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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第一次做官的时候,她既高兴又担心。她深知官场险恶,朝堂纷争不断,亲自替我整理朝服,在我耳边千叮咛万嘱咐让我万事小心三思,我那时候觉得她真烦。
我要成亲的时候,并不知道要娶的人就是若修,十分不乐意,她看在眼里,替我梳头的时候,也忍不住叹气,安慰我凡事都讲缘分,看开一些。我直言自己羡慕老爹,也逗得她居然害起羞来。
安平和承平刚出世的时候,老爹不在,她教我为父之道,告诉我既为人父,要对他们宽和仁爱有耐心,我全都记在心里。我从突厥回来,她知道我还活着却不给她写信,也非常矜持地和我赌气,却做了好多我喜欢吃的菜……
她虽然已经不年轻了,可是在我看来,容貌却不减当年,而且一向无病无灾,怎么说病重就病重了呢?
我甚至要以为母上大人生病这件事完全是因为我胜出的不祥预感导致的,也恨自己为什么竟会诅咒母上大人。
我却并不知道这不过是母子连心。
第二日起床若修的脸色也不太好,她坐在梳妆台上弄了好一阵才和我一起去见母上大人和老爹。
我和她在雪中走得很慢,都在整理情绪,还没走到母上大人房门口旁边就走来了李玄霸,他见了我们,和我目光对视了一眼,又转了开去。
他的身体比我离开的时候单薄了不少,目光中透出一层忧虑,我想起母上大人在李元吉刚刚出世时病了一场,那时候他就读过若修送我的几本医书,准确地推断出了母上大人的病情,现在母上大人病重,他也一定已经知道了。
我们三人一起走,他在我身侧,我牵着他的手,都不说话。
彼此都心照不宣。
这一年过得和往年一样热闹,只是母上大人没有亲自下厨,一切都是蓉儿代劳的,母上大人只在一旁指导了一阵。
快到上元节了三娘才和柴绍回京,我的心思全在母上大人身上,也没心情问她这一年都在干什么。
三娘本来就是非常聪明的人,见了我和若修的样子就猜到有事,缠着问我发生了什么。
我不忍心告诉她,只好把话题岔开去问她的行踪,原来她和柴绍从始毕可汗处逃出后,碰到了一伙生意人,结果这伙生意人根本不做什么正经生意,完全是打劫的草寇,三娘识破了他们的身份,结果她和柴绍寡不敌众被他们给绑了,后来这伙草寇的头何潘仁见三娘和柴绍有江湖义气,居然不计前嫌地和他们交了朋友,又留他们同行了一阵,还把他们请到何潘仁的大本营司竹园,这样一折腾就是一年。
她讲完了和柴绍的经历,又问我发生了什么。
若修在一旁道:“刚刚曹老板差人来请你去一趟,你先去吧。三娘,随我来。”
我想了想,就真的去了醉鸿渐茶楼。
荀简也在,一见到我就低下了头。
我和他进了三楼茶室,还没坐下就问道:“若修已经告诉我了,我母亲……真的……”
荀简看了我一眼,点了点头。
我又道:“不是说江东四俊的颜不济,医术比先生还高吗?找到他也许……”
荀简摆摆手道:“夫人疾生于肺,且已有扩散之势,即便师兄在此,也无法可治。”
我沉声道:“我不相信。”
荀简道:“当年师父便是由此疾而逝,我与师兄翻遍医书也无法治好师父,就连师父自己也知道没有办法。”
我绝望地看着他,心想要是在我生活的现代,一定不是什么问题。我不知道的是,母上大人得的是肺癌,即便用二十一世纪最先进的医疗手段,治好的可能性也极低。
然而我还是抱着一丝不太可能的希望。
既然我能回到这里,那母上大人为什么不可以到我所生活的时代去?
