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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玄霸低着头又难过了半天,又道:“师父虽然收了我做弟子,却说我只算得半个佛门中人,有慧根,却少了半颗佛心。”
我问道:“那少掉的那半呢?”
他又低下了头道:“是忠孝仁义……师父还说缘劫相生,红尘中的宿命是躲不掉的。这些道理我似乎懂,又有些不明白。”
缘劫相生?!
我一听之下又是一惊,自从这次回来无意中说了不吉利的话,这样的感觉就一直躲不掉,现在又出现了……
我有点慌,但还是安慰李玄霸道:“你还小,有些道理日后自然会明白的。彦琮禅师真是为难了你。”
正所谓“物以类聚,人以群分”,李玄霸回来之后没过多久就不出所料地和李智云做了好朋友,他们俩是典型的小大人,又都喜欢看书下棋,整天在一块儿争论的都是书上的内容,论见解很多时候甚至在我之上,和另外一对兄弟——李世民和李元吉形成了鲜明对比。这两个人也都人小鬼大,但是却专门喜欢斗勇斗武。
所以唐国公府赫然分为两个阵营——李世民和李元吉喜欢缠着化名薛万彻的荀一,向他请教剑术和打斗的技巧,李玄霸和李智云则成天和张文苏待在一起,抚琴弄墨。
李玄霸回来了之后,唐国公府热闹了不少。
我以为李玄霸对舞刀弄剑完全不感兴趣,没想到有一天他却向我提出要我教他剑术。
我诧异了好久才问道:“你为什么要学剑呢?有谁欺负你了?”
他一本正经地晃着脑袋道:“非也。学剑可以防身,说不定日后有用。”
我道:“你既然想学,也可以,你去问问智云他想学不想学,我一块儿教你们。”
他拍手道:“大哥,智云其实很早就想学了,本来是想请薛先生教的,可是……”
他顿了一下,犹豫着不知道说出来是否合适,我笑着接话道:“可是世民和元吉整天缠着薛先生,智云不愿意和他们厮混,对不对?”
他点头道:“嗯,大哥真是善解人意。”
我就这样被他们拉到了李智云的书房,他正坐在椅子上翘着腿捧着一卷书在看,见我被李玄霸拉进来赶紧起身道:“大哥。”
我点了点头道:“刚才的样子,也是向张先生学的?”
他嘻嘻一笑,道:“不是,只是这样坐着舒服便这样坐了,我想不通古人为什么非要折磨自己。”
我道:“此谓立身之道也。”
他跑过来拽住我的袖子道:“大哥,你又不是教书先生,为什么要咬文嚼字呢?”
我拍了拍他的脑袋,道:“没大没小。”
李玄霸插言道:“大哥,智云说……其实大哥也……也不是个一本正经的人,他说的对吗?”
我瞥了一眼李智云,他还是肆无忌惮地扯着我的袖子,我想了想,只能够认为他说的是对的,就点了点头道:“智云自己不正经,看谁都没正经样!”
李智云辩解道:“不对不对,嗯……大哥,玄霸哥哥就很正经呀!”
他说的又有道理,我竟然无从反驳。
我道:“你不是想学剑吗?张先生也会一点,你怎么不找他?”
李智云摇着脑袋道:“张先生的琴,天下无双,剑术嘛,就……就不太好了。”
李玄霸道:“大哥,我看张先生不像是认真研习过剑术。”
李智云道:“是呀是呀,嗯……他这样去教别人,岂不是要误人子弟……哦,误唐国公子弟,哈哈!”
我抽出他手中的书翻了翻,笑道:“小小年纪,怎么读起《南华经》来了?读得懂吗?”
他笑着指了指一旁的书架道:“可是这里的书都被我读得差不多了,只剩下这些了。”
我听了吃惊不小,李玄霸却很平常地补充道:“智云说想去大哥的存墨堂看看,不知道可不可以?”
我从惊诧之中回过神来,笑道:“想去便去,只有一点须注意了。”
李智云道:“大哥请讲。”
我道:“书看完了要放回原处,可不许像你这里一样扔得到处都是。”
李玄霸笑了笑道:“大哥这样讲,恐怕并没有用,我也说过好多次,他还是这样。”
李智云笑道:“你跟大哥可太不相同啦!”
