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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此,他便也只得依着朱开山,步步后腿。
到了城外,见那些军士果然不敢追来,朱开山便说道:“小郎君,后会有期。”说完,他便丢下卫玠,借着夜色,遁入了城外的荒野之中。
望着他离开,卫玠若有所思。
之后,见那些军士还要去追捕,他便出声制止了。
这一夜,虽未竟全功,却未必是件坏事。
第四十七章 大周太子()
长安,一个在历史长河中,屡屡出现的地名。
这二字,拆开来解,便是长治久安之意。
这寓意虽好,可世事却难料。
天下大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
长安这座城市,便在这变化莫测的世事中,见证一代代王朝的兴衰,也见证了无数人间的悲喜。
这一天,在绵绵的秋雨下,一只车队从南方而来,驶入了这座宏伟的大周国都。
车队进行,进了长安的里坊中,最后停在了一座府邸前。
这府邸的匾额上,写着‘崔府’二字,宣示着此间主人的来历。
从这马车上下来的,多是妇人,显然来的是崔府主人的家眷。
“娘子,到了。”
一个侍女站在华贵马车旁,朝着车厢里呼唤了一声。
随后,那卷帘就被撩起,一个小娘从车厢显了出来。
她不是旁人,正是那日离开了姑苏的崔凌薇。
正如那夜她说与卫玠的话,如今她随着家人到了这长安,开始全新的生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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东宫,又一个耳熟能详的地名。
这座宫殿因在皇宫以东,故而由此得名。
这是太子的居所,从这里,走出过许多君临天下的君王,但更多的是壮志未酬的过客。
这一日,秋雨顺着东宫屋檐滴淌,一个身着朝服的官人正在门廊下匆匆而行。
东宫的殿门外,数名持戟的卫士之中,一个宦官站在那。
这人左顾右盼,皱着眉头,似在着急。
此时,见了官人到了,这宦官忙迎了过去:“袁先生,你可来了,殿下问了几次了。”
这官人便是太子府的詹事——袁安,此人字太平,出自汝南袁氏一门,现居正三品,太子詹事一职。
“有劳,李公公久候了。”袁安客气的拱手道,“烦请李公公领路,我这就去见殿下。”
这宦官是当今太子的近侍,姓李,名国泰。
李国泰听罢,也客气点头道:“张先生客气,您这就随我来吧。”
两人这便进了这太子东宫,一路下去,就到了宫中的一间议事间。
书房内,谈话声不断,两人在外边听到了。
那宦官李国泰随后就到了门口,禀告道:“殿下,袁先生到了。”
他这声一出,书房内的谈话声就断了。
随后,从内里传出了一个低沉的男音:“让袁先生进来。”
“是。”
李国泰领命后,就对着袁安道:“袁先生,您里面请。”
袁安点点头,接着大步走了进去,而李国泰则留在了门外。
袁安一进书房,便见到书房正中站着一人。此人留着短须,面相宽厚,着淡黄色金龙袍服,正是当今太子——柴钰。
而边上的客座上,也有一人站着。
这是个中年人,身着紫色大科朝服,束金玉带,显然是位朝中官员。
“殿下。”袁安先行见了柴钰后,又对着边上那人拱手道,“正道兄。”
他口中的正道,便是那太子宫的左庶子——张择端。
张择端出自河东张家,字正道。
在这太子府中,张、袁二人其上,虽还有太子六师,可那些官职都是虚设,多是由朝内重臣兼任。
这些人都是经年忙碌之人,对太子府内的事情很难兼顾到,故而太子府中许多事情都是由张、袁二人处理,他二人也便是太子柴钰的心腹之人。
对袁安太子柴钰一直很礼遇。见他来了,柴钰便指着一边的客座道:“袁先生,坐吧。”
可说完,他就咳嗽了几声。
见此情形,袁安忙出言道:“殿下的病还未好吗?”
