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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瞥了一眼杜杀,又道:“文苏有事,想单独与公子谈一谈。”
我朝子闵示意了一下,便和张文苏离开了。
张文苏找我其实没什么大事,只是提醒我说以后不管去哪里,都要小心防备。
这件事我早就知道了,心中虽然奇怪,也没有多问,只接过他递给我的信看了看。
信发自洛阳,竟是方先生写来的,这令我始料未及。
大意是说王世充与颜不济等人对天下大势的谋划,王世充欲取中原,而江东那些人只想划江而治,偏安一隅,他们找到了陈国皇室的后人,以便到时候拥立为帝。
这与我的关系并不大,他们的谋划在动荡的时势中往往不堪一击。
与我相关的,只有王世充和李世民都想要我死,而仇不度的七不杀山庄正好能帮他们这个忙。
我笑了笑,将信收好,除非是仇不度亲自出手,否则谁来我都不怕。
等我和张文苏再转出院中,子闵和杜杀还站在原地。
隐约间气氛有些诡异,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种感觉。
子闵走上前道:“大哥,我跟你去。”
我一愣,看了看张文苏,他含笑点头,我又转向杜杀,她则一脸漠然地看着远方。
杜杀一定对子闵说了什么。
每到冬天,大兴城都会被雪覆上厚厚的一层。
三娘知道我要回来,府中是早就打扫过的。
我和子闵回到久无人住的唐国公府,连雅舍的风声都比从前要萧瑟得多。
存墨堂无人踏足,我推门而入,子闵却站在门口看着我,并没有跟着走进来。
我转身看她,突然记起最初我很反感她进存墨堂,总觉得她的存在是对若修的侮辱。
可环顾四周,再也找不到若修的影子。
我低头一笑,走到子闵身前牵起她的手道:“怎么了?”
她半推半就地跟在我身后,被我一步步拖到书架边,我随手抽出一卷书,落满了灰。
不知怎的,只觉得悲从中来,心中一痛,差点竟没能站稳。
其实从前若修虽然日日勤拂拭,在我读书的时候她很少来打扰我。
我看向窗边高立的几案,空无一物,冬天到了,那里本应插着一瓶梅花。
子闵微凉的手将我从回忆中拉了回来,她却走开了,也去书架上东看看西看看。
我跟在她身后,见她的手一滞,从书架的一角抽出两卷书,赫然却是《伤寒论》与《难经》。
她盯着罗曼灰尘的书卷,看了很久,才轻轻将折起的一角展平了,打算放回书架。
这是若修在某次离别时送我的,一晃近十年,我却从未翻过。
我迟疑了片刻,将挨着的几卷书都抽了出来。
子闵一脸疑惑地看向我,我只轻轻笑了笑,从她手中将那两卷也取走了道:“放在这里许久,我竟从未翻过,实在可惜了,不如送给有缘人。”
子闵抓着我的胳膊微微颤声道:“不要……”
我道:“不必担心。”
在存墨堂找了一圈,找到一个精致的木盒,我将几卷书都放好了,对子闵道:“你帮我修书一封,如何?”说着便开始研墨。
子闵走近书案,有些不明所以地提起笔问道:“大哥,写与何人?写什么呢?”
我道:“写给玄霸。玄霸吾弟,一别二载有余,未知……”
才想到此处,见子闵已在纸上写下一行,我凑近看了看笑道:“不对,重写。”
子闵一愣。
我指着她才写好的那行字道:“太不像了。”
本来就不像,子闵落笔时,也没想过要模仿我的字。
子闵将笔放下,起身道:“大哥,你为何不自己来写?”
