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张扬思索片刻,眉头越皱越紧,感觉眭固所说还颇有那么几分道理,心中更是惊惧不安起来。
作为并州有名的游侠儿、边军中声名显赫的勇将,张扬对享乐并不怎么感兴趣,之所以盘踞在上党那么多年,这两年又吞并了河内,一方面是为了给麾下弟兄们找个归宿,另一方面则是为了成就自己建功立业、光耀门楣的梦想。
如今他做过了太守,在天下诸侯之中也算是闯出了一些名头,若是无法击退刘备大军,被迫退出河内、甚至连上党都待不下去了,带着弟兄们去并州北部、甚至去匈奴人的地盘上重新打下一片基业,对于张扬来说也不是不能接受。
可要是杨丑叛变,切断张扬的退路,那可就严重了。
张扬可以不要荣华富贵,不要锦衣玉食,但他不能不要自己的性命啊。
“强敌在侧,后路被断,如之奈何,如之奈何啊!”张扬越想越是心凉,忍不住一拳砸在坚实的城墙垛上。
他现在十分后悔,为什么当初在接见刘备派来的使者之时,为了逞一时之快,说出了那样一番话来。
假道灭虢,呵呵。
这不就是指着刘备的鼻子骂他不安好心吗?
换了谁,谁能忍得下这口气?
听着张扬在那里唉声叹气,眭固心中也是百感交集,他与刘备有过数面之缘,后来更是跟张燕一起被委以重任,假以时日也能混得不错。
可惜的是他们最终错判局势,过于看重袁绍袁本初这块金字招牌,被荀谌三言两语就说得倒戈相向,背叛了张燕,也背叛了刘备。
短短三四年时间不到,当初被他们寄予厚望的袁本初身死族灭,偌大的基业也全部归了刘备,这次若是战死疆场便也罢了,若是侥幸活着,再次见到刘备,他又该如何面对?
第656章 修路()
随着一支支部队陆续抵达怀县周边地区,河内东北部的广大地区就顺理成章地成为了刘备的大后方,作为大后方就应该有大后方的待遇,所以在第一时间,大批官员和民夫便循着尚未散尽的尘烟,接管了一座座大小城池。
短短一个月不到,河内各地就变成了规模庞大的工地。
数以万计的民夫丁壮驾着马车,携带着各种工具,开始修整道路,之前由于朝廷财源枯竭,道路年久失修,即使是主路都早已被碾压得坑坑洼洼崎岖不堪,车辆难以通行。
朝廷没能力管,地方豪强自然也懒得去修路,在他们看来,这路越烂越好,天下越封闭越好,这样他们就可以安心当土皇帝,将家业一代代地传下去。
如今刘备把手伸到了河内,这些地方实力派的思想观念,也得跟着改一改了。
“想不到这区区一条道路,其中竟有如此多的门道,老朽活了五十多年,今天算是开眼界了。”朝歌城内,某座宅院之中,一老一少正在宽敞的庭院里对坐欢饮,酒过三巡之后,老者放下手中酒杯,有些唏嘘地叹道:“好路烂路都能走车马行人,刘使君又何必如此下血本?”
老者已经在城外的工地上参观了整整六天,感觉自己的世界观都有些颠覆。
别人修路都是填填补补,把坑洼崎岖之处和深深的车辙填平,再反复夯实便可,刘使君麾下这些工匠民夫们却不一样。
工匠们拿着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攀高爬低,重新规划出道路的走向,民夫们抬着长杆、绳索和装有白灰的铁皮漏斗,在地面上画出两条相距三丈有余的白线,紧随其后的民夫们挥动锄头和镐头,开始刨土挖沟,与此同时,另一批工匠们将挖掘出来的泥土石块分开,并开始和泥烧陶了。
掘地五尺之后,民夫们开始回填工作,他们把拳头大的石块铺设在沟底,足足有一尺多厚,又在其上铺设了一层碎石、黏土和砂砾的混合物,然后用牛马等牲畜拖动沉重的石碾,或是人力打夯,将其砸压得平整坚实。
在老者看来,如果当初没有挖那么深的沟,单单是一层石块和一层混合物,就完全可以代替原有道路的作用,接下来的工序,完全是浪费钱财了。
因为在混合层之上,民夫们又把烧制好的各种陶板砸碎成小块,再次填了上去,并且又一次进行夯实。
最后,民夫们或是就地取材,或是从附近的山区开采石块,又在已经相当坚实的路面上铺设了一层厚逾尺许的石板,而此时的路面,已经比旁边的地面高出一尺。
按照老者估计,这样一条道路,怕是任由车马行人走上几十年也毁坏不了,只是修路的速度就有些太慢了,就拿他参观的一段路面来说,足足六天时间,数百名民夫才修了五十多步长。
这样算下来,这数百人背井离乡,累死累活一年,也就能修成十里长的道路。
“敢问公孙先生,刘使君征发这么多的民夫服劳役,就不怕他们忍受不了劳苦或是惦念家人,偷偷跑了?”老者沉吟片刻,试探性地问道。
“王公说错了,不是劳役,而是雇佣。”年轻人笑着说道:“这两年河北遭了旱灾,河流湖泊里的水源不足以灌溉太多农田,故而刘使君决定推行轮作,农田一年种麦,一年休耕将养地力,省下来的劳力不能闲着,就让他们外出务工赚取钱财养家,一举两得。”
王姓老者不由得皱起了眉头。
旱灾等于减产,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就算拼尽全力也只能减少粮食产量的损失,如今刘备大手一挥,又让半数农田休耕,剩下的一半农田能确保原有人口吃上饭吗?
