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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一直看着他走到我面前,不出我所料,他自从将目光锁定在我身上之后就再也没有移开过,显然他来访的对象并非是陈叔达,而是我。
他朝陈叔达拱手笑道:“大雪初霁,冒昧来访,还请叔达勿怪。”
他对陈叔达称呼十分亲热,陈叔达却不冷不热地指着旁边的位置道:“如此良辰,尚书既然来了,便同饮一杯如何?不知尚书登门造访,有何指教?”
长孙无忌拿余光瞥了瞥我道:“月前太上皇寿诞之时,这位郁先生一曲琴音十分动人,我本来想要趁着闲暇之际,到杜康居再品一番,结果去了才听人说起,几日前叔达你已经将他聘入府中,实在不想扫兴而归,因此才登门拜访。”他说完转向我,“郁先生,多有打扰啦。”
我拱手回礼道:“有朋自远方来,不亦乐乎?何来打扰之说?尚书稍坐,待在下抚琴一曲,也不枉您来此一遭。”
陈叔达却摆手道:“何必如此心急呢?先让郁先生喝几杯酒再弹不迟。”
长孙无忌目光一转,看向桌案上的酒,突然呵呵一笑,道:“叔达言之有理,郁先生请。”
我笑了笑,三人举杯同饮,数巡之后,长孙无忌停杯问道:“郁先生,当日在筵宴之上,我观先生之态,实在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因此冒昧相问,不知先生是何方人士?”
我心中一惊,长孙无忌比李世民的眼光毒辣太多,颜不济易容有术,想不到即使相貌改变,他还是能够感觉得到。
“在下……”我一边说一边想,倘若说到别处,万一他追问起来露了馅只怕不好,想了想,除了长安与岐州,最为熟悉的地方便是洛阳,笑道:“洛阳人士。”
洛阳几经战乱,流离失所是常有的事,加之如今洛阳有李玄霸兴兵反叛,逃到长安来也是合情合理。
长孙无忌“哦”了一声,竟不再详询。
我思绪一转,想起当年在子异老人的木屋中,子异老人也偶尔弹琴,弹的皆是洛阳附近流传下来的古曲。我细细地回想了一下,手下慢挑,也弹了一曲。
长孙无忌也算得上博闻强识之人,他一听之下,脸上的疑云散去少许,但似乎仍有些不放心,一边听琴一边喝酒,一曲弹完,他面前的一壶酒也被喝完了。
陈叔达看见长孙无忌的心情似乎很好,自己便有些郁闷,不知想起何事,突然问道:“尚书有闲情来此饮酒品琴,不知长安城中,是否已经搜出了太子余党呢?”
长孙无忌闻言皱了皱眉,却恢复了平静道:“叔达放心,这些人狡猾至极,想要找到他们,只怕要花些功夫。”
陈叔达冷冷笑了笑道:“如此不易,尚书还能坐在这里,想必是成竹在胸了吧?”
不知为什么,长孙无忌有意无意地扫了我一眼,笑道:“成竹在胸倒不见得,可抓住他们……却是迟早的事。经你提醒,我想起一事来,先告辞了。”
陈叔达接待长孙无忌的时候有多无礼,他离开的时候便有多傲慢。
我却不知为什么,因为长孙无忌的无端来访,整天心里都像是压着什么东西,仿佛很快便有什么事情要发生。
一直到晚上,我还在想着长孙无忌的目光,他仿佛能看穿我的面具,仿佛已经认定了我是谁,只是不太确定,因而没有轻举妄动。
无论如何,他已经开始怀疑了,或者说,从我入宫站在他面前的那一刻起,他便开始了自己的怀疑。
既然已经怀疑了,他必定要找寻证据来证明,或者……我心中猛然一惊,想起李孝恭之死,望着窗外,不觉多了几分警惕。
可是这天夜里并未发生任何事,我最开始以为是自己多心了,可事实证明并非如此。
长孙无忌并没有那么心急,事情发生在第二天夜里。
这天夜里,我住在从陈叔达府中的厢房,仍然不敢放松警惕,不知道如果真如我所想,长孙无忌果然派人来试探,我究竟该怎么做。
第309章 狭路相逢(二)()
就这样,我一边密切地注意着房外的响动,一边想着长孙无忌为什么如此操之过急要将李孝恭置于死地。
突然间,面前的烛影仿佛动了一下,我心中一惊,侧耳细听,只听见门外有十分细微的脚步声,过了不多久这脚步声便消失不见,似乎来人找到了一个安全的地方便停了下来。
他不主动出击,我自然无法先发制人,只能等着。
若这个人立刻便死在这里,传到长孙无忌耳中,我便根本不是落魄琴师,而是牵扯阴谋的一员。可若这个人最后没有杀死我,我要如何才能躲过?
