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民兵们被分成数队,在雨夜之中守望。
年轻的皮匠骑士米哈伊也在此列,他穿着一件破皮袄,正搬着几块木板顶着大雨往外走去。
“骑士老爷也来钉木板吗?”
连绵的秋雨之中,也有几个披着斗篷长袍的人在雨中穿梭,他们手上拿着铁锤,正在雨中钉着栅栏。
开口打趣米哈伊的正是他家隔壁的老邻居,泥瓦匠扎缅采夫。
“伯爵都来了,我怎么不能来,更何况我到底是谁,您还不清楚吗?”
米哈伊将木板递到扎缅采夫手里,他原本挺喜欢扎缅采夫家的女儿,膀大腰圆五大三粗,一看就是个能做活能生养的好姑娘。小皮匠准备过段时间就去求婚,现在看来已经不太合适了。
“可惜这座城了。”扎缅采夫将木板摁在已经搭好的木架上,旁边的人立刻用钉子把木板钉在木架上。
“是啊,等奥斯曼人退走了,佩克什不知道多久才能恢复元气。”
米哈伊比任何时候都关注佩克什的未来,他以前只要关心好自家的皮货生意就行,现在不一样了,佩克什的繁荣直接关系到了他那一百杜卡特的年金有没有保障。
大火之后城中已经是一片废墟,除了伯爵家族的大宅和生伊斯特凡大教堂之外,几乎没有任何别的建筑可以幸存。
伯爵家族的大宅有高厚的石墙来隔绝大火,而圣伊斯特凡大教堂周围是一片空地。
根据伯爵的指示,他们需要重新构建防御工事,首先就是要围着这一代扎下木栅。
虽然现在秋雨连绵,雨滴打在身上又冷又痛,不过既然伯爵第一个钻进雨水里挥动锤子,大家也就只好都跟出去。
雨幕之下,霍尔蒂此刻全身上下已经湿透,寒风吹过,体内的热量迅速流失,他的嘴唇也有些发白。
“这道工事在战斗中有什么作用呢?”
从霍尔蒂领下小镇跑来支援的小贵族斯特凡·尼克莱斯库扶着干刚修好的木栅,缩成一团向身边的斯维因发问。
这些年轻人们之前绝大多数的精力都用在骑马和习武上,某种意义上说他们已经具备了成为一名优秀骑兵的素质。
但是一个优秀的骑兵和一个优秀的指挥官完全是两种不同的东西,斯特凡很好奇眼前这道木栅是否真的能够挡住奥斯曼人。
“可以起到一点阻拦作用。”斯维因勉强解释道。寒风加淫雨让他难受的不行,只想回去脱下已经湿透的衣服,就着火堆一边烤火一边喝点热汤。
这个年轻人的提问他也答不上来,更不想去答,只是顺口胡诌。在斯维因看来这道木栅一点意义都没有,或者说在佩克什烧成白地之后,就没有任何什么东西能够挡住奥斯曼人的进攻了。
其实不烧成白地也挡不住,双方的实力差距实在是太大了。
霍尔蒂抹了抹脸上的雨水,对身边的二人说道:“没有意义,这道木栅只是给民兵们一个心理依靠,另外也就是给民兵们找点事干,顺便做个表演。”
斯维因叹了口气,他已经猜到大概是伯爵想出的什么歪招,但是没有想到这狡猾的家伙就这么认了。
几乎可以说是看着霍尔蒂长大的斯维因叹了口气,这个小孩变了,变得太狡猾了,斯维因觉得现在霍尔蒂嘴里说的话一句能信的都没有。
不久之前,霍尔蒂说要冒着大雨修建防御工事,并且第一个出来工作,让下面的民兵非常感动,特别是老卡萨,在看到霍尔蒂第一个去搬木板子的时候更是第一个要跟出去,但是霍尔蒂坚决让他留在大教堂中。
斯维因那个时候就猜出来霍尔蒂多半是憋着什么坏主意,德意志佣兵队长看的很分明。伯爵还是更看重卡萨这种老家伙,不让他出去是怕他岁数大了扛不住寒雨。
纳吉直接说要给伤兵们布道和祈祷,根本就没出来。也就是自己算是半个外国人,必须出来表示一下支持的姿态。
“表演,战争艺术之中也有表演吗?”斯特凡很好奇的问道。
在这位年轻人看来,佩克什伯爵俨然是一位名将,斯特凡到佩克什城来是抱着光荣牺牲的殉道思想来的,本来以为就是如同飞蛾扑火一般转瞬即灭,没有想到佩克什居然撑了下来,而且杀伤了大量的奥斯曼人。
现在霍尔蒂在斯特凡心中俨然便是如同亚诺什·匈雅提和马加什·匈雅提一般的军神。
军神说的话,那自然是要记到心里面去,不仅要记到心里面还要传给后世子孙。
“你没听说过‘人世即舞台,冠笄皆优伶。’这句话吗?”
