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阚泽领悟的点头:“我明白了。”
这回,阚泽认真的准备了几天,在一个风和日丽的白天,满朝瞩目的城防系统案开审。
阚泽照旧站在衙门门前,客气的延请一众校事入衙,然后再提出犯人。只是这回,阚泽照顾到犯人有的年事已高,也给他们准备了座位。阚泽这边,也做了周全准备,一排书案前坐着五位书记官,专门用来记录双方的说话。
这回,不需阚泽多做解释,校事们显然做足了功课,抱着成卷的案宗,在阚泽说出“庭审正式开始”后,就毫不留情的向对方发动了攻击。
对方也事先得知是这么个庭审模式,对校事们抛出来的证据进行反击。双方你来我往,比上回紧张激烈多了。
这时,就显出阚泽的轻松了。辩论用不着他,记录也用不着他,他只需带着耳朵听就行了。
一件案子结束,阚泽也不加以评价,只是面无表情的把辩论记录拿出来,让他们双方过目,都没有意见后,便让双方签字画押,交由阚泽保管。
所有人的辩论中,只有徐平与刘茂的辩论对质出现了新的插曲。别人的对质都是就事论事,只有这俩人,一上来就较劲,根本不局限于案子本身,简直就像菜市场上掐架的老头老太太,哪还有半分士人的风度。
阚泽听了半天,这才听明白,徐平弹劾刘茂,纯粹就是看刘茂不顺眼,要给刘茂点颜色瞅瞅。而刘茂,也是看着徐平碍眼,俩人互揭伤疤,倒让在场所有人听得直呼痛快。
阚泽认真听完所有的对质,心中不禁有一些数:都说徐平掌握了确凿证据才会出手,但今天的庭审,有几个人的对质,徐平明显显得证据不足。而徐平证据不足的那几个人,都是举足轻重的人物。
有庞尚的指点在前,阚泽知道,这几个人,是背后有大人物在力保,即使徐平,也不敢一下子就将他们尽数打倒。
想通这一点,阚泽再看大堂里彼此争得面红耳赤的两帮人,突然感觉他们都在演戏,激愤莫名的表面下,其实藏着一副或冷笑,或偷笑,或什么都在乎的面孔。
阚泽突然一下觉得心累,觉得如此折腾,到头来不过还是一场空。
阚泽猛然颤栗了一下,从看破红尘的状态中转了回来,这才发现,就这么一瞬间,自己已经是一身的冷汗。
(本章完)
第1203章 报复的余波()
阚泽上有老下有小,这个时候看破红尘,可不是什么好事。阚泽对朝廷、对家庭都是负责任的男人,撒手不管这样的事是做不出来的。
阚泽重重深呼吸了几次,平复了心情,想好怎么跟孙权汇报,就宣布休庭,自己带着各方签字画押的庭审记录匆匆进宫去找孙权。
孙权这一天,几乎什么也没做,就在等着阚泽的回音呢。看见阚泽进来,连忙问道:“庭审情况如何?”
阚泽将庭审记录小心放在孙权案前,然后按着孙权翻看的顺序,挨个的汇报,表达自己的观点:那些证据确凿的指控,阚泽当然是表现的义愤填膺,必须按国法严惩;至于那些证据不怎么充足的,本着疑罪从无的原则,阚泽则主张网开一面,以观后效。
孙权一边翻看,一边听着阚泽的分析,心里非常满意案子的处理结果,把案卷一合,笑道:“既然爱卿已经考虑周祥,朕也没什么说的,就按照爱卿的意思结案吧。”
阚泽知道,这是孙权与四族、东顺阁妥协的结果,但阚泽不说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只是单纯的依法办事的样子,低头退了下去。
这次城防大案,侥幸免于责罚,留下的那几个人,到底是被折腾了这一通,虽然仍官居原职,但无论威望还是权势都弱了很多。只有刘茂,是徐平公报私仇,强行加塞进来的,通过阚泽的审理,证明刘茂的底子最为干净。所以,刘茂的权势大增。
明眼人都看在眼里,知道是孙权在保护着刘茂。人们都是势力的,自然刘茂的周围,就多了一些溜须拍马之徒。而刘茂,对孙权对他的厚意,丝毫没有感恩的表示,反而每每在酒后对孙权有不逊之语。这反而更加坐实了,刘茂与孙权的关系不一般!
