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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能够还活着,已经超出了我最大的期许,我实在不该有再多的奢望。
安平,便如这个名字一般,安稳平和地在此生活着便好。
十业寺后院的竹林在月影下不住地晃动,我等到子闵睡熟了之后,起身来到院中,已是深秋,夜里极凉,我浑不在意地看着天上的一弯新月,良久,才觉得有点冷。
我突然发现自己有很多问题根本想不明白,为什么一别十数载,李玄霸会变得如此狠毒?不知怎的,我脑中突然浮现出翟让的影子,想起他的下场,才猛然意识到其实人性本就是如此不堪。
当年王伯当曾行刺于我,被我抓住之后交给他,那时候我就应当觉得奇怪,他在对王伯当施针时,根本没有表现出丝毫的悲悯,一直以来,都是我太大意。他对李元吉的怀疑,对我的试探……
想到这些,我竟觉得,今日我自己的下场竟是理所应当,是我自己亲手将李唐江山拱手相送,怨不得旁人。
过了几天,我便与子闵乔装北上,途径洛阳时,才从旁人的口中得知了那天我昏迷之后的状况。
那日我昏迷之后,仇不度和唐临个安排了四名随从护送我们离开,他们自己则并没有走。
仇不度有言在先,这些白衣人与七不杀山庄的人过不去,他不会放过他们。因此他没有抽身离开,与七不杀山庄的旧人同神策营的人交手。
在讲述这些事情的人口中,仇不度与唐临自然是作乱之人,说是两拨乱贼都被全部歼灭,其中一个领头的被乱箭射中力战而死,另一个也中了箭,多半是活不成的了。
讲到最后还不忘加一句——陛下实在英明,竟能在危境之中反败为胜,平定洛阳。
我听到后来已经不知道他们在说什么,只知道握着茶杯的手一直在抖,子闵握着我的手悄声道:“大哥……”她的意思是叫我冷静,我却怎么可能冷静得了?
唐临带来究竟是些什么人我并不清楚,可仇不度的七不杀山庄,却因此而毁于一旦,他若为了我出事,日后见了杜杀,我又该如何向她交代?
再度回到醉鸿渐茶楼,早已物是人非,茶楼照常开着,喝茶也不少,我不禁好奇这茶楼的老板换成了谁。
正想走近看一看,身后却被拉了一把,有人在我耳边悄声道:“别去,是陷阱。”
我一愣之下,仔细瞧去,茶楼中的人果然都时不时朝外望一眼,再回头看时,身后却明明没有人。
子闵道:“那人的身法,像是卢彦卿,已经走远了。大哥,此地危险,我们还是走吧。”
我却仍立在原地,看着茶楼不想离开,子闵拉住我问道:“大哥答应过我的事,绝不会食言,对么?”
我道:“当然。”
子闵又问道:“倘若今日我们露面,没有他人帮忙,定会葬身在此,大哥若死了,又如何能不食言?”
我听了她的话,微微一愣,心中突然明白了她为何要提出这样的要求,其实这天下于她而言又有什么用,无非是以此来约束于我,教我惜命,不让我有太过鲁莽的举动罢了。
她见我不答她的话,问道:“大哥,你生气了?”
我摇了摇头,又记起她根本看不见,握着她的手道:“没有,你说得对,是我思虑不周。”
离了醉鸿渐茶楼,子闵突然问道:“大哥,当日你在茶楼可曾说过什么话?”
