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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欲扬明-第44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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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张居正开口了:“娘娘且慢!”

    玉苏回过头来,用凄迷的泪眼看着张居正。

    看着美人带泪的样子,张居正感到一种莫名的心疼油然从心底里升腾而起,慌忙低下头去,恳切地说:“请娘娘恕微臣多言,皇上十分钟爱娘娘,言说日后时常要带娘娘巡幸草原、回乡省亲,还说要按照蒙古习俗,为娘娘准备一应日常用度。天恩浩荡,娘娘不必悲伤过甚,更无须这么做”

    玉苏犹豫了一下,将人偶又放了回去,扎好了包袱,拭去了脸上的泪珠,对张居正说:“谢谢你。我们走吧!”

    杨尚贤和张居正两人如释重负,赶紧吩咐众人再度动身启程,加快速度朝着明军大营进发。

    两边营地相距三十里开外,过亦不刺设置的三道难关耗费了不少时间,路途中又耽搁了一些时间,大队人马护卫着玉苏娘娘的彩车和装载不计其数的嫁妆的车辆,又不可能扬鞭催马拼命赶路,等到迎亲送亲的人群看见明军大营,已是暮色渐起时分。

    一大早,俺答及各部汗王就来到明军大营之中,陪着朱厚熜饮酒,坐等他的新娘子的到来。象在那个时空做新郎时一样,朱厚熜既激动无比,想要快些看到那张梦萦魂饶的如花笑颜;却又感到忐忑不安,加之此情此景使他又一次不由自主地想起了那个时空的野蛮老婆,更是感到无比的痛楚,万千思绪纠葛在一起,心中真可谓是百味杂陈。俺答见他脸上的表情阴晴不定,以为他是心有不满,忙陪着笑脸,讲了许多草原上的奇闻逸事。朱厚熜还是未能化解心中纷乱的思绪,有一搭没一搭地随口敷衍着俺答,多亏婚礼总管严世蕃有眼色,主动挑起了许多话题,和俺答及各部汗王云山雾海地乱扯一气,总算是没有让场面冷了下来,也没有失了礼数。

    中午时分,迎亲队伍派人回来禀报,言说亦不刺设置了三道难关刁难迎亲使者,俺答赶紧赔罪不迭。朱厚熜却因此想起了自己如今的身份,甩开了心中翻腾纠葛的思绪,主动与俺答及各部汗王谈笑饮酒,场面渐渐热烈了起来。

    不断有人将最新的消息传了回来,听到那一道道的难题,俺答越发地胆战心惊,恨不得当即告辞回去斥责亦不刺不识大体不顾大局,却见朱厚熜仍谈笑自若,显然是对自己手下的文臣武将信心十足,不由得更佩服眼前这位大明皇帝的宽宏大度。

    终于等到了迎亲送亲队伍回营,震天的鼓乐声中,众位汗王簇拥着朱厚熜来到了营门口迎接。玉苏下了彩车,在早就铺好的红毡上盈盈下拜:“臣妾玉苏叩见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不用说,这是俺答派人提前教过她的汉人的宫廷礼节,那声音仍是如第一次听的到那样如柳莺娇啼,千回百啭,但也跟第一次一样,朱厚熜感到颇为扫兴,却也不好表现出来,就上前扶起了玉苏,温柔地说:“你是草原上的姑娘,不必拘泥这些繁文絮礼。”

第七十章新婚之夜() 
明军大营里张灯结彩,一派喜庆的气氛;营地的正中间新立起了一座洁白的毡帐,这是严世蕃按照草原的习俗,专门为皇上和玉苏娘娘准备的洞房。朱厚熜和玉苏在萨满教教主呼图出的主持下行过了拜天之礼,就被送到了洞房之中,俺答及各部汗王由明朝官员陪着继续喝酒欢宴,兴尽乃散。

    朱厚熜已经与蒙古各部汗王坐了一天,即便每次别人敬酒他都只是略一沾唇地意思意思,可这一天下来,也“意思”了不少,此刻在明亮的灯光之下,看着眼前这位盛装的蒙古美女,本已微醺的他更象是满饮了一大碗醇酒,连心都要醉了。

    好不容易收敛了意马心猿,朱厚熜柔声说:“今天忙乱了一天,你一定很累了吧?”

    玉苏低着头,双手紧张地拈着衣角,声若蚊蝇一般地回答道:“回皇上,臣妾不累。”

    朱厚熜哑然失笑:“玉苏,我问你,是谁教你这么跟我说话的?”

    “回皇上,是伊克哈屯额吉教臣妾的。”

    “哦,难怪你一口一个‘臣妾’。她有没有告诉你,我作为汉人的皇帝,跟人说话,不该自称‘我’,而应该自称‘朕’,这样才能表现出皇帝的威严?”

