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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济肯不肯治,却是另外一回事。
宇文化及见我沉思不语,正要发问,子闵笑着向宇文化及解释道:“承止禅师,你有所不知,你所说的那位颜大夫,只怕不会帮我们。”
我点点头道:“茶楼中的毒烟,我曾在颜不济的医馆中见过。”
宇文化及闻言,点了点头,又从原路折回,留下我和子闵两个人。
子闵道:“大哥,你怎么了?”
我回过神来,才意识到自己扶着子闵的手一直在发抖,听了子闵的问话,才稍稍放松了些许,笑道:“没事。”
子闵道:“怎么会没事?大哥!”她轻轻地唤了一声。
“嗯?”
她却没有说话。
我长呼了一口气,笑道:“子闵,都怪我不好,不该……你说我该怎么补偿你?”
子闵摇摇头道:“我一时可想不到。”
我笑了笑道:“那就慢慢想。”
子闵点了点头,抬起头来,虽然明知看不见,却似乎看向很远的地方,果然是在慢慢琢磨。
我见她似喜似忧,不知心中究竟如何盘算,拉着她的手笑道:“不如找个别人都找不到的地方,搭几间木屋,再把承宗接来,一家三口安安稳稳地过日子?”这本是我曾许诺过她的,只是发生了这么多事,让我就此抽身离开,我实在有些不甘心,心里既期盼她答应,又希望她不要答应。
这句话说完,我感觉子闵握着我的手一紧,一字一句地道:“大哥说话算话?”
我心念一动,笑了笑道:“自然算话。”
子闵轻轻摇着头,拽着我的手道:“大哥,我若让你把这天下都拿来补偿我,你可愿意么?”
她话未说完,我便已经诧异地看着她,虽然就此罢手我必定不甘心,可其实我从没想过这么远。经她这么一说,我轻轻一笑,点了点头道:“好。”
从洛阳出来,醒来的时候我并不知道自己身在何处,除了知道这是一个寺庙之类的地方,余者一律不知。问子闵,她也并不清楚,宇文化及又不知去了何处,我懒得找,扶子闵回了房。
到了日暮时分,果然听见了晚钟的声音,钟敲了很久。
后来有人给我们送来斋饭,我仔细一问,才发现所处之地竟是岐州,而我们正是在岐州最大的寺庙十业寺的后院中。
十业寺?
我脑中猛地一闪,想起宇文化及曾对我说过,若有时间应当回来看一看,想不到这次竟真的回来了。
很多年以前,午夜梦回,我常常故地重游,来到这地方想找到若修,或者希望将时间定格在我们相遇的那时候,记得从前总是听人说到一句俗透了的话——人生若只如初见。那时候觉得无比贴合彼时的心境,可仔细想想却又觉得荒谬,如果没有后来,我和若修又如何相识相知?
宇文化及让我有空回十业寺来逛一逛,又是何道理?我想不明白,便要去找他。
第二日到前殿去问寺中是否有一位承止禅师,却被告知他已经走了。宇文化及如今神出鬼没,我一时也没有办法。
我正自踌躇,那小沙弥又道:“承止禅师临行前留下话来,说施主若问起,让小僧带您去一个地方。”
我低头一笑,眼角余光却瞥见一个人慢慢从前殿外的石桥上走了过来。
那小沙弥再说什么,我已经听不进去,道了声“多谢”,扶着子闵便往殿外走。
那小沙弥在背后施礼道:“倘若施主得空,小僧愿带施主前往。”
我出了前殿,四下一顾,一道绿影一闪,那人已经转去了旁边的观音殿。
子闵见我脚步甚疾,拉了拉我的手,问道:“大哥,如此急急忙忙的,是看到了什么?”