我愣了一下,猛地回头看了一眼,突然想到了很多事。
第395章 以假乱真(一)()
旁人不知情尚且不论,可此前据传言,本是李玄霸和一众朝臣被威胁,不论是谁做出此事,都不可能让李玄霸亲自带人平叛。可方才客店里听人议论,却正是如此。
经子闵这么一提醒,我终于明白洛阳为何能如此平静如常。
按照最初与李神通商定的策略,城中一旦有变,他则分兵两路,分别进攻洛阳的西北两个城门,可我来此却并没有听说有人反叛,也就是说,李神通的军队并未进攻洛阳便退了回去。
而城中除了李玄霸以及他的心腹之外,尚有三娘和柴绍在,他们的兵马都在前线与张公谨胶着,倘若他们发现洛阳情况不对,只有两个可能,以三娘的性子,必定会与柴绍想方设法离开洛阳回到军中,倘若无法脱身被李玄霸察觉……
接下来的事我不敢想,也没有听人说起平阳公主的消息。
我将心中所想尽数告诉了子闵,原本打算离开洛阳到涿郡找冯立和徐师谟,如今看来,洛阳暂时走不成了。
我们尽量不引人注意,寻了一间小客店住下,才刚刚进到客房坐下歇息片刻,子闵便附在我耳边道:“大哥,这一路之上都有人在跟着我们。”
一直有人跟着?我本以为自己已经十分警觉,竟没察觉到半分,心下歉然,道:“是我大意了。”
子闵笑道:“大哥心中想着另外的事情,难免疏忽,不过此人虽一直跟着我们,却似乎并不想与我们为难,醉鸿渐茶楼之外,还好意提醒,既无恶意,大哥宽心便是。”
话虽如此,我却想知道此人是谁,仇不度与唐临生死不明,能跟着我们却不被我察觉,又并非敌人的,只有卢彦卿一人。
我满以为自己猜的一定没错,他既不想现身,便随他去。
这天晚上我和子闵还未歇下,便有人翻窗而入,身手矫捷,却并不介意被我们发现。我正想卢彦卿竟会自己来找我,一回头,却见杜杀神色肃杀地直视着前方,并未看向我和子闵。
我刚要开口,子闵却已起身正对着杜杀的方向笑道:“请问是哪位?”
杜杀闻言,将目光定格在子闵身上,疑惑地上下打量了片刻,初时肃杀的神情消失不见,竟有些急切地上前拉住了子闵的手,问道:“你……你的眼睛……”
子闵又是一笑,轻声道:“杜杀姑娘?如你所见,我的眼睛……看不见啦。”
杜杀怔了片刻,突然退后两步,厉声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声音虽然不大,听来却令人毛骨悚然。
我不知道杜杀怎么了,上前一步拦在她与子闵之间,反问道:“杜杀妹妹,怎么了?”
杜杀的目光中似乎十分悲伤,却因为冷漠惯了的缘故,看不太分明,她幽幽地道:“仇不度……死了。”
我闻言一怔,拉着杜杀的手道:“他是怎么死的?”
以仇不度的身手,能杀他的人恐怕寥寥无几,可双拳难敌四手,当日那么多人围攻之下,他抵挡不过也在情理之中。
杜杀突然拔剑压在我的肩上,一字一句道:“是被你的软剑所杀。”
我缓缓摇了摇头道:“不可能……不,可能。”
杜杀冷冷地看着我,她必定不明白我在说什么,我不过是想说,仇不度并非是我所杀,却很有可能的确是被我的剑杀死的。
子闵温声道:“杜杀姑娘,你是如何得知?”
杜杀摇了摇头,收起剑道:“我也不知道。”
她这句话,却不是回答子闵的问话,而是说如今的情形,她也有些看不懂。
仇不度是她的生父,尽管她恨他,从来不想见他,可血脉相连,她只是不愿承认自己还与这个世界有任何牵连,直到遇见张文苏。
现在仇不度却就这样死了,她心中必定有怨。
我却仍不肯相信,杜杀来找我们似乎累极了,子闵邀她坐下没多久,便伏在桌案上睡着了。
子闵道:“大哥,你先去吧,杜杀姑娘有我来照顾。”
我点点头,从杜杀进来的窗口跳了出去。
回到醉鸿渐茶楼,果然如白日里有人告诉我们的一样,这么晚了本该打烊,可大厅中却仍然是灯火通明。我听着身后的风声,心中一紧,手中握着青釭阁令,明知身后有人,却并没有回头看,只轻声道:“你跟着我干什么?”
身后那人道:“查明真相。”
我回过头来,卢彦卿正一本正经地看着茶楼。
见我回头,他有些尴尬,道:“我查明真相,与先生无涉吧?”
我道:“一直跟着我,便有涉。”
卢彦卿道:“先生不必查,那位仇庄主,是真的死了,被人暗算,对方在身后突施暗算,仇庄主没有防备。”
我道:“仇不度一向谨慎,即便遭多人围攻,也不至于被人从背后袭击而不知回救……”
“倘若攻击他的人,是先生你呢?”卢彦卿白了我一眼。
我怎么会做出这样的事?即便仇人在侧,我也绝不会轻易偷袭,何况是仇不度?
