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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他们还真是重视我。关若飞自嘲地想道。能来到兵部天牢,也算是头等待遇了。此生,作为一个军人,没有死在战场上,死在兵部天牢,也算是死得其所,无憾了。
身上的剧痛折磨着他。肋骨似乎断了,腹部的伤口结痂以后,又反复裂开。在阴暗潮湿的囚车中待了这么久,伤口处鲜红的血肉翻了出来。
因为感染而烂了的地方,被暗红的血糊在一起,成为一团粘糊糊的红肿烂肉。膝盖已经烂了,肌腱也断了,露出白色的骨头,透出一股森森的寒意。
他咬着牙,忍住唇间的呻吟。似乎每一口呼吸,都在牵动着自己的伤口。全身上下,像有无数只蚂蚁,在啃啮着自己正在腐烂的肌肉。
不,我不会在这种地方求饶!关若飞对自己说道。太疼了!但我不会喊!额头上的汗珠一滴滴滚落下来,滴在身下腐烂的稻草上,打湿了他的头发。他连转身的力气都没有,只能瘫在潮湿阴冷的地上,忍受这锥心的疼痛。
一只肥大的老鼠“哧溜”一声,跳上他的胸膛,爪子踩裂了他腐烂的伤口,让他从喉间不由自主发出一声闷哼。名将关若飞,现在居然被一只老鼠弄得生不如死。他无奈地苦笑着,干脆闭上眼睛,任由老鼠在他身上跳来跳去。
正在他听着四周的动静时,铁门似乎打开了。他微微抬起眼皮,阴暗的天牢里,有了一丝微弱的亮光。似乎,是有人拿着火把,从高高的台阶上,一步步往地下的天牢走来。
有人来了,关若飞想道。他的嘴角无声地牵动了一下。大概是来提审的吧。他干脆闭目养神。等待他的,大概是一场残酷至极的刑讯,或者,是血腥的杀戮。不管是刑讯还是处死,他都不打算开口。关若飞的字典里,没有投降这个词。
脚步声越来越近。监牢的锁发出一阵响动,牢门打开了,来人似乎走到了他的身边。关若飞还是毫无反应。
那个人似乎蹲了下来,温热的气息扑打在关若飞的脸上。这气息,似乎有些熟悉。暖暖的,有些湿润,带着一股清新的气味。这像是夏天阳光下,蓬松的干草的味道。
很熟悉。。是在哪儿呢?关若飞迷迷糊糊地想着,头脑越来越重。战场上拼尽全力的绝望厮杀和怒吼,一路上惨无人道的拷打与折磨,还有,离开京都之前最好的兄弟那张冷酷无情的俊脸。
我很累,太累太累了,让我好好休息一下。关若飞昏昏沉沉,陷入了噩梦。身体像被拉着,一直往下坠。脚下,是看不到底的深渊。飞翔着的他,落在一堆干草上。那温暖的阳光的味道,拯救了他。
是,我想起来了。在梦中,他回到了过去。童年的关若飞,快乐地和他在一起嬉戏。那个在心底不忍碰触的名字,陆望。
“若飞。。”陆望蹲在关若飞身旁,震惊地伸出手,抚摸着他血污满面的脸,声音已经哽咽。一滴滚烫的泪,滴落在关若飞的额头上。
“大人,他伤得很重。”贺怀远看着一滩烂泥似的关若飞,也大为震动。“我会关照下面,尽量把这些致命伤口先处理,先保住命再说。”
“只能先这样了。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陆望点头,沉声说道。“还是得尽快把若飞弄出去。这里不是人待的地方。”
“时间不多了。大人,先走吧。”贺怀远虽然是兵部尚书,但也不能在这里逗留太久。
两个身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天牢。秋风起,又是一地落叶。
第333章 重逢()
关若飞在半梦半醒之间,似乎感觉到有一双温暖的手,在混乱的噩梦中安慰着自己。是要结束了吗?也许,就这样结束自己的生命也是一件好事。他已经在战场上拼尽了全力。死亡,会给他带来永远的休息。
然而,天不从人愿。当关若飞再次睁开眼的时候,清楚地知道,自己还在大夏京都这个阴森寒冷的兵部天牢里。这里,还是昏暗的牢房。空气里,还是那股腐臭的味道。
不过垫着身体的,已经不知何时换成了干干净的被褥,给他的身体带来一丝暖意。牢房里似乎也打扫干净了。肆虐的大老鼠不见了。在原本腐臭的味道中,似乎还混杂着一丝消毒水的气味。
他略微动了动,敏锐地感觉到,自己身上的疼痛明显减轻了。烂开的伤口上敷上了金疮药,带来一种清凉的感觉。膝盖原本已经溃烂,现在却贴上了一层膏药,药力正在渗透在肌肉深处。
身为大夏曾经的高级军官,他知道,除非犯人生命垂危而且需要提审,否则,兵部天牢是不会大发善心,给犯人治疗伤病了,更别说体贴地打扫牢房,更换被褥了。
难道,他们要提审自己了?关若飞感到疑惑。就算是因为要暂时保住自己的性命,这样的待遇也显得奢侈了。
他转过头,居然看到触手可及的地方,放着一个茶碗,里面装着浓黑的汤水。他感到极为口渴。这黑乎乎的汤水,管它是什么,暂且先喝下去吧。反正他也是要死的人。就算是毒药,也无所谓。
这样想着,他端起了茶碗,勉强支撑起上半身,“咕咚”一口把那黑乎乎的汤水喝了下去。
口里一丝苦味。他舔了舔嘴唇。没错,这是药汤。喝完温热的药汁,他感到身体似乎多了一些力气。这让他不禁感到有些惊奇。是谁,居然还大发慈悲,施舍给他这个将死的人一碗药汁?
