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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道:“当初你嫁给我,是你情我不愿,如今我却有点怕了。”
子闵目光一黯,道:“大哥,你怕什么?”
我叹了一口气,缓缓道:“怕你将来会后悔。”
子闵疑惑地看着我,一字一顿道:“无论将来发生什么,有大哥在,子闵此生不悔。”
我道:“果真不会后悔么?今日大哥也与你约法三章,你答应,大哥便相信你。”
子闵撇了撇嘴,差点便要哭出来,我止住她道:“兵来将挡,水来土掩。这件事你不必太过担心,大哥与你的约定,与今日之事无关。”
子闵想了片刻才道:“你说。”
我犹豫了一会儿,道:“日后无论发生何事,大哥不想你有今日之疑……”
话音未落子闵便道:“我并不……”
她看着我没有把话说完,只点了点头道:“嗯。”
我又道:“大哥身为世子,无法事事周全,日后若有对不住你的地方,希望你不要怨我……即便你怨,也是无妨的。”
子闵怔了片刻才道:“大哥行事一向自有其理,若果真对不住我,必定事出有因,我不怪你。”
我笑了笑道:“第三件事……我也没有想好,等想好了再告诉你如何?”
子闵也笑道:“大哥也会诓人了。”
我半晌没有说话,只觉得若我果真说了出来,日后她恐怕必定不会再安心。
不如不说。
我转移了注意力,想着军令被泄的所有可能性。
老爹让李世民撤军的密令,的确只对我一人说过,他深知李世民的心性,无功而返他一定不甘心,所以除了前去送信的许世绪,他未曾对任何其他的人说起。
而我回到世子府后,只有子闵和唐临二人知道此事,唐临去了洛阳近十天竟也音信全无,我本来已经觉得奇怪,横生变数,其实在意料之中。
陈演寿和荀一在雅舍外面其实已经等了很久,我忘了告诉柴孝和让他们去存墨堂。
我不想这里的小小一方净土被俗务打扰。
子闵和我携手走出了雅舍。
存墨堂中,所有人都神情严肃,陈演寿更是一脸不信任地打量着我。
荀一先开口道:“世子,如今二公子抗命之事传得满城皆知,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口吻严肃,显然是在质问我,十多年前我差点杀了李世民的事,他仍然耿耿于怀。
柴孝和瞥了一眼荀一道:“薛将军与世子说话,还须客气些。”
荀一冷冷地“哼”了一声。
我没有想到的却是这一茬,世子府一向被我视为亲信的人,如今竟也对我产生了怀疑。
陈演寿也道:“世子,据我所知,唐王密令,只有世子知晓,如今密令遭泄,如此陷手足于不义,令唐王殿下难堪的事,世子做起来,还须谨慎些。”
我一句话未说,默默地站在书房中,更确切地讲,面对他们我根本不知该如何开口。
陈演寿与老爹的关系非比寻常,他的这番话,其实已经代表了老爹的意见。
子闵轻轻靠着我,一只手伏在我的腰间,似乎是想给我一点安慰。
本来我打算和他们商议这件事,可荀一和陈演寿两人的质问让我有些心灰意冷,我苦笑一声,挥了挥手示意他们出去。
柴孝和阻拦道:“世子,若唐王殿下问责,世子还得早思应对之策呀。”他虽然也满腹经纶,可对这种争权夺利的手段倒是看得很淡。
第208章 雪夜长跪(一)()
我摆了摆手道:“不必了。”
柴孝和讪讪地先退了出去,陈演寿与荀一对视一眼,也跟着离开了。
子闵叹了一声道:“大哥,现下该怎么办?”