第105章 丧母之痛(一)()
我知道这个想法太荒谬,但是人们在绝望的时候,即便是最微弱的希望也会牢牢抓住。
我开始拼命回想自己是怎么来到这里的,却怎么也想不起来,我只记得头晕目眩睡了过去,醒来就到了这里。
荀简还在我对面默默地坐着,见我在沉思,也不打扰我。
过了好一阵,我才道:“母亲的病……还有多……多久……”
我几乎不敢问这个问题。
荀简道:“若好好调理,或可勉强维持一载,倘若病情恶化,恐怕数月之内便……唉。”
我心中无名怒火顿起,不知道是气上天还是气自己。我深呼了一口气,才勉强保持平和的语调道:“病情如此严重,为何此前完全没有预兆呢?”
荀简道:“此症发病之初觉察不到什么异常,而且即便有预兆,也……无法治愈。公子……”
我摆了摆手,端起面前早已凉透了的茶猛地灌了下去。一阵寒意袭来,我才冷静了下来。
老爹在朝会结束之后单独求见了杨广,请求辞职,丁程说他被支了出去,所以老爹对杨广说了什么他不知道。但是杨广答应了老爹的请求。他甚至没有再回楼烦收拾东西,因为在回来的时候他就已经做好了这个打算。
母上大人的身体一天天消瘦下去,即便是最精致的妆容也难掩病态,我知道母上大人平时都只示意性地画一点淡妆,但是现在却不同了。
家里的气氛变得越来越沉寂。奇怪的是,没有一个人提起母上大人的病,但是所有人仿佛都知道了。就连一向打打闹闹的李世民和李元吉,也安分了很多。
有一天晚上,我又睡不着,想出去走走,若修拉着我道:“外面天凉,你别也……”
我摆摆手道:“若修,让我出去走一走好吗?”
她放开我,怔怔地发起愣来,我见状扶她睡到床上,又替她整理好被子,道:“不要担心,只是出去走走,马上就回来。”
她才点了点头。
房间外月明如水,我很久没有心境去欣赏这样好的月色了,今天晚上也没有心情。
我不自觉地朝母上大人那边走去,走到半路却苦笑了一声,这是干什么呢?母上大人早就睡下了。
我看着他们暗沉沉的房间,却听到一阵响动自不远处传来,不知道是什么。
走近前一看,却是蓉儿立在一棵梅树下。
她见有人来慌忙擦了擦眼睛,砖头看见是我,朝后退了两步才道:“公子……”
我并不看她,只看向远处的暗影,轻声道:“这么晚了,怎么还不去休息?”
蓉儿勉强笑道:“今夜月色倒好。”
我道:“蓉儿,我们认识多久了?”
蓉儿道:“公子又糊涂了?自从公子出生我就伺候公子。”
我点了点头,“你说得对,我是糊涂了。蓉儿,我们认识十四年了。”
蓉儿一愣,不明所以地看着我。
我却不理她,只继续道:“你对我百般照顾,教我为人处世之道,为什么……为什么……”我控制不住地颤抖起来,眼睛模糊了一片,蓉儿吓坏了,赶紧扶住我。
我又道:“佛祖不是保佑良善之人吗?你常去佛寺,抄经礼佛,无比虔诚,佛祖为什么不保佑你长命百岁?为什么?”
蓉儿扶着我道:“公子,不要这样……”她的目光越过我落在身后。
我才听见有人朝这边走来,身后一双手扶住了我。
我转身一看,是若修。
不由分说地紧紧抱住她,我才觉得心稍微定了一点,仿佛这样就可以抓住母上大人一点点流逝的生命。
若修轻轻抚着我的背,对蓉儿道:“蓉儿,公子这些日子太累,你不必放在心上,早些休息吧。”
我就这样抱着若修过了好久,才道:“对不起,对不起。”
若修推开我站好了,才笑道:“你这是对我说,还是对母亲说?”她的眼中还在不住地落泪。
我一边替她拭泪,一边道:“叫你担心,又叫你受累,自然是对你。”
若修满意地点头道:“我们去存墨堂吧?”
我一愣,问道:“去书房?”
若修道:“我也睡不着,我们去下棋吧。”
存墨堂的炭火才熄不久,屋内尚余一丝暖意,我和若修忙活了好一会儿,又把炭火重新生了起来。
若修笑道:“其实父亲母亲,他们很幸福。”
我摆好了棋盘,拉若修坐下,道:“黑子先行。”
若修道:“如此就不让了。”她说着便开始落子。
我一边落子,一边道:“你听说过父亲雀屏中选的故事吗?”
