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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昭烈帝-第29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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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先生所说之事我也考虑过,曹孟德当初在汴水全军覆没,在无人可用之际,正是依附于袁绍才得以复起,后来他南下兖州,也是与袁绍互成犄角之势,如今我方势大,袁绍在冀州岌岌可危,所谓唇亡齿寒,曹孟德一定不会坐视袁绍覆灭。”刘备轻叹一声,神色中略有寂寥,但随即便再度坚定起来,“幽州羽翼已奉,即便他二人联手,我也丝毫不惧!”

    见刘备一副信心满满的模样,卢植微微颔首,也不多说,径自拿起桌面上尚未拆封的信件,口中还念念有词,“打不完的仗,除不尽的贼,老夫恐怕是活不到天下太平的那一天喽,咦?”

    突然之间,卢植瞪大双眼,难以置信地把手中信件拿到眼前重新看了一遍,似乎是看到了什么极为了不得的东西。

    “什么情况?”刘备疑惑地问道。

    “曹孟德杀了一个了不得的人。”卢植咽了一口口水,显然这件事情对他造成了极大的精神冲击。

    “陈留边让多轻侮之言,操怒而杀之,族其家。”刘备接过这封信粗粗一看,随即皱起了眉头:“这个边让我怎么没听说过,很厉害吗?”

    卢植长叹一声,再次充当起讲解员,给这个不学无术的弟子讲述起边让的事迹。

    边让字文礼,兖州陈留人,擅长辞赋、辩论,年轻时便声名在外,与陶丘洪、孔融齐名,被认为是天下少有的俊才。

    “应该是中平年间吧,大将军何进亲自征辟边文礼为令史,将其奉为上宾,极尽礼让,当时大将军府时常宾客满堂,无人不被他的风采所倾倒,就连孔文举、王景兴这等声名在外之人都纷纷递交名刺,以求与其交往。”卢植回想起当年发生在洛阳的一幕幕情景,边让的潇洒气度,不禁嗟叹不已。

    “何进乃是猪狗一般的蠢材,孔融、王朗二人皆是空谈客,被那种人推崇备至,只怕也是个只会高谈阔论,实则对天下一无用处的花架子。”刘备冷笑两声,不屑地说道,他两世为人,见了太多这种嘴巴选手,说得难听一点,汉末两晋的所谓“名士”,全部砍了脑袋或许对社会有些不利影响,但隔一个杀一个,绝对是给天下做贡献的好事。

    被刘备这一番抢白,卢植顿时火冒三丈,重重一拍桌子,吹胡子瞪眼睛地训斥道:“老夫倒觉得边文礼有古君子之风,蔡伯喈更是对其敬佩不已,还曾亲自给何进写信,劝他多多提携,难道老夫和蔡伯喈也是有眼无珠之人?”

    刘备尴尬地垂头不语,心想着谁知道你也是那个什么边让的粉丝呢,早知道我就不嘴欠了,跟着吹捧几句,大家面子上都好看嘛。

    其实他这想法也有些偏执,虽说汉末魏晋的时代,欺世盗名之徒不绝于世,名士群体中也不乏依靠贬低他人、故作惊人之语而获取名望的职业喷子,但这个边让边文礼,确实是有真才实学的。

    他一生之中写了许多文章,后来在战火中基本遗失殆尽,只有范晔编纂的后汉书之中留有一篇章华赋,此文言辞优美、立意高远,借楚灵王穷尽全国财力修建章华台,后来幡然悔悟的典故,借古讽今,劝说灵帝刘宏励精图治,重振国势,并非招摇撞骗、蝇营狗苟之辈。

    “边文礼深得兖州士人敬重,却因为几句轻侮之言就被诛灭满门,兖州士人离心背德,这曹操怕是要有麻烦了。”卢植不住地摇头叹息,或许是出于愤怒,他把对曹操的称谓都改了,从之前的曹孟德变成直呼其名。

    刘备点点头,对卢植的推断表示赞同。

    曹操在兖州的境地和袁绍在冀州差不多,由于是初来乍到的外来户,又没有多少嫡系部队,根基相当不稳,必须笼络当地世家豪强来稳定统治基础,笼络当地名士来制造有利舆论,说得难听一点,若是离开了世家豪强,他们连税赋和粮草都收不上来,连士卒部曲都征召不到。

    兖州本是无险可守之地,曹操又在之前的战争中和袁术、陶谦两人结下了仇怨,可谓四面皆敌,在这个节骨眼上,他不想着加快整合兖州,增强自身实力,反而因为个人恩怨杀了一个深受士人阶层爱戴的本地名士,这种行为除了作死之外,没有其他解释。

