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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布的宅院,她怔怔发呆,突然想起从小到大,这么多年,从来没有人像小凉说的那样,给她做饭,叮嘱她添衣服,给她讲故事
她只能一个人在大山里面搏杀,吃不饱肚子,六七岁的小时候,找到一枚果子都会开心至少今天不会饿死。
就是被荆棘石子刺伤出血,都只能自己躲起来悄悄的舔干净。
从时不时的哭鼻子,到不再流泪。
从瑟瑟发抖的怕黑,到什么都不怕。
所以她才会情绪莫名失控的刺出那一戟
吕奉仙,十八年,颠沛流离,无人可依。
缓缓抚过小凉打过的脸颊,红痕浅浅,如茶花脉络。
不疼。
一贯笑容温,常挂脸上的她,板起脸。
不笑。
ps:第一卷快完了,基本还剩下的两个主要情节就是
《白雪歌送小凉离家》以及《凤雏上书,天变》然后开第二卷,这本书开幕第一卷写的相当艰难了,主要是琐事太多,没有太多时间,心情不好,没有太多情绪。但是希望能顺利熬过去吧第一卷最后两万字。
57。一壶浊酒,喜丧逢(一)()
乌草白鹿四村偏僻,却邻青山,那些被苛税暴政逼迫的无活路的百姓,还可以掰命和大山要些走兽飞禽填饱肚子,不至于落到父子相食的凄楚地步。
而四村周遭的荒地,土地贫瘠不假,长不出好庄稼,但是撒上奈活的苗子,总不至于饿死。
这也是那些大片大片的流民愿意来这里落户的原因。
到底是个指望和活路。
当然不会只因为官府贴出来的告示,天下无数流民会落到这样地步,除了极少一点点是因为全族犯法被贬了贱籍,九成的则是无辜百姓,因为权贵愈演愈烈的土地兼并。
百姓恨之入骨还来不及,否则也不会有黄巾势大猖獗,镇压不下。
市井说书人现在还流传的十七八个看门老段子之一,
就是讲徐州一个殷姓巨富商人,买官后依照惯例占百姓土地建大宅,豪华气派不输皇宫。
其中明珠十斛嵌壁,珊瑚成林立园。
椒兰焚烧如天起烟雾。
往来沟通皆权贵,士子谄媚如狗。
那商人自称:“殷某有春申门下三千客”
徐州一个做赋绘兰竹极好的才子,因为复姓司马,就被称作“小相如”,当即应和道:
“司马仰拜徐州城北五尺天……”
这话传出,一时只做笑谈,也未有人在意。
最后不知怎么,竟然荒谬上达天听,灵帝听闻,举族遭殃,清秀女子皆没入官坊,男子皆入奴籍。
那一栋占了半乡之地修成的大宅,被拆除坍塌,而满宅珍宝皆没入官府。
最后说书人的结尾判词,倒是有些味道
“眼看他起朱楼,眼看他宴宾客,眼看他楼塌了
这青苔碧瓦堆,俺曾睡风流觉,将五十年兴亡看饱。”
有次小凉和李祀玩笑说起这话,倒是笑言此事
“取之于民的一栋华宅,搬空后却无一粒米还之于民,奢华无道,沉迷美色,都可以救,可是连一点表面功夫都不懂得做,有这等蠢到不可救药的皇帝……唉……”
小丫头叹息不已,满目是洞彻人心世事的睿智,只有这个时候,李祀才能真切记起,这个很熟悉亲密的小孩子是历史上那个诸葛孔明。
……
而李祀今才不过第四次来流民安置的地方,以小凉的话说,就是来做“表面功夫……”
按照她的说法是,表面功夫就是表面功夫,你若是不争气的,态度好到天,也不会把事情变好,可如果连一个和善态度都不摆出来,事情却一定会更坏。
李祀是否是带着足够善意而来不去说,但是在这流民区域撘着草棚住下的流民却一定充满了戒备和疏离。
若非因为从郡里调来的一批粮食供应他们,这一批流民或许得散去四成。
而这一批过来的粮食,来的迅速及时令人咋舌,李祀并不完全清楚,这是青郡郡守王炎凉亲自派人在官仓找出的上等粮食,抽调的精锐士兵,优等俊马,火速送来,每个流程,那位年过六十的郡守都亲自把关。
战战兢兢,如履薄冰。
本来是青郡年县一个清水主薄的他,在一年多内,近乎荒谬的执掌一郡,即便是幽州最贫瘠地域狭小的一郡,那也是堪称神迹的速度。
一个二十岁时打算美人书香,三十岁时打算经世济国,从四十岁落寞寂寥到五十八岁的失意书生,从五十八岁到死,都只想报恩。
“诸葛先生以国士待我,我以死报之……”
想起自己泣下磕头说这话的时候,那个神态凉薄的神仙人物,只是有点讥讽的道:
“当代天下,文武都算,可称国士者,我知不过二十人……王炎凉,你不过执掌一郡几万人之才,自恃太高了……”
等王炎凉接到那一枚青色锦囊,看到满绢端秀小字,口吻冷厉如圣旨一样的
他仿佛直面那个不把他当心腹,却被他视如信仰的诸葛先生。