在那昏迷之前,推开监牢的门进来的,是谁呢?那人悄悄的来了,重伤的关若飞根本没有看清他的样子。在关若飞昏过去之后,那人又悄悄地走了,没有留下丝毫痕迹。难道,这碗药,也是那个神秘人留给自己的吗?
想来想去,也没有答案。关若飞叹了一口气,放弃了猜测。管他是谁呢,反正自己也没有多少时日了。只有一个人的名字,他不愿意去碰触。那个名字藏在他的心底,是他最深的痛,留下了一条无法愈合的伤疤。
在一年前那场大乱之后,关若飞的生活已经被彻底颠覆。挚友叛国,流亡西蜀,身经百战,虎牙关大败。就像戏台上的人生,来来去去,演着意想不到的剧情。当年与他一起欢笑时,哪里会想到今天会置身于这阴暗的天牢里,等待着死亡的来临呢?
这时,门外响起了脚步声。牢房的铁门又被打开了。这次,关若飞是清醒着的。几名狱卒面无表情地走了进来,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架在一副特制的囚椅上,又给他的手脚锁上了镣铐。
关若飞沉默着任由他们折腾,把自己绑上囚椅,蒙上眼罩,再推出监牢。他知道,大概要提审自己了。
如果要会处死,不用如此大费奏章。对他们来说,自己还是一个很有价值的俘虏。如果能从自己嘴中,挖出西蜀的军事情报,那对他们,是个莫大的助益。
听着囚车的辚辚声,关若飞在心里冷笑。想让我背叛二殿下,给狄人充当狗腿,做梦。他们还不如当场把我杀了算了。不过,这群杀人不眨眼的家伙,是不会让自己死得那么痛苦了。遭受酷刑的折磨,必不可免。
经过一段长长的路程,关若飞被带进了一个房间。他听见了开铁门的声音。这里,应该是兵部的特殊审讯室。所谓特殊,就是各色刑讯用具一应俱全。从这里出去的,都是躺着的。或者是个躺下的死人,或者是个躺下的重伤病患。
他的眼罩被摘掉了。眼前摆着一溜凳子和桌案,旁边是五花八门的各色刑具。房间里还站满了全副武装的兵丁。他知道,自己将面临一场严酷的审讯。能不能活着出这道门,都是个未知数。
坐在囚椅上,浑身不能动弹。他轻蔑地看着那扇紧闭的铁门。都冲着我来吧。就算再残酷的刑讯,也不能让我吐出半个字。就算死在这血迹斑斑的囚椅上,也是无上光荣。
半晌,门外传来一阵重重的脚步声。应该是审讯官到了。伴随着开锁的声音,铁门缓缓打开了。穿着官服的一行人,缓缓走了进来。
为首的一个男子,留着厚重的髯须,穿着紫色官服,昂首阔步,神情倨傲。跟在他后面的,是一个神态猥琐,留八字须的男人,亦步亦趋。
关若飞知道,这就是内阁首辅饶士诠,与刑部尚书柴朗。饶士诠以前是魏王刘义豫的辅臣谋士,在辅佐刘义豫夺位登基以后,便青云直上,成为大夏的首席大臣。
而柴朗,在刘义谦时期,只是京都的捕盗,一个微不足道的小官。然而他善于逢迎,抱紧了饶士诠和刘义豫的大腿。当刘义豫成为皇帝以后,被他信得过的柴朗,就成为了刑部尚书。
在中间的是一个胡须花白的老者,眼神如豆,暗聚精光,一张圆脸上,却还是带些笑影。这个老者关若飞当然认识,便是现在大夏的内阁次辅李琉璃。在刘义谦的朝廷,李琉璃是户部尚书,手握重权。投降刘义豫以后,摇身一变,成为内阁次辅了,官拜副相。
在这老者旁边的,是一个英武的青年男子,方脸剑眉,眼神坚毅,隐隐带着军人的气质。关若飞觉得此人似乎有些眼熟。他一副昂扬之姿,怎么也会与这些大夏的官员混在一起。