第99章 江都宫监(一)()
我笑道:“玄霸也是兄长,你怎么……”
李玄霸打断道:“大哥,智云心性散淡,随他去,佛都说只渡有缘人,你强求他不来的。”
李智云听李玄霸这样说,就更加无法无天了,闹腾了好一会儿,才说要和我下棋,终于安静下来。
除了这两位,家里还有安平和承平,他们都还不会走路,我经常去逗弄他们,其实也有趣得很。
直到杨广派人到唐国公府传诏,说我在家里休养了小半年,多重的伤也该养好了,让我去大兴宫面君,安排之后的差事。
我捧着诏书只觉得脑袋疼,在家里一群小孩子等我熏陶下,我根本就没有做官的心思,可是我的脑袋也只有一个,也不可能去违抗杨广的命令。
距离我上次从大兴宫走出来不知道过了多久,反正我老是只记得大兴宫的秋天,因为宫里虽然一派庄重,比起外面来却还是萧索很多。
我才进宫门就看到两个人朝宫门外走,想避都避不开——一个是宇文智及,另外一个满面春风的我却不认识。
宇文智及见了我冷冷地瞥了我一眼,却不拿正眼看我,朝我拱了拱手道:“恭喜恭喜。”说着放下了手又道,“李建成,你的命可真大!”
他阴阳怪气的说话声显然引起了他身边那个人的注意,因为他上下看了我好一阵。
我也看了看他,除了满面春风之外,这个人精瘦的脸上居然被我瞧出了几分煞气。
他似笑非笑地盯着我道:“阁下就是唐国公的长公子?”
我对这个人一点好感都没有,根本不想搭理他,但看他的装束,显然是同僚,日后说不定会经常见面,便拱了拱手道:“正是。”却懒得去问他是谁。
他大概觉得我在他面前表现出的傲气很搞笑,居然笑了两声道:“有子如此,唐国公的福气可真是不小啊!”
宇文智及又阴阳怪气地说道:“你不奇怪我为什么要杀你吗?哼,实话告诉你吧,那一箭……”他的声音低了下去,凑到我耳朵边继续道,“是为我大哥射的,不过日后嘛……哼哼,始毕可汗让我转告你一声,不但你的那位妹妹是他的囊中之物,你也迟早会死在他的箭下……哈哈哈哈!”
我笑道:“你大哥不会行此阴损之事,至于突厥的那位……来日方长,在下又比你年纪轻,不知道你能不能见到始毕可汗向在下低头的那一天呢?”
宇文智及听了我的话气得浑身发抖,好一阵才平复了情绪,退到他的同伙身边道:“王郡丞,江都路途遥远,我送你一程。”说着狠狠地看了我一眼,从我身边走过去的时候还故意撞了我一下。
我从前并没有和宇文智及结太大的仇,仔细想想也没有做什么招惹他的事,不过从前去他们家的时候不小心老是忽视他的存在而已,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可我看宇文智及却对我恨之入骨,不知道为了什么。
议政殿和从前没有什么区别,丁程还是站在杨广身后,我看了他一眼,他很严肃地朝我用目光示意了一下。
杨广见了我就道:“听闻你深入敌人腹地,朕倒想问你,可是到了突厥?”
我点头道:“是。”
杨广伸了个懒腰,漫不经心地道:“那位可汗如何?”
我拱手道:“始毕可汗……恐怕有不臣之心,还请陛下早作防备。”
他摆手道:“刚才你进来,见到宇文智及了?他身边跟着的王世充都知道始毕可汗一向恭顺,怎么你非要和他们唱反调?”
我拱手不再说话,想到从前一向得宠的张衡。听说他只是因为一句话就引起了杨广的反感,最后差点送了命,现在被勒令回家养老去了。得罪了杨广居然还能全身而退的,我现在只知道有张衡一个。
杨广又道:“你父亲也与始毕可汗有往来,朕也看过往来书信,并未见有异心,恐怕你弄错了吧?”