我不知该如何向子闵解释,只道:“一位故人。”
第393章 江山一诺(二)()
子闵的洞察力一向敏锐,我才说了这一句,她已经知道我不欲多言,只轻轻笑道:“既是故人,自当见上一见。”
我“嗯”了一声,与子闵携手来到观音殿前,岐州城也是几经战乱,二十多年过去,这十业寺却与当年一般无二,殿中只有一个身着绿衣的少女,背对着我们面向观音而跪,我上前两步,只见她双手合十,嘴里念念有词,似乎是在起祈祷什么。
过了很久,那少女站起身,转身欲出观音殿,却不意身后竟会有人,似乎被吓了一跳,见我盯着她,忙低了头,慢慢跨出殿来。
她经过我身旁时我仍在看她,她似乎也忍不住好奇,偷偷瞥了我一眼,见我正在看她,仿佛做贼被发现了一般窘迫,羞红了脸,匆匆离去了。
我却仍怔怔地立在观音殿前,注视着观音殿里那尊永远慈爱的观音像,忍不住想问,是不是她故意安排,让我再一次遇见了若修?
那少女的面貌与若修实在太过相似,连一颦一笑都像极了她,那时我也是站在观音殿外,注视着她在殿中祈祷,仿佛时光流转,竟回到了二十多年前。
正自出神,子闵轻声道:“大哥,她已经去得远了。”
经她这一提醒,我回过神来,拉着子闵的手便往十业寺外走,子闵跟在我身侧,我边走边道:“子闵,你会不会怪我?”
子闵摇了摇头。
我又道:“傻子,你又不知道我说的是什么,怎么能如此笃定不会怪我?”
子闵笑道:“大哥,你忘了从前曾告诉过我,你与若修姐姐便是在此相遇,方才你说遇到故人,想必便与此有关,我说得可对?”
到现在,我不得不佩服子闵机敏的心思,点了点头,却想起她看不见,便解释道:“方才我遇到的,难道是另一个若修?”
子闵不答话,只握紧了我的手。
后来我才想到,她能如此心平气和,大概是已经知道,即便现在若修死而复生,再出现在我面前,我也早已经属于子闵,与其他任何人都无关了吧。
我意识到再跟过去便是对子闵的不尊重,于是停了步问道:“我想跟过去瞧瞧,你若不愿意,我们回去便是。”
子闵摇了摇头,拉着我往前走了一步道:“大哥,去看看也无妨,说不定真能遇到故人。”
我心念一动,拉着子闵快步朝前走,那少女果然走得不快,不出片刻便赶上了她。我们跟在她身后,发现她的家离十业寺并不远,就住在十业寺边上,她进了门,将门扣上。
我和子闵则来到了门前。
这是一家普通的农舍,我拍了拍门,里面的人应声道:“请稍等。”
给我们开门的正是那个少女,见了是我,微微愣了一下,朝我施了一礼,俏声问道:“这位先生,不知二位有何事?”
我想了想,拱手问道:“这位姑娘,实不相瞒,你的模样实在是像极了我的一位故人,因此前来拜访,不知府上还有何人?”
这少女虽然害羞腼腆,却并不怕人,轻声答道:“父母双亡,家中只有祖母相依为命,二位想见祖母的话,便里面请。”
如此说来,这少女的身世倒十分凄苦,可她说出来,却平静异常,似乎并不以为苦。
我道了声谢谢,便携着子闵的手进了门,她的祖母正坐在一棵桃树下做针线,年岁虽然不轻,可却不像是已经做了祖母的人。
那少女一跳一跳地跑过去摇了摇她的祖母,指着我和子闵道:“祖母,有客人到访。”
她的祖母闻言,停下手中的针线活,抬头看了看,似乎没看清楚,又起身朝我走来。
我在她一抬头之间,却已经愣在当场,这少女的祖母,怎么竟是当年服侍过我的蓉儿?她的鬓边已经添了不少白发,目光则如当年一般温和,她显然是第一眼没有认出我来。
她走到我面前,微微施了一礼道:“不知二位……”
话未说完,我便打断了道:“蓉儿,是我,我是公子啊。”
蓉儿闻言,身子猛地一震,那少女在身后见状,扶住了蓉儿轻声问道:“祖母,您怎么了?”