我并不知道。
门外又想起一阵脚步声,比起刚才那阵细碎的声音来,显得有些急促。
我顺手拿过桌案上的一本书随手翻到一页开始看,一边继续注意着门外的动静,过了没有多久,我瞥见门外人影一闪,“砰”地一声,房门被一脚踢开,一个黑衣蒙面的人手持单刀,长驱而入。
见我坐在房中,并没有丝毫犹豫,举刀便朝我砍来。
我看着刀的来势,既不能出手相格,也绝不能便这样在刀下送命。
想到此,我手中捧着的一卷书散落在地,眼见刀立刻便要砍在我头上,我急速地起身朝一旁躲去,那人一击不中,只将我身旁的桌案切为了两截。
那人见落了空,将刀锋一转,又朝我砍来,我避无可避,心下一横,仍是朝一旁躲去,这下却并未完全躲开,“呲”地一声,右臂的衣衫被划破,一阵钻心的痛楚传来,我撇头一看,右臂已经被拉出一道口子,衣袖早被染红了。
来人见终于伤了我,似乎如释重负,长舒了一口气,又一步步朝我走来,边走边道:“哼!我追踪李建成一路,不过因为贪杯多喝了几杯酒,竟将他给跟丢了,我问你,你知道他在何处吗?”
我一听之下,只觉得声音无比熟悉,却一时想不起是谁,只好一个劲地摇头。
他目光一闪,冷笑道:“你又何必掩饰?虽然我没见过你,可你弹的好几首曲子,都与那个叫张文苏的一样,你们一定认识!”
我心中一惊,他听过张文苏弹琴?实在奇怪得很。
见我一言不发,他十分不耐烦地朝前走了两步,直接将刀架在我脖子上道:“别人都说李建成死了,我根本不信,你说出他的下落,我饶你不死。”
我一边忍着疼一边仔细回想,突然想起当日在“卿不归”舞坊中遇到的那个年轻人卢彦卿!
我因为失血开始感到头晕,想到卢彦卿年少轻狂的样子,实在无法把他和杀人不眨眼的人联系在一起,便淡淡地笑了笑道:“你若想杀我,动手便罢,至于你说的李建成,我从未见过,问我亦是无用。”
卢彦卿手中一紧,压着我的刀刃力道又大了几分,就这样僵持了片刻,他突然撤了刀道:“你不告诉我?哼!我还会再来的。”
我捂着受伤的右臂,根本没有理会他,他见我不搭理他,似乎有些恼怒,却并不因此而为难我,只看着我又“哼”了一声,便转身要走。
他才转身,便发现有一人拦在房门口,不是别人,正是陈叔达。
我住的厢房与他的卧室相距甚远,府中的仆从虽多,但偏房却并没有人伺候,陈叔达却立刻便赶来了。
房门外便是陈府家丁挡在外面,陈叔达一边往里走一边冷笑道:“这位英雄,这里可不是你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
我心中暗自好笑,卢彦卿的身手,早在建康我便已经见识过,功夫倒不见得有多深沉,但飘逸轻灵,轻功尤其好,陈叔达实在不了解江湖中人,卢彦卿若真想走,便是两个陈叔达,恐怕也拦不住他。
卢彦卿果然轻蔑地笑出了声,指着他道:“就凭你也想拦得住我?”他说着身形一转,竟围着陈叔达绕了一圈有折回房中站定了。
陈叔达兀自不觉,卢彦卿手中已经拿着陈叔达的发簪冷笑道:“哼!连这个被人拿去了也不知道,还想拦住我?”
