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子闵的头靠着我的头,感觉她的头动了两下,挑起帘子对柴孝和道:“柴先生,停车。”
马车倏地停了下来。
子闵又道:“柴先生,我问先生一句话,请先生如实回答。”
柴孝和道:“世子妃请问。”
子闵道:“先生相信此事是世子所为吗?”
沉默了很久,柴孝和才开口反问道:“卑职也有一言相问,是如何?不是又如何?真相并不重要,重要的当是唐王如何想。”
子闵沉声道:“柴先生,世子与我在乎真相究竟如何,先生若信,便请下车吧。”
又是一阵沉默,柴孝和又道:“世子妃有此一问,卑职便不信了。”
子闵道:“那就请先生改道,我们要出城。”
马车璘璘地又开始走,我晕头转向不知驶往何方,柴孝和已经问道:“请问世子妃,从何处出城?”
子闵沉默了片刻道:“世子想拜祭母亲,然后前往洛阳。”
“洛阳?”柴孝和似乎有些惊讶。
子闵道:“请先生带路。”
说着回到了我身旁,又抱住了我,她的体温或多或少给了如置身冰窖中的我一点温暖,我往她怀中靠了靠,便沉沉睡去了。
过了不知道多久,子闵轻轻推了推我道:“大哥,到了。”
我连眼睛都几乎睁不开,柴孝和却已经挑帘道:“世子请。”
我挣扎着起身,子闵扶着我下了车,我看着新修的坟头,只觉得这纷乱的世道实在太可憎。
非是建成不孝,我拼尽全力保全兄弟,尽量不恨不怨不去追究,换来的却是父亲猜忌,知交相疑。
若修,今日以后,我会保重自己。
天边已经微微泛出一丝浅白,我反身抱住子闵道:“我们走吧。”
柴孝和出城门时守门卫士无一人拦他,世子府的车驾没有人敢拦。
出了大兴城,柴孝和便趁我们歇息的时候换了车,他想得倒是周到得很。
这些天积郁于心的各种情绪在大兴城外的空气中慢慢席卷了全身,此前被压抑的烦闷也如排山倒海而来,我终于再也支持不住,昏昏沉沉地睡了过去。
半睡半醒间我仿佛回到了从前,老爹不是唐王,母上大人也没有死,若修和子闵并肩而立,同声轻唤着我的名字,我看看若修又看看子闵,朝她们慢慢走去,可走到她们身边时,却不见了踪迹。
我想要找寻,却根本迈不开腿,怎么也跨不出一步。
老爹抱着安平,母上大人抱着承平朝我微微颔首,安平仍然挥舞着不安分的小手,却没有哭,反而瞪着我“咯咯”地笑,手也不住地朝我招着。母上大人怀里的承平则安分地看着我,那眼神分明在告诉我,跟他们去。
我又恍惚着朝他们走去,刚到他们身前,又不见了人。
这时我只觉得脚下猛地一震,便朝下坠去,掉入了冰窖之中,寒冷冲击着我的神经,明知该挣扎,该求救,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也使不上力,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渐渐被冻入冰窟之中。
突然周围出现了一片鲜艳的红色,似血一般,却是无数火球朝我滚来,我在原地无法一动,那火球轧过我的身体,我开始在空中飘荡。
第210章 身心俱伤(一)()
空中传来若修细若游丝的声音:“保重自己——”
我转头看去,并没有见到若修,却见子闵在我身旁,不知怎的突然朝下坠去,我一惊,高声唤道:“子闵!”只觉得身子又猛地一震,终于缓缓地睁开了眼睛。
日光刺眼得很,我尝试了很久才慢慢适应了,转头看了看,发现自己躺在榻上,身边没有一个人。
想要起身,却发现浑身软绵绵的一点力气也没有,根本起不来。
我索性躺在榻上,想着自己究竟身在何处,这地方我实在是太熟悉不过,
有人轻手轻脚地推开门走了进来,这感觉似曾相识,我突然记起若修去世没多久我休养时,每日醒来似乎也是在这个地方,这么多年过去了,连光影的角度都没有一丝一毫的变化。
子闵已经来到我身旁,见我醒了,轻轻笑了一下,却不说话,只端着一勺药喂到我嘴里。
我想都没想就张嘴喝掉了,这感觉也熟悉得和多年前一样——那时子闵在我眼里不过一个小丫头,我怎么会觉得她的照顾便是理所当然?