“没有。”斯特凡干脆地摇了摇头。
文艺复兴的春风已经从意大利起航,渐渐吹遍了整个欧洲,欧洲人终于会过头去寻找古代社会的导师所留下的知识和思想,人的价值又一次被发现了。
中世纪那种贵族骑士大字不识一个的时代虽然已经过去,但是要让知识深入人心还是任重道远。
“这是一个英格兰剧作家的话,大概意思上说我们这个世界是个大舞台,男男女女都是这个舞台上的演员。”
霍尔蒂不清楚说出这句话的莎士比亚现在又没有出生,不过在他的印象里应该是没有。当今英格兰国王是那个杀妻上瘾的亨利八世,霍尔蒂记得莎士比亚的创作上的高峰应该是“童贞女王”伊丽莎白晚期。
斯特凡还是不懂:“他这个话,跟打仗有什么关系呢?”
霍尔蒂耐心解释道:“你见过耶尼塞里近卫军的苏菲帽没有,就是那个特别高的白帽子?”
“见过。”
“你觉得那帽子方便吗?”
“应该不方便吧,那么高的帽子……”
“那他们为什么戴呢?”
“不知道。”
“因为戴上去会显得高,你如果不仔细看,会以为他们都是群身高过人的大汉,还没真正交手就有点怕了。”
“是这样的吗?”斯特凡懵懂地问道。
一边的斯维因冷笑几声,又一个被骗的傻子。
“我让他们修木栅也是表演,不过不是演给敌人看,有的时候对自己人表演远比对敌人表演重要。”
“对自己人演?”
“我要告诉他们我们还有防御的手段,给他们信心,虽然这是一个虚假的希望。但没有这个,不用奥斯曼人来,不然他们自己就崩溃了。希望是这个世界上最珍贵的奢侈品知道吗?算了,说了你也不懂。”
霍尔蒂眼角一瞥,余光扫过已经变成废墟的街道,他看到雨幕之中,似乎有什么影子闪动。
伯爵立即便从自己腰间抽出弯刀,举手示意斯维因拿出随身携带的号角,准备试警。
一个好似恶鬼一般的影子爬出街道,他重重扑在地上,脸色苍白,眼窝深陷,头上黑色的头发焦枯。
“我是迪亚戈·阿拉特里斯特。我是西班牙人。”那人用意大利说道。“求求你们,看在主基督的份上,给我口吃的。你们不用担心了,奥斯曼人撤退了。”
第四十三节 西班牙人带来的消息()
“我的名字是迪亚戈·阿拉特里斯特,我是西班牙人。”
圣伊斯特凡大教堂的主教卧房内生着炉火,有着一头黑色头发、身材十分削瘦的可疑人士捧着一碗燕麦粥一口一口缓缓吃着,脸上写满了深深的疲惫和如释重负的解脱。
“西班牙人。你是西班牙哪里的?”