但是看他所穿的服饰,关若飞却十分熟悉。这是兵部尚书的官服。难道,他就是西蜀叛逃到京都投降的贺怀远?那倒是可惜了。关若飞暗叹道,贺怀远白长了这么一副好皮囊,却原来是个软骨头的草包。
正在冷眼瞧着这些来审讯他的官员,关若飞心里冷笑道,刘义豫和赤月还真是重视他啊。居然一口气派了两位内阁重臣和两位尚书,来会审他这个阶下囚。
这时,又有一个身影,从门外缓缓走了进来。那人穿着厚底朝靴,一身紫色官袍,腰间围着一条精致的白玉带,神情散朗,眉间带着一股清冷之气。在光洁的脸上,他的眼眸如月夜繁星,反射出难以言喻的光芒。
关若飞如五雷轰顶,呆呆地注视着他,“陆望!”
第334章 审讯()
他来了!关若飞心潮起伏,一时间千思万绪涌上心头,竟然觉得无所适从。从来没有想到,他们会以这样的方式,在这样的地点重逢。
这是梦吗?然而,眼前的陆望真真切切地站在他眼前,让所有的前尘往事、国仇家恨一齐汹涌而来。
在京都最后一夜的大火中,陆望冷酷的脸,像一个滚烫的烙铁,在他心中留下了一道深刻的伤口。
现在,在兵部的审讯室中,再看到这张脸,让关若飞的心里那道伤口,有开始撕裂,隐隐作痛。
关若飞深吸一口气,断裂的肋骨处传来一阵锥心的疼痛。他闭上眼睛,不愿意再看见陆望那张俊雅的脸。每看他一眼,就像一只冰冷的手,将他心中的伤再撕开一次。他在心里叹道,我宁愿,从来没有认识过你,陆望。
审讯官已经相继入座。陆望面色如常,淡淡地看着被镣铐锁在囚椅上的关若飞。关若飞奄奄一息,而陆望看他的眼神,似乎就像在打量一只猎物。
“这家伙快死了。”陆望的语气颇为冷淡,只是一种在陈述事实的态度。
饶士诠这时也注意到,关若飞的身体状态很不好,气若游丝,能不能撑到审讯结束,都很难说。他皱了皱眉,有些不满地对贺怀远说道,“贺尚书,你这也真是下手太重了。给他留口气,等我们准许他死,他才能死。”
听见这张狂的口吻,关若飞在心里冷笑。准许他死?这饶士诠,真是把他自己当成无所不能的主宰者了。无论如何,关若飞打定主意不开口,任由他们折磨。
贺怀远似乎还有些恼怒,说道,“他身上的伤,不是我们兵部打出来的。是虎牙关一战,他受的重伤。押送他来京城的时候,也没有注意护理,伤口发生了感染。我们已经做了紧急处理了。要不然,诸位大人,现在看到的就是他的尸体,永远也开不了口了。”
“哎呀,好啦,诸位大人,只要他现在活着,能开口交待,就够了。”李琉璃挥挥手,阻止了两人继续再扯皮。“我们还是干点正事吧。”
“根据陛下的旨意,由贺尚书和柴尚书主审,我们内阁三位阁员监审。我看,马上开始吧。他不一定能撑多久,让他赶快开口。”陆望往椅背上一靠,仰着头,两眼看着天花板,懒洋洋地说道。
“是,是。”柴朗连忙说道,“诸位大人,我们现在立刻开始审问。”贺怀远也点头,敛手正襟端坐。关若飞是兵部要犯,按照常理,贺怀远应该是当然的主审。
而这次刘义豫和赤月郑重其事,让内阁三位阁员全部作为监审。而饶士诠更是想办法把刑部尚书柴朗也塞了进来,作为副审。
这次,饶士诠是卯足了劲,要从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