我摇头不语,只觉得心中堵得慌,大概只有已经离开的张文苏,才会相信我不会行此下作之事,可他却离开了。
想到张文苏,若他在这里,应该不会问缘由便替我化解此事,可惜……过了良久我才缓缓道:“我去找父亲。”
子闵道:“此事才出,父亲若在气头上,大哥去恐怕不妥。”
我道:“无妨。”
唐王府中,连小厮见到我到来都躲远了。议事厅中的文书散落一地,所有人都跪在厅中。
老爹坐在主位上一言不发,冷冷地看着踱步而进的我。
我看了这阵势,跪在厅中拱手道:“父亲。”
老爹指着地上散落一地的纸,深呼了一口气才压住了怒火,缓缓道:“替为父捡起来。”
我答了声“是”,便开始收拾。
小半个时辰之后,我捡起落在裴寂身边的最后一张纸,他抬眼,目光怜悯地看了看我。
我无奈地冲他笑了笑,回身将整理好的文书放回了老爹面前的桌案上。
老爹看了看我整理好的文书,突然扬手将它们又往我身旁一掷。,手背却扇在我的脸上。
我只觉得脸上火辣辣地疼,眼前飘忽不定的白纸黑字有些迷乱,我目光一眩,险些跌倒在地,好不容易才稳住了身子,朝后退了两步,跪在了裴寂身旁。
老爹怒道:“世民太不像话!竟敢公然违抗军令。许世绪,你去把他押回来。”
许世绪在一旁转出来,答应了一声便要走,老爹又道:“拿着这道诏令去,回师的兵马由你接管。”
许世绪走后,老爹才转向我道:“听荀大夫说,你身体尚未痊愈,不宜出府走动,怎么今日却来了?”
虽然是关切之问,却冷冰冰的没有一丝温度。
我拱手道:“父亲,世民之事……”
老爹不耐烦地挥了挥手,道:“他违抗军令,为父自然会责罚于他,至于你……”他顿了一下又道,“这里的事与你无关,你且退下。”
我抬头看着老爹,总感觉方才的行事并不是他,像是换了一个人,一向温和慈祥的脸,竟变得有几分狰狞。
他不肯听我分辨,甚至懒得听我多说一句话,如果一个人有了权力就会变成这样,那我宁愿老爹还是原来那个做着太守和我对弈听我说话的老爹,而不是如今的唐王殿下。
我跪在厅中不肯走,仍然试图分辨道:“父亲可否听我一言?”
老爹没有理我,却对裴寂道:“玄真,西边薛举有何动作?”
裴寂看了我一眼,拱手道:“因天气严寒,下官……以为他们想要东进,恐怕得等到雪停之后。”
老爹听了他的话,似乎微微愣了一下,随即摸着胡子笑道:“很好。”
等到他们议事已毕,所有人都已经离开了,厅中只剩下了我和老爹两个人。
他起身走到我身前,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转过我便朝外走去。
我听着身后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只觉得这样下去绝对不行,慌忙起身冲着老爹的背影跑过去,拦在了他身前。
他看着我,目光之中竟充满了失望,仍想绕过我朝前走。
我跪在他面前拉住他的衣襟,想了片刻才正色道:“父亲,密令遭泄,父亲为何不肯听我解释?”
老爹冷冷地看着我,声色俱厉地道:“你身为嫡长子,不论将来为父有什么,都会是你的,用得着你如今便使如此手段?连手足之情尚且不顾,为父怎么指望你能顾及天下人?难道要为父辛苦打拼的天下,也如杨氏那对父子一般,二世而斩?”
我道:“父亲,此事绝非建成所为,请父亲明察。”
“那日为父与你的话,不曾有第二个人听到,不是你,还会有谁?”老爹说完便拂袖而去。
我跪在地上大声问道:“父亲如今对我为何如此不信任?”
当然得不到回答,他已经转回了后院。
胸口一阵阵刺痛感传来,时间久了竟然有些麻木,我跪在雪地里欲哭无泪,陈演寿怎么看待我并不重要,荀一之所以怀疑我也是事出有因,可老爹却不是。我身边的人,除了子闵,竟然没有一个人相信我,连我最信任的老爹,居然连听我解释的机会也不肯给我。
夜幕渐渐笼罩了一切,连仍在飘飞着的雪也失去了颜色,变得灰暗而模糊,正如我面前看不清的路。
我突然想到了母上大人,恨不得她仍然活着,或许长眠三尺黄土之下的那两个人,才会如子闵一般也相信我绝不会做出构陷兄弟残害手足的事吧。
随着黑夜一起袭来的,还有寒冷,可我却并不只是身体冷,还觉得心寒。
我是为了你,才会掺和我本不愿掺和的天下纷争,才会兢兢业业地一步步走来做了这唐王世子。
我是为了你,才没有学李玄霸李智云哪般,如此残忍地叫你忍受白发人送黑发人的悲恸,是为了报答你对我的用心良苦,才不忍心叫你失望。
难道这世道真的容不下我这个外人?
