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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竟然无故地生起气来,对她生气。对自己生气,气自己为什么不替她去死,对若修生气,能治好天下人的病,为什么偏偏治不好母亲?对所有人事都生气,为什么不留住她?
身后有人走来,脚步声破坏了灵堂的安静,也吵到了沉沉睡去的母亲,我怒声道:“出去!”
来人并没有走。
我又道了声:“出去!”
有人来扶我,我根本不起身,正准备说什么,一转头却见若修满是泪痕的脸,正焦急地看着我。
她身后站着老爹。
若修道:“再这样下去,你会……”
我压制着怒气,低声道:“若修,不要管我,你先去歇着吧。”
老爹走近我,沉声道:“生者若不懂得节哀顺变,亡者又何以安息?”
我仿佛是才意识到头痛欲裂,一边摇着头一边怔怔地对若修道:“你为什么不治好她?为什么……”我一边说,一边只觉得胸口像是被什么东西砸着一样难受。
若修再来扶我起来,我作势要去推她,手刚动了动,胸口一阵剧痛袭来,猛地吐出一大口血来。
若修见状一把抱住我,我昏昏沉沉地很快就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若修坐在床沿,双眼通红着,一边不住地拿手帕替我擦额头上渗出的汗。
见我醒了,扑倒在我胸口哭道:“你吓坏我了!我……”
我抬起手把她紧紧抱在怀里,低声道:“对不起,对不起!你不要……不要再离开我了,好不好?”
若修不住点头道:“好,好,好……”
过了好一阵,她起身坐好,道:“你好几天滴水未进,身体很虚弱。倘若……倘若母亲……知道你这样,她不会安心的。”
我轻轻笑了一声,反问道:“她还会在乎吗?”
若修看着我道:“你不许……”
我拉过她的手,道:“你怪我怨她?我怎么会怨?你不知道,她是我在这个世界上,遇到的第一个对我好的人……第一个不问是非无条件相信我的人,第一个……”我的眼眶中有泪往下开始滑落了,话堵在喉咙里,根本说不下去。
若修又道:“父亲说,你是家中长子,要……适可而止。”她说完起身要走。
我拉住她,道:“你去哪里?”
若修叹了一口气道:“玄霸也病了,而且病得很重。”
我一惊,恨不得立刻就从床上爬起来,才开始挣扎若修就拦住了我道:“你……”
我拉着她道:“扶我起来。”
李玄霸的身体一直都不好,母上大人最不放心的就是这个体弱多病的儿子,如果他有什么意外,我如何对得起她?
我答应过她要好好照顾弟弟妹妹的。
若修见我执意要去看李玄霸,知道阻拦不住,替我披了件衣服,就朝李玄霸的房间里走去。
我一进房间就闻到一阵酒气,四下看了看却没有半点酒的影子,若修猜出了我的疑惑,道:“智云先前一直在这里喝酒,现在不知道去了哪儿。”
我靠近床前,李玄霸苍白的脸上没有一点血色,就算是闭着眼睛也能看出他哭过,他皱着眉头,仔细看时,这个弟弟和我长得最像。
我站久了头晕起来,只好靠在若修身上,若修扶我在床沿坐下。
我就这样看着李玄霸,问若修道:“他怎么样了?”
若修摇摇头,轻声道:“与你一样,悲伤过度,只是他的身体一向不好,经不起如此……如此折腾。”
过了好一会儿,房间里异常安静,若修扶着我的肩膀,苦笑了一声道:“你们兄弟俩最像,不但容貌最像,连性情品格也像。”
我握着她的手道:“兄弟之间,不正是如此么?”
若修摇头道:“也未必。世民与元吉……就与你们不同,天性自是天成,我总是觉得母亲……更偏爱你们些。”
第109章 美人负恩(一)()
若修说的或许是对的吧,我是家中长子,玄霸又体弱多病,母上大人自然用心多一些。
李玄霸在睡梦中喃喃地叫着母亲,我十分难受地靠着若修,突然瞥见若修微微抖动的手,这才想起——我如今这样,玄霸又病成这样,若修一个人忙前忙后,肯定要累坏了。
我起身定了定神,扶着若修道:“我们回去吧。”
若修笑了一下,反过来扶着我道:“嗯。”
我们走出玄霸的房间,没走多远就撞见了满脸通红的李智云,他一个人坐在一块假山石上,手中拿着一个酒壶,还在不停地往口中灌酒,身边也没个人看着。
我疾走了几步上前去,他斜眼乜了一下,含糊不清地道:“大哥……大哥……”叫了两声,从假山石上爬下来,却站立不稳摔在了地上。
若修赶紧走过去将他扶起来问道:“摔坏了没有?”
