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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然吕野心里也明白，若是和程昱交好，说不定以后很多事情做起来或许也是会方便不少，但是吕野始终是没有办法让自己的心中过去那一道坎。
血海深仇，不能不报。
从那些人身上所得到的一些消息，也是让吕野知道了这一场大雪之下，给关东、关中等地带所带来的巨大的影响。
关东关内还好，虽然大雪封路，但是曹操及时的派遣了不少的军队前去清除，故而官道畅通，那边的很多消息最终也依然是及时的传到了许都城来。
但是除此以外，有些地方所表露出来的情况可就没有这么简单了。大雪之下，倒塌掉的是数以万计的房屋。数十万流民在新春之际无家可归，吕野有几次到荀彧府上，看到的都是荀彧皱着眉头，不断地在阅读着下方所传过来的文档。
很显然，事态并不是像吕野所以为的那么简单。
曹操现在手下的地盘就那么大，若是灾情过于严重，到时候来年的计划肯定会受到极大的阻碍。
曹操来年想要做什么？
这里便能够体现出人缘的用处了，若是往日里的吕野，想要知道那样的私密事情，少不得要花费一番力气，但是这一次不一样，那么多沙场宿将，饭桌上无意透露出来的一些东西，便是让吕野知道了很多。
官渡之战，或许马上就要开始了。
别看现在的袁绍还是汉帝封的大将军，但是袁绍与曹操两人的一战总归是不可避免的。两人所拥有的地盘接壤如此之大，卧榻之侧又岂容它人酣睡？
不管是两方谁打算动手，都不会是很令人意外的事情。
曹操雄才大略，当然不可能对这样的事情无视掉，这个时候也是在着手布置着一些东西，只希望到时候袁绍一旦动手，不要措手不及。
吕野在脑子里面使劲的回想，官渡之战爆发的具体时间以及前因后果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但是最后还是无奈的摇了摇头。
“这场雪灾，影响太大了……。”
“原本豫州、司隶一带便不算十分稳定，现在这样的一场大雪扑面而来，很多事情压根就没有办法去做。”能够和吕野说这些东西的，当然只有曹真了。
吕野坐在曹真的对面，看上去有些没有精神。
和曹真说这些东西，哪里会有什么精神。
“这场大雪覆盖的范围实在是太大了，现在数以十万计的灾民都朝着许都城这边拥挤了过来，你是没有看到荀令君前几日那忙碌的模样……。”
“也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够将这件事情解决掉。”
吕野微微摇头：“这是天灾，本就不是人力可抗的事情。现在要做的，是赶紧的把那些灾民都安置好。做好防范措施，免得到时候爆发瘟疫。”
不过随后吕野又在脑子里面微微回想了一下，冬天的北方，想要爆发大规模的瘟疫还是有着不小的难度的。
但是一旦开春，瘟疫若是爆发，那将是不可收拾的规模。
“说的轻巧，数十万的灾民，怎么一下子说解决就解决？”曹真这些日子显然也是有些着急。
“国库里面没钱吗？”吕野问道。
曹真没好气的翻了翻白眼：“国库里面当然有钱，但是现在这个时候有钱有什么用？需要的是粮食，大量的粮食。且不说能不能买到粮食，就算能够买到，你能运的过来吗？”
“大雪封路，你以为只是说着玩玩的？”曹真道。
吕野点了点头：“是这个道理……但是我若是没有记错的话，太平仓里面应该还是有粮食的吧。我记得就在一个月前，荀令君用造纸术所卖出去的那些钱，最后并没有收上来那么多，有些世家大族都是用粮食来抵扣的。”
曹真道：“你疯了？那是军粮！怎么能动？”
