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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秋我为王-第43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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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汝等休要移怨于他人……”

    孔丘如是说:”子贡等人无错,甚至是赵小君子,站在他的角度也无错。甚至可以说,他对吾辈已经仁至义尽了,在公山不狃的兵刃面前救下了我。他当上新执政后也没有丝毫怠慢,腊祭日时,还送了块上好的祭肉来……“

    他将目光投向曾陷于囹圄的公治长:“子长杀人一案,本是羞辱我,将我彻底打倒的机会,但赵将军却没这么做,何等的优雅,何等的大度啊……”

    孔丘最清楚不过,赵无恤对他的态度,是既不赶,也不留。

    “我之所以要走,是因为吾道不行,只能乘桴浮于海。我第一次离开鲁国是这样,推辞了齐侯食田也是这样,如今再度离开鲁城亦是如此。但我不会怨恨赵将军个人,汝等也休要归怨于在幕府里出仕的众弟子!”

    说罢,孔子再度蹬车,让颜回继续驱车离开。

    众弟子纷纷再度稽首挽留,唯独曾无罪受刑而致身残,为人谦和的漆雕开因为腿疾无法跪下,在原宪的搀扶下,他突然大声呼吁道:“既然夫子不愿留,那吾等跟着走便是了!”

    ……

    一语惊醒梦中人,弟子们顿时觉得这是个好主意,纷纷出言附和。

    孔子一时间欣慰却又无奈,“汝等皆有才干,在幕府能找到好的差事,可跟着我,却要抛弃妻子,背井离乡……”

    他知道的,他再清楚不过了,前方没有平坦的道路,没有富贵的生活,唯有大野苍茫。

    “何苦如此,汝等会后悔的……”

    “不,绝不!”曾点在雨丝中鼓起了瑟,迈步走向前来,他还有年幼的儿子,还有在南武城生活的家人。

    “夫子是形,弟子是影,我愿追随夫子,至于后悔?求仁得仁,又有何怨!?”

    一向贫贱却看不起富贵者的原宪也大声说道:“没错,既然鲁国容不下一张安静的案几,天地之大,难道处处都是为富不仁的国度么?要走,吾等一起走就是了!”

    “子若和子思(原宪的字,不是孔子的孙辈子思),还有子皙说的没错,夫子在哪,吾等的课堂就在哪,礼乐的希望就在哪!”公良孺愤而起之,快步跟上孔丘的马车。

    “我去!”

    “我也同去!”

    守卫城门的武卒军吏惊讶地看着眼前这一幕,原本看似来挽留送别的一群孔丘弟子,却一个个要一起远行了?他们衣着单薄,未带行囊,有的人甚至是没穿鞋履就跑出来的,在这雨天里也能上路?真是疯了!

    没错,是疯了,孔门弟子陷入了一种受迫害幻想症的疯狂之中,他们簇拥着孔子,推车的推车,清道的清道,三人行顿时变成了师生集体出游。

    这些弟子们啊……孔子唯有在车上对他们重重一拜。

    他不说话了,否则,恐怕会哽咽失声的……

    公良孺,漆雕开,原宪等人乐呵呵地簇拥在马车周围,与子路说笑起来,做出抉择后,他们头顶仿佛云消雾散,但随即,他们又冷冷地看向了脚步有些犹豫的子贡、公西华、宰予、樊须等人。

    “汝等是要追随夫子而去,还是留在这里,做赵无恤的鹰犬?”

    (。)

    。。。

第578章 君子不器() 
公良孺,漆雕开,原宪等人在雨水里冷冷注视着子贡、窦须等同门。pbtt

    “汝等是要追随夫子而去,还是留在这里,做赵无恤的鹰犬?”

    他们将追随夫子离开视为唯一正确的道路,所以也将一个非此即彼的选择扔在了同门的面前。

    若你们对夫子足够爱戴,那就乖乖过来;若不愿,那就是对夫子之道的背叛!

    公西赤惊恐地看着面容冷酷的同门师兄弟们,他回顾左右的子贡和樊须,却见他俩齐齐愣住了,樊须捏紧了拳,子贡也呆立不动。

    事情发生的太快,而这条此与彼疆的界线也划的太快了。

    若是换了从前,公西赤一定会亦步亦趋,可在赵无恤幕府里摸爬滚打数年后,他也不再是从前那个单纯听话的少年了。

    那么,该怎么选呢?