可是当他将心中疑惑问出口之后,对面的年轻人却再次摇着头笑了。
“这种事情王公不懂,在下也不太懂,但我与幽州最有名的农学家交往甚密,听他讲过几句,庄稼和人不一样,不是把一碗饭分给两个人吃,就能让两个人都活下来。”年轻人解释道:“种地讲究的是一分耕耘一分收获,需要多少水肥是有底限的,将一亩田需要的水肥分摊到两亩地,得到的或许就是两亩结不出穗的稗草了。”
“原来如此。”王姓老者点了点头,随即又疑惑地问道:“农学家,可是诸子百家之中的那个农家?”
农家是战国时楚国人许行所创,宣扬顺民心、忠爱民;修饥馑、救灾荒;农本商末等学说,在董仲舒劝说孝武皇帝罢黜百家,独尊儒术之后迅速衰落,许行的著作也流散得不知所踪,时至今日,只有一些博学之人才能从其他著作中的只言片语里找到有关农家的记载了。
这位王姓老者名叫王谦,是山阳高平人,祖父王龚曾经担任太尉、父亲王畅曾任司空,家学渊博,对诸子百家颇为了解,故而知晓农家的典故,如今乍闻农家死灰复燃,不由得大为惊讶。
“非也,此农学虽然与前人之学同名,却不涉及为政之道,而是专心致志钻研种植之术,为天下万民造福的学问。”年轻人笑着说道。
说来说去,原来就是出类拔萃的农夫啊。
王谦笑了两声,神态中有些不以为然,也不再纠结什么农田的问题。
反正他声名在外,家里还有些资财,即便有人挨饿也轮不到他,何必再为这些下等人的事情操心呢?
年轻人将王谦的表情变化尽数收入眼底,虽然脸上仍然是笑意盈盈,心中却是暗叹不已。
这年轻人复姓公孙,单名一个琰字,出身于渤海公孙家,自幼喜爱读书,对有才学之人颇为仰慕,后来前往幽州拜到郑玄门下,成为幽州书院的一名杰出弟子,顺理成章地加入了刘备阵营,如今正在基层历练。
此次前来河内,公孙琰也是抱着结识当地士人的心思,他听说山阳王谦正在朝歌隐居,又听说王谦之子王粲年少有才,便起了结交之心,但一番交往下来,王粲倒是不错,但王谦表现出的,却是与公孙琰往日里见到的庸碌之辈并无不同。
真是没意思。
公孙琰陪着王谦闲聊,心中却打起了算盘,想着怎样能把那个今年才十八岁,身材瘦削且其貌不扬的王粲拐骗到幽州,去给自己当师弟了。
第657章 爱驴之人()
之前公孙琰前来河内的时候,刘备就给他下过任务,说是让搜寻有文采之人前去冀州参与文艺工作,如今碰上王粲,他觉得自己应该抓住这个机会。
没过几天时间,公孙琰就通过幽州商会的关系,得知了王粲的喜好——
这小子喜欢驴喜欢得发疯。
于是,在一个风和日丽的好天气,公孙琰约了王粲去郊外游玩,顺便就聊起了个人爱好,然后话题自然而然地转到了驴身上,还没说上几句,王粲就兴奋了。
“原来尊兄也喜欢驴?”王粲两眼发光,脸上露出了由衷的喜悦,由于他这个爱好过于独特,所以在十几年里从未遇到知音,如今终于见到第二个爱驴之人,王粲觉得,自己这些年来的坚持是值得的。
千金易得,知音难求。
一时间,王粲眼中,公孙琰的形象陡然高大起来。
“是啊,很喜欢。”公孙琰微笑着点了点头,“我们冀州盛产青花大叫驴,比河内这边的驴要高大一些,不但长得健硕,叫声更是洪亮无比,别的牲畜怎么也比不过。”
“久闻河北人杰地灵,多慷慨悲歌之壮士,想不到驴也是如此。”王粲听得乐不可支,连连拍着大腿,仿佛对方是在夸赞自己一般,“尊兄最喜欢驴的哪里?”