我又扶她坐下道:“我爱看你写字。”
子闵呆了半晌,才重新提笔,我一边念,她一边写,小半个时辰便写好了。
我走出存墨堂唤过唐临,请他把这封信送到蜀中。
唐临走了之后,我回到存墨堂,对子闵道:“我们走吧。”
她没有问,也知道我们要去哪里。
雪满大兴城,每次我回来,都是如此。
我走进从前和若修住过的房间,物是,人却已逝很久了。
子闵和我一同将房中的东西都擦拭了一遍,除去了灰尘,我本来害怕再见到若修,她却没有再出现。
子闵又拉着我到子闵从前住的房间,海棠花修饰的屏风依然立着,子闵从屏风后转出来,取出一件披风给我披上。
我想了想,没有问,却知道这件披风她应该已经做好很久了。
她笑道:“外面太冷,大哥当心。”
我愣了片刻,才明白她并没有打算和我一起去看母上大人和若修。
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若修刚离开的时候,我发誓年年都来看她,陪她守岁,绝不相负。
可如今,我却希望子闵与我一起,这样算不算是辜负?
我不知道。
我走出房门,慢慢朝远处走去,甚至可以感觉到子闵注视着我的目光。
第170章 除夕守岁(二)()
穿过一条小径,便出了东院,我心念一动,突然觉得自己太不应该,是我让子闵陪我回来,是我希望她陪我一起,是我说不要扔下她一个人。
我猛地回身朝房间跑过去,踩着积雪差点滑倒了也没有在乎。
走到房门口,子闵仍站着看向我离开的方向,见我去而复返,慌忙背过身去。
我缓缓地走上台阶,走到她身后,道:“我想……你陪我去,可以吗?”
子闵肩膀动了动,回身笑道:“大哥怎么回来了?”
她显然没有认真听我说话。
我又说了一遍,看着她微红的眼睛,等她的回答。
她终于忍不住点了点头。
奇怪得很,母上大人和若修坟前的茅屋有被风吹坏的痕迹,我们到那儿的时候却被修好了,我和子闵对视一眼,没有多想,我先进了屋子,一切摆设和从前一样,丝毫不乱。
子闵简单地收拾了一下,她第一次来,并不知道,我却很清楚地感觉到就在我们来之前不久一定有人来过。
我想不到会有谁,也就没对子闵说。
子闵简单地煮了一壶茶,我喝了一口,便将杯子搁下不再喝了。
子闵以为我嫌茶不好,笑了笑道:“大哥不爱喝?请大哥稍等,我去去就来。”
我拉了她一把,摆摆手道:“并非是茶不好,今日……大哥怕又喝醉了。”
子闵道:“大哥上次茶醉,是因为丁……”她突然住了口,想了想才继续道,“丁程在大哥与杨广之间,选择了杨广,大哥伤心才……”
我听了她的话,忍不住又喝了几口茶道:“并非如此。在杨广与大哥之间,他从来就没有做过选择,从一开始他就十分明确,根本不需要选。而且大哥喝醉并不是为了他。”
子闵笑道:“那是为什么呢?”
我脱口而出道:“为你。”
子闵脸上的笑意像是凝固了一般,就这样好一会儿,却突然又哭了起来。
我不知所措地望着她,不知道自己说错了什么,只好尴尬地笑了笑道:“大哥平生最怕见到女孩子哭,更怕自己惹女孩子哭了,嗯?”
我起身走到她身旁,将她抱在怀里轻声道:“你中了颜不济的毒昏昏睡着的时候,大哥是真的怕你再也醒不来,你可知道?”
子闵转身伏在我胸前,点了点头,却哭得更加厉害了。
“那你可知道,大哥可是不会哄女孩子的,只好陪着你一块儿哭了!”我把她抱得更紧,心中却愈加难受,俯在她发间,竟真的再也忍不住,流下了两行泪来。
过了很久,子闵身子轻轻晃了晃,我赶紧也放了手。
她擦了擦眼角,笑道:“大哥从前,也会惹……”她又住了口。
我牵着子闵的手走出门,站在若修坟前对她道:“会的。记得杨广第一次征高句丽的时候,我随军前往,结果身陷茫茫大漠,大半载未归,有人传言我死在突厥人手里,后来回到唐国公府,她就很生我的气,哭个没完。”
子闵挣开我的手,抬手便拍了我一下道:“大哥,你又胡说。”
我坐在若修的坟前,想让子闵坐到我身边,她却不愿意。
我低声道:“今天……是若修的忌日,你可不可以陪大哥说说话?”