    “伊克哈屯额吉是曾说起过”

    朱厚熜慨叹道:“是啊!她一定告诉过你,汉人规矩多如牛毛,宫廷礼仪大如天,不可多说一句话,更不可说错半句话。可是,她又没有想过,你是生长在草原上的鸿雁,不是中原柔弱的鸟雀,把你这样禁锢在礼仪的樊笼之中,岂不扼杀了你的天性?你不开心,我看着也难受啊!”

    直到此刻,玉苏才第一次抬起了头,用那双清纯如水的眼睛看着朱厚熜,说:“皇上的意思是不喜欢臣妾这么说话?”

    朱厚熜点点头:“不错!我喜欢你,是因为你率性自然,不娇柔做作。你若是那样说话,或者一举一动都按照我们汉人的礼仪规矩来行事,跟那些庸脂俗粉有什么分别?”

    “那么,臣妾哦,我该怎么跟皇上说话?”

    朱厚熜犯了难,犹豫了一下才说:“我这么跟你说吧,有别人在的时候,还是那样说,免得他们在背地里说你不懂规矩礼仪;但若是只有我们两人在,你尽可随便一点,想说什么就说什么,我们也用‘你’、‘我’相称,不必用什么‘皇上’啊‘臣妾’啊那些无聊的称谓。”

    玉苏扑闪着修长的睫毛,疑惑地问道:“既然皇上也不喜欢这样,为什么不下道圣旨,把这个规矩改过来?”

    朱厚熜苦笑道:“那些约定俗成的规矩,还有那些被人奉做天条的礼仪,要想改易,何其之难!说真的,正因为你是草原姑娘,我才能对你提出这样的要求;换做是个汉人女子,恐怕她们宁死也不敢奉诏啊!”

    “我不信。人们都说,你是天底下最有权势的人,说出来的话就是金科玉律,谁敢不听?”

    朱厚熜越发地苦笑起来:“我虽然贵为皇帝,一言九鼎,可也不能随心所欲,想怎么样就怎么样啊!”

    朱厚熜见玉苏还是用那种疑惑的眼神看着自己,似乎还不相信自己的话,就指着桌上为玉苏准备的饭食,说:“比如说吃饭这件事吧,说句不怕你生气的话,我根本就吃不惯你们蒙古的饭食,烤羊肉还好一点,象那盘奶豆腐、还有那盘奶皮子什么的,我闻到那股子羊奶的膻腥味就受不了。可是,到草原来这么些天,为了向你们蒙古各部示好,与各部汗王宴饮之时,我哪一次也得装出一副爱吃的样子。你说,我虽然是个皇帝,却连吃什么东西都不能凭着自己的喜好,还能说是随心所欲吗?”

    玉苏这才相信了,又问道:“那么,你要是不喜欢哪个人,是不是一句话就能把他处死?”

    朱厚熜为之一愣,沉默了一会儿,才缓缓地问道:“你是不是有什么仇人要让朕帮你报仇?”

    他的心里泛起了一个疑问:难道说玉苏情愿嫁给自己,是要为翁吉亦惕部乃至土默特部寻找强援,攻打瓦刺或其他还没有臣服于土默特部的蒙古部落,虽然这符合明朝拟定的“驱虎吞狼”总体战略方针,甚至可以说是明朝求之不得之事,但连这么清纯的玉苏也变得如此势利,让他心里感觉十分不快,不由自主地带出了帝王的威严,连自称也变成了“朕”。

    玉苏从他略显冷漠的语气中听出了他的不快,忙说:“不是,我哦,臣妾只是随便问问,请皇上恕罪。”

    两人的关系又恢复到了最初那样的客气甚至冷漠,朱厚熜刚才煞费苦心才使玉苏恢复了率性自然的天性,这番功夫算是白费了,让他实在不甘心,就缓和了语气,说:“对不起,是我误会了你。你不知道,这些年里,我整天面对着那些大臣,一个个都是人精,心眼比头上的头发还多,我如果不多留点神,把他们说的话在心里琢磨了又琢磨,肯定就要被他们算计了。所以,你刚才的话让我不由自主地起了疑,请你原谅。”

    接着,他又主动解释说:“人们都说:天子一怒,流血千里。但我自问虽不是菩萨心肠,却也不是那种嗜杀成性的暴戾之君。臣子们只要不违背天理国法,不闹得民怨沸反,能包容的,我都尽量包容。每年秋天处决人犯,刑部报来拟定处决的名单,那些作奸犯科的人只要有一点可怜可悯之处,我也不忍心将他们处死,改为流放海外,只要痛改前非、安分守己,就准许他们十年之后回来,与家人团聚。上苍有好生之德,人头可不是韭菜,割掉了不可能再长出来。还有,我这次冒着生命危险到你们草原来做客,也是不忍心我们汉人和你们蒙古人之间再起刀兵战火,你哥哥不理解我的这一番苦心,屡次顶撞我,当着各部汗王和我的那些臣子们的面让我下不来台,我都忍了”

    玉苏突然打断了朱厚熜的话,急切地问道:“皇上的意思是说不会计较我哥哥的罪责,也不会惩罚他?”