    就在众人犹豫的时候,一直将身体隐藏在众人身后的宰予却猛地跪地,在泥地里啪啪啪三稽首:“夫子,诸位师兄弟,恕予不能相随!”

    他随即起身,将深衣上的泥水一挥,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子贡等人,转身就走。

    孔子不言,宰予的离去在他意料之中,而漆雕开则朝宰予的背影唾了一口,骂道:“叛徒!”

    宰予是第一个彻底投靠赵无恤的孔门弟子,他继任中都宰,却没有继承孔子之道,而是改用赵无恤那一套,甚至公然对孔子说,赵氏之法优于所以的周公之礼!

    这不是叛逆之徒,不是反复小人,还能是什么?

    宰予猛地停住了脚步,转头看向愤怒的漆雕开,眼睛里满是平静,你这个受刑的残人,又哪能懂得我的志向?

    他冷笑着回应道:“子若,己所不欲。勿施于人,己所欲之,亦勿施于人!夫子大恩我难以回报,但汝等想要用这逼我放弃一切?恕我难以从命。告辞了!”

    公西赤看了一眼潇洒远去的宰予,心里羡慕不已,宰予一直以来就是个功利的人,他凭借自己出色的能力,颇得大将军赏识。如今将得到汶县县令一职,大好的前程在等着他,他是不会放弃的,所以才能如此果断。

    而公西赤呢?他也着迷于高官俸禄,沉溺于肥马和轻裘,以及身穿礼服时众人景仰的目光中,是去是留,意难决也。

    就在这时,樊须也突然下拜稽首。

    “夫子,我也不能相随!”

    ……

    这让所有孔门弟子瞪大了眼。樊须一直老实巴交,夫子让做啥就做啥,在听了“我不如老农,我不如老圃”的气话后,竟真去请教农夫和灌园人。

    就是这样一个夫子河师兄弟们说啥就做啥的人,居然当众拒绝追随夫子?

    “春耕尚未完全结束,粟稻开始抽苗,李子园要施肥防虫,冬麦开始发黄准备收割。代田法要推广到梁父、鲁县、费县去,洙泗流域要建造龙骨水车。pbtt。开挖沟渠……我……我是大农丞,不能抛下鲁国的农夫农妇……”

    这是樊迟的解释,在众人听起来却像是狡辩一般,那些下贱的劳力者。他们比夫子还重要么?

    这是无法相提并论的,但若真让樊迟选择……

    没错,百万黎庶,芸芸众生,在农事上为他们找到能饱食活命的法子,这件事情。已经比追随在夫子身边做一个挨训的徒弟更重要了!

    孔子望着跪倒在地的朴实弟子,内心没有愤怒,反倒生出一丝惭愧来,他本性最淳厚,自己是不是待他太过苛刻了?

    他还是没说话,嫉恶如仇,眼里容不下沙子的原宪咬牙切齿地看着樊迟。

    “小人哉,樊迟也!你不跟着去,就好好为赵无恤种地去吧!”

    没错,这又是一个叛徒。

    “那子华,你呢?”终于轮到公西赤了,他也躲不过去。

    “我……我恐怕也不能相随……”公西赤硬着头皮,做了和樊须一模一样的事情。

    “你!”

    冉耕冉雍目视公西赤,眼睛里充满责备,他们是他的远亲,也是带他入孔门的引路人,在他们看来,这个小弟弟应该乖顺地过来才对。

    公西赤看向师兄们,看向夫子,是樊须的选择给了他拒绝的勇气,但事后却奋力解释道:“我只是认为,君子当和而不同!”

    一语惊醒梦中人,最尊敬孔子,在留下和跟上去中间犹豫不决的子贡一下子就醒悟过来了。

    在这个时代,“和”是一个非常重要的概念,它是指一种有差别的、多样性统一,因而有别于“同”。

    比如烹调,必须使酸、甜、苦、辣、咸调合在一起,达到一种五味俱全、味在咸酸之外的境界,才能算是上等佳肴;比如音乐,必须将宫、商、角、徾、羽配合在一起,达到一种五音共鸣、声在宫商之外的境界,才能算是上等美乐:反之,如果好咸者一味放盐,好酸者拼命倒醋,爱宫者排斥商、角,喜商者不用羽、徾,其后果便不堪设想了。

    因此,晏婴早就说过:“若以水济水,谁能食之?若琴瑟专一,谁能听之?”

    到了孔丘之时,针对这一问题,也教导弟子们道:“君子和而不同,小人同而不和。”

    君子可以与他周围的人保持和谐融洽的关系,但他对待任何事情都必须经过自己大脑的独立思考,从来不愿人云亦云,盲目附和。

    子贡意识到,夫子正是希望他们做这样的人!

