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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道说李艺虽然死了,可还是有人如丁渔儿所言,妄图兴风作浪?
到了晚上,雪已经住了,我将白裘披在子闵肩上,牵着她的手在雪中漫步,地上一片银白,将黑夜映照得如白昼一般,我们并不出去,却只在行馆的各个院中慢慢地逛着。
我一边走一边抬头看了看漆黑的夜空,轻声道:“子闵,我总觉得自从我们入了涿郡,这里太过平静。”
子闵笑道:“渔儿姐姐日间不是说过,便是有人兴风作浪,以大哥如今的实力,、也算不得什么。”
我闻言轻轻一笑,丁渔儿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倘若有人联合什钵苾来侵扰,我此前又没有按照李艺此前与契丹的约定,不会有任何援助,倘若是这种情况,我手中便有十万大军,尚有三万在原郡驻守,另外两万涿郡的守军是李艺的亲兵,我现在还无法信任他们,手中可调动的,不过区区五万人,而什钵苾……想到此人,年纪虽轻,野心却不小,虽然他自己手中的突厥士兵不多,不过那是咄苾知道的情况,咄苾不知道的呢?
子闵见我不言,笑道:“大哥又在想什么?”
我道:“在想长安,父皇现下如何了?他定然知道了河北之变,不知他日后会如何看待我。”
子闵道:“三娘不是已经回去了吗?”
我“嗯”了一声,老爹知道三娘与我的关系一向很好,三娘若在老爹面前说什么话,定然是向着我的,不知道老爹看到我们如今兄弟三人各守一方,将李唐江山弄得分崩离析,心中又是如何伤痛。
这些话我自然不能对子闵说,她若知道了这些,必定会自责。可我入河北,杀李艺,夺军权,虽说是为了践行对子闵的承诺,可如今目的达到了之后,我自己却也受用无比。
高高在上号令万人的滋味,其实我也享受得很。
我一边想,一边与子闵慢悠悠地走着,虽然彼此都没有说话,但感觉却很好。
便在此时,突然有一个人闯了进来,伴随着一阵踏雪之声,那人上气不接下气地报告道:“太子殿下,城外……城外的驻军……”
第409章 不服者杀(二)()
我闻言一惊,却不是对这个消息感到意外,其实城外军心不稳,我早就已经知道了,我有些不高兴的是这个消息破坏了雪夜如此良辰美景的氛围。
来人是丘英起帐下的人,我大约识得。
见他慌慌张张,我先笑了笑,才问道:“如此慌张,成何体统?城外驻军怎么了?”
那人听我还有工夫不紧不慢地训斥他,也愣了一愣才继续道:“哗变了!丘将军带去的两千人与他们发生了冲突,似乎还有突厥人!”
我一听果真有突厥人来,才将方才玩笑的心收了大半,扶着子闵便往里走,一边回头道:“去驿馆外替我备一匹马,稍等片刻,我便来!”
那士兵闻言答应了一声去了。
子闵轻轻推开我扶她的手,有些担忧地道:“大哥才刚说恐怕会有人兴风作浪,这便来了,我自己可以回房,大哥赶紧去料理军中的事,李艺的旧部有两万余人,大哥须得当心才是。”
我却没有被她推开,仍扶着她一边走一边道:“子闵,你放心,我本是故意让他们驻扎城外,就是要看他们要做什么。此前李艺被杀,他们表现得太平静,本就不对,如今恐怕是受人挑拨,我已经提醒过丘英起了。”
子闵道:“虽然如此,大哥还是早点去看看比较好。”
我却仍是不肯走,只道:“无妨,李靖在北面早已有了防备,便是突厥人都杀过来,他们料不到我们早有准备,也必定会措手不及。”
扶子闵回房坐下,我道:“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子闵见我一点也不慌张,知道我其实已经有了主意,便放松了许多,笑道:“什么事?”
我道:“倘若这戏人最后仍是不服,我该怎么办?”
子闵闻言蹙眉,反问道:“大哥打算怎么办?”
我道:“不知道,因此才来问你。”
子闵撇了撇嘴道:“大哥,从前师父曾说过,他最不愿涉世,便是不愿陷于此类困境。”
我“哦”了一声道:“是么?”
