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于蓝见所猜不错,看了看下方树林,发现有人影晃动,喊道:“王队长,不要躲了,我是于蓝,请出来相见。”
王非刚刚入睡就让张大牛的喊声惊醒,心内疑惑:“他在跟谁说话?莫非是鬼子摸上来了?不会,如果是鬼子,他不会报出姓名。难道是土匪?对,一定是。”当即发出暗号,想跟队员躲藏树后,静观其变。当听见于蓝的喊声时,王非心中狂喜,带着金凤和五名战士跑了过来,一见面就问道:“于女侠、谷女侠,你们怎来这里啦?”
古月道:“你们能来,我们就不能来吗?”随即咯咯一阵笑,道:“王排长,自打我师弟离开你们一连,你们就越来越不出色了。看看你们的狼狈样,干么要当要饭……”于蓝忙打住她的话,道:“二师妹,不许乱说。”转头向王非说道:“我师弟在这里,我俩带你们去见他。”
夏一凡见到王非真是百感交集,抱住他久久不愿意松手,直到听见金凤的哭泣声,才松开双臂,转过身瞧金凤面容憔悴,衣衫褴褛,不禁心生怜惜之情,道:“金卫生员,不要哭,不要哭,一切都会好起来的。”金凤听他安慰,心中更是委屈,眼泪顺着脸颊刷刷地流了下来。
王非“唉”了一声,道:“连长,我是罪人啊!我没带好一排,没带好徂徠敌后武工队,辜负了团首长的重托。”夏一凡不见其他队员,知道是牺牲了,但不好责怪,安慰道:“这怪不得你,敌人拉网式的扫荡,能有人存活下来就算幸事了。”王非挂念另外两支武工队,说道:“独立团撤离后,留下我们一连组成三支武工队,现在,也不知另外两支武工队是什么情况。”
夏一凡见两位师姐走了,说道:“王……队长,他们的情况不比你好多少,危机关头,被惠儿救下来,后被送进莲台山里休整。”王非总算放心了,道:“连长,你们怎么来到这里?”夏一凡拉他坐在火堆旁,把昨晚如何中埋伏,惠儿如何受伤,鬼子如何追踪之事一五一十说了一遍。
王非已成惊弓之鸟,此时听说鬼子会追来,神情立刻紧张起来,道:“连长,这里不安全,咱们赶紧转移吧!”夏一凡知他过去对打仗有瘾,碰上小鬼子从不知什么是怕,而眼下却忌惮鬼子会追来,可见他这些日被鬼子给打苦了,当即一笑,道:“王队长,你不要丧失信心,一时的失败不等于永久的失败。明天,咱们可能与鬼子交锋,我相信占上风的是我们。”
王非见他说得轻松,苦笑道:“连长,我如今弹尽粮绝,怕是帮不上大忙了。”周四海笑道:“王队长,你看那是什么?”说着手指向了一旁。王非看到一捆掷弹筒和五个榴弹带,问道:“四海,是你们带来的?”周四海拍拍怀抱的狙击枪,道:“是,你们明天帮我们拿着,看我们怎么狙杀小鬼子。哈哈!”王非听他笑声朗然,当下一扫颓靡,道:“好!我要一睹你们诛杀鬼子的风采。”
金凤本已停止了哭泣,但见夏一凡看了自己一眼之后,眼皮再也不瞭上一下,心里酸楚,眼泪又一串串地顺着脸颊流出。张大牛抓了一把草丢向金凤,说道:“咱们跟连长汇合,是天大的喜事,你干么哭了又哭?”金凤没好气的道:“我哭我的,管你什么事?”
第四十九章 追击途中(5)()
张大牛撇了撇大嘴,道:“女人真是麻烦,不是哭就是笑,让人莫名其名。”金凤抽噎一下,道:“你嫌女人麻烦,以后就不要娶媳妇了。”张大牛道:“你说对了,媳妇白给我就不要。”金凤瞪了他一眼,走到柳惠身边,搭讪道:“伤重吗?要不要我给你瞧瞧?”