霍尔蒂用意大利语接着问道。
“托莱多,我来自卡斯蒂亚王国的托莱多。”
迪亚戈·阿拉特里斯特咽下一口浓粥,缓缓说道。
霍尔蒂点了点头。
现在论及十字军时代,似乎认为当年因为宗教狂热所掀起的战争除了满足上层的无餍之欲外,别无作用。十字军在中东特别是地中海东岸建立的各个封建国家旋起旋灭,很快便尽数凋亡。
然而若是不将目光仅仅局限于此一地,而以更长远的目光放眼整个欧洲,便会发现这项运动确凿无疑的改变了欧洲以及世界的命运。
在东方,条顿骑士团在普鲁士地区攻城略地,虽然这些德意志骑士一贯的战绩辣眼,最终沦为波兰王国的封臣。但是这块地方日后与北德的勃兰登堡选侯连成一片,成了德国统一的基础。同样也成为两次世界大战的策源地。
而在西面,圣地亚哥骑士团和伊比利亚岛上各国的“再征服运动”不断向前,在查理曼建立神圣罗马帝国的那个时代,基督教和绿教地理上的分界线便是西班牙和法国边境比利牛斯山脉。
但是在西班牙骑士和半岛上各基督教王国的努力下,终于重新将这块半岛重新纳入了基督教的旗下。
同时在这“再征服运动”中形成的民族主义和宗教狂热也为西班牙和葡萄牙两国的殖民扩张提供了基础和最初的源动力,并最终彻底改变了我们世界的面貌。
托莱多位于伊比利亚半岛的中心区域,是卡斯蒂亚王国的首都,卡斯蒂亚王国、莱昂王国和阿拉贡王国三个国家的联合组成了今日的西班牙王国。
“那你怎么到奥斯曼人那边的。”
“我跟叔叔去瓦伦西亚办货,在陆上遭遇了巴巴里海盗,然后在他们的船上当了两年桨手,后来被奥斯曼人买下,给耶尼塞里的炮兵充当力夫,这活我干了两年,两年间我一直都在想办法逃跑,但是一直没有成功。这两天奥斯曼人撤退,我找了个机会跑过来了……”
“哦。”霍尔蒂点了点头,如果这个西班牙所说的属实,那他的身体一定非常强壮,顺便运气也不错。
今日地中海上执行贸易的船只,是一种名为“加列”的桨帆船。这种船是来自古罗马时代的孑遗,同时使用船帆和船桨作为动力。它并不具备远洋航海能力,必须依照海岸线行动。
之所以不具备远洋能力,是因为这种战舰对对人力的要求很高,一艘船上一般来说至少需要一百四十名桨手,而一名桨手一天至少需要饮用半加仑水,也就是差不多两升水。这也就是说要在海上航行一天,就要在船上有限的空间内至少加上两百加仑的水。
这种船本身就是用来运输商品的,储藏的水越多,也就意味着留给商品的空间就越少。所以为了多装货,就需要沿着海岸线航行以方便补给,即便这样桨手的日子也并不好过。
他们三人一组操纵一根船桨,按照号令用力滑动为船舶提供动力,几乎没有任何休息时间可言,一旦偷懒少不得便是一阵皮鞭,而闷热局促的环境更是瘟疫的温床。
“地狱就在这里,就在桨手的座位上。”这便是加列船船长的名言。
高强度的工作量和糟糕的工作环境下几乎没有桨手能够扛过一年。
桨手的工作如此辛苦,自然应者寥寥,但是加列船却离不开这些可怜人,于是地中海上的各方自然就八仙过海,各显神通。
威尼斯共和国为首的一众意大利城邦控制着地中海的贸易,他们财大气粗,花钱雇佣贫民上船服役,而奥斯曼人和巴巴里海盗就更简单些,直接去地中海沿岸的基督教国家掳掠平民为奴,女的卖掉,男的留下划船。
比较惨的是西班牙这样虽然有钱但是舍不得花钱的主,查理五世直接发布了诏令,允许将本国的囚犯按照刑期的不同直接转化为船上的桨手,五年的铁窗生涯直接变成了去船上划两年桨,蹲五年大牢还有出去的可能,在船上划两年即便不死也要脱层皮下来。
给奥斯曼帝国的炮兵当力夫更是一件非常辛苦的差事,奥斯曼军队所用的大炮都是重量在一千斤以上的重炮,需要七八头牛才拉得动。
为了将这些重型武器在巴尔干半岛上运输,奥斯曼人在各个城市设立军事驿站,专门养了许多牛。在特别崎岖的地方,大炮就是现成铸造的,由力夫将铸炮的铜料背到展场附近,现场铸造。
迪亚戈·阿拉特里斯特,如果一切真的和他描述的一样,又是当桨手又是给炮兵当力夫,那这个伙计真的是吃了不少的苦头,活下来本身就是一种人间奇迹,要感谢祖坟风水够好。
“你说奥斯曼人撤退了,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奥斯曼人撤军,无疑是阿拉特里斯特所带来的最重要的消息。苏莱曼率领的奥斯曼大军以灭国之势北上,在莫哈赤大败匈牙利王国大军,匈牙利国王路易二世身死。那么局势伴随着拜占庭帝国和匈牙利王国先后崩溃,整个欧洲都暴露在了奥斯曼人的攻击范围之内。
一旦奥斯曼人果然撤退,这便意味着整个匈牙利王国终于转危为安,而霍尔蒂也将牟得最大的政治利益。
“是真的,是从安纳托利亚传来的消息,土库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