子闵笑道:“自然,可还有一句话师父也曾说过的,成大事者,何须顾及小节?大哥若想要威慑三军,便须杀伐决断才行,你杀李艺之时,可没有如此迟疑过。”
我道:“我实在讨厌他,反复小人,死不足惜。”
子闵悠悠一叹,没有再说话,可她方才的那番话便已经足够了。
我走到中院,却没有出行馆,只来回走了几步,丘英起派来报信的士兵又闯了进来道:“殿下,您什么时候才去呀?乱军闹得不可开交,可等不及了!”
他说得越急,我脚步越慢,突然一道响箭破空之声朝院中飞来,我心念一动之下,见那支箭似乎是从天上栽下来,直没入雪中,那报信的士兵见了,猛地醒悟道:“太子殿下,这……这里也有埋伏?!”
我点点头,笑着对他道:“门外那匹马你自己骑吧,到了城外军中,告诉丘英起,若军中哗变之乱已平,将作乱的人都给我留着,等我处置!快去!”
那士兵闻言,点了点头,却指着方才响箭落下的方向道:“那这里……”
我道:“这不是你该关心的事。”
那士兵才出门,还没走远,我便见到数十支着火的箭朝行馆中射来,回身去找子闵,却见丁渔儿已经拉着子闵从房中出来了。
见了我,丁渔儿指着几处已经着火的地方道:“果然不出殿下所料!”
我凑近子闵安慰道:“放心。”
子闵点了点头,便跟着丁渔儿出了院门。
一群黑衣人翻墙而过,来到院中,我却突然想起多年前同样是一个雪夜,在母上大人和若修的坟前,也曾有过类似的一幕。只是此时我已经成竹在胸,不慌不忙地笑道:“你们今日也该穿白衣来才对呀!”
曹符不知何时来到我身后,指着那些人道:“太子殿下,这些人和我们在神策军中碰到的并不是一路。”
我不知道曹符是怎么看出来的,反正我看不出来,从前我以为他们就是李世民或者长孙无忌派来的,现在听了曹符一番话,看来我竟然猜错了。
曹符见他们出手,二话不说欺近他们身前,不过转眼间的工夫,便将一小半人手中的兵刃夺了过来,一把仍在了地上。
我讶然地看着那些人,又看了看曹符,不禁哑然失笑,对曹符道:“你是怎么猜到的?”
曹符道:“他们的身形步法,与此前洛阳的那群人比起来,实在差劲得多。”
我笑着啦朗声道:“既然你们前来送死,那我便不客气了!”说着解下腰间软剑,足尖一旋,身子离空而去,平平地将手中剑递到他们面前。
果然便如曹符所言,失了兵刃,他们竟连如何抵挡都似乎不知道,见我逼近,一个劲朝后退,只是他们朝后退的速度有些慢,不出半刻,这群人便倒在了雪地中,颈间溅出的鲜血将白茫茫的雪地都染红了一大片。
我最初是因为丁渔儿和曹符在侧,因此虽然猜到有人来偷袭,也有恃无恐,可没想到派来的人竟是如此不堪一击,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觉得有一点失望。
曹符除了最开始出手夺去他们的兵刃外,剩下的时间都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看着。
我解决了这群人后落在他身旁,淡淡地道:“难道他们的主人并不清楚我们的底细?否则怎么会找这么些人与我们为难?”
曹符摇摇头表示不知道,却话锋一转直视着我笑道:“太子殿下的剑招,比以往却是凌厉得多了。我见了殿下今日出手,才有半分相信这天下将会是你的,此前却从未这样觉得。”
我闻言看着手中的剑,虽然杀了这么多人,剑刃却只泛着隐隐寒光,未沾到一滴血,想了想道:“曹老板不喜欢这样?可……”
曹符未等我说完便摆手打断了,笑道:“并非如此,我与渔儿行走江湖多年,杀过的人也不记得有多少,我们平常人尚且如此,太子殿下要夺取天下也免不了杀人,这些人自己找上门来,便是殿下不出手,我也饶他们不过。”
第410章 不服者杀(三)()
我听了曹符这番话,心中顿时明朗了不少,却又将曹符上下打量了一番,仿佛认识数十年,竟从未真正了解过这个人,看了片刻才略带歉意地笑道:“曹老板,原是我对你们不起,无故便将你们牵涉在其中。”
曹符一笑,却指着行馆道:“房屋皆已着火,赶紧走吧。”
刚走到门外,便被一群人挡住了去路,面前的这些人仍是一身黑衣,手中拿着兵刃对着我们,从行馆里出来的士兵与他们持刀相对,却不知何故还没有动手。
我想了想,知道军中将士一向是中规中矩在沙场上拼命的人,如今对方也是训练有素,看上去却不像是军中的人,那便是刺客,对敌不明,不能轻举妄动。
想到此处,我笑了笑,朗声道:“众将士听令,杀敌者赏!”