    “先生的意思是说,兖州的世家豪强们会兔死狐悲,联合起来与曹孟德做对?”刘备思考片刻之后问道。

    卢植点点头,沉声说道:“玄德,你之前的路走得太顺了,没有遇到类似的事情,接下来你要紧紧盯着兖州,看一看世家豪强在察觉到危险之后爆发出来的力量,无论如何,在没有彻底铲除他们的把握之前,不要轻举妄动。”

    见卢植说得认真,刘备的神色也凝重起来,“先生放心,我会让下面的人手加紧对兖州的刺探,绝不会掉以轻心。”

第542章 深渊() 
随着战争不断进行,襄国守将张郃的心也不断地沉入深渊。

    关羽看似来势汹汹,打起仗来却是小心谨慎,根本不给自己留下任何可乘之机,手中明明握着三万精锐和几乎相同数量的民夫丁壮,却只是在城北和城东修筑连营,挖掘壕沟,一步步拉近与襄国的距离,然后利用石弹轰击城墙和城内建筑,令军民人心惶惶。

    面对经过一秋天的扫荡式收集,连块大石头都捡不到的城外平原,关羽仍然不慌不忙,只是让民夫搭建起简陋的土窑,将挖掘壕沟、设立营寨之时挖出的泥土烧制成瓦罐,再把瓦罐用泥土装满填实,当成石块一样地发射出去。

    出乎意料的是,由于做工粗糙和本身特性,这些瓦罐砸到哪里碎到哪里,四散飞溅的碎片反而往往能够起到更大的杀伤效果。

    在城墙被轰塌半边之后,张郃率众设立了几重坚固的木制栅栏,另外又设置了大量的拒马鹿角,用以阻挡幽州军可能发起的攻势,但关羽根本没有轻兵突击城池的打算,而是把新一批瓦罐里装上布片柴草等物,点上火投向缺口。

    经过一场丛日到夜毫不停歇的火弹轰击,张郃苦心设立的防线化为一地残烬,北城门上的城楼被烧塌了半边,再也没有士卒敢于在那里驻守了。

    清晨时分,张郃迈着沉重的步伐巡视在一片狼藉的战场,看着尚未燃尽,仍然在冒着袅袅青烟的木材,他心中不由得充满了无力感。

    连敌人的面都见不到,就已经被打成了这个样子,这仗还怎么打?

    “将军,又出事了。”正在张郃长吁短叹,一筹莫展之际,几名文官打扮的冀州官吏匆匆来到北门,对他低声禀报起来。

    由于关羽和赵云两人在春寒料峭之时就发动了攻击,襄国及其周边百姓根本来不及春耕就纷纷逃入城中,城外的广袤良田都被荒置了,再加上南方的道路被白马义从切断,几个月的僵持之后,襄国城内已经出现了严重的粮荒和物资短缺。

    就在上个月,张郃咬牙下令开仓,将军粮散发给城中百姓,暂时缓解了危机,但食盐和木柴的短缺,却不是那么好解决的,据他所知,很多家庭已经拆光了篱笆栅栏,拆毁了一些老旧家具,再这样继续下去,只怕他们为了吃上一口热饭,连房子都要拆了烧火。

    “又是什么事?”一想到这些事情张郃就头痛不已,但他还是耐着性子问道。

    为首的吏员凑到张郃身边,压低声音说道:“南闾有数百家人吃不上饭,把几家富户的宅院给围了,要求他们拿出家中粮食赈济百姓,和那些家丁奴仆打了起来”

    张郃皱起了眉头。

    聚众闹事,明火执仗,肯定是那些百姓不对,但他记得南闾人口众多,之前开仓放粮之时,那边也分配到了最多的粮食,这还没过几天呢,怎么就闹起来了?

    此事必有蹊跷!

    果然,没等张郃逼问几句,这名吏员就苦着脸说出了实情,原来在他宣布放粮的前一天,襄国县令就已经把消息透露给了城中几家豪强,这些豪强们家中奴仆众多,便连夜来到预定的放粮点等待。

    等到普通民众得到消息,匆匆赶往放粮点的时候,每人分配到的,就只有豪强们吃剩下的残渣了。

    “实不相瞒,将军那一仓粮食,至少有六成都落入了几家豪强富户的口袋,然后他们就哄抬粮价,如今城中一石黍米已经卖到了三万钱,并且一日三涨,百姓们实在是无路可走,这才聚众闹事的。”这名吏员也豁出去了,心想着与其替县令和豪强们背黑锅,被别人拖累死,还不如把事情挑明了呢。

    要死就大家一起死吧。

    张郃愣了一阵,突然感到无比的疲倦和绝望。

    他已经弄不清楚,自己拼尽全力要守护的究竟是什么了。

    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冀州大地,是数百万卑微如蝼蚁的民众,还是磨牙吮血,在这种节骨眼上还要狠捞一笔的狼心狗肺之辈?