说着将手中的东西扔到陈叔达面前,却转头对我道:“你不告诉我实话,我还会回来的!”说完却不走正门,绕过我推开窗子,从窗子里闪了出去。
房外顿时一阵大乱,等他们回过身来,卢彦卿早已经出了府门。
陈叔达一边派人去请大夫,一边亲自来扶我道:“他一定是长孙无忌派来的。”
我虚弱地笑了笑道:“无缘无故,长孙无忌果然有些厉害。”
陈叔达将我扶回榻上躺好,替我稍微处理了一下伤口。
大夫来看过了之后,我实在困顿至极,长孙无忌既然已经派人来过,至少今天晚上应当不会再有什么变数,还没等我仔细想想,便沉沉睡去了。
第二日下午醒来的时候,睁开眼一看,身旁竟坐着子闵。
我心中一惊,连忙便要起身,子闵按住了我道:“大哥,陈叔达不在府中,你放心。”
她眼眶泛红,不知为何,我只觉得十分对她不住,轻轻笑了笑道:“昨夜先来的人可是你?”
子闵愣了一下,点了点头道:“大哥发现了?”
我道:“是你把陈叔达引到此处的对吗?即便他闻讯赶来,也不至于如此快。”
子闵道:“可惜这人没半点用处,那个黑衣人身手实在不差,我跟他一路,没跟多久便弄丢了。”
我笑道:“跟丢了也无妨。”
子闵却有些不高兴地撇了撇嘴道:“前两日长孙无忌登门造访,我想他与陈叔达并无交情,必定是你在宫中引起了他的怀疑,他才来试探你,这人十有八九便是神策营的人,我们对神策营知之甚少,若能顺藤摸瓜才好,如今丢了,怎会无妨呢?”
我道:“你不必担心,他还会回来的。”
子闵道:“即便他回来,只会徒增大哥的危险,不是他的对手,他来了亦是无用。若杜杀姑娘在便好,我看他的轻功,可以与杜杀姑娘一较高下。”
我摇了摇头,“不不不,我其实不想他们牵涉其中。”
第310章 狭路相逢(三)()
子闵叹了一口气,轻声道:“我也不想……”话说了一半便停住了,改口道,“今日长孙无忌亲自带人到杜康居去了,少卿从前在江东颇有经验,与长孙无忌周旋了许久,并未被他瞧出破绽来。”
我点点头,总算安心不少。
子闵又道:“大哥,你在这里,长孙无忌尚且找上门来,我担心你的安全。”
我笑了笑道:“放心,至少暂时不会有事。”
一边安慰子闵,我却开始疑心,为何卢彦卿竟会是神策营中的人?他是范阳卢氏名门望族之后,即便是少不更事离家出走,也断然不可能被长孙无忌忽悠,竟入了神策营。
我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正如他所言,说好会回来,果然便回来了,而且并没有相隔多少天。
与上次不同的是,这次他选择了悄无声息地来,估计是上一次的虚张声势对我并没有起到什么根本性的影响,而且在他眼里我虽然没什么本事,却根本就不怕他的刀。
我右臂上的伤才稍微恢复一点,听陈叔达说长孙无忌把京城弄得民怨沸腾人心惶惶,他在我这里抱怨了一阵便离开了。
卢彦卿几乎是在他刚走后便溜了进来。
这一次他没有蒙面,而是大大咧咧地站在我面前,手中也没有带兵刃,似乎并不想为难于我。
我见了他,并没有表现出十分的诧异,因为他早已说过,他还会来。
见他站在房中四处打量,我摇头笑道:“不必看了,这位公子,不妨一坐?”
卢彦卿微微愣了一下,不屑地道:“怎么?难道你认识我?”
我笑道:“公子前日已经来过,在下自然认识。”
这下轮到卢彦卿惊讶不已,脸上浮现出一抹疑虑,见我似乎并没有打什么坏主意,便索性在此前陈叔达坐过的地方坐下了。
他瞥见桌案上的酒,眼睛一亮,端起酒杯便喝了一杯,一边喝一边道:“你郁先生的待客之道,倒也不差。本公子不为难你,你告诉我,与李建成有何关系?他究竟是死是活,如实道来,我便不再来打扰你。”
我心中一惊,卢彦卿曾在“卿不归”舞坊与我交手,当时我曾自报家门,长孙无忌理当告诉了他我的名姓,他却毫不怀疑,这是为什么?
想到此处,我试探地问道:“你认识李建成?”
卢彦卿一边喝酒一边道:“哼!我连他长什么样都不知道,只知道一个名字,算认识吗?”
我心中疑惑更甚,问道:“既然不认识,你为何要打听他的下落?”
卢彦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