果然这些人和方才闯到院子里的人一样,都是不堪一击,众将士在杀敌之后,信心大增,也不管我才占据此地没多久,纷纷跑到我面前来邀功。
曹符见状,却悄悄地从我身后离开了,明知他不想引人注意,我只好装作没看见他。
夜过了大半,行馆外的敌人也肃清得差不多了,我正想城外驻军应当也有消息了才对,耳中便听到一阵马蹄声,当先一人手持白缨枪飞驰而来,正是罗士信。
我见到他来,便知道城外并无异动。
他身后跟着十数骑,可只有几匹马上的人身披甲胄,我朝后看去,一见之下瞥向曹符离开的方向时,发现他果然住了脚步。
原来罗士信身后跟着的,正是失踪许久,多方打探也没有任何消息的徐师谟等人。
罗士信来到我面前,翻身下马,单膝跪地,拱手道:“太子殿下,幸得冯先生等人相助,城外叛军已经尽数拿下。”
我上前两步扶起他,又看向他身后站着的徐师谟,拱手施了一礼,笑道:“徐先生,一别多年,先生别来无恙。这次多亏了你们。”
徐师谟摸了摸胡子,点头笑道:“多谢太子殿下挂心了。”
又有一个女子走上前来朝我施了一礼道:“相救之恩,还未曾言谢,翎儿在此多谢了。”
我想了想,当年在江都行宫,萧皇后为了替她周全,曾想让我纳她为妾,以此为借口将她带出宫去,后来如何,我竟有些不记得了。
见她向我道谢,我只是笑道:“你是青釭阁的人,当年我身为阁主,若见死不救,如何担得起阁主的虚名呢?”
曹符也去而复返,走近徐师谟不知轻声说了些什么,徐师谟回答了两句,曹符点点头便离开了。
等到行馆外的骚乱暂时平定,我让冯立负责安排临时的住所,自己则跟着罗士信去了城外军营。
丘英起见有人来,骑在马上指挥身后的士兵戒备,及至我们走近了被他认出来,他才跳下马来,朝我拱手道:“太子殿下。”
我点了点头,也翻身下马,问道:“有多少人捣乱?”
丘英起闻言,神色尴尬地看了看我,顿了一会儿,才有些小心翼翼地回答道:“此处驻扎的两万人,皆参与其中……”
他话还没说完,我便神色一凛——也就是说,罗艺的旧部,没有一个人肯听命于我?
我看了看丘英起,自嘲地摇了摇头,不对,至少面前这个人是肯的。
如果是一个人不服,我杀了他们可以,可两万人都不服,就不是单靠杀人便能解决的了。
我还没有走近校场便听到十分嘈杂的声音,罗士信指着场中道:“殿下,这些企图犯上作乱之人,皆是李艺旧部,都在此处了。”
丘英起自我来到军中便心事重重,这时听了罗士信的话,也抬头看了看校场中,重重地叹了一口气。
我瞥了他一眼,明知他为何会如此长吁短叹,却不点破,只问道:“这些人究竟想干什么?”
丘英起答道:“他们跟随李艺日久,不愿效忠殿下。”
他说得直白,我却不以为然,摇了摇头道:“这个……恐怕未必吧。”看了看沉沉夜空,“今晚实在折腾,这些人明日再作处置。”
丘英起张口欲言,我却交代了罗士信几句,便转回了军帐中。
才回到军帐,便有人来报信,是北边镇守的徐世勣派来的,原来什钵苾正是在今晚受到契丹部族的偷袭,尽管他手下有精兵数万,但契丹的突袭防不胜防,他毫无准备,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