阳子咧开干瘪的小嘴，阴险地一笑，“官大官小，得看他是否还活着……”
“你是说……”寇喜的眼睛瞪大了。
“对于贻误战机之人，咱们有什么客气的？他若真是被狐狸精迷住了，那我看，不妨直接……”无阳子说着，用手往下虚劈，做了个“斩首”的手势。
“啊？这个……老道，你可真够毒的。”
“我看，这招可行，拖延误事，等同于通敌，咱们不必跟他客气。”
“没错，就是这样，他若是一再延误，咱们就把那些兵马，收过来，十万大军，讨伐吴元济，满够用了……”
这些战将，全都是胆子比倭瓜大的，什么事不敢做？当时听了无阳子的计策，又是一片纷纷议论。
……
郭乐和萧柔对望了一眼。
应该说，无阳子这条“毒计”，确实挺毒，但是……确实也挺管用。
只是……太大胆了吧？
……
李光颜纵然迟疑不进，顶多算个“懦弱”，罪不至死，而且……去杀害朝廷大员，这和谋反也差不多啊。
无阳子这招……太过匪夷所思了。
周香玉对无阳子说：“老道，我看，罗将军信里的意思，肯定不是你这样，你一定是理解错了。”
“嘿嘿，怎么理解，各人有不同。”
……
郭和把萧柔叫到旁边，两人悄悄商议了几句。
“大家静一静，”郭乐制止了大家的议论，摆了摆手，等到安静下来，他说道：“我看，这么办，催促李光颜么，这招可行，不过，咱们绝不是上去就杀，大家不要误会，暗杀朝廷大员的罪过，咱们是不背的，但是，咱们作为友军，前去商议军情，催促他进兵，却是合情合理，因此，决定派萧柔、周香玉，还有老曹、无阳子四位，前往新郑，到李光颜军中，同李将军商议进兵之事。”
郭乐说的挺圆滑，挺客气。
作为友军，前去商议军情，很正常嘛。
至于商议得顺利不顺利，不顺利时又会怎么办……嘿嘿，大家却是已经心知肚明了。
“好，”寇喜首先支持，“跟他商量，这没毛病。”
“对，要是他不听劝，嘿嘿……”
“哈哈，你别说得太明白了啊……”
……
过了两天，根据探马来报，董重质果然将徐崇盛那两万铁甲军，收编了，纳入自己军中。
但是董重质并没向罗家军发动进攻，罗家军因为新接纳了很多降兵，忙于训练整顿，也没有立刻向董重质进攻，两军各怀顾忌，开始了对恃。
看看局势相对平静，萧柔、草上飞、无阳子、周香玉四个人，从大营里出发，奔向新郑方向。
临行前，无阳子对郭乐说：“咱们这次行动，你可别告诉柳公绰啊。”
“放心吧，我不傻，柳公这样的正人君子，若是知道你这条毒计，一定会反对。”
“嘻嘻……咱们要神不知，鬼不觉。”
因为要隐藏形迹，大家脱下军衣铠甲，只带了几个亲兵，化装成一队长途商贩，骑马上路。
秋高气爽，正好赶路，一行十余人，沿大路一路疾驰，这天经过一处村镇，大家正要去一处路边的饭铺里打尖吃饭，忽然看从饭铺里跑出一个人来。
这人看上去只有十几岁，衣衫褴褛，浑身肮脏，手里拿着一个包子，一边跑，一边往嘴里塞。
后面，追着一个腰里围着围裙的饭铺伙计，边追边骂，“臭要饭的，抢东西吃，滚得远远的。”
那要饭的少年迈开一双罗圈腿，迎面冲着萧柔等人的马队跑过来，头前的亲兵怕马匹踏着他，喝道：“躲开，躲开。”
那人似乎是没听见，嘴里咬着包子，直眉瞪眼地撞过来。
第275章 荒野坟冢（）
这个罗圈腿的少年，直眉瞪眼，横冲直撞，一直跑到了萧柔的马队前。
看上去，这少年脸上肮脏无比，黑泥尘土，糊了一层，头发象乱草，目光呆滞，嘴角流着涎水……看样子不光是个乞丐，而且还是个傻子。