往后的事实也证实了这一点,刘茂在城防案件之后不久,就再次得到提升,成为整个建康城城防系统的最高统领,手握一万多部队!这下,刘茂门庭前,更是多了许多豪华马车排队等着见刘茂。
刘茂的风光不提,徐平搞出了城防大案,不但敲掉了四族和东顺阁的尖牙利齿,还把刘茂送进了城防系统,具备了进一步大干的基础。徐平当然不会就此罢手,而是进一步伸张,开始对朝中大臣下手。
几乎每次正是朝会,徐平都要出面弹劾几位大臣,被弹劾的大臣无一例外,最终的结局不是被罢免就是被流放。这引起了四族和东顺阁的高度警惕。徐平的战略至此已经很是明显,开始先拿无关紧要的家族开刀,小试身手后,就开始逐渐将手伸向核心区域,最后终究会与四族和东顺阁相碰撞。如果四族和东顺阁在一开始忍让,那以后就会形成徐平步步推进,四族和东顺阁步步后退的局面。这是四族和东顺阁所不能容忍的。
四族和东顺阁中,不是没有人想过徐平的身份问题,但徐平的所作所为,都是孙权在力挺。如果没有孙权的力挺,徐平可以说什么都不是。所以,没有人怀疑徐平是黄顺安插在江东的高级内线。
相反,四族和东顺阁不断派人与庞尚接洽,希望庞尚能够代表黄顺出面,惩戒一下徐平为代表的校事。在他们看来,庞尚在江东布局多年,实力都是隐藏在水面以下,如果庞尚出手,定是神不知鬼不觉。就算那孙权知道是庞尚所为,因为顾忌夏吟坊的实力,也不敢把庞尚怎么样。再说,只要没有真凭实据,有四族和东顺阁力保,庞尚在江东也是安如泰山。
面对四族和东顺阁的人,庞尚表现的很是超然:与黄顺关系好的不仅仅是四族和东顺阁,孙氏与黄顺的关系也不错。黄顺帮谁不帮谁,都不好。而且,庞尚正告四族和东顺阁的人,孙氏已经称帝,准备以统一天下为己任。身为皇帝,不可能允许有人掌握着军队,对朝廷造成威胁。
所以,如果四族和东顺阁准备在东吴这棵大树下长期生存下去,就必须看清楚这个现实,越早越朝廷达成一致,交出兵权越好。否则,到最后,等到被迫无奈才交出的时候,四族和东顺阁手中的筹码就所剩无几了。
庞尚如此说,四族和东顺阁当然不服气,大道理谁都会说,为什么黄顺的夏吟坊能够保留那么大的军队,而四族和东顺阁就不可以呢?
庞尚没有进一步说明,四族和东顺阁能跟夏吟坊比吗?夏吟坊拥有的兵力,比蜀汉要多得多,蜀汉能保证自己不被夏吟坊吞掉就不错,还敢要求黄顺削减兵力吗?
庞尚不出面,四族和东顺阁只能另想办法,这回,他们想出的是借助舆论的力量。江东士层,理所当然的掌握在四族和东顺阁的手中,士层舆论当然也不例外。
仿佛一夜之间,徐平就成了京城的热门话题,每个人都在谈论着徐平的尖酸刻薄,寡恩薄义,甚至还给徐平栽赃上许多莫须有的罪名,什么贪污受贿,什么***女等等。
徐平知道,这又是新的一波四族的东顺阁的反击。而且,这还是刚刚开始,后面,肯定有更厉害的杀招。为了安稳度过这一关,徐平有必要再去找孙权。万一孙权感觉压力太大,把徐平拉出来当替罪羊,那徐平的小命就危险了。黄顺的大计也就胎死腹中了。
徐平为了此次见孙权做了精心准备,甚至逐字逐句打了草稿,又反复修改多次,直到自己满意为止。
徐平求见,孙权当然是赶快让带进来。刚见到孙权,徐平就扑通跪倒在地,放声痛哭。
孙权知道徐平来找自己,肯定是为了外界的传闻,只没想到徐平反应如此之大,有些措手不及。
“徐爱卿这是怎么了?放心,有什么事自有朕为你做主!”
