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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怪呀,没有人门怎么开着?”关静娴喘息着说。
“你靠门框站着,我上里屋看看去。”小吴刚要迈步,里屋门开了。刘勃从里面冲出来。
“你回来了!”两人女人几乎同声说。刘勃没有回答,他冲到关静娴面前,看着她血污的前胸问道:“你怎么了!”
小吴忙说:“娴姐让警察用洋刀砍伤了。快,快搀她上床。”
刘勃忙和小吴架着关静姻往床前走。
刘勃一边走一边问:“外边怎么样?”
小吴说:“打的可激烈了,我们的人死伤很重。”
关静娴吃力地说:“还有被捕的。”
小吴接着说:“对,我们快走到正阳街的时候,听见后边屁驴子响,回头一看,罗世诚满身血污地被捆绑着塞在车斗里……”
“什么?罗世诚被捕了!”刘勃猛然站住。他手一松,几乎把关静娴闪倒。关静娴痛苦地呻吟了一声。
小吴忙把关静娴扶住,瞪了他一眼说:“你是怎么了?”
“没什么。”刘勃忙又扶住关静娴,和小吴共同把她放躺在床上。
“娴姐的伤很重,你看怎么办哪?”小吴焦急地问刘勃。
刘勃一屁股斜坐在床边上,眉头结个大疙瘩,两眼直勾勾地看着地板,嘴里好像还嘟哝一句什么话。
“你说什么?”
“唉!不要问他了。”关静娴声音微弱地对小吴说,“一会儿你上孔氏医院去找小景,看她能不能来,不能来就让她给我拿点治红伤的药来……”
“对,找景秀莲去!这回用上她这个女护士了!”刘勃忽然插进来对小吴说,“一定让景秀莲来,你马上就去!”
“那你可好好看护着娴姐。”小吴一边边准备往外走一边说。
“不。我也立刻就走。”
小吴一听瞪大了眼睛说:“你也就走?”
关静娴吃力地抬起脑袋说:“你上哪去?”
“我要找省委领导同志汇报,要想办法营救罗世诚,这是个好团员,好同志,青年团的工作少不了他,党的事业少不了他,要想尽一切办法营救他出狱。”
刘勃一边说着这些话,一边拿出一个半旧的红色牛皮皮包,把牙刷、牙膏、香皂等盥漱用具都塞了进去,又翻出几件衬衣之类的东西往里塞。
关静娴支持着撑起身子问道:“你去汇报还拿那些东西干啥?”
“我,这个……”刘勃的圆眼珠子逛荡了一下说,“我实话告诉你们吧,我已经决心营救罗世诚,如果想不出什么好办法,我就可能上宾县或者汤原,去找武装队伍,请他们派人来劫狱……”
没等他说完,小吴就着急地喊起来:“那得什么时候回来呀?你走了,谁照顾娴姐呀?”
“有你,有组织呀!还可以让景秀莲住到这里嘛,她是护士呀。”
小吴眼睛瞪起来了,她甚至有点口吃地说:“可,可谁也不能代替你呀,你们是,是夫妻呀!”
“这是什么话!还有没有点革命者应用的觉悟!”刘勃也瞪起了眼睛,他眼珠子本来就圆,这一瞪竟像牛眼睛一样大。他口沫飞溅地斥责道,“说什么夫妻关系不能代替,在我们革命组织里这种陈腐的观念早就应该抛弃了!我们中间是一种崭新的关系,同志的关系。同志这种神圣的字眼胜过了父子兄弟姐妹以至夫妻,胜过了一切的一切,我和关静娴首先是同志关系,就像你和她一样。我们的结合也是工作上的需要,工作需要我们结合就结合……”
“如果不需要呢!”关静娴那灰白色的脸涨红起来了,她呼吸急促地问道。
“这……”刘勃的圆眼珠子又逛荡了一下说,“这都由组织来决定。作为一个革命者,我们个人还有什么东西呢?什么也没有,也不应该有。我们的一切都是属于革命的,革命需要我们怎么办就怎么办。例如现在革命需要我马上走,我就必须服从!”他把皮包盖一合,用左手一提,举起右手招了招说,“好了,再见吧,我争取快回来。”
刘勃话音一落,转身就走。他身子转得那么快,就像脚上安了一个转轴一样。两个女人谁也没想到他话收得这么快,好像连个句号都没画。她俩目瞪口呆地愣了一下,关静婚先哭出声来,小吴也伏身在她的膝盖上了。
刘勃连蹦带跳地跑下楼梯,好像楼房就要塌下来,不赶快跑就要被压死一样地冲出楼门。他拔开脚步就往火车站方向走,走出去还没有一百米,戒严开始了!他这时满可以折身跑回他的住处,躲完戒严再走,但是他没有。他怎么能再回去呢?他口沫飞溅地说了那些话,就是为了赶快从那里脱身哪!罗世诚已经被捕了,那么大点一个毛头小青年,敌人打两巴掌再给点好吃的,就会什么都说出来,说不定马上就会领着敌人来抓自己呢。他相信,在罗世诚供出的捕人名单上,第一名就得写上刘勃二字。
他随着慌乱的躲避戒严的人群又跑了几步,便一头扎进一家小酒馆。小酒馆里挤满了人,幌子已经摘下来了,可是后灶里刀勺还在响,跑堂的还在往上端菜。大概有人吃,他们就卖,不卖怎么赚钱哪!