虽然不知先生为何会替一个小小的村子,若干流民开口,不过还是默默记下李祀的名字。
在心里感慨这人的好运,哪怕只是先生一枚可有可无的尘埃小棋子,也一定会被他李炎凉在青郡内死保。真算是一步富贵。
他若是知道李祀时不时就要说小凉几句,而小丫头也乖乖听话,甚至为了给李祀争口气不惜大半运数。
这位老当益壮的太守大人,会不会被刺激的闭目归西。
而李祀即便并不清楚全部,但是也多少猜到小丫头一定是做了些什么,但一个谢字说出口便变了味道。只能默默替幽州多做些事情,别管练兵或者富民都行,毕竟幽州早晚是小丫头的……”
李祀站在一处矮坡,看着坡下三三两两搭建的窝棚。以及四散在周遭,并走过来的几个流民。
衣衫褴褛,面黄肌瘦,头发枯黄散乱。手里拎着木棍或者带铁头的钝农具。
因为为首几人见过李祀,不至于有太多敌意
可是也远远称不上友好。
都是死里求活滚出来的爷们儿,没有哪个乐意被一个毛孩子踩在头上发号施令。
况且他们这股流民里,已经初步确认以这七八个下手狠辣的汉子为首。
所以他们神色冷峻,距离李祀七八步外停下,盯着李祀。
别管是鸡脑袋还是凤头,也别管是庸人或者豪杰,只要是男人,在一点儿的成功与资本的催化下,都有把野心数倍膨胀的杰出天分。
而只有肯努力实现野心的家伙,才叫做上位者。
但是只要神志正常的爷们儿,都不会因为对方几句无关痛痒的话,就纳头折服,替对方拼死拼活。
李祀对此很清楚,也做好了碰软钉子的心理准备,所以不在乎他们这种等于示威的姿态。
神色清淡走出七八人无形中的包围,超出几人三四步,止步。
回头笑着吩咐:“你们几个陪我走走,介绍下详细情况,眼见就要入冬,我要早做准备,免得有人冻死……”
李祀比这几个汉子要矮小很多,但只要稍微有些眼力,就能看出这个干净布衣布鞋的孩子那出彩的充沛气势。
耳濡目染四个字,谁都逃脱不掉,小凉固然在李祀苦口婆心的唠叨下,开始与人世不再太过疏离,并且试图传达善意。
李祀自然也沾染了几分小丫头俯瞰人间的凉薄气场。
这让后面的几人犹豫着是不是跟上。
而李祀命池之中,那一枚白印浮现旋转,一抹抹气运透体而出,萦绕体表,勾连着几人的气运,影响着他们的判断。
这就是上位者的气场,若非意志极其坚定,或者利益悠关的要紧时候,在这影响下,作为下位者,在计算和考虑后,通常没有勇气去违逆对方。
因此此后片刻,有六人选择跟上去,而一个身体强壮,眼珠蓝绿的胡人则满眼怒意的咬牙站在原地,看着立场极其不坚定的同伴。
然后下一刻,那个身骨壮实,一个能对付三个普通汉子的胡人,就觉得一股大力传来,整个高大身子倒飞。
跌出去三十米。
灰头土脸,多处擦伤,脸上淤青,看上去很是凄惨。
李祀依旧步子不急不缓的往前走,背后夏德的飘渺身影恭敬漂浮跟随。
李祀等那跟上来的几人都回头去看,才语气冷漠的道:
“下不为例,否则就是掉脑袋……
第一条规矩,我的要求,做的好坏不论,你们必须去做……”
几个不过是比起女人力气大,加之下手狠才在流民里面出头的汉子,神色诡异惊诧的望着那个小小背影,默默加快了步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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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8。一壶浊酒,喜丧逢(二)()
破落凄惨,一路和那群汉子走来,李祀深刻形象的感受到这四个字的含义。
一个简单木架子上铺着一层薄草,就可以作为住处,挤着十七八个人,逼仄而拥挤。
他们衣衫单薄残破,露在外面的皮肤几乎都带伤痕,甚至有溃脓的冻伤。
没有谁和谁的分别,脏乱的头发披散,放眼看去只是一堆人。
卑贱如蚁,成堆。
人群里小孩子至少还有悲苦恐惧。
而大多成年人的脸上都已没有表情。
只是麻木,对于身上的伤口和疼痛无睹,对于进来的李祀无视,也不在乎脏巴巴的手弄黑了雪白的馍,把刚发下的粮食送到嘴里,机械式的重复着一种叫做咀嚼的动作。
因为这些运来的粮食被分出少半养活村内孤寡,所以流民不可能吃十足的饱饭。
在李祀计划中来年秋天,土地有了收成,就能够勉强自给自足的维持这个简单体系的运转。
而运来的这些粮食是一时解急,却也没有都扔给这些流民的道理。
只要维持他们活着,确保底线上的劳动力就行,哪能真的管饱。
李祀自认这做法是没错的,可是当他瞅见一个五六岁的小孩子,不辩男女,乌黑的干瘦小手捧着一个雪白的馍馍