    “张南,你去,把参与分粮的豪强家主请来。”张郃沉默片刻,终于做出了决定。

    可是,半个时辰之后,张南一脸晦气地返回城北,对张郃回禀起这一路上的见闻。

    那些围拢在豪强宅院外面的民众倒是好说话,对这些拼死保卫襄国还开仓放粮的将士们相当尊重,让散开一条路就散开,最多是流着眼泪控诉一番。

    而豪强们的表现就倨傲许多,对张郃的命令各种推辞,说什么暴民横行,不敢轻易离开家中,或是身体有恙难以动弹,甚至有那么两家在当地财雄势大的豪强家主根本都没有露面,只是让家中子弟出来说了几句话,就把张南打发出去了。

    “若不是军情紧急,懒得跟他们置气,我今天就一顿乱刀砍了这群狗入的。”张南越说越气,歪头往地下重重吐了一口浓痰。

    张郃面色铁青,好半天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这些人是吃准了我不能把他们怎么样?”

    “若是幽州军进了城,这群畜生肯定有求必应,他们知道刘玄德是真敢杀人的。”张南恨声说道,此时此刻,他还真羡慕刘备和幽州的文武官员,那些人不但能打,还有底气把世家豪强当狗一样对待,合心意就扔几块骨头,不合心意就打一顿,甚至是剁了吃肉。

    哪像自己这些人,流血流汗不说,还要受这群蛀虫的鸟气!

    就在两人交谈之时,一匹快马从城东驶来,不等战马停稳脚步,马背上的骑士就翻身滚落下地,急声说道:“启禀将军,从东边开来一支幽州军部队,看样子有两三千人的规模。”

    “东边?”张郃心无波澜地点了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

    襄国东边七十里就是大陆泽,那里如今已经是幽州军往来纵横的乐土,此时此刻,能够抽调出数千兵力前来参战也是情理之中。

    债多了不愁,虱子多了不痒,爱来不来吧。

第543章 约见() 
两天后,襄国城再次迎来了一位旧相识。

    “怎么又是你?”看着脸庞浑圆,总是面带生意人一般微笑的廖化,张郃有些苦恼地揉起了脑袋。

    自从今年春天开始,这个年轻人已经来了三次,每一次来到城中,都能带来更坏的消息,最早是高览叛变、与冀州宿将鞠义一同在大陆泽兴风作浪;之后是文丑派出的援军被白马义从阻截,襄国已成孤城一座;最后则是幽州军大举进攻青州,即将对袁绍形成合围的消息。

    更为巧合的是,廖化每一次带来消息,都会在襄国城中迅速传播开来,使得人心惶惶,张郃由此断定自己身边潜藏着幽州的细作,但无论怎样彻查都落得无功而返,仿佛自己的一举一动都落在别人眼底。

    这种感觉让人极为难受,但武人的自尊心又不允许他在毫无根据的情况下斩杀来使,所以坦率地说,张郃宁愿见到关羽率领大军前来交战,也不愿意看见廖化笑嘻嘻地站在自己面前。

    “在下已经在将军这里混了个脸熟,每次见面也都能宾主相宜,尽兴而归,关将军又是个慧眼识珠的人,就让在下一直担负这个重任了。”廖化拱手一礼,微笑着答道。

    张郃不由得苦笑起来,脑海中突然想起一段在冀州流传了好几年,据说是幽州牧刘备刘玄德总结出来的话:

    软的怕硬的,硬的怕横的,横的怕不要命的,不要命的怕不要脸的。

    这廖化就是个不要命又不要脸的,谁能拿他有办法?

    “廖都尉不要乱攀交情,有什么事就直截了当地说吧!”坐在侧面的张南粗声粗气地说道,他之前因为放粮和拜访豪强的事郁闷了几天,此时看着廖化,更觉得怎么看都不顺眼了。

    “哎,张都尉这话就不对了,在下是前来拜会,岂能像山野村夫一样粗鲁无礼,不论如何,客套话总是要说上几句的,古人有云:伸手不打笑脸人嘛。”廖化又对张南拱手施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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