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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汉昭烈帝-第312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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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人一个,不要停,继续走,再过十几里就是下一处粥棚了。”

    “不要抢,不要挤,每个人都有。”

    远道而来的幽州军士卒和同样远道而来的逃荒百姓们汇聚在一个个设置在道旁的粥棚,经过短暂的对话之后,再次分道扬镳。

    为了让别人活下去,士卒们继续着重复而又枯燥的工作;为了让自己活下去,百姓们继续着痛苦而又漫长的旅程。

    可能是为了避嫌,减少可能会发生的冲突,每到一处粥棚,被曹操派出来护送灾民的兖州军士卒都会远远地站在旁边,从不主动靠近。

    又一批灾民陆续离开了,几名负责护送他们的兖州军士卒也准备继续前行,不想却被粥棚里的幽州军将士扬声叫住,“弟兄们也吃点热的再走吧。”

    “不用了,我们带了干粮。”这几名兖州军士卒相互看看,然后笑着推辞起来。

    “还是吃点吧,咱们这些大头兵都是穷苦人家出来的,相互之间就别见外了。”粥棚里走出个小头目模样的,硬是往对方每个人手里塞了一个竹筒,然后才转身回去。

    “多谢弟兄们!”兖州军士卒们连声道谢,脚步匆匆地跟着已经走出数百步的灾民队伍而去,走出好远,他们才抬起手抹了抹眼泪,仔细端详起手中的竹筒。

    为了让灾民们可以在进行中进餐,粥棚里准备的容器全部都是碗口粗的半截竹筒,内里盛放着浓稠的杂粮粥,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用这东西吃完东西,还能在路上盛水喝。”

    “每人拿一个,边走边喝,吃完洗刷干净,到了下一处粥棚也不用再换新的,真是不错。”

    称赞完竹筒,几人互相看看,又重新陷入了沉默。

    他们之所以不愿接近那些远道而来的同行,除了军令之外,还有一个原因,就是双方从衣着、气色和精神头方面,都显得差距较大,令人自惭形秽。

    被人说出“都是穷苦人家出来的”这句话,更是让他们心中难受不已。

    是啊,都是穷苦人家出身,当兵吃粮求条活路,可是瞧瞧人家崭新锃亮的皮甲,红光满面的脸膛,再瞧瞧自己这些人灰头土脸的模样,同样是当兵,差距咋就这么大呢?

    正午时分,一群百余人规模的灾民队伍来到了泰山郡中部的一处粥棚,经过沿途的经历,他们已经养成了基本的规矩,排队领粥,年长和年幼的人们坐在地下稍作歇息,一切井井有条。

    忽然,一阵马蹄声响起,引得人们纷纷转头过去,只见几名红袍黑甲,像是军官模样的骑士纵马而来,在粥棚不远处翻身下马,跟流民们热情地打起了招呼。

    虽说并不认识这几名威风凛凛的军爷,但人家肯主动招呼,这些流民都觉得受宠若惊,连忙堆出最热情的笑容,点头哈腰地回应着对方的热情。

    这几名军官在人群中分散开来,随意地边走边聊,时不时询问流民们沿途粥棚有无克扣食物,或是恶语相加的情况,然后不知不觉中,他们齐齐聚到了人群中心不远处,目光炯炯,盯上了一名大汉。

    这名大汉身量颇高,头发披散在肩头,显得脸庞更加削瘦,此时他盘膝坐在地上,看着身边正在专心喝粥的七八岁小女孩,目光中满是怜惜和疼爱。

    几名军官在五六步远的地方停下脚步,大汉身子微微一颤便恢复平静,只是把脑袋又低了低。

    粥棚里的幽州军士卒也发现异样,陆续拿起兵器站到了更外围的地方,流民们更是吓得魂不守舍,纷纷拿着自己的竹筒躲得远远的。

    “这位兄台是哪里人,怎么称呼?”为首的幽州军军官微笑着开口问道。

    “俺是兖州本地人,姓李,家中排行第三,军爷叫俺李三便是。”大汉含混不清地答道,顺手将身边的小女孩揽在怀中,安抚般地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为首军官冷笑两声,“我怎么听着兄台的口音像是青州那边过来的?”

    “以前遭过灾,在青州待了几年。”大汉继续答道。

    “在青州做什么活计?”