她将一碗药都喂我喝完了,才笑道:“大哥,你如今却听话得多啦。”
她的话中之意我当然听的明白,从前她也是这般照顾我的时候,我常常嫌药苦,或者说,当时并不想喝药,想必那时候把子闵折腾得坏了。
我也笑了一下,道:“又让你受累了。”话却轻飘飘的没有一点重量,就似乎耗尽了我的所有力气,不得不闭上眼睛休息了一会。
子闵替我掖了掖被子道:“大哥,你累了,便多休息。”说完静静地坐在我身旁。
我只觉得这许多年的生活仿佛一团混乱,唯有此刻才觉得岁月静好,对大兴城发生的事,竟生出一丝感激——若非如此,我如何有理由放下一切,抽身而走?
想到此处我握住子闵的手,什么唐王世子的,都与我无关了,在这个世界上,真正与我相关的,其实只剩了子闵一人。
当初我羡慕张文苏如何能说走就走,如今却发现只要我想,也并非不可以,从大兴城离开,我也没有一丝一毫的留恋。
房中温暖而静谧,过了很久我才又道:“子闵,这样……真好。”说完看着她。
她笑着点头道:“嗯。”
我们正说话间,门外有一人缓缓地踱步进来,见我醒了,笑道:“世子总算醒了。”
是方先生。
我还没来得及回一句,子闵已经看出了我的心意,对方先生道:“先生谬矣,这里何曾有世子?”
方先生一笑,颔首道:“说得不错,不错。”
整日躺在榻上,我竟然也不觉得无聊,只是时常难免想到大兴城中的一切,我一走了之,李世民的事,究竟该如何收场?即便明知多想其实无益。
休养了近十日,我终于可以起身四处走走,才走到茶室门口,却闻见一阵酒香。
新年伊始,天气还冷得很,厚重的帘子后,方先生正自斟自饮,见我到了,招手道:“建成,过来坐。”
我心中一热,他的口气恍如从前的老爹,现实竟再次现出它讽刺的本来模样,从前方先生也曾对我失望,这么多年过去了,昔年拂袖而去,如今却又变回了初时的先生模样。
方先生回得来,可老爹却再也回不来了。
我坐到方先生对面,倒了一杯酒正要喝,方先生一把按住我道:“不许饮酒。”
我一愣,笑道:“先生放心,建成已经成人,不会再行当年那般荒唐之事。”
方先生摇摇头道:“非是怕你酒后胡闹,你此后恐怕再不能饮酒了。”
我反问道:“这是为何?”
方先生道:“且不说你正在病中,旧疾复发本就难医,又逢极寒侵体,恐怕……”
他话未说完我又反问道:“先生何时竟通医术了?”
方先生道:“子闵陪你来时,你昏迷不醒,几至于死,是子闵托人请来了一位荀简大夫,才勉强救活了你。”
我一愣,“荀大夫人呢?”
方先生道:“有一位薛先生陪他一起来,似乎有急事,他们便没有久留。”
荀一也来过了?
子闵走进来道:“他们三日前便离开了。”
方先生仍在喝酒,子闵却带着我去了游廊,我们并肩而立,子闵轻轻倚靠在我身上道:“大哥,等过些时日,我们便回去吧。”
我愣了一下,道:“你想回去?”
子闵摇摇头。
“那我们便不回去了,我们两个人就在这里住一辈子。”
子闵又摇摇头,叹道:“我们终究不能如张先生与杜杀姑娘一般,一走了之的。”
我听了她的话,竟然有些恼,皱了皱眉头道:“我们不是已经离开了吗?”
子闵仍然摇了摇头道:“大哥,唐临回来了。”
我听她提起唐临,心中猛然一动,问道:“他人在何处?”