刘勃挤了一个座位,要了一盘炒肉拉皮,一壶白酒,就喝起来。他一边喝着一边向马路上看,他总觉着罗世诚会被敌人牵着从这里走过去。他的酒快喝完了,他所想象的场面还没有出现。他看了一下表,他盼望戒严快结束,只要自己能踏上火车,危险就过去了百分之八九十,再能顺利地到达齐齐哈尔市,那危险就过去了百分之九十九。原来他妈妈早已改嫁给他爸爸手下的一个营长了。不久营长也变成了团长,就驻防在齐齐哈尔市。他现在就是想到他这亲妈后爹那里去,在后爹的庇护下,安全就会上升到百分之百了,只是要管他叫几声爸爸。叫就叫吧,他也是个团长,并不比亲爸爸小,大概给他刘勃当爸爸的,都得在团长以上了。
戒严终于结束了。刘勃冲出小酒馆,直奔车站而去。
第32章
王一民正七点钟来到白露小吃铺。他推门进去一看,肖光义已经坐在一张桌子前边吃上早点了。屋里还有几个零星客人,都在埋头吃饭,谁也不说话,空气异常地沉闷。柜台后边站着一个眉清目秀的小青年,是老何头的儿子小何,他一见王一民忙笑着点点头说:“大叔,您早。”
王一民也对他微笑着点点头,走到肖光义的对面坐下了。
肖光义从王一民一进屋就盯上了。但王一民只瞥了他一眼。他也照王一民立的规矩办,装得像素不相识一样。
小何走过来,问王一民吃什么?王一民一看肖光义面前摆了一玻璃杯牛奶、一盘切成片的撒依克(一种两头尖尖的面包)和一盘小花生米,便用手一指说:“照样来一份,再切盘香肠。”
小何刚应声要走,王一民又问道:“你爸爸呢?”
“在后屋呢。”小何说完又俯身低声说了句,“来两条‘狗’,在问话呢。”
王一民一听也忙压低声音问了一句:“问什么话?”
“昨个北市场闹事的事。”
王一民一听心里一动,但他没有再接着问这个小青年。小何说完也就转身走了。王一民在等着小何去端早点的工夫,又把屋子里的人观察了一遍,没有发现什么形迹可疑的。但因离肖光义不远坐着一个年轻人,看样子精灵百怪的,王一民就不想跟肖光义谈那迫切的话题了。当小何把他那份早点端上来的时候,他顺手把那盘香肠往肖光义面前一推说:“吃吧。”
肖光义笑了,他长长地松了一口气,一伸筷子夹了一片香肠,放在嘴里香甜地嚼起来。
王一民也笑着看了看墙上那张“严防间谍”的招贴画说:“前些日子咱们也坐在这张桌子上,一同吃了顿早点。”
“只是这回缺了一个人……”肖光义的脸色暗淡下来,把身子往前一探,刚张嘴要说什么,只见王一民向他一使眼色,眼睛往墙上看去。肖光义顺着他的目光也往墙上看,只见那上写着“自照衣帽,莫谈国事”八个大字。他立刻一皱眉,把嘴闭上了。
王一民看他那样子,笑着又一推香肠盘子说,“快吃吧,这是给你补充营养的。”
肖光义忙把盘子又往回推了推说:“您就不需要补充营养了?”