头前的骑兵怕战马的蹄子踏着他，喝道：“闪开。”
但是这个傻少年似乎没听见，懵里懵登，一直向前跑来。
忽然间，萧柔、周香玉、草上飞同时惊叫起来：“呀，是他……”
……
三个人，同时认了出来，这个傻乎乎的抢包子少年，正是在周家镇“抛绣球盛会”上见过的那个傻小子——石头。
当时柳之豪带着他，上戏台去认周香玉，还闹了一场误会。
没错，就是他，这个傻小子，父母因为那枚“银月令”被人杀死，他被柳之豪收留下来，现在……怎么回事？又弄到流落街头了？
看着他一这副肮脏而沦落的模样，萧柔等人赶紧跳下马来，迎上前去，周香玉招手说道：“石头，石头，你过来。”
石头站住了，一边啃包子，一边傻乎乎地瞅着周香玉。
周香玉走到他跟前，问道：“石头，怎么回事？”
“吃包子……”石头含混不清地说。
周香玉吩咐亲兵，“去，再买一兜包子来。”
一会，亲兵又拎来一兜热腾腾的包子，周香玉递给石头，“吃吧，石头”
石头大喜，伸出两只又黑又脏的手，同时去抓包子，往嘴里塞，同时对着周香玉“嘿嘿”一笑，说：“姐姐真好。”
他这一笑，露出一口肮脏的大黄板牙，差点把周香玉恶心得跌一个跟头，不由后退了一步。
草上飞凑上来，对石头笑嘻嘻地说：“石头，你告诉我，你从哪儿来？现在住在哪儿？”
“我……嗯……住在家里。”
“家里？你家里还有谁？”
“还有柳叔叔，他在上面吊着呢。”石头一边说，一边伸出双臂比划了一下，但是……他这一比划，却把众人吓了一跳。
双臂上举……被吊着……
这是被人擒住了的情状啊。
他说的是柳之豪吗？难道柳之豪被敌人抓住了吗？
草上飞说道：“石头，你带着我，到你们家里去，好吗？我再给你买包子吃。”
“好……给柳叔叔也吃包子……”
“好的好的，好石头，真乖，你马上带我们去。”
……
草上飞把石头抱上自己的马，让他指点路径。
“石头，柳叔叔是被人抓住了吗？”
“嗯……有坏人，他们打我，我不去了……”
“乖石头，咱们去打坏人，把柳叔叔救出来，你告诉我，那些坏人是谁？”
但是问来问去，石头智力低下，一直也说不清坏人是谁，更不会描述模样，只是说：“坏人打我，坏人打我屁股。”
周香玉叹道：“这个傻小子也真可怜，父母双亡，沦落成这般模样。”
……
在石头的指点下，众人离了大路，沿着一条曲折的原野小路，拐弯抹角前行，离着村镇越来越远。
眼看前方一片荒芜，村庄市镇全无，满眼望去，视野之内尽是荒原，萧柔觉得可疑，问道：“石头，你们家到底住哪个村？”
“我们家有房子，还有大石头，小石头。”
这个傻小子，连自己的村名也不知道。
一路前行，来到一处坡岗跟前，岗上是一片浓密的树林，黑压压的长得甚是密实，全是一搂来粗的榆树柏树，看上去阴森森的一片。
树林里，露出数个坟头，很多坟头前树有黑色的石碑。
这是一片公共墓地。
石头指着岗上的树林说：“到了，我家。”
啊？
大家不禁啼笑皆非，这个傻小子，神智不清，把大家给领到墓地来了，竟然还说这是“家”，幸亏现在是白天，若是夜晚，那可要吓一跳了。
周香玉对他说：“石头，这里不是家，你好好想想，你们家在哪里，领着我们去，好不好？去找柳叔叔。”
“不，这就是我家。”石头象个三岁孩子一样扭着身子耍赖，神情非常坚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