我也扶住了蓉儿,她在抬头时,早已泪流满面,颤声说道:“公子,您……听说您已经……已经死了。”
我凄然一笑,道:“你看,我这不是好端端地站在你面前吗?蓉儿,她是谁?”我说着指了指那绿衣少女。
蓉儿将那少女拉到我面前,边哭边笑道:“她……”才说了一个字,却又住了口,转头对那少女道:“有客人来,还不快去倒茶?”看似在责备那少女不懂待客之道,实际上语气却十分温柔,似乎舍不得说一句重话。
那少女答应了一声,便转身进屋了,蓉儿看到她的背影消失在门后,才缓缓道:“老夫人故去之后,我本想出家为夫人祈福,可那日……那日宇文化及……就是现在的承止禅师提着一把带血的剑找到了我,把她放在我面前,逼我还俗做她的祖母,将她抚养成人,后来……后来我便听说少夫人……我才猛省得她便是少夫人和公子的骨肉啊……”
她说到这里,已经分不清是悲是喜,只是泪如雨下,泣不成声。
子闵在旁早已听得明白了,扶住了蓉儿。
蓉儿转头打量子闵片刻,没有说话,却点了点头,想了片刻才接着道:“公子,你们能不能……”
子闵轻轻一笑道:“我们什么也不曾听说,对么,大哥?”
我会意点头道:“蓉儿,你放心,她知道这些,不过徒添烦恼,若日后承止禅师来看望你们,代我说声‘多谢’。”
蓉儿满意地笑了笑,我看了看她身后,并不见有人出来,便告辞道:“劳您辛苦照顾安平。”
蓉儿道:“如今安平姓许,还请公子不要怪罪。”
我点了点头,和子闵携手离开了蓉儿和安平的住处,回到十业寺时,又碰到了那个小沙弥,他拦住我们,又说要带我们去一个地方。
我笑了笑道:“师父说的地方,我们方才已经去过了。”
第394章 江山一诺(三)()
那小沙弥却不肯走,并不相信我所说的话,子闵虽然目不能视物,不知怎的竟也知道了这小沙弥的怀疑,竟依照方才所走的路线将蓉儿与安平的住处如实地描述了一遍,即便从未到过那里的人,听了子闵的描述也绝不会迷路。
小沙弥却还反应了一阵,才终于相信了我们的话。
他走了之后,子闵叹了口气道:“你方才说,她唤作‘安平’?”
我点了点头,随即又“嗯”了一声,每每与子闵说起从前时,我都会刻意避开他们的名字——安平,承平。每想到一次,心就会痛一次。
这名字其实并没有什么不妥,子闵却偏要问,我有些不解,便问道:“怎么不好么?这名字本是父亲所起。”
子闵道:“很好,只是父亲在起这名字的时候,必定希望她能生活在安平之世,可如今……大哥,你此前答应我的话,可要作数。”
我道:“自然作数,只是你如今多有不便,再要累你辛苦,我实在不放心。”
子闵轻轻地闭上了眼睛,复又睁开,我知道如此这般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区别,无论怎样面前都是一片黑暗,心中一痛,扶住了她。
她却笑了笑,将我一推。
我一愣,退了两步,只见她手中不知何时已多了一截树枝,她以树枝为剑,“刷刷”两剑朝我刺来。
我右肩的伤还未好,侧身避过,谁知却身形微微滞了一下,并没有完全避开,子闵将树枝一压,正好打在我的左肩上,我只觉得左肩隐隐作痛。
她一击得手,便停了下来,听声辩位来到我身边,道:“大哥,你怎么不躲?”
我笑了笑道:“躲啦,不过你的剑太快,我却躲不开。”
子闵笑道:“既然如此,大哥又有什么不放心的?若大哥真的把我扔在这里,我才真的不放心。”
将心比心,我明白她的心意,便拉着她的手道:“谁说要把你扔在这里?”
子闵撇了撇嘴,却笑道:“噢——大哥没说,可心里便是这样想的。”
我无可辩驳,索性沉默不言。
子闵当我是默认,正色道:“大哥说要将这天下都拿来补偿我,我自然要跟着你。”
在十业寺又住了半个月,已经是深秋了,这半个月中,我再也没有踏足蓉儿和安平的住处,偶尔在十业寺前殿看到安平,也只是远远看着,不再如第一次一般尾随。其实这样更好,我实在没有理由去打扰她们原本平静的生活。
她能够还活着,已经超出了我最大的期许,我实在不该有再多的奢望。
安平,便如这个名字一般,安稳平和地在此生活着便好。
十业寺后院的竹林在月影下不住地晃动,我等到子闵睡熟了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