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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们身后的这个大帐本是吐谷浑可汗的行帐,一般来说,着火之后,应该会有人来救火才对。
可我转头四顾,却根本找不到几个来救火的人。更多的人只是远远站着,根本就不靠近一步。
我仰头向前方示意,对慕容顺道:“你现在可以知道,自己有多么不得人心了吧?”
慕容顺辩解道:“哼,他们这些下民,根本不懂。”
我道:“你大概忘了,若没有他们,你不过一个空头将军而已。大概是在杨广身边待的时间太长了,将他的戾气学得有模有样,却还是个孬种!”
慕容顺欲要反抗,杜杀的剑一紧,他又不敢动了。
我们慢慢朝西边走去,因为有慕容顺为质,他的亲兵自然没有人敢乱来。
走了没多久,身后的火光渐渐暗了下去。
对面一阵铁蹄之声,有人带着不少人马朝我们驰来。
他们见到前面有人,放慢了速度,来到我们跟前时,便停了下来。
为首的一人道:“你们是什么人?”
我最开始以为吐谷浑族人的话杜杀和张文苏应该听不太懂,可他们的表情告诉我,他们显然明白那人在问什么。
子闵轻轻笑道:“大哥,杜杀姑娘和张先生曾浪迹天涯,自然也来过这里。”
我心下恍然,再看向骑在马上的那人时,他已经露出了不耐烦的神色。
张文苏笑道:“这位勇士,我想请问,你们是哪一部的?”
那人听罢,回头看了一眼,高声道:“我们是伏允可汗部下,来这里收拾族中的不肖之徒!”
我一听,笑道:“我想见你们伏允可汗。”
那人道:“你想见可汗,可汗未必想见你。”
我道:“是么?勇士不看看这是何人?”我一边说,一边手指着慕容顺。
他这时才仔细看我身后的人,大量之下惊讶道:“他怎么会在……”
我道:“我从中原而来,与你们大汗是故交,现在抓了与大汗作对的人,我想你们大汗不会不想见我的。”
那人在马上沉思片刻,一挥手,他身后有数人翻身下马,分两队又在我们周围围了一层。
其实在这些人与我们遭遇之前,慕容顺的亲兵倒有一半已经扔掉兵器逃走了,剩下的人应该是他的心腹,才不愿意离开。
这些人被伏允的人团团围住,根本无法反抗,一个个都被活捉。
而我们,则如愿以偿地见到了伏允。
伏允到达慕容顺所在的行帐时并没有花多长时间便将慕容顺的地盘全都接收了。
那些迫于无奈才归顺他的族人们,在伏允到来之后都欢呼雀跃。
这显然超出了伏允的预料,因为他带来数万骑兵,本想与慕容顺大战一场。谁知见到慕容顺的时候,慕容顺已经成了阶下囚。
我将慕容顺亲自交给伏允道:“擒贼擒王,可汗以为如何?”
伏允见我到来,自然十分欢喜,却又不无懊恼地指着帐外道:“不动刀剑,自然很好,可帐外这些勇士,满怀热血而来,就这样回去,只怕太委屈了他们。”
我看了看张文苏,想到他此前对我说过的话,笑道:“可汗,我此次前来,实在是有事想请可汗帮忙。”
伏允闻言道:“你我之间,还有什么好客气的,只管说便是。”
我道:“中原大乱,我李唐创业根基尚未稳,便内乱频生,这次来找可汗,本意是想借兵。”
伏允盯着我看了一会儿,道:“借兵?可据我所知,李唐的太子殿下已经身死,你如今即便活着,以你们中原人的规矩,想要做皇帝,也名不正言不顺吧。”
我摇头笑道:“我本是不想做皇帝的人,只是想要替大唐择一位明主。”
张文苏插言道:“可汗方才说,帐外这些勇士满怀热情而来,必定不甘心就此折返,文苏以为,可汗何不就此答应?”