子闵道:“他受了重伤,如今就在洛阳丁老板的茶楼中养伤。”
唐临受伤了,而且是身中两箭,几乎丧了命,荀简便是因此才着急离开。至于他是如何受伤的,为何这么久都没有音信,目前却还并不清楚,因为直到现在他仍然昏迷不醒。
外面很冷,子闵握着我的手道:“大哥,我们进屋。”
我仍怔怔地看着那方刻着“试剑”的木碑,心里十分不是滋味,子闵说的不错,我若不回去,世子府中,从前跟着我的人要怎么办?我若只为自己活着,那从前他们效力于我,究竟又是为的什么?
子闵见我不动,又扯了扯我的衣襟,我笑了笑,陪她回了屋子。
自从我清醒了之后,就觉得和以前相比似乎大不相同了,多走几步路便会头晕,情绪稍微起伏胸口便会发闷,随意咳嗽两声竟能尝到一丝血腥味。
这些我不敢对子闵讲,却已经知道此前的几番折腾,伤心倒是其次,连身体也伤成这样,实在是划不来。
我突然记起茶室中方先生没有说完的那一句“恐怕……”,恐怕什么?我竟然开始理解李玄霸的无奈了。
第211章 身心俱伤(二)()
晚上勉力支撑着翻了几页书,竟然又开始犯困,换了从前我绝对不会这样,可现在我却只能听凭子闵将我手中的书抽走,逼着我躺下好好睡觉。
又过了几日,荀一和荀简又来了。
荀一一见我便拱手道:“世子吩咐的事,我已经查清楚了。”
我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他,这些天我除了睡觉就是陪着子闵,或是看子闵与方先生对弈,根本没有见过荀一,更不必谈吩咐他做什么事了。
荀一见了我的表情,正要说话,子闵却在一旁插口道:“荀先生,大哥近日精神不济,还是请荀大夫先替大哥瞧瞧吧。”
荀一似乎想了想才道:“好。”
我伸出手去,荀简替我按脉,子闵朝荀一看了看,退出了房,没过多久荀一也出去了。
荀简诊了好一会儿,才缓缓道:“世子从前受伤,也是受凉,伤口虽愈,积寒于肺腑之间,其实难解,当年若修便与我提及此事,只是世子一向身体健朗,甚少生病,平日多加注意,倒也无妨。只是此次受寒,不比寻常,此前世子积郁于心,旧伤已有复发之状,加之受寒极重,又……”
他停住了,我笑着收回手道:“荀大夫有话,便直说无妨。”
荀简听了我的话,道:“世子可还记得三公子的病症?”
我意识到荀简不想提及亡者,是顾及了我的感受,虽然李玄霸并没有死,我还是略怀感激地看着他道:“记得,玄霸他……有咳血之症。荀大夫是说我也……”
话未说完,荀简便点了点头。
李玄霸的病症,我不知道颜不济是用了什么法子将他救活,但却知道还在母上大人在世时就为了他的身体虚弱遍访名医,几乎所有的大夫都说此病无良方可医,只能细细调理。
难道我也和他一样?这怎么可以?我双手握拳,猛地一紧,胸中又是一阵发闷。
房间里沉默了很久,我和荀简都没有再说话。
此前我从来没有因为身体状况而发过愁,直到这样的事情真的发生在自己身上,我才终于体会了李玄霸的苦楚。
子闵和荀一去而复返,我看着子闵笑道:“怎么了?”
子闵道:“大哥,父亲正派人到处找我们。”
我轻轻“哼”了一声,笑道:“李世民回去了,父亲如何处置他?”
荀一道:“撤了他的所有职务,闭门思过。”
“哦?”我心中又是一阵烦闷,“没有了?”
荀一摇头道:“没有了。”
我冷冷道:“洛阳兵败之罪不予追究?”
荀一默然地点了点头。
我猛地起身,头一阵眩晕,子闵在我身侧扶住了我才不至于倒下。
她扶住了我轻声问道:“大哥想去哪儿?”
我道:“去看唐临。”
荀简阻拦道:“世子乃朝廷通缉的要犯,洛阳却是重兵把守,世子要如何进城?而且世子身体还未复原,洛阳周遭皆是一片混乱,只有出城避祸的人,进城的人都要严加盘查。”
子闵也道:“大哥,还是别去了。”
我想了想道:“明日便去。”
荀一想说什么,子闵朝他使了个眼色,轻轻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杜杀教给我的飞檐走壁的本事,我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