“我以前最喜欢板肠,可惜吃多了容易腻,后来刘使君发明了新的煮肉法子和佐料,去除了肉的腥膻,我就慢慢换了口味,现在主要是吃前腿肉。”公孙琰兴致勃勃地说道。
王粲顿时愣住了。
公孙琰并没有注意到王粲的表情(也是因为对方相貌实在是有些丑陋,能不看就不看),继续讲起了刘备发明了驴肉新吃法。
每年秋后收了新麦子,磨成面粉之后,刘备都会让人宰杀一头最肥硕的公驴,放血剥皮之后开始煮肉,用葱姜花椒等物去腥,用核桃山楂等物催烂,再搭配华佗建议用来食疗的黄芪白术等药材,煮出来的驴肉香味浓郁,入口即化,肉丝还颇有嚼劲。
驴肉煮好之后用小火煨着,这时候刘备就亲自动手,将之前和匀揉好的面团擀成巴掌大的饼,放在铁铛上烙熟,饼熟了不算完,还得再放到铁架子上烤,直到表层变得焦黄发硬,才趁热用刀横着切成两片。
最后的步骤就是捞出热气腾腾的驴肉,切成指肚大小的肉丁,夹在外焦内软的面饼里面,驴肉的筋香和新鲜麦子的清香夹杂在一起,让人吃一口就停不下来。
由于馅料是驴肉,面饼又要在炭火上烤制,所以刘备就将起命名为驴肉火烧,并且被人们普遍认可。
所谓独乐乐不如众乐乐,刘备按照记忆捣鼓出驴肉火烧之后并没有藏着掖着,而是大大方方地把配方和工艺分享了出去,让冀州北部几个产驴大郡的人们都能享受到这种美味。
作为幽州书院的一名学子,公孙琰曾经有幸吃到过刘备亲手做的驴肉火烧,那滋味让他终身难忘,此时说出来还是忍不住地流口水。
“后来河间、常山和渤海等地开了许多驴肉火烧铺子,所用主料也各不相同,有用驴腿的,有用板肋的,只有一家是专用驴肠来做,味道与众不同仲宣,你这是怎么了?”公孙琰说得眉飞色舞,口沫横飞,突然,他无意间看到了王粲的脸色极差,连忙停下来询问道。
只见王粲双手握拳,浑身颤抖犹如筛糠,牙关紧咬,双眼更是有泪光闪闪。
“你们怎么可以这样做,还说自己是爱驴之人!”王粲悲愤地质问道。
公孙琰愣了,“我每次回到家乡探亲之时,顿顿都离不开各种驴肉,难道这还不够爱吗?”
王粲再也无法抑制心中的愤怒和悲伤,以手掩面快步离开,只留下了莫名其妙的公孙琰。
“这小子怎么回事?”公孙琰自言自语道:“难道是其他流派的吃家?”
所谓众口难调,很多人喜欢驴肉火烧,可是还有许多人坚持炖驴肉配饭才是正宗,将驴肉火烧贬得一钱不值;甚至在驴肉火烧派内部,也有驴腿派、板肋派、驴脸派和其他流派,为哪个部位最美味,与面饼搭配最佳而争论不休。
在公孙琰看来,这王粲搞不好就是其他流派的,跟自己信奉的驴肠派势不两立那种。
然而,没过两天,他就知道了王粲到底是哪一派。
“仲宣,你要路引做什么,去邺城?”看着浑身透着悲壮之意,手中还拎着一个鼓鼓囊囊布包的王粲,公孙琰是又惊又喜。
“我要去面见刘使君,请他下令禁止杀驴吃驴!”王粲理直气壮地答道。
这家伙怕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