我想了想,始毕可汗和老爹会通信?不太可能,我又想到了母上大人,怪不得老爹能够全身而退,原来是因为这个。
涉及到老爹,我也就不和杨广辩驳,只道:“不知陛下召……”
“哦,对了。”杨广不耐烦地挥了挥手,“江都的营建基本完工了,朕要东巡,听宇文智及说你身手了得?那就给丁程做个跟班,随驾前往吧。”
我看了看丁程,他朝杨广拱了拱手。
其实有一点我不太能理解的是,杨广整天东巡西巡,哪里来的时间处理朝堂政务。虽然目前看来朝局稳定,但也许在他看不见的地方已经暗藏着祸患也不一定,要不然隋朝怎么会是在他的手上灭亡的呢?
我又要出门,若修当然又不放心。她抚着我胸口此前受伤的地方告诉我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我当然要答应她。
母上大人这些天有点不舒服,府上的所有事都要我来做主。我这才觉得作为家中的长子还真是不容易,我先是回了老爹的来信,然后给远在榆林的三娘和柴绍写了一封信,还要安排府中的一切事宜。
最为头疼的事一众弟弟,李世民和李元吉我让荀一帮忙看着,另外两个弟弟整天关在书房里,根本用不着人看。还有我的存墨堂,以后也对他们开了方便之门。
安排好所有的事情,差不多就该走了。
丁程找人给我打造了一副软甲,我和丁程一样,随侍在杨广身后。
当然我也问了丁程为什么杨广要让我来干这差事,丁程告诉我杨广用人从来没有理由。当初看上丁程,选他来做护卫也根本就没有半个理由,事实证明丁程的确很可靠——当然要忽略他是青釭阁门人这个前提。
在到江都之前,免不了要去洛阳转一转,我才发现这个差事实在不好做,根本很少有休息的时候。
洛阳的上林苑比我印象中也要萧瑟很多,可能是因为季节的原因。我又想到了彦琮。
想到彦琮的并不止我一个人,杨广指着彦琮住过的禅房道:“彦琮禅师德高望重,想不到竟积劳早逝,是朕的不是。”
第100章 江都宫监(二)()
杨广居然也会有觉得自己错了的时候?看来彦琮在他心中的地位不低。由此我也发现了一件讽刺的事,残忍寡恩的人有可能也极度虔诚,可能是因为害怕遭报应吧。
运河开通之后,北往南来的行程要快多了,这可以算作是那些劳民伤财的工程的唯一一点好处。
沿河的风景并不好看,走到哪里都是一片衰草连天,北方虽然萧索,但萧索得十分大气,南方就不同了,岸边的垂杨虽然还泛着残绿,却更加显得凄清,我也忍不住情绪低落。
杨广的兴致倒是很高,沿途都在欣赏他的运河工程。才到江都,前来接驾的就是那天和宇文智及一块儿的王郡丞,也就是王世充,听丁程说就是他把张衡给整得丢了官,自己干起了江都宫监的差事。
为了迎合杨广,他逼着民夫昼夜不息地工作,终于在一年之内将江都建成了另一个洛阳……我又想到了当年洛阳城外的惨状,江都的情形也就可想而知了。
看着杨广颀长的身影,当年我就是被他这副矜持庄重的样子给迷惑了竟对他十分崇拜,现在他年纪又大了不少,虽然没有当年的潇洒,但举手投足之间还是满怀激情,他的旺盛的精力可以证明这一点。我觉得他的内心一定有某种信念支撑着他,才会让他不惜踩着自己子民的累累白骨也要成就他千古一帝的霸业。
我在沉思的时候感觉有点异样,有人正在看着我……我回过神来看去,王世充正用阴损的目光打量着我,我迎向他的目光时他不怀好意地笑了笑,我觉得这不是错觉。
丁程显然也注意到了这一点,也扭头看了看我,目光变得十分警惕。
很明确的一点是,这个人跟宇文智及是一伙的。他还和杨玄感一起整过张衡,那他也和杨玄感是一伙的了?现在杨广又十分宠信他,这个人可真是不简单。
就是这样一个看上去随时都想要害我的人,不但主动和我套近乎,还告诉了我一个小小的阴谋——关于齐王杨暕的。
那天我在江都行宫的门口,抬头看着高大的宫门想弄清楚杨广为什么这么喜欢建造宫殿,身后冷不防出现了一个声音道:“骁骑尉如此兴致,这宫门有何不妥吗?”
我扭头一看,竟是王世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