“人命关天，还管军粮不军粮？等到开春播种，马上就会有大量的粮食反哺回来。开春前后两个月，哪里会有大规模的战争爆发？”吕野反问道。
曹真愕然：“为什么开春前后两个月，不会有大规模的战争爆发？”
吕野翻了个白眼：“只有我们需要播种？”
自从曹操实行屯田制以来，其实曹操手下的粮食产量已经算得上是很高很高的了，但是没办法，连年的征战。
从建安元年开始，曹操地盘的四周都是四战之地，每一年都有着不断地战争。想要得到休养，本就是很难的事情。
第260章 盘算（）
曹真算是和吕野发了一通牢骚。
吕野没什么好办法，雪灾，本就是天灾。想要通过人力来改变，那么所需要付出的东西绝不可能少。
赈灾需要什么东西？
钱，粮。此二者，缺一不可。
若是给吕野足够的钱财和粮食，吕野当然有办法帮助曹操度过这一场雪灾。但是曹操愿意给吗？
钱或许愿意，但是粮食可不见得愿意了。
许都城有粮食吗？
有。
许都城内，至起码藏着有接近十万石的粮食，加上太平仓里面的粮食，至起码有个二十万石。
这些粮食若是能够全部都调动出来，用以赈灾，那么这场雪灾解决起来绝对会是一个十分简单的事情。
但是现在，曹操会调动，愿意调动的，不知道有没有一万石。
“你现在家中有多少存粮？”吕野问道。
曹真不知道吕野在想什么，但是依然是老老实实的回答了吕野：“没有很多。”
“没有很多是多少？”吕野问道。
“……。”
看曹真这吞吞吐吐的模样，吕野就知道他家里存粮肯定不少。
“啧，之前看你发一通牢骚，我还以为你真的是忧国忧民的好人呢，还不是与那些家伙没有什么两样？怎么，想要乘这个机会发一次国难财？”
刷的一下，曹真猛的站立了起来。
“你这话是什么意思？”
或许是国难财三字实在是太过刺耳，让曹真觉得有些无法接受。
“若是没有我说的这些想法，那你家中的那些存粮为何不散掉？用以赈灾？”吕野道。
曹真道：“我家存粮不过万石，即便是全部散掉，又能够让那些灾民们吃多少天？”
吕野听到这里，心里便是有多了个信息。
以曹真家中的经营能力，便已经存了万石的粮食，其他的门阀世家手中的存粮，想来也是只多不少。
“救一点是一点吧……。”吕野说道。
曹真无奈摆手：“没用的，就像是你往湖泊之中扔下去一把青盐，不会有任何的作用。”
吕野轻轻一笑：“真的是这样吗？还是说其实你压根就舍不得散尽家财……。”
“一万石粮食，若是往年间也就两三万贯的价值吧？”吕野道。
“有了造纸坊，你家里面还缺这两三万贯的利润？真是头发长见识短！”吕野道。
曹真有些不满，想要反驳，却又不知道从何说起。
吕野心里微微一叹，其实这样的事情发生，并不算多么奇怪，反倒是个十分正常的事情。
一个地主，一个门阀，是如何发家的？
就是天灾，就是可控范围内的人祸。
天灾爆发，对于穷苦大众而言当然是灭顶之灾，但是对于富人而言却是发家致富的好机会。
这年头，哪个富人家的地窖里面没有个几千石的存粮？有粮食，即便外面风起云涌，翻山倒海，在自己的一片小天地里依然可以安安稳稳的生活下去。
粮食，在这样的年头里面比金子还要更值钱一些。
富人如何变富？
在这样的灾年，普通的农户家一整年累死累活不过也只是个收支平衡，一到灾年，家中早已没有了粮食。
他们的粮食，早就交给了地主。
没有粮食，只能去买，灾年粮食价格爆涨，农户们手上的那些钱能买得起多少？
于是只能去富人家借粮食。
借东西总不能空口无凭，于是需要抵押。这样的灾年之下，要么用人，要么用地，要么用房子去抵押。除此三者以外，再拿不出什么其他的东西。
他们自己交上去的粮食，最后再回到自己手上的时候，愣是付出了其他的代价。
于是农户接下来的一生，便都是在为富人打工。
地主，就是这么产生的。