我一边胡思乱想,一边只觉得头越来越重,身子却仿佛轻飘飘地没有一丝重量,连飞到面前的雪片也变得十分模糊。
身边传来脚步声,我连头也懒得回,疑心自己是听错了。
可这脚步声越来越近,由不得我不信,我以为老爹会来,扭头一看,却只看见慢慢进入视线中的裙摆,是女子的衣服,绝对不可能是老爹了。
我自嘲地摇了摇头,并不理睬,这偌大的庭院,白日来往的人也很多,却没有一个人理我,我从来没有觉得人心竟是如此嬗变,周围围绕的竟是一群不折不扣的势利小人。
来人在我身后立了片刻,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俯身替我拂去落满肩头的雪花,一件仍带着暖意的狐裘披在了我身上。
她轻声道:“世子,雪夜天寒,还是先回去吧。”
第209章 雪夜长跪(二)()
来人竟是如今已是唐王侧妃的万夫人。
自从李智云被杀的消息传到晋阳,我已经有大半年未曾与她说过一句话,整座唐王府,竟是这个最恨我的人前来看我。
我苦笑着摇了摇头,只觉得实在太过讽刺。
万夫人欲扶我起来,却没有做到,她只摸了摸我被老爹打伤的脸,温声道:“我答应姐姐要好好照顾你们兄弟,如今玄霸与……与智云皆早夭,若世子再出事,我如何对得起她?”
她提及母上大人,我只觉得胸中更加难受,扭头看着她,摇着头道:“夫人,您以为,若母亲还在,她是否会相信我?”
万夫人沉默了很久,才缓缓道:“我相信世子。”
我愣了好半天才听明白她说的话,看着她道:“谦和仁孝,君子之风……呵,这都是他们说的。”
身后又传来脚步声,子闵见我跪在雪中,跑过来一把便抱住我道:“大哥,我们回去吧。”说完便伏在我肩上哭了起来。
万夫人扶住子闵轻声唤道:“子闵。”
子闵扭头才看清万夫人,慌忙起身朝她施礼道:“夫人……”
话没说完,万夫人便扶着她道:“你们且宽心,此事并非没有回旋之地,总有明了的一日。”
子闵道:“如此,便多谢夫人了。”
说完扶住我,我才发现即便想要起身,也不太可能了。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勉强站起来,子闵和万夫人一左一右扶着我,将我搀扶着走出了唐王府。
我回望着唐王府的鎏金匾额,才恍然原来那日阴世师火焚唐国公府时,一切便早已灰飞烟灭了,即便如今的唐王府的布置与唐国公府如何相似,也绝非当年了。
辗转多年我唯一觉得温暖的地方,唯一觉得可以称之为家的地方,这么多年真正爱惜的不舍的地方,原来早已化为焦土,只是我丝毫不觉得,竟天真地以为面前这具富丽堂皇的空壳能取彼而代之,知道现在才意识到身处其中的寒冷。
如今连留恋这个地方的理由都找不到了。
我艰难地回过身,朝立在阶上的万夫人拱手道:“建成……代母亲谢夫人照拂之恩。”
一句话说完,我冷不防竟吐出一大口血来。
万夫人见状一惊,慌忙走下阶来扶住我,我忍不住咳嗽几声,咳出更多血来。
万夫人便欲去叫人,我拉住她摆手道:“不必了,这地方……我不想再来……夫人珍重。”
子闵抱着我止不住地哭,我转头看着她,却轻轻笑道:“子闵,我们回去吧。”
子闵点点头,将我扶上马车,我又朝万夫人施了一礼,才放下帘子,倒在了子闵怀中。
子闵的眼泪落在我脸上,竟然很温暖,我闭着眼睛,只觉得天旋地转,勉强问道:“驾车的……是何人?”
子闵道:“是柴先生。”
我道:“不必回世子府了。子闵,我想去看看母亲……和若修,好么?”
子闵的头靠着我的头,感觉她的头动了两下,挑起帘子对柴孝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