柳惠看金凤哭泣时,不时地偷瞄师兄一眼,知她对师兄余情未了,心下不快,可一见她面容憔悴,一双眼睛深陷,黯淡无神,心肠不由得软下来,摆出一张笑脸,说道:“不重,子弹在腿肚子上穿个眼,已上了药,过几天就好了。”说着拍拍身边草地,示意她坐下来。
金凤挨着担架坐下,说道:“打仗要悠着点,稍有疏忽,吃亏受罪的是自己。”柳惠听不出这话是安慰还是斥责,望着天空闪烁的星光,说道:“金凤姐,斗风口一别将近四个月了,这期间发生了太多的变故,是张化余……”金凤道:“提他干吗?一个军统特务,打入到我们独立团内部,处心积虑地要害我……们的偶像和英雄。”
柳惠听她赞誉师兄,心中没来由地升起一丝妒意,翻转下身子,说道:“我师兄只是个普通凡人,不是什么英雄,也不是谁的偶像,以后这话,请金凤姐不要说了。”金凤道:“人让你抢过去了,还要堵我嘴,真是又无情又残忍。”柳惠冷笑几声,摸到一块石头,握在手心使劲一攥,然后摊开手掌,碎石从手中一粒一粒的剥落。她是有意吓唬金凤,令其知难而退,免得自己醋海生波,情场生变。当偷眼见她并无惧色时,说道:“师兄是我的,你即使说上千遍、万遍,他也不会喜欢你。”
金凤经历了无数枪林弹雨,早已把死置之度外,见柳惠威胁自己,赌气道:“除非你打死我,要不我会说上万万遍,说不定连长就……喜欢我了。”
柳惠真恨不得打她一掌,但知道即使打上三掌,也不能断她念想,心念一转,道:“你既然喜欢师兄,张化余要杀师兄时,为何不挺身而出,奋力救他?”金凤心想:“当时,若不是你搅局,我即使豁出命去,也会保连长平安。”但又想:“张化余主导独立团,凡事一意孤行,自己即使把命豁出去,也救不了连长。”当下怅然一叹,道:“张化余位高权重,都不把李团长、卫政委放在眼里,更何况我一个小小的卫生员?”柳惠道:“那你哪还有资格去想师兄?哪还有资格说他是你心目中的英雄?”
金凤是个性情执拗之人,心里想什么口中便说什么,斜了柳惠一眼,道:“连长在我心目中是英雄,你霸道、蛮横、小气,虽能封住我嘴,但封不住我心。”柳惠心里翻腾,一时气又不是,笑又不是,寻思:“师兄虽对她不会产生情愫,但让她跟我们成天在一起,她哀哀婉婉的样子,我和师兄见了,心里都不会痛快。可找什么法儿让她离开呢?”金凤见她眼望天空,似有所思的样子,心想:“我跟她扛上了,她会不会撵走我?撵走我不要紧,可会牵扯到王非、张大牛等人。眼下情形,徂徕武工队剩余之人离开她,全得死在鬼子手里。”想到这里,口气一缓,道:“柳惠妹妹,我性子直,说话不得体的地方,请你不要生气。”
柳惠岂能不知她所想?哑然一笑,道:“金凤姐,你真以为我很小气吗?才不是呢!我只是有时候偏激一些,喜欢口头上逞一时之快,让不熟悉我的人常常误解我。”她说这话的时候,心中在想:“我在她面前要装大方,做事要得体,师兄见了,不会认为我是个斤斤计较、小肚鸡肠的女人。”金凤见她没有撵走自己的意思,心中一宽,道:“你是侠女,久历江湖,染些江湖习气,但仍不失大雅。”柳惠嗤嗤笑了几声,叫道:“玉姐,你来一下。”
丛映玉快步走来,向金凤点点头,问道:“惠妹,有事?”柳惠道:“金凤姐的衣服破得不成样子了,你可带来衣服?”丛映玉道:“带来一套。”柳惠道:“夜晚天凉,给金凤姐换上吧!”
金凤听了把头垂在膝盖上,眼泪扑簌簌的掉下来。三道岭一役之后,她听秦指导员讲柳惠立空冢、矢志守节之事时,脑中一片空白。过后,自己找了一个僻静之处,放声大哭了一场。待宣泄完心中的苦楚,想连长对自己从来都是端端正正的,没有半句软语温存。想连长矢志不忘师妹,易姓为师妹的姓氏,说明他早已立下非师妹不娶的夙愿。又想连长冒着炮火冲锋在前,竟是为师妹寻死……于是,她这才硬起心肠,将那情愫尘封起来。然而,连长的影子一直萦绕于怀,挥不掉,抹不去。最近这些日子里,她和战士们疲于奔命,时常会想:“连长在身边该多好啊!就是死了也能死在一块。”今晚乍见夏一凡时,她真想投进他怀里大哭一场,述说离别后的情怀。这会儿见柳惠关心自己,感触颇深,说不清楚是感动还是难过,便止不住地泪如雨下。
丛映玉把衣服取来,道:“金凤,我带你去换衣服。”金凤抹掉眼泪,道:“玉姐,不用换了。”丛映玉拉起她,道:“衣不遮体了,不换不行。”说着强行把金凤拉走了。
于蓝、古月猎了两只狼扛回来,大家一齐动手,烤熟狼肉填饱肚子,才各自找地方安歇。
白天路上,柳惠睡了不少觉,这时一点觉意也没有,仰望着天上星星,心想:“我不能把金凤一个人赶走,要赶走连王非几人一起赶,可找什么借口呢?”心念转了一个又一个,可总觉得不妥,苦思冥想当中,忽然想到了二师姐,心中一喜:“对,让二师姐出面,师兄心里即使不高兴,嘴上也不敢说什么。”她正暗暗为自己的想法而得意时,见师兄巡视回来,坐在自己身边叹气不止,不禁问道:“你咋啦?”