    朱厚熜毫不犹豫地说:“当然不会!即便你不嫁给我,我也不会。汉蒙两族相互攻杀征伐了几百年,两族之间的隔阂、裂痕甚至血仇太深太深了。就在五年前还爆发了那么大的一场战事,上百万百姓流离失所,几十万将士为国捐躯,我大明几乎有亡国之祸。因此,我根本就不敢奢望这次到草原做客,就能化解两族之间的仇恨;也根本就不敢奢望两族民众都能忘记以前的仇恨,从此和睦相处、亲如一家。但我会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去做,给你哥哥这样的人充裕的时间,用我的诚意去感化他们,希望他们能甩掉历史的包袱,尽快转变过来。只要他们不与我大明为敌,不做出什么破坏两族和平大业的举动,我是不会计较他们一时的无礼的。其实,我之所以要娶你,一是真心喜欢上了你;二来也是为了感化你哥哥,与他结成姻亲,或许他就不会走向极端了”

    说到这里,他遗憾地说:“可惜啊!你哥哥是个很有本事的人,勇敢、刚强、会带兵、能打仗,可以说是一位不可多得的大将之才,连我一直看重的俞大猷、戚继光两位将军都对他赞不绝口。可是他太固执,被两族之间往日的仇恨蒙蔽了双眼,甚至还想着要恢复成吉思汗的荣光,把两族民众拖入战争的深渊。否则的话,我可以按我们大明的规矩,封他一个爵位,甚至可以让他掌兵,为汉蒙两族守护家园、开疆拓土,难道这不比两族之间争斗不休更强逾百倍?”

    玉苏沉默了一会儿,低下头说:“天很晚了,我伺候皇上就寝”

    尽管玉苏的声音几乎低不可闻,少女的娇羞也尽含其中,但朱厚熜还是从那声“皇上”的称呼中听出来,玉苏已经没有了刚才那样的轻松和随便,心中不禁连连叹息,想要找一个不敬畏自己是皇上,能和自己平等相待、正常相处的女孩,怎么这么难啊!

    不过,罗马城并非一日之功,既然玉苏已经嫁给了自己,以后有的是时间来劝慰、开导她,正所谓春宵一刻值千金,当然不能辜负了如此良辰美景。

    虽然满心愿意,但是朱厚熜还是不好意思猴急地立刻就拉着美人同赴巫山云雨,咽了一口唾沫,说:“你你不吃点东西?”

    玉苏淡淡地说:“不用了,我在来的路上已经吃过了。”说完之后,就从榻上起身,要帮他脱衣服。

第七十一章惊闻真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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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帐之中四处散落着羊皮酒袋、酒壶,亦不刺扔掉了手中那只也已经空了的羊皮酒袋,冲着外面大声喊道:“拿酒来!”

    一位娇小美丽的蒙古女人捧着一只壶,战战兢兢地走了进来。正是亦不刺的妻子曲列莫。

    亦不刺从她手中抢过壶,大喝了一口,却“噗”地一声全喷在了曲列莫的脸上,厉声骂道:“让你给我拿酒,谁让你送茶来!你的耳朵让羊毛塞住了吗?”

    曲列莫不敢擦去脸上的水渍,低声劝道:“你已经喝了好几天了,还是喝点奶茶吧”

    “啪”的一声,亦不刺重重的一记耳光打在了曲列莫的脸上:“我让你拿酒来,你听到了没有!”

    曲列莫捂着脸,低声分辩道:“你喝醉了,不要再喝了”

    亦不刺怒不可遏,飞起一脚将曲列莫踹翻在地,抓起挂在门边的马鞭劈头盖脸地抽了下去,一边抽,一边狠狠地骂道:“贱人!你敢管我的事!”

    “亦不刺!”门外响起了一个苍老而悲伤的声音。

    亦不刺不得不停了手,叫了一声:“额吉!”

    一位蒙古老妇走了进来,正是他的母亲朝伦。她狠狠地瞪了醉醺醺的儿子一眼,扶起了儿媳曲列莫,柔声说:“你不要管这个畜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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