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见到那个白色瓷瓶,陆望的脸色惨白,深深地望了陆显一眼,拜了三拜,走到家庙的帐幔背后。
等了一会,只听“咚”的一声,是陆显重重地摔倒的声音,在地板上发出一声沉闷的响声,而后又归于沉寂。
陆望掏出怀中的小酒壶,拔开瓶塞,猛灌一口烈酒,火辣的感觉从喉咙直冲头顶。他把小酒壶扔在地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这一刻,他泪流满面,任由眼泪流进火辣辣的喉咙里,痛苦地抿紧了嘴唇,发出了压抑的呜咽声。
他知道,一切都结束了。这一刻,又是一个新的开始。也许,他的余生都要为这个使命而奋斗,也许,他看不见曙光,也许,他会一直活在黑暗中。但是,父亲,这是我答应你的,我一定会做到。
陆望拖着沉重的脚步走出帐幔,来到香案前。“七步倒”的毒性发作很快。陆显正倒在地上,衣服整整齐齐,脸色平静,怀里还抱着陆夫人的牌位,贴在自己的脸庞上。他的脸上还有一丝微笑,似乎做了一个美梦,终于找到了他的归宿。
父亲,你终于解脱了。陆望在心里幽幽叹道。能去与娘团聚,不再心力交瘁地维持着陆府,应该是他的夙愿吧。爹,娘,你们在那边都要好好的。我做完了该做的事,也会来和你们团聚。那时,我就能见到那个一直在梦中对我微笑的美丽母亲了吧。
陆望俯下身,轻轻地把牌位抽出来,仍旧放回香案下的暗格里。此时,他发现,陆显手中还拿着一封遗书。
遗书?父亲刚才并未提到啊!陆望有些惊讶,轻轻把那封遗书从父亲的手中抽出。
那是一张纸,显然是之前已经写好的。纸上只有四句话。陆望轻声念道,“天边一株杏,何人向阳栽?桃李会此意,他年望春风。”
他年望春风?陆望有些困惑,百思不得其解。父亲为什么留下这样一首语焉不详的诗?而之前,却并未对自己提起过。父亲向来心思缜密,不会无缘无故诗兴大发,写这样一首诗给自己。难道这其中有什么不可为外人知的密意?
不管它,暂时先收起来。想道这里,陆望把这封遗书小心翼翼地收起,放进自己的怀中。毕竟,这是父亲唯一留给自己的手迹了。也许有一天,自己会明白的。
陆望抱起父亲的遗体,一步步向外走去。厮杀声越来越近了,大概不用多久,叛军马上就会杀进来了。府内的家丁下人正在四处搜集棍棒武器,准备保卫尚书府。忽然见陆望抱着陆显的遗体走出来,都惊得呆了。
乳母李三娘正在收拾陆望的家什,见了陆望抱了陆显的遗体往外走,冲到老主人的遗体旁边,抱着嚎啕大哭。府内家人也一片凄楚,哭倒一片。
这时,陆宽大喝一声,“别哭了,现在是什么时候,别误了大事。”说着,便一把接过陆显的遗体,自己大步流星地往西跨院走去。临去前,陆宽给了陆望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陆望会意,知道陆宽是父亲生前的心腹,掌管府内一应大小事务。自己以后要行事,必须得到陆宽的帮助和配合。陆宽,也是陆显留给自己的一个得力帮手。
父亲曾经郑重地对他说,陆宽是府内的老人,他的决定已经给陆宽透了风,只是未说透。如果事情发展到那一步,陆望把陆显的遗体献出来邀功,陆宽会明白是他的意思,会全力配合陆望。也就是说,陆宽,是陆望目前在陆府唯一可以信任的人。至于其他人,要由陆望自己去鉴别。今后的路,要靠陆望自己,一步步走了。
陆望便说道,“宽叔,召集府内所有家人,到西跨院集合,我有话要宣布。”
陆宽心下了然,老主人终于还是走出了那一步,由少主人接过这个府邸,完成未竞的使命。从今以后,自己要成为少主人的强力臂膀,帮助他走完剩下的路,就算付出自己的生命也在所不惜。