“青年人更需要。”
肖光义眼睛一眨说:“‘有事弟子服其劳,有酒时先生撰’,您讲课时候不是说有好东西应该先让长辈吃吗?”;
王一民一听忍不住笑着说:“你这真可谓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了。好吧,咱们俩就一同享受它吧。”
肖光义也笑了,两人一同吃起来。
这时从后屋门里传出来一阵脚步声和说话声,随着声音走出来一个警尉补和一个警士,小吃铺主人老何头紧跟在后面,一边点头一边说:“高所长尽管放心,咱老何头一定做个安分守己的大满洲帝国的良民,有事就上派出所报告。”
“别光耍嘴片子,你去报告过几次?谁看见了?”那个被称为高所长的警尉补一边走着一边瞪视着老何头说。
“那不是没碰上什么事吗?”
这时他们已经走到柜台外边了。那个高所长一听这话猛然站住了,气势汹汹地直指着老何头大声说道:“一年三百六十天,你怎么一件也碰不上?”
老何头一点也不示弱,他嘻嘻一笑,一抬手指着墙上的招贴画和标语说:“咱们防范的好啊!您看看画上这个女的,这张阴阳脸像小鬼一样可怕,从她眼睛里射出来的那道白光像闪电一样刺在人的心上,‘严防XX’(老何头是用日文说的)这句友邦话像炸雷一样响,谁看着谁不得寻思寻思,还敢在咱这里……”
“拉倒吧,别白话了!”高警长一挥手说,“今后如果在你这出了事没报告,我告诉你,本警尉(他把补字扔掉了)就让你吃不了兜着走。”
“好,一言为定,到时候我老何头自己扛着行李卷去蹲巴篱子,决不用您费事!”老何头仍然笑嘻嘻地说。
“光蹲巴篱子就完了吗了‘高所长被老何头那副嬉皮笑脸的样子气得脸都青了,他直指着老何头那放光的脑袋说,”我让你连买卖都关板,打了你的饭碗子。“
老何头笑得更厉害了,鼻子眼睛都笑到一块去了,他边笑边说:“那我就领着老婆孩一块去蹲巴篱子,省着两下惦念了,反正我知道高所长还舍不得把咱们都枪毙了。”
高所长的鼻子都气歪了,他干张嘴说不出话来,最后一挥手说:“咱们走着瞧吧!”说完转身就朝外走。
老何头又忙紧跟着说:“哎,高所长,大清早晨的,您怎好什么不吃就走呢?我给您煎几个火腿蛋,再来一盘五香鱼,您吃饱了再为皇帝陛下去效力,不是更有劲头吗?”
那个高所长铁青着脸,头也不回地领着那个小警士崽子走了出去。老何头一直嬉皮笑脸地紧跟着他,走到门外他还在说。
王一民趁着人们的兴趣都被老何头吸引过去的时候,就悄悄地对肖光义说道:“快吃吧,吃完你先走,到学校操场里等着,我去学校先进传达室,如果‘二传达’出来向操场里看的时候,你就走过去,她向你点头,你再进去。记住了吧?”
肖光义连忙点头说:“记住了。”
“好,吃完你就走,我付钱。”
肖光义又点点头。
这时老何头眉开眼笑地回来了。他像在篮球比赛当中扔进去一个漂亮球而欣然自得的运动员一样,几乎向屋里所有的顾客都点了点头。顾客也都用笑脸欢迎他。有一位蓄着黑胡子的小老头还向他伸出了大拇指。这使老何头更高兴了,竟站在地当中发表上演说,兴致勃勃地说道:“诸位在座的都是敞号的老主顾了。”他一指肖光义说,“这位虽然不常来,可他是王老师的学生,没错。”他又指挨着肖光义坐着的小青年说,“这位是新时代照相馆的,是何某人的大侄子,都没错。我可以实情实说。今天早晨我刚打开铺板,方才这两位主儿就来了。也说不上哪个皇帝陛下的好臣民向他报告说我昨天上北市场去了,这就奔我来了,间我于什么去了?我说吃生鱼呀!不信可以去核查,咱何某人是北市场‘生鱼王’的老主顾了,哪个星期日都去。也不是预先知道共产党要在那放大炮,跑那去听响的。接着他又问我都看见谁了,让我一个一个报告。我说谁也没看见,我从来都是独来独住,自在逍遥哇!这话再说回来,就是看见有熟朋友去了,我能说吗?譬如在座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