卢彦卿借着月光,早已看清了我满腹怀疑的表情,冷冷笑了一声道:“先生的易容之术实在了得,若非我对你的举动熟悉得很,又知道你绝不会不管洛阳的事,才认出了你。”
我冷冷一笑,指着茶楼中道:“当日在这茶楼中,却有人的易容之术比我更为了得,我那时竟会忘了。”
当日在茶楼中制造白烟,又冒充我的声音混淆视听,子闵明知站在她身边的人没有说话,情急之下才会挣脱了我的手,待她明白过来,却根本看不到我在哪里。
看了很久,我突然问道:“你为何会帮我?”
卢彦卿无奈地笑了笑道:“不为什么,本公子喜欢。”
他却硬是不肯承认此前他多有不是之处。
我也不再逼问,只道:“我要入宫一探究竟。”
卢彦卿指了指我,又指了指他,笑道:“就我们两个人?”
我望了望周围,苦笑道:“若仇不度或唐临在这里,也不用你去犯险。”言及此处,心下一片凄然。
卢彦卿却并不十分清楚我与他们的交情,只敷衍了两句,便转头去了显仁宫。
第396章 以假乱真(二)()
显仁宫安静得很,宫门虽然紧闭,也拦不住我和卢彦卿两人。
卢彦卿不知道我为什么要来这里,我自己却清楚得很。
当初和我一同回到醉鸿渐的曹符和丁渔儿不知所踪,在城中打听,也完全没有听说他们的消息,以他们的身手,我并不担心他们的安危,可他们如今人在何处?
丁渔儿曾经说过,醉鸿渐的密道通向上林苑,倘若那日他们的确是通过茶楼密道逃生,那么最终便极有可能来到宫中,李玄霸早已知道这条密道的存在,可他们却并不知道李玄霸正是这次洛阳之约的真正主谋。
他们行走江湖多年,李玄霸即便想要暗算他们,极有可能失手,他不会冒这样的风险,但想要堵住他们的嘴,也可以换另一种方式。
我在来的路上对卢彦卿说了这些,便开始分头找寻他们的下落。可将显仁宫找了个遍,却并没有发现他们的踪影,难道我猜错了?
卢彦卿和我在上林苑会合,天色已经微明,他看了看东方,提醒我要撤了。
我想了想,忙碌一夜却无功而返,有些心不在焉地走出上林苑,来到当年彦琮禅室翻译佛经的禅房,此地曾是李玄霸跟随彦琮修佛之地,听闻他做了皇帝之后仍在此住了很长一段时间,现在想来实在讽刺。
卢彦卿见我驻足不前,拉了拉我,提醒我快点走。
我看着稍显破败的禅房,却并不移步,心中感慨万千。
卢彦卿见了我的模样,有些不屑地朝禅房瞥了一眼,突然捂了捂嘴巴,轻声道:“这里破败至此,想不到还住了人?”
我闻言一愣,朝房中看去,果见有人斜倚在卧榻上,只能瞥见一双脚。
这地方本不该有人。
我慢慢朝禅房走去,卢彦卿一向好奇,自然也跟了上来,才走了没两步,他突然拉住我道:“当心有诈!”
四周微亮,却并不见有人来。
我指了指周围道:“你看这里杂草丛生,显然很久没有人来,不必担心。”
说着已经走到了窗边,里面躺着的却并不止一人,而是两个人。虽然看不清模样,可正如我心中所想,他们一身华服,我却绝不可能认错,这两个人不是别人,正是曹符和丁渔儿,丁渔儿伏在曹符的胸前。
我见状不再理会卢彦卿的提醒,径直走到门前,轻轻一推,门便开了。我心中一凛,李玄霸也是心思细密之人,如此不加防范,难道他们已经……
卢彦卿先我一步赶到卧榻旁,伸出手去探了探,深呼了一口气,回头对我道:“别担心,他们还活着!”
我放心不少,走近前去,对卢彦卿道:“你怕死吗?”
卢彦卿不明所以,问道:“怕,怕得要死!”
我道:“那你走吧。”
卢彦卿轻轻“哼”了一声道:“怕死又能如何呢?还不是一样得死,难道不怕死就能不死了?说吧,你想干什么?”
我闻言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