家人们听了这道命令,倒也手脚麻利地往西跨院赶去。李三娘泪眼婆娑地望着陆望,哽咽着说道,“少爷,这是怎么回事?老爷怎么就。。。”
陆望严厉地望了她一眼,也不回答,大步向西跨院走去。
第39章 开门吧!()
陆府的家丁与仆人们都聚在了西跨院,乌压压的站满了院子。众人都知道叛军马上将攻进城内,陆府能否保得住还很难说,更别提这些小人物的命运了。何去何从,其实也由不得自身。这就是乱世的悲哀。宁为太平犬,不为乱离人。在兵临城下的黑夜里,这些百姓只能暗暗抹泪。
在这样乌云压顶的紧张空气中,院子里鸦雀无声。陆望把来接陆显父子的关若飞挡在了门外,显然是已经下决心与陆府共存亡了。然而,连刘义谦都跑了,陆府还怎么能存在呢?家中的老仆暗暗担心主人的命运,都在心中祈祷陆望能闯过这一关。
陆望来了。带着一脸的冷峭,他抿着嘴唇,站在院子前面的正厅中。院中点起的火把,照在他的脸上,映出冷冷的红光。
陆宽郑重地把陆显的遗体安置在后堂,用一匹绢布把老主人的身体盖上。他深深地行了个礼,口里嗫嚅道,“老爷,你安息吧。我懂你的心。少爷我会拼了命护住的。为了少爷,我会留着这口气。”他的脸上留下两道清泪,但他知道现在不是缅怀的时候,便悄悄用袖子抹去了眼泪,转身走到了前厅。
陆望见陆宽暂时安顿好陆显的遗体,便示意他站在自己身旁。外面的街道上已经传来了军队行进的沉重脚步声,一阵阵惊呼和哭喊不断从墙外传来。府外燃起了大火,熊熊燃烧的烈焰把天空映得通红。
院子里陷入了死一般的沉寂。大家都知道,叛军进城了!就在府外!
陆望清了清喉咙,向人群冷冷地扫了一眼,说道,“现在,军队已经进城了。所有人都不要出去送死。都待在这院子里。来保,来清,去打开大门,有军士来了,便把他们引到这里来。”
众人一阵惊慌,如炸了锅一样嗡嗡作响。原来以为,少爷会命令关上府门,与叛军决一死战,即使最后府门被破,也不失陆家的光荣。而开门迎敌?这是要向叛军投降吗?
来保跟随陆显多年,对老主人感情深厚。这晚,忽见老主人无故暴毙,又听得少主人命令开门迎敌,不由得无所适从。来保壮着胆子,高声问道,“少爷,您的命令我们不敢不听。只是老主人到底怎么了?能不能给属下一个明白!”
众人也高声说道,“对!给小人们一个明白!”来保流着泪,说道,“小人家里是卖炭的出身,小时候吃不上饭,流着鼻涕在街上卖炭,没人买,正在哭的稀里哗啦,老主人在街上见着,就慈悲收留了小的,在府里做个杂役。小的这才吃上了饱饭,穿上了暖衣裳。老主人就是小的天。所以小人斗胆想问个明白!”
人群里一阵唏嘘流泪之声。陆府的家人们都感念老主人的恩情,所以到了现在这个危急关头,还不忍心离散,想守着陆府共存亡。没曾想,老主人却不明不白,先一步去了。
陆望心里也大为感动,但却明白,现在不是明说的时候。就算会被唾沫星子淹死,他也必须按照父亲的剧本演下去。
所以,他硬起心肠,高声对来保说道,“陆尚书是畏罪自裁的。大军即将进城,陆显还妄想这刘义谦会来救他,意图随同刘义谦一起逃亡,被我发现。我苦口婆心,百般劝喻,告诉陆尚书大军是替天行道,讨伐逆贼刘义谦的。更何况,刘义豫本来就是原太子,刘义谦这个皇位,是从他手上偷来的。现在当然该归还了。”
众人大为震惊,人群中爆发出一阵骂声。“畜生!你猪狗不如!”来保高声骂道。一些家丁也陆续响应,骂道,“老主人是你的亲生父亲,你怎么能如此大逆不道,逼死父亲!”
府中的车夫来福哆哆嗦嗦地问道,“少爷,老爷是被您杀的?您可别吓唬小的。”陆望似乎早料到众人的反应,傲然看了众人一眼,大声说道,“不错,是我杀的。谁让他不肯投降,挡我的路!”