伏允笑道:“且稍等。”说着走出了行帐。
不多时,便有人在帐中摆上了一桌菜肴,更是抬上了很多坛酒。
子闵见状,悄悄拉了拉我的衣襟轻声道:“大哥,若是饮酒,可要当心身子。”
我心中所想却与子闵迥异,同样是塞外,同样是异族,我忍不住想起已逝的始毕可汗。
他也曾如此招待过我,在突厥牙帐,我也曾与他把酒言欢。
张文苏见我神色有些黯然,不解地问道:“阁主,我们此行已成,应当高兴才是。”
我回过神来,看到他们三人都在看着我,轻轻一笑道:“我不过是在想,若真的借兵攻打,他将会怎么做。”
张文苏笑道:“令弟的行动,常常出人意料,不过心性既定,便有小聪明,恐怕也不难猜测,文苏以为,阁主应当提醒陛下注意安全。”
他所指的,显然是刺杀。
一直以来,都是敌暗我明,而现在,我不知道李世民藏身何处,他也无法找到我的行踪。
我想了想手中的筹码,伏允已经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往桌案前一坐,笑道:“建成,当年我们被困大漠,大半年都喝不到一滴好酒,当时我便想,倘若有一日你再到我这里做客,我一定要好好招待你,你看,如何?”
我看着面前的桌案,酒菜虽不免粗糙,却也是伏允一番心意,便举起酒坛给座中每个人都倒了一碗,笑道:“很好!”
说着举起酒碗,先干为敬。
坐在我身旁的子闵也跟着我将一大碗酒“咕咕”地喝光了。
我心下一惊。
第350章 张文苏篇·曲终()
张文苏不知道有知己是什么感觉,只知道从记事起,除了体弱多病的母亲,便只有教他弹琴的师父。
师父姓卞,名叫卞鸿。
不是他找的卞鸿,卞鸿却自己来找到他,要做他的师父。
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卞鸿一个人听他弹琴,卞鸿教他指法,却不教他琴谱,大多数时候,他都即兴而抚。
好,或者不好,卞鸿都不会管。
时间久了,他渐渐厌恶了面前的七根弦,这几根弦,在很长的一段时日里,曾将张文苏的双手手指弄得血流不止。
他几乎恨它们。
那天卞鸿没有督促他练琴,却取出了破陋茅屋的壁上挂着的一支箫,严肃而又黯然地吹了一支曲子。
张文苏说不出这曲子的来历,曲中的无奈与凄惶,他却感同身受。
卞鸿吹完这首曲子,便奄奄一息。
张文苏并没有太大的感触,比起方才那一曲哀音,卞鸿的死,显得太过微不足道。
卞鸿在死之前,告诉张文苏他的身世,他是张绣的后人,就是那位在宛城杀死曹操长子曹昂后又投降曹操,在征战乌桓的途中去世的将军。
青釭阁的秘密,他的使命,还有卞鸿自己的仇。
卞鸿的仇,与杨素有关。
那是一段对于张文苏而言不近的往事,卞鸿在山西的妻子儿女被杨素所杀,他自己则流亡在外。
那是北齐还没有被灭国时的事。
张文苏自己都不明白,为什么要替卞鸿报仇。
他手中拿着的玉箫却告诉他,卞鸿死后,他的仇,便是自己的仇。
他不过一个十五岁的布衣少年,手无缚鸡之力,杨素却位高权重,他只能仰望,根本够不到。
不论他是醒着还是睡着或者梦着,卞鸿临死前吹的那支曲子都像是魔咒一般,不停地在他耳中回荡。
有时候他甚至能感觉到箫声荡起的空气中的涟漪。
难道人在临死的时候,都能够有这样一首绝响?如同当年嵇康在临死前也抚过一曲广陵散一般?
张文苏不禁想到了自己。
若有朝一日自己也死了,会不会有一个人能听到自己最后的哀音?