而门阀，便是一个又一个的地主汇聚在一起，成为了一个家族。
“你若是愿意，这一万石的粮食，想要动些手脚，养活个几万人倒是不成问题。”
曹真眼睛猛地一亮，早就知道吕野鬼点子多，这个时候听到吕野这番话，也是有些吃惊不已。
一石米，折合成现代的计量单位大概是在一百二十斤左右。每个人一天用量若是想要吃饱，至起码也得是一斤米起步。
一石米，只能够给四十人管一日三餐。
一万石，也不过只能够负责四十万人一天的需求。
一天之后，又要何去何从呢？
“现在的许都城周围，灾民数量早已经突破了三十万……每日的粥棚虽然努力发放，但是供给到底有限……。”
这年头赈灾的法子千篇一律，只给他们一些吃食吊着命，不死就成，其他的事情不会去管。
于是这样一来，很多灾民等着的就是每日粥棚放粥，而后混吃等死。
弱肉强食的食物链在这种情况之下也是体现的更加的淋漓尽致。
身强体壮的，一碗粥当然吃不饱，于是眼神就投到了别人的身上。
烧杀抢夺，无恶不作。
这样的社会的最底层，往往就是无数罪恶所诞生的地方。
这些东西，还由不得吕野去管。
只是这几天，许都城里面确实是不可避免的乱了很多。
吕野自从年后拜访完那些官员之后便已经是很长时间没有出过家门了，今日阴霾稍微散去，吕野看了一眼曹真，知道很多东西今天可能已经没有办法再聊下去了，于是笑道：“不如我们出去转转？”
吕野想看看，那些灾民到底是出于一种什么样的困境之中。
曹真沉默片刻之后，点了点头。
没有带其他人，吕野身边也是只跟了个吕大臣，一行三人，朝着城外走去。
事实上还没出城，便已经是能够感受得到一些不一样的气氛了。
街道上多出来不少衣衫褴褛的灾民，脸色苍白，偶尔看到一些单人出没的眼睛之中便冒起了绿光。
随后或者在某个角落便消失了踪影。
城墙边上，这个时候更是挤着一堆又一堆的灾民，这种地方凛冽的寒风吹不过来，很是温暖。
吕野神色不变，他见过更凄惨的场面。
于是对于城外的一些情况，心里也是已经有了一些盘算，
第261章 城外（）
虽然心中早已经是有了一些预料，但是当吕野和曹真吕大臣三人真的来到了城外的时候，城外的情况还是给了他们很大的一种震撼。
自从入冬以来，吕野便是一直住在许都城内，未曾出过城。曹真也大概如是，于是今天两人出来，看到的情景实在是有些吃惊。
那是一幅怎样的场景？
城内虽然乱，但是至起码还能够看到灾民们不断地活动，而城外，出现在曹真和吕野面前的，就好像是一堆堆的死尸。
没有人气。
临时搭建的棚户早已经是挤满了人群，一眼望去，密密麻麻，宛若蚂蚁一样。每日的粥棚施粥的数量有限，总有些人是邻不到粥的。
这样的场景，让曹真的心里觉得有些难受。
“为什么会这样……。”曹真有些难以想象。
“不是已经有了赈灾的命令下来了吗！”
吕野抿了抿嘴，没有说什么。身子则是继续朝着城外走了过去，刚到城门口，就被一队士兵给拦了下来。
“来者何人？”一声喝问。
曹真这时候心里有火，不负往日的翩翩模样，看上去就好像是一头野兽。
“怎么？连本公子也不认识？”曹真低吼道。
那士兵也是个有眼力见的人，虽然真的不认识曹真，但是也知道曹真这副模样，绝对不是什么好惹的人。
连忙劝道：“几位公子还是回头去吧，这几日还是少出城为妙。”
今天乃是正月十二，离上元节还有一段日子。吕野是和胡作请了假的，想着过了上元节再回将作监做事。
曹真听了这话，眉头一挑：“哦？怎么，我若是要出城，你还能拦着我不成？”
“那倒没有这个道理……。”
“那就赶紧给我滚开！”曹真怒道。
这士兵连忙退开，吕野看着曹真发脾气，亦是一言不发，三人最后扬长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