“老毛病了,好不了了。”太子柴钰咳嗽着坐了下来,语气颓然道,“一到天寒便如此,孤也习惯了。”
当今皇帝是马上得的天下,柴钰的病根便是在那金戈铁马的日子里落下的。因那时的疏忽,如今一到秋冬,柴钰就会闹起肺病,经年如此,怎么医也医不好。
柴钰岁齿不过二十有五,可因这病,却显得比常人要苍老了许多。
人有旦夕祸福,此事古难全。
他享受着至尊富贵的同时,也在承受着他人无法想象的痛苦。
此时,有宫人闻听到了他的咳嗽声,匆匆走了进来。
好一会工夫,在宫人的服侍下,这咳嗽声终于停了。
柴钰挥挥手,便将这些宫人又打发走了。
见袁、张二人还站着,他便又道:“二位先生,都坐吧。”
“谢殿下,赐座。”
两人称谢后,才坐了下来。
之后,袁安便问道:“殿下,招臣来所为何事?”
张择端听了,便说道:“太平兄,今日崔焕进了京,你可知道?”
“在下也有耳闻,知他近日就要入京,没想到却是今日。”袁安点头说道,“崔晓让他的儿子这个时候进京,想必是对中书令志在必得了。”
两人口中的崔焕,字明正,乃是扬州大都督崔晓的嫡次子。
袁安说完,又问向柴钰道:“殿下,崔晓可有书信寄来?”
柴钰没有答话,只是摇了摇头。
“不应该啊。”袁安想了一下又道,“难道萧子玉没有助他?”
“并非如此。”张择端随后说道,“崔家是在骑墙观望。”
崔晓身为外官,谋求入中枢,必定是要寻求助力的。
而崔焕此时入京,便是来替父打理此事的,这一点,在场三人都清楚。
袁安见柴钰摇头,便没再言语,低头沉思着。
如今大周朝堂,一者皇帝,二者太子,三者便是晋王柴铄。
这柴铄是太子柴钰的异母兄弟,其母韦氏乃是当今贵妃,极受皇帝宠爱,他也因此子凭母贵,获封亲王衔。因太子体衰气弱,世人常以为命不久矣,又因当今天子得位本就不正,这便引得其他皇子起了夺嫡之心,这柴铄便是其中之一。
而他本人亦是勇武,相比太子,便更有人望。如今戎狄人袭扰河北,这前往抵御的大周军队,便是由这晋王统领的。
而大周朝廷施行三省六部制,中书省、门下省和尚书省为朝廷中枢所在,三省长官皆为国相。朝廷每一道诏书都由由中书省决策,通过门下省审核,经皇帝御批,然后交尚书省执行。三省中中书省之权特重,而中书令身为中书省长官,便是这多位国相权柄最重之人。崔晓想要入主中书,若没有皇帝的首肯,太子与晋王的举荐,那便是万万不能的。
第四十八章 官因老病休()
朝堂如今的形式,袁、张二人心知肚明。
可知道归知道,袁安听了后,还是不忿道:“崔旭太世故了。”
“这也怪不得他。”张择端随后道,“陛下这些年确实过于宠信晋王了,这次河北大战,若非晋王一力请战,也是打不起来的。现今战事焦灼,朝廷也是为其所累,连南方的灾情也顾不上了。”
“张先生,这样的话,你不要再说了。”太子柴钰听罢,开口道,“父亲有父亲的考虑,这些事不是我等可以置喙的。”
“是臣失言了。”张择端拱手拜道,“臣谢殿下提醒,臣以后会小心的。”
“殿下,正道方才的话虽不应说,可也是实情。”袁安起身道,“裴公致仕虽是无可奈何之事,可到底折了殿下的一只臂膀。而陛下亲近晋王也是人所共知之事,殿下不留意可不行啊。”
这裴家有从龙之功,早在七王夺位时,便支持尚是雍王柴珝。
之后,裴家女嫁给柴珝作了王妃,生了长子柴钰便为王世子。再往后,柴珝入主大宝,成为了当今陛下。而裴氏与柴钰便也随之鸡犬升天,成了大周的皇后与太子。
因这份亲缘关系在,裴家便是太子柴钰的天然盟友。
如今裴骏年事已高,上表请辞虽是惯例,可皇帝柴珝却有意让崔旭接替他,这便让人不得不为之深思。裴氏是大周一等姓氏,而崔家也是,皇帝如此抬举崔旭,便是给裴家立了一个大敌,这也从侧面打击了太子柴钰。
加上如今晋王与诸皇子夺嫡之心已显,皇帝又有纵容,这崔旭入中书一事,便更为关键。
玉阶之上便是至尊之位,可这攀登之路却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柴钰身为太子,便就无路可退。
可如今朝堂局势如此变幻,他也有些手足无措,便颓然道:“这我知道,可父亲是这个意思,我身为儿子,也就只能照办了。”太子柴钰是个宽厚仁孝的人,他如此说也是出于真心。
“殿下如此想,臣不能说有错。”袁安也起身正色道,“但是殿下绝不可意志消沉,事情还是可以谋划的。”
“先生有话,就请说吧。”柴钰听完,说道。
“那臣就直言了。”袁安说道,“虽然崔旭是陛下选定的人,可眼下他的治下却出了诺大的灾情。灾情虽是天命,可若是处置不当出了**,那便是失职,失职之人又怎可入主中枢呢?”