李智云摇摇头,指着地上的酒壶道:“它摔坏了……”说完哈哈大笑了两声,就靠在若修身上睡着了。
若修摇了摇头,抱着李智云朝我看了看,我轻轻点了点头,让她把李智云送回万夫人那里。
若修却不放心我一个人待着,道:“你也同去吧,我们慢慢走过去?”
我知道如果不按她说的做,她又要担心,因此跟在她身侧慢慢走了过去。
万夫人一见李智云的样子,慌忙向我赔礼道:“有劳公子了,智云年纪太小,不懂规矩,请……”
我看到万夫人的眼眶也红着,赶紧摆手道:“他生性洒脱,本就不拘常礼。”
若修也道:“无妨的,他也是心中难过,无法排解,所以借酒消愁。”
万夫人抱着李智云躺到床上,才回身对我道:“公子还须节哀,别伤了身子。”
我点头道:“建成知道,谢夫人关心。”
因为母丧,我闭门不出,外面发生了什么也并不关心。三娘却哭着来找我,说柴绍出事了。
其实自从那天若修告诉了三娘母上大人的病情,她就很少再去茶楼,女孩子天性敏感,她虽然性情直率,但遇到了生死大事,也从不轻易对人言,这些日子于她而言也是一种折磨。
我在灵堂吐血之后,她也来看过我,没有说一句话,只是在我面前哭了一场。我连自己都安慰不了,更不知道如何劝慰她,后来她再来,心绪倒平和了不少,大概是终于接受了母上大人的离开。
然而悲痛却无计派遣,可能和我一样吧。我有若修,两个人相对而泣,互相也算是一种安慰。她想必也只能去找柴绍了。
若修听了她的话,柔声问道:“出了什么事了?”
三娘止住了哭,稍微平复了一下心绪才答道:“西突厥处罗可汗来朝,表示愿意臣服。皇上命柴绍带着处罗可汗的命令去西突厥征调粮草和兵力,可他……他去了突厥之后就……就失踪了!”
我想了想道:“皇上简直疯了,突厥人擅长马上作战,东征却依赖水上作战,即便是中原士卒都不适应,何况是突厥人?”
我一边说三娘一边作势要来掩我的口,我话音刚落她就道:“大哥,你……”
若修摆手道:“你大哥所言倒也不差。”
三娘道:“皇上已经派人去查了,可是我担心所遣非人。”
我问道:“是谁?”
三娘撇了撇嘴道:“宇文士及。”
我愣了一下道:“怎会是他?”
三娘道:“他们宇文家没一个好人。大哥,你可不可以帮帮我?”
我想了想道:“宇文……”突然想起在遭逢变故之前在涿郡失踪的宇文化及,心中一阵愧疚,“大哥听说宇文士及为人谦逊温和,有君子之风,应当会尽力查访,你放心。”
三娘不乐意地看着我道:“大哥,你不帮忙?”
我摸了摸她的头道:“大哥何时说过不帮了?只要是你开口,多大的事大哥都能帮忙。”
三娘扯住我的袖子,眼睛一红,又开始哭了起来。
若修扶着她的肩膀安慰道:“三娘,你放心,他不会有事的。”
我却知道这样的安慰根本无济于事,因为母亲过世于她而言打击实在太大,她会把所有的事都往坏处想。
我写了一封信,请张文苏和荀一到母上大人下葬的地方找我。
时值秋天,茅屋外的一草一树都散发着萧索的气息,这本来是我最不喜欢的季节,因为就算再好的心情面对如此凄清的景色也会不由自主添一分感伤。此时此刻,却十分应景。
我看着从远处慢慢走来的张文苏和荀一,他们远远就看见了立在门前的我,快步走过来,见了我都摇了摇头。
张文苏也是曾经丧母之痛的人,他虽然一向达观,总是嬉笑怒骂地安慰人,可是现在我的处境他感同身受,他收起了一贯的不羁之态,只朝我拱了拱手。荀一则更是直接,面色凝重地看了看我。
张文苏拍了拍我的肩膀,我便领他们进了屋。
他们刚坐下,我就朝荀一道:“不知荀先生可否去突厥走一趟?”