她道:“此事二十年前就已经传遍坊间,自然听说过。听说父亲两箭都射中了屏风上孔雀的眼睛,才得青眼相加。”
我笑道:“后来听母亲讲,其实她与父亲早就相识,互生情愫,只是外祖父觉得不能便宜了父亲,便想出了在屏风上画孔雀择婿的主意。”
若修笑道:“原来如此?”
我们一边下棋一边说着老爹和母上大人之间的八卦故事,竟然不知不觉便到了天亮,我此前烦闷的心绪也平静了不少。
自从知道了母上大人生病,我根本就很少出门,朝廷中发生了什么大事也一点都不关心。可是有一天三娘跑到存墨堂告诉我说,又要打仗了。
我想了想,北方的突厥现在没有什么动作,偏西的吐谷浑连王城都被占了,要跟谁打仗呢?
我恍然道:“他要东征高句丽?”
三娘点头道:“不是要,是已经开始准备了,听说要将天下所有的粮食和兵力全都聚集到涿郡,皇上此刻已经去了江都,马上回洛阳,再去涿郡。”
我摆了摆手道:“他去打高句丽就去打,大哥没心情关心这些。”
三娘默然了一会儿,道:“大哥。”
我道:“嗯?”
三娘道:“今日母亲问起,说你最近老是把自己关在书房里,这样不好。”
我听完愣了一下,看到三娘关切的表情,三娘这样,母上大人也一定会担心。
我竟糊涂得忘了这一点。
第106章 丧母之痛(二)()
三娘说得不错,我这样一味逃避有什么用呢?遇事逃避从来就不是我的风格,为什么我现在却不敢面对母上大人了?所有的事情,逃避都解决不了问题。
我站在母上大人的房前,正犹豫着要不要去找她,蓉儿却正好端着一盆水从房里走出来,见了我轻声问道:“公子怎么站在这里不进去?”
我道:“才过来。”
蓉儿看了看我,摇了摇头走了。
母上大人坐在梳妆台前,我进去四处看了看道:“父亲呢?”
母上大人笑道:“你父亲去了兴善寺,他不在正好,我有事想和你单独谈一谈。”
我极力想避开,但我来的时候本来就抱定了这个心理,她已经善解人意地把我向前推了,我再退缩回去岂不是太辜负她一番好意了?
我强笑道:“母亲,有什么事?”
母上大人目光盈盈地看着我,她的眼眶很深,我很少敢直视她的目光,总觉得要是看久了自己会陷进去。可是今天我却不想再避开了。
我直视着她,想要解读她目光中的深意,却什么都没看出来,她还是和往常一样平和庄重。
她似乎犹豫了一下,才缓缓道:“你已经知道了?”
我真想问她我知道了什么,但这样残忍邪恶的事情,我只可能想一想,却绝不会真的问出来。所以我只点了点头。
她轻轻笑了一下,道:“我就知道,若修不会撒谎,也不会真的瞒着你。”
我反问道:“倘若她真的瞒住了我,您打算直到……您……也不打算告诉我吗?”
她点了点头,朝我招了招手,我走过去,俯身跪在了她面前。
她扶着我的肩道:“这是做什么?快起来!”
我道:“对不起。”
母上大人手一滞,轻声叹道:“并非我不想告诉你。建成,你性情内敛,宽和隐忍,我怕你知道了,徒增烦恼,就像现在这样,一个人关在书房里。”
我低声道:“您不说,就不会了吗?”
她叹了一口气,默默地没有回答我。
我又道:“建成不孝……请母亲原谅。”
她笑道:“尽说傻话!谁不知道唐国公府长公子仁孝之名……”
我打断道:“可我……我根本不是您的儿子!”
母上大人闻言腾地一声站起来,却站立不稳向梳妆台倒去,我慌忙起身扶住她。
她缓了好一会儿才道:“你别胡说。”
我扶着她,轻声道:“母亲,我没有胡说。您还记得我被杨玄感打伤的往事吗?”
母上大人被我扶着坐回凳子,她看着我点点头,“怎么不记得?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