柴钰听了,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一旁的张择端也起身道:“殿下,太平所言甚是。今年江北大灾已定,若无江东相助,崔晓林便是巧妇,也是难为。”
柴钰见两人都是这般意见,便问道:“那依二位先生所言,孤该当如何?”
袁安想了下,回道:“臣可以给赵龙华去封信,请他以江东为主,将粮食留下来。”他话中的赵龙华原名赵希贤,字龙华,出自天水赵氏,官居江东黜陟使,从二品下。
张择端在旁也附和道:“殿下,太平的话可行。”
两人这话便定下了主次,既以江东为主,那眼下之意,江北便可放弃。如此轻描淡写的几句话,虽言之有据,可却是谋一家之事,弃万家之命。
而太子柴钰久居深宫不知世事之难,他见二人都是如此,便点头道:“那就有劳先生了。”
“这是臣的本职,臣回去就写。”袁安说道。
见提起了书信,张择端便道:“殿下,既然太平已来了,臣就把那封信给他看看?”
太子柴钰闻言,点了点头。
见证,张择端便对着袁安道:“太平兄,我今日刚收到一封书信,乃是萧子玉给我回信。”
萧璟这封信名为私信,实则是为了暗通消息。袁安对这点十分熟悉,太子府与外联系的很多信件便是经他的手转出转入的。他听罢,便揣测道:“可是有关灾情一事?”
“正是如此。”张择端点头道
袁安思虑片刻后,又问着柴钰道:“殿下,可曾看过?”
太子柴钰点了点头道:“我已看过。”
见如此,袁安便讨了了那封书信。
他取出信出信件,迅速浏览后,开口又道:“萧子玉好手段,殿下请他相助,看来是选对人了。”张择端给萧璟去信一事,本就是出自柴钰的授意,他也是清楚的。
“确实好手段。”张择端附和道,“不过,萧子玉到底只是一州刺史,能做到如今这一步,也是难为他了。”
袁安闻言点了点头,思虑片刻后,他又问道:“萧子玉信上说,随信还附了一张条陈,这条陈上写的是什么?”
“不只是一张条陈。”张择端回道,“还另有一篇文章。”
袁安听罢,便急急的问道:“条陈与文章何在,可否让余一观?”
“这两样物件如今都在殿下的书房里。”张择端答道,“太平兄想看,还是问一问殿下的好。”
袁安闻言,便转向了太子柴钰。
可他还未开口,柴钰便招呼了一声:“外头,进来个人。”
他这声音一出,侯在外头的李国泰便急急的走了进来:“殿下,奴婢来了,请您吩咐。”
随后,柴钰又吩咐道:“孤书房里的书案上有两样东西,你让人速速取来。”
“是,奴婢这就去。”
李国泰领了命,转身就欲出去。
这时候,袁安与张择端都已重新落座了。柴钰见二人的座案上空空如此,就又道:“慢着。”
那李国泰闻声,连忙停住了脚步,转身又走回来问道:“殿下,还有何吩咐?”
“你们最近越来越没规矩了。”柴钰语气低沉的说道,“二位先生,进来这么久了,为何还不送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