荀一道:“可以。”
张文苏道:“找文苏来,有别的事?”
荀一并没有问去突厥干什么,他们已经知道了柴绍下落不明这件事。
我点头道:“不知涿郡可有信来?”
张文苏从袖中抽出一封信道:“公子终于问了?公子放心,宇文化及没事,这是徐先生的来信,公子一看便知。”
我拆信细看,不出我所料,徐师谟第一句就是多谢我帮他找回了被官兵掳走的侄女夏侯翎。
再往下看,我才知道原来宇文化及在涿郡并不比我在江都遇到的事情少。
他在涿郡遇到了他在漳水之畔护驾有功,杨广问他要什么赏赐时,向杨广索要的那个女子。
宇文化及最开始并不相信他能够如此轻易就找到他二十多年都没有找到的人。但是经过打听,这个女子的确就是当年宇文化及认识的那一位。
宇文化及还在少年的时候就带兵打仗,为人仗义,曾在攻打陈朝的时候于千军之中救过一个女子。
第110章 美人负恩(二)()
她叫卫慕儿。
其实宇文化及并没有想和她怎么样。虽然宇文化及天生风流,但那些都是无聊消遣,而且早已过了不惑之年,娶妻生子,要是把卫慕儿纳为妾,当然又委屈了自己的初恋。
所以宇文化及只想和她待上几日,叙叙旧而已,没想到这个想法居然差点要了宇文化及的命。
说起来他要比我精明多了,可是面对自己的梦中情人,什么防备早就抛到了九霄云外,而且他压根没想过杨暕会找人来算计他,而且那么巧找的就是卫慕儿。
卫慕儿是在两个人喝酒的时候突然发难,酒中当然早就被下了药,宇文化及喝了酒之后连剑都举不起来,卫慕儿手中的匕首就刺进了宇文化及的肚子。
宇文化及随即明白了这不过是美人计,可是面前的女子的确是当年自己救过的人,他知道卫慕儿肯定是有苦衷的。
他的身手本就十分了得,就算酒中的毒发作,他觉得自己也一定可以制住卫慕儿,结果他错了。
卫慕儿的剑术竟然也很好,她打落宇文化及的剑,就要结果他的性命,这时宇文府的仆人闯了进来。
是宇文智及派来的。仆人身手了得,带走了宇文化及。
过了好几天唐临带着夏侯翎去了涿郡,向徐师谟说明了情况,请他寻找宇文化及的下落。事有凑巧,宇文化及正好被安置在徐师谟的茶楼养伤。
后来在唐临的帮助下,宇文化及才弄明白,原来卫慕儿之所以杀宇文化及,就是恼恨他当年就救下了她,叫她辗转受了太多的苦。
她如今是七不杀山庄的剑客,现任庄主仇不度的妻子。有人雇凶杀宇文化及,她几乎是想都没想就接了这个活。
我看到这封信的时候宇文化及已经回到了大兴城,不过因为受伤兼中毒,身体一时根本无法复原,所以躺在宇文府中养着。
我想到自己在江都茶楼遇到的老板娘,如果不是因为丁程,我应该早就死了,根本没有机会在这里给母上大人守灵。
不用承担失去亲人的悲痛,也感受不到未亡人的哀伤,这样是不是更好?我突然觉得,原来有时候人死了比活着要幸福太多,至少尘世的悲喜都于己无关了。这样想来,母上大人其实很聪明。
毕竟,最早离开的人最幸福。
张文苏见我又开始默默出神,轻轻笑了一声道:“公子在想什么?”
我将信递给张文苏道:“这封信先生倒可以仔细看一看。”
张文苏一愣,道:“为什么?”
我道:“你招惹了杜杀,当心她回来杀你。”
张文苏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