    “木匠、打铁,什么都做。”

    “顺便还在青州做那打家劫舍的活计?”为首军官脸上仍然带着笑意,但目光已经变得冰冷,“我说得没错吧,纵横青州的管亥管渠帅。”

    人群瞬间炸锅了,百姓们有的连滚带爬地逃出老远,有的筋酥腿软瘫在原地,纷纷充满恐惧地望着包围圈中的那名落魄大汉。

    有道是人的名树的影,管亥这个名字在青兖一带就是百姓的噩梦,传说他身高丈二、青面獠牙、每一餐都要吃三个活人,如今知道此人就是管亥,并且跟自己这些人结伴走了一路,好多人眼泪都快下来了,纷纷庆幸自己捡了一条命。

    “阁下是怎么知道的?”这名大汉缓缓站起身来,瘦削的脸上也重新充满了傲气,他正是曾经统领百万青州黄巾军的管亥。

    “流民里有人认出了你,报告给了粥棚士卒,又通过快马传讯,于是我就过来看看。”为首军官笑了笑,“初次见面,我是孙观。”

    流民人群再次发出惊呼,好多人这次是真哭了。

    孙观,泰山四大寇之首的孙观孙仲台!

    两个恶名昭著的匪首怎么会凑到一起,而且其中一个还成了幽州军的将领?

    这世道是怎么了?

    “久仰大名,想不到管某这条命,终究是断送在同行手里。”管亥脸上同样露出一丝苦涩的笑容,将同行的小女孩拉向自己身后。

    谁也想不到的是,那名看起来只有七八岁的小女孩却挣脱了管亥的手,向前跑了几步,伸开双臂死死瞪着已经把手按在腰间刀柄上的孙观。

    她瘦小的身躯剧烈颤抖着,就像是落入陷阱之中的小兽,明明是充满了恐惧和绝望,却坚定地站在那里,一步也不肯后退。

    “这是令爱?”孙观脸色怪异地问道。

    管亥点点头,语气中也带上了一丝哀求,“让孩子离开。”

第587章 她保下的() 
在去年那场决定青州归属的战争中,被彻底击溃,逃出青州的不光是臧洪,还有最后一支坚持战斗的青州黄巾军,还有他们的渠帅管亥。

    管亥在战争中失去了忠诚的部下,失去了挚爱的妻子,他唯一能做的,就是带着女儿不停地逃亡,逃出青州,前往兖州或是其他地区隐姓埋名讨生活。

    谁曾想兖州也迅速陷入了战乱和灾荒,在饥饿和恐惧的驱使下,西部的百姓涌入荆州、东部的百姓则是蜂拥前往青州和徐州。

    没有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往徐州走了,听说东海那边有专门运送流民去海外辽东的船只,逃到谁都不认识自己的地方,应该能给女儿一个安定成长的机会吧。

    怀着这样的心思,管亥混入灾民队伍之中,他拆散发髻,用披散的长发遮住因常年戴着黄色头巾,与面色有明显差异的额头,沿途谨言慎行,但求不引人注目,谁知道还是被眼尖的人认了出来,还招来了孙观这个煞星。

    “管渠帅,你在青州纵横多年,死在黄巾军刀下的黎民百姓数不胜数,其中也不乏这样想要保护家人的吧。”孙观眼神复杂地看着那个由于恐惧和绝望,已经开始发出呜咽声的小女孩,“那些时候,你是如何做的?”

    “你不也是一样?泰山贼的恶名可比黄巾军要差多了。”管亥语气生冷地答道,然后跨前一步,将女儿拉回自己身边,指着不远处的粥棚低声说道:“好孩子,去那里再讨一碗粥喝。”

    但七八岁的孩童哪是那么容易骗的,小女孩想都不想就死死抱住管亥的胳膊,放声号哭起来,间杂着含混不清的话语。

    被女儿这么一闹,管亥连殊死一搏,带两条人命一起去阴间的斗志都没了,他深深吸了几口气,忍住几欲夺眶而出的热泪,抬头沉声说道:“管某的脑袋价值百金,如果束手就擒,送孙将军一份功劳,可否换我女儿一条活路?”

    孙观摇摇头,“悬赏百金那是臧子源说的,如今他也不知逃到了何处,刘使君又从来不用首级论功,这钱我们是挣不到的,再说活路,就算放令爱走了,她一个七八岁的孩子没了父亲,又能活多久?”