徐平半天放收了哭声,说道:“皇上,小人一心为皇上,为朝廷做事,自信没有任何私心,也不怕外界毁誉。只是这两天,有关小人的传言突然如雨后春笋,一起冒了出来。小人认为,这是有人故意针对我,要彻底把我搞臭,搞垮。”
(本章完)
第1204章 自保之策()
孙权说道:“这两天外面一股邪风,自然也是刮到了我这边。不过爱卿放心,有朕在,外面那些风言风语,奈何不了你。”
徐平说道:“有皇上为小人做主,小人当然不惧。小人只是怕,这后面,还有更厉害的后招。如果群臣借此要求小人退位让贤,或者要求再次派出那个阚泽,对小人进行问审,这事情就难办了。”
孙权笑道:“身正不怕影子斜,难道,你还真做了那些见不得人的事情不成?”
徐平憨然道:“不瞒皇上,小人身上也不干净,贪污受贿不敢,但抄家之时中饱私囊,却是有的。***女没有,但时常逛逛青楼,也是有的。群臣要是抓住这些不放,那小人在确凿证据面前,也只能低头认罪。”
孙权看着徐平,恨恨道:“你是专做抓人把柄,拿人短处的,怎么自己做事就不能小心一些,不留证据与把柄呢?”
徐平说道:“小人做事再小心,事实就是事实。纸包不住火,在有心人的追查之下,自然难以遁形。”
孙权脸色凝重起来,他知道,徐平的顾虑,很可能就是即将要发生的事情。徐平的生死,孙权不在乎,但徐平现在不能死,他还指着徐平将朝中那些山头帮派一一揪出来铲除呢。
但孙权也不能过于袒护徐平,至少在面上,孙权要表现的公正无私才行。
“你今天来找朕,总不会是向朕诉诉苦吧?”孙权自己没有主意,便话头一转,将皮球踢给了徐平。
徐平说道:“办法是有,不过……”
“没有什么不过,你先把办法说出来听听。”孙权打断徐平的话,斩钉截铁道。
徐平定了定神,说道:“这次对方之所以能够对我构成威胁,是因为我以前的形象就是廉洁奉公的好官形象,如果我把自己的形象搞臭,他们还拿什么攻击我?”
孙权没好气道:“你把自己搞臭了,朕还怎么用你?他们该对朕有意见了。”
徐平说道:“用人用长,小人也有小人的长处。校事的职责就是搜索群臣的罪证,加以检举。这样的差事,老好人本就做不来。能做好校事的人,多少都有些品行上的问题。”
孙权看着徐平,缓缓说道:“这样一来,你可就只能做校事,再也不能升迁了。”
徐平说道:“小人知道。小人当前做的,都是得罪人的活计,一旦有一天失去皇帝的护佑,小人根本无法在江东立足。所以,小人今儿来找皇上,就是想求一个平安。”
孙权惊讶道:“你求平安?如何求法?”
徐平说道:“小人尽全部心力为皇上办差,有时也会想想自己的前途。出身校事的人,本身就与群臣站在对立面,此生不可能在仕途上有什么发展了。所以,小人也不求仕途飞黄腾达。前面抄了几十家,小人从中捞的好处也足够小人逍遥一辈子。小人向皇上保证,以后再有抄家之举,小人一定分文不取,尽数交公。只求皇上赦免小人之前的罪过,允许小人功成之后隐退,就够了。”
孙权哈哈大笑,说道:“原来是这个。你放心,用人以长,这个道理朕是懂得。水至清则无鱼,这个道理朕也懂。你还算不错的,私下里拿了钱,还能告诉于朕,有多少人拿了钱,还在朕面前装傻充愣,蒙骗朕的,朕可曾对他们动手?朕乃帝皇,自有帝皇之量,朕能容得下四族、容得下东顺阁,自然也能容得下你这个小人物。”
徐平做感激涕零状,拜服于地,砰砰磕了几个响头,被孙权赶快扶起。
后来发生的事情果然不出徐平所料,群臣再次联名上书,要求对徐平平日的恶行进行清算。孙权早有准备,再次搬出阚泽,由阚泽来主审。
阚泽这回算是轻车熟路了,照方抓药,让他们双方自己辩论去,自己只乖乖的做听众。
让阚泽惊讶,也让群臣惊讶的是,徐平破天荒的配合,对群臣的指控,该承认的就大方承认,连一言半句的辩解也没有,不该承认一律不认,即使对方搬出证人证物,徐平一样也是据理力争。
这次庭审,足足持续了十多天,卷宗摞起来能有半尺多高,阚泽为了向孙权汇报,特意整理成一片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