来福哭哭啼啼地冲出人群,忽然猛的一撞,头磕在厅外的青石柱上。他身子一软,瘫倒在石柱旁,留下了一道长长的血迹,脑袋上一个血洞,还在不停地往外渗血。而来福的眼睛还睁得大大的,似乎不敢相信这个残酷的事实,他的气息却已经冷了。这个憨憨的车夫,就这样永远离开了这个世界。
人群中传来一阵尖厉的哭声。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冲到来福的尸身旁,嚎啕大哭。这是来福的女人庆嫂。众人骚动起来。若不是陆望少主人的身份,与大夏国严格的尊卑礼仪观念,他早已被在场的众人乱拳打死了。
陆望心里一阵悲凉。生命,就如同一片落叶,从枝头飘落,却并不听从人的掌握。后来的很多时候,他也曾感受到这种深深的无力感。他知道,自己必须尽快掌握局势,按照计划进行。来福叔,我在心里默默为你送行,一路走好!
“不愿意留在府里的,发给遣散费用,领回物资,并所有契约,一并听由自行离开。只是,今夜不能出去。待我安顿好,你们愿走就走,我不强留。现在出去,就是送死!”陆望此话一出,人群安静下来。毕竟都是小老百姓,府里的家人们也想求一个活路。既然少主人如此狼心狗肺,不值得伺候了,倒不如出去,也是个出路。
陆望见众人心里已有活动,便高声说道,“去开门者赏钱每人二两!”果然,重赏之下,必有勇夫。有两个人犹犹豫豫地从人群中蹭出来,躲躲闪闪地说道,“少爷,我们愿意去开门。”来保见是家人中两个素来喜欢耍滑躲懒的货色,便往旁啐了一口,把脸扭过去。
这两人倒也无所谓,只是拿眼睛瞧着陆望,脸笑的像一朵菊花似的,谄媚地看着陆望,说道,“少爷是识时务的,小的自然也不能和那些榆木疙瘩一样。”陆望心中鄙夷不已,倒也强自按捺下来,淡淡说道,“去吧。”
说着,便从陆宽手中拿过钱袋,掏出四两银子,分别扔给两人。这两人见立刻就得了甜头,眼睛霎时放了光,拿着银子摸了又摸,千恩万谢,喜滋滋地去了。陆望见他二人如此不堪,心中着实厌恶,便扭头问陆宽道,“这两人叫什么?”
陆宽答道,“一个叫来华,一个叫来巧。”陆望哼了一声,说道,“倒真是人如其名。又滑又巧!这两个明天让他们领了遣散费,滚蛋。”陆宽点头,忧心道,“明天,不知三娘会不会留下?”
三娘?陆望倒一时忘了。三娘会不会也觉得他是个人面兽心的畜生?他心里像被揪住了,觉得生疼。三娘把他从小带到大,早已是他生命中的亲人了。她会离他而去吗?
正想着,陆望在人群中搜寻,却并没见到三娘的影子。陆宽忽然捅捅陆望,向旁边一努嘴。陆望回头一看,三娘正站在厅旁的暗影里,静静得看着他。
发现了陆望的目光,三娘也定定地看着他。那眼神里,有信任,有期待,有安慰,有支持。他的心忽然安定下来。他知道,三娘懂他,更知道,他是个怎么样的人。他更明白,在三娘的有生之年,都会这样看着他,陪着他,守护着他,就像他从未谋面的母亲一样。
他向三娘点了点头,便对陆宽说道,“宽叔,谢谢你和三娘陪着我。你们就是我的亲人。”陆宽的眼眶湿润了,低下头理了理自己的袖子,说道,“少爷,老奴只要还有一口气在,便会把这把老骨头给你当柴烧。”
此时,院子里忽然大亮,许多火把一齐照亮了院落,一队队士兵把院落重重包围住。陆望看着那些闪着银光的铠甲,知道,自己该登场了。
一个火红的矫健身影拔地而起,腾的一声飞身落在厅中,稳稳地站在陆望面前。陆望还未来得及说话,一把闪着寒光的剑便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你倒是识时务,知道给我们开门。”一个清脆的声音在耳边响起。陆望定睛一看,一个着火红铠甲的艳丽女郎冷冷地瞧着自己,还示威式地把剑又往他脖子上按了按。
女郎的功夫不错,看来是有名师调教的,只是不太像大夏国的路数。再看她的相貌,五官深刻,眉弓高耸,睫毛卷翘,浓眉俏丽,双眸幽黑,直鼻高挺,大有异域风情。那双挑衅的眼眸,正射出冷冷的寒光,带着一份与生俱来的矜持与高傲。
陆望心中大致有了答案。来者作为军中少见的女将,身份又很高,自带一份傲然态度,十有八九是狄国的赤月公主。赤月虽然年少,然而威名在外,传言能于马上取人头,又好武勇悍,兼智谋出众,在狄国令人闻风丧胆,更是赤狄部族的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