子闵又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坐到我身旁。
“我第一次见她的时候,就喜欢她了……”
我不知道说了多少话,头顶的雪片落了多久,又停了多久我都没察觉,只知道仿佛是要把心都掏空一般,将我与若修之间的点点滴滴最细小的琐事原原本本地讲了一遍。
连我自己都没意识到,那时候我莫名其妙当了这个青釭阁阁主的时候,我第一次去醉鸿渐茶楼的时候,她其实也担心我。
现在提起,才发现原来已经过去那么久了。
再后来便是成亲有了孩子。
我看着若修的坟头道:“她不像你,老是要跟着我。”
其实我多想那时候她也能像子闵一样,时时刻刻都陪着我,她知道我对她的心,从来不曾害怕过失去。
我笑了笑道:“若修,你再躲着不见我,就真的要失去我了。”
若修的身影出现在我面前,她轻轻一笑,如同许多年前在十业寺的初见一样,如水一般温柔平和。
她轻声道:“建成,保重自己。”
我恍惚间睁开眼,天已经全黑了。
自己根本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了,子闵还在身边坐着,我就靠在她肩上。
见我醒来,子闵笑了笑道:“又梦见她了?”
我点点头,感觉到阵阵寒意,碰了碰子闵的手,指尖冰凉。
我把她抱住了,道:“我怕自己会忘了若修……”
子闵道:“为什么会忘呢?若真忘了,便不是子闵认识的大哥了。”
也许是才意识到,子闵见过我最伤情的样子,若修死后,我最为痛苦不堪的时候,是她一直在照顾我,她是明知我对若修的深情的。
若修出事的时候,他们都劝我——若生者不能好好活着,死者又如何能安息?我看着子闵,似乎终于明白了一些,所谓的好好活着,并不是要将故人忘了,而是在往后的岁月中好好地过,才是不负故人的深情。
若修若在,她不会怪我再娶他人的,这么久以来,每次相见,她都不曾怪过我。
保重自己。
时至今日,我才终于明白这句话的意义。
第二日便是除夕,子闵自从嫁给我,我们第一次一起守岁,陪着若修,也陪着母上大人。
我不清楚其他人是否会记得在大兴城的三尺黄土下睡着若修和母上大人,但是我却清楚自己一定不会忘记。
她们对我的恩和情,我不可能忘了。
我的心情已经十分复杂,子闵的心情比我又要复杂许多,我不知道她在想什么,只觉得她很不安分,事实上,即便在河南道上的酒店里刀剑加身的时候,她也是镇定沉着的。
我们相对无言,可不知道为什么,我觉得她有话想说,却始终没说。
不知道是不是怕破坏我们一起守岁的氛围。
小茅屋内的油灯“忽”地闪了一下,子闵手中一紧,透过指尖,我瞥见她手中拿着的青釭阁令。
第171章 犯我者死(一)()
原来子闵也早就察觉了此处隐隐的杀气。
她斜倚在榻上,将一杯茶递到我面前,若无其事地笑道:“大哥,以前常听师父说,蜀道难行,唐临能按时回来吗?”
面前升起的丝丝热气被从门缝里钻进来的风扰得晃开去,我端起茶啜了一口,点头道:“茶是好茶。”
子闵道:“自然是好。”
屋外又传来呼呼风声,我和子闵对视一眼。
风声,本应是纯粹的,但现在夹杂了一点别的东西。
该来的总是会来,知道我除夕夜必定会在此处的人,不少。
等了很久,一柄断刃破门而入,我拉住子闵朝后退去,那柄断刃直直地刺入子闵方才倚着的榻上。
接着门外的打斗之声愈加清晰,我笑道:“子闵你瞧,唐临不是按时回来了吗?”
话音未落,已经有几把刀刺破茅屋的墙壁,插了进来,我解下软剑,那几把刀刃应声而断。
子闵看着落地的断刃,摇了摇头。
我和子闵走到门口,又有两支长枪从门外刺入,我横剑一削,将枪尖削断了,那两截圆木还直朝我们而来。
我和子闵往旁边闪过,抓住木棍顺势一带,两道白影破门而入,狠狠地摔在了地上。
子闵和我同时一愣,这不是七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