    但小人则没有自己独立的见解,只求与别人完全一致。

    或者,是别人要与他们完全一致,己之所欲,亦要强行施于别人。

    若是夫子出言让他们追随,他们会毫不犹豫地抛弃一切跟上去,但对面那几人将自己视为身洁志高的,被赵氏幕府迫害的达士,甚至不顾孔子的意愿,就试图绑架所有孔门中人。

    究竟谁才是小人?

    子贡迈步而出,挡在了被众人所指的樊须,公西赤面前。

    “夫子。你真的想让吾等随你一同离去么?”

    孔丘这时候才终于出言,他心里多么希望所有弟子都能和从前一样,在膝下认真地听他授课啊,但他却在车上摇了摇头:“我不会强人之所难。”

    “夫子!”漆雕开、原宪大急。夫子你咬定牙关让那几人跟随的话,他们多半会跟来的,到时候赵无恤便少了许多安定鲁国的助力,也能出他们的心头之气。

    夫子啊夫子,你何必对这些叛徒如此仁义。如此大度?

    就在这时,却听子贡说道:“好,既然如此,那吾等便跟夫子一起走!”

    樊须惶恐,公西赤震惊,他们话都说出口了,再继续跟着去,叫他们如何自处?

    但子贡已经做出了决定。

    他将一左一右跪着的樊须和公西赤拉起来,对孔子说道:“赐不孝,有重担在身。不能轻易言去,只能十里相送夫子了!”

    ……

    神不合,貌亦离,孔门弟子们各怀心事地跟着夫子的马车,缓缓向东驶去。

    樊须和公西赤,以及那些在幕府里做僚吏的弟子还有些尴尬,但他们首领端木赐却不顾公良孺,漆雕开的脸色,一直为夫子拉着马笼头。

    他沉默良久后,突然轻声问道:“夫子。我想问你一个问题。”

    “弟子有惑,则必有问,但说无妨。”孔子似乎把这次分裂之旅当成了普通的出游,面色如常。

    “假若有一个人。他能给民众许多好处,还能博济大众,这样的人,可以称得上是仁么?”

    此刻天气已经放晴,孔丘注视着透出阳光的蓝天,缓缓答道:“非但是仁人。简直是个圣人了,这样的事情,就连尧、舜尚且难以做到,何况如今是礼乐崩坏的季世?”

    子贡止步,说道:“那么在我心里,赵大将军就是这样的仁人。在晋国下宫时如此,到了宋曹时如此,入西鲁,入曲阜后更是如此。我能感受得到,他虽然出身卿族,却颇知底层的辛酸,也是真心地对民众好。或许在得国的途径上有些不正,或许在推行新政的过程中会违背一些礼仪,但我坚信他会让鲁国变得更好。弟子不才,想辅佐一位圣贤之君出来!”

    “赵无恤也能算仁人,也能做圣君?真是莫大的笑话!”

    孔门弟子们嘿然,多数人对此嗤之以鼻,在他们看来,赵无恤已经是和华督、庆父、崔杼、庆封一样的万恶权臣了。孔丘也目光复杂地点了点头,默然不语,也不知是认可,还是不认可,叫有心替赵无恤申辩的子贡心里发虚。

    不知不觉,东郊的十里亭舍到了,亭长捏着棍棒,带着亭卒拦在路上,警惕地注视着这一大串出游的人。

    送君千里终有一别,子贡停步,伏在车舆下哭泣道:“夫子,弟子只能送到这了,我与子华、子迟他们要留下来,不是为了那点高官厚禄。而是因为鲁国的朝堂中能少夫子的身影,却不能少夫子的仁义之思。夫子,你的大道还未死去,只是蛰伏,弟子们会将夫子之道潜移默化地融入到新的鲁国内部,等你再回到曲阜时,定能看到一个兴旺繁荣的鲁邦!”

    孔子还是没回答,也不知是信与不信。子贡有些失落地招呼樊须,公西赤,公治长等人就要折返回去。

    没错,雏鸟总要长大,幼雁迟早高飞,他们羽翼已丰,是离开夫子膝下,去扶摇直上九万里的时候了!

    孔子因为时代和身份的限制,他只能把所有的希望放到鲁君能够振作上,甚至不惜和三桓妥协。但子贡等弟子却有更大的选择,他们最终选择了赵无恤作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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