举目望去,映入眼中的尽是枯树山林,根本没有半个人影。
卞鸿死了,他的孤独更是达到了极致。
除了母亲,根本没有一个人会听到他的琴音。而母亲尽管听了,比卞鸿的反应还要小。
在他眼里,如果不是因为他,母亲早就死了。可即便有他,母亲如现在这般活着,和死了也没什么太大的区别。
母亲的病已经好了,她一向通达,不会反对他离开。
他要去大兴城,在山林中如此孤独地度过一生,和现在立刻就死了,其实根本没有什么区别。
张文苏拜别母亲,手中拿着一支玉箫,背着简单的行囊,离开了他生活过十六年的地方。
这是他第一次离开,连背井离乡都算不上,因为他根本没有家乡。
在卞鸿告诉他以前,他的身世成谜。要不是卞鸿出现,他甚至以为这世上所有的人都死光了,只剩下他们母子二人。
对于他的身世,母亲闭口不言,他也懒得问。
他以为天下的女人都和母亲一般温柔贤淑,举止端庄,直到才走出山口,遇到了另一个女人。
第351章 张文苏篇·路遇()
这个女人,或者更确切地说,是女孩,和张文苏一般年岁,穿着破旧的衣服,脸上很脏,像是数月未曾洗过澡。
就在她身旁便是一条清溪。
张文苏从山里走出来的时候,正好撞见她清澈如水的眼眸,像是会说话。
不知怎的,他心中突然动了动。他只见过卞鸿和母亲的眼睛,太相似,一潭死水。
他自己的,懵懂无知,没有神采。
那女子见他走来,下意识朝后躲了躲,转头一看,已经踩在溪边。
张文苏只淡淡地瞥了一眼,便继续朝前走,除了卞鸿的仇和青釭阁的使命,其他的,都与他无关。
突然却听见“啊”的一声惊叫,抬头却见方才站在溪边的女子整个人都掉入水中,狼狈地朝岸边爬着。
张文苏走过去,那女子却已经爬上了岸。
她甩了甩湿漉漉的头发,笑道:“你是木头人吗?见死不救!”
她的声音清脆婉转,张文苏从未听过,心中异样的感觉更甚,却只淡淡地答道:“你自己可以上岸,何须人来救?”
那女子听了张文苏的话,脸色突变,将手腕一翻,搭在张文苏的脉门上,冷冷一笑道:“你再说一遍?”
张文苏想要抽出手,却根本没有办法,只重复道:“你自己可以上岸,何须人来救?”与此前的话,一字不差。
那女子勃然变色,手中一紧,张文苏只感到一阵剧痛自手腕处传来,接着“喀”的一声,他的手腕竟已脱臼。
见了张文苏的痛苦神色,那女子“咯咯”笑道:“你说句好听的,我帮你把骨头接上,否则我把你的另一只手也废了。”
张文苏道:“我与姑娘……无怨无仇,姑娘为何为难于我?”
那女子道:“你出现在我面前,便与我有怨,出言戏弄于我,便是有仇,有怨有仇,我偏要为难你!”
说着抓起张文苏的衣襟,将他一把推入水中。
张文苏左手无法使力,溪中鹅卵石又滑,根本站不起身。
溪水并不浅,眼看着张文苏便要被水冲到远处,那女子一慌,又跳入水中,将张文苏拖上了岸。
张文苏咳嗽两声,心中只觉得五味杂陈,他不想惹麻烦,麻烦却来惹他。
那女子见他狼狈,心下不忍,抬手便替张文苏接好了手腕,又道:“你叫什么名字?”
张文苏道:“姓张,名文苏。”
“张文苏?”那女子拍手笑道:“好名字!与我的正相配。”
张文苏闻言失口道:“姑娘……芳名?”
那女子轻轻一笑,道:“姓云,名墨。”
张文苏听了小声嘀咕道:“哪里相配了?”
云墨听见,又怒道:“本姑娘说相配便相配,哪来那么多话?”
挥手便扇了张文苏一耳光。
张文苏头嗡嗡作响,却无可奈何,起身便要走。
云墨道:“你去哪里?”
张文苏道:“京城。”
云墨道:“你知道去京城的路么?我带你去。”
张文苏冷冷道:“不必。”
云墨却非要跟着他。
他哪里懂得,一个女人若是非缠着你,是无论如何也摆脱不掉的。
第352章 张文苏篇·择路()
张文苏其实根本不知道大兴城的路要往哪里走,更确切地说,他连如何走出这山口也不清楚。
云墨却真的跟着他,一会儿在他前面,一会儿又落在他身后。
他们两个,一个如水,一个似火。
都说水火不容。
张文苏觉得烦,却根本摆脱不了她,只好任由她跟着。
走了没多久,便来到一条岔路口。
摆在张文苏面前的路有两条,他看了看,并没有迟疑,朝着左手边西南方向的路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