夏一凡仰身躺下,双手叠落,头枕在上面,望着一闪一闪的星星,说道:“我若派人早点来找一排,也不至于牺牲那么多人了。”
第四十九章 追击途中(6)()
柳惠不敢贸然说出心中想法,沉吟片刻,道:“你知道的,徂徕武工队有任务在身,要在各村组建民兵队,开展敌后斗争。”夏一凡道:“谈何容易?徂徕、化马、青龙这三个重镇,不但驻有大量鬼子,还有数不胜数的皇协军,只要武工队稍有风吹草动,就会遭来灭顶之灾。”柳惠试探问道:“那你想怎么安排王非这些人?”
夏一凡道:“等咱们摆脱了鬼子,先把他们安排到莲台山西边山里,等消灭皇协军一师后,让他们跟秦大川汇合,跟咱们一道打鬼子。”
柳惠心想:“师兄这样安排,金凤肯定高兴了,我可不能让师兄把她留下来气自己。”伸手握住夏一凡的手,说道:“你已经脱离独立团了,独立团的事儿,你不要管太多。”夏一凡道:“别人的事儿,我或许不管,一连的事儿,我一定要管。”柳惠道:“你管多了,可能会破坏李团长、卫政委的计划。”夏一凡闭上眼睛想了很久,说道:“李团长、卫政委组建敌后武工队,开展敌后斗争,意在牵制鬼子,给主力部队减压。可他们明明知道有我们在这里,会牵制住大量鬼子,为何还把一连留下,组建了三支武工队呢?”柳惠道:“我给你说过我的疑虑,你呀!就是不往心里去。”
夏一凡沉默不语,暗忖:“项庄舞剑,志在沛公。李团长、卫政委,我夏一凡组建队伍,是为了打鬼子,是会跟党走,不会另起炉灶,你俩怎会有收编我的想法呢?”这一夜,他辗转难眠,竟是一夜未睡。
第二日清晨,于蓝给柳惠换完药后,带着大家继续南行,走出八九里,一道山梁横亘在众人面前。夏一凡抬头见山梁不足百米高,虽说有些陡峭,但攀爬上去不是难事,问道:“大师姐,攀上去吗?”
于蓝略一思索,道:“这里是蟠龙峰余脉,往西走应是白石村,我跟天龙在那里打过游击,虽然山多林密,但鬼子一旦追来,很难摆脱他们,不如攀上去,把鬼子带入险地,咱们脱身也变得容易了。”说着背起柳惠,向山梁上攀爬。
这山梁东西走向,上面光秃秃地寸草不生,没有一棵树木。于蓝攀上山梁,把柳惠放在一块石头上,放眼南望,但见空山寂寂,幽谷深深,喜道:“小师妹,这里真是打鬼子的好地方啊!”
柳惠盯着一条蜿蜿蜒蜒的峡谷,道:“是啊!大师姐,你看那条峡谷,是鬼子的一处葬身之所呢!”夏一凡爬上来,没头没脑地问道:“哪里是鬼子的葬身之所?”柳惠抬手指道:“那里呗!”她手没有放下,而是往外一带,抓住师兄的右臂,道:“你昨夜一宿没合眼,躺我身边睡一会儿。”夏一凡顺从地躺下,几分钟之后,便沉沉地睡着了。于蓝、古月等人昨晚也没有休息好,各自找地方歇息去了。
柳惠耳听着师兄鼻息声,手扶着石头慢慢站起,轻轻地挪动一下右脚,觉得伤口微微有些疼痛感,心知自己内功精湛,又服了师傅疗伤灵药,再过上一二天便能行动自如了。她正欣慰之际,忽隐隐约约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侧耳听了听,抓起一把石子,左脚一点地,身子凌空纵起,手中连续弹出四颗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