    听孙观这样一说,管亥眼中仅剩的光芒也黯淡下去,用另一条胳膊轻轻搂住女儿,将她小小的身子紧紧贴在自己胸膛,似乎是要让彼此感受到来自人世的最后的温暖。

    “真让人头疼。”孙观苦恼地叹了口气,他当年虽然恶名昭著,但从来不对老弱妇孺下手,更做不出在孩童面前杀死父母的事,跟臧霸在徐州任职,又投入刘备麾下之后,更是悔恨当年的荒唐行径,转而学着幽州军一干将领,开始捐出一部分俸禄给育婴堂,做起了行善积德的事情。

    如今他家有贤妻,儿女双全,心肠变得更加软了,根本见不得这种生离死别,之前兴冲冲赶来之时积攒的冲天斗志,此时也全部消散得无影无踪了。

    “管亥,孙某再给你一次机会,只要束手就缚,我就留你一条性命,交给刘使君去决定生死,如何?”孙观思索片刻,最终还是决定把这个难题交给更上一级,反正他不缺钱,更不缺这种绝对优势下得来的“功劳”。

    “如此也好,给我一根绳索。”管亥精神一振,连忙应下了这个提议,不管怎么说,他是绝对不希望女儿眼睁睁看着自己血溅三尺,更不希望女儿落得孤苦无依,曝尸荒野的下场。

    “不必了,带着个孩子,就是想跑也跑不掉。”孙观淡淡说道,然后转头望向远处的流民人群,以及聚在一团的兖州军士卒,对他们高声喊叫起来,“歇息够了吗?继续走吧,再有两天就到琅琊了。”

    远处的人们如蒙大赦,连忙相互搀扶,再度踏上旅途,管亥见女儿哭得有些脱力,便费力地抱起她,咬牙跟上队伍的尾巴,然而所有人都像是躲避瘟疫一般,拼命地拉开与他的距离,好几个老人还因为走得慌张摔了跟头。

    见到这般情景,孙观又从粥棚那边调来两三辆空马车,载上流民队伍中的老弱妇孺,让他们轮换着乘车歇息。

    管亥本想将女儿也放上马车,却又担心吓到别人,正在犹豫之际,孙观那边遥遥招呼一声,他转头望去,却见那名恶名昭著的匪首跳下战马,示意自己把女儿放到他的马背上。

    就这样,孙观让部下牵马,马背上坐着小小的女孩,他自己则是与管亥保持着丈许距离,一左一右地并排而行。

    “将军之恩,管某铭记在心,只是不知为何如此厚待。”走了一阵,管亥终于忍不住心中疑惑,开口询问起来。

    “别误会,只是觉得你这样的人罪恶深重,光是一刀砍死太便宜你,不如交给使君处置,就算当个挖渠修路的苦役,也算是赎罪了。”孙观大咧咧地答道,然后抬了抬下巴,“要谢就谢你女儿,你这条命是她保下的。”

    管亥沉默片刻,忽然失笑起来,“想不到大名鼎鼎的孙仲台居然是个善人。”

    “我以前和你们差不多,都是贼皮披得久了就习惯了,都忘记了自己还是个人,直到成了家,有了安稳的生活,又被刘使君指点了几次才幡然悔悟。”孙观有些感慨说道:“如今我穿上盔甲就是大汉兵卒、上了战场就是杀人魔王、可是回到家中我还是个丈夫和父亲,还是个扶危济困的大汉子民,这么多身份糅合在一起才是我孙观,才是个完整的人,你说对不对?”

    “听不太懂,却好像很有道理。”管亥老脸一红。

    “这也难怪,你统领数十万黄巾军,每一天都殚精竭虑想着怎么活下去,怎么会有闲暇来思考这些?”孙观笑了笑,“我当初也听不懂,想不明白,后来生活安稳了,活着活着就突然明白了。”

    管亥若有所思地点点头,“这刘使君倒是个妙人。”

第588章 海内存知己() 
青徐两州的流民潮浩浩荡荡地进行着,与此同时,一支船队逆流而上,在仓亭津靠港,并卸下了堆积如山的粮包。

    得到消息之后,程昱第一时间赶到渡口,然而一番询问之下,他才惊讶而又失望地得知,这只船队是来自幽州,而不是曹操之前发去求援的袁绍那边。

    为首的年轻人名叫田豫,说是大儒卢植的弟子,此次是奉刘备之命前来吊唁,程昱虽然满是疑惑和警惕,但伸手不打笑脸人,他还是秉承待客之道,派人护送田豫一行前去鄄城,同时向鄄城方向送去急报。

    “田豫,田国让。”得到消息之后,曹操同样有些疑惑,刘备那边能人如云他是知道的,但除了关张赵云几个讨伐黄巾时期就结下友谊的武将外,他还有印象的就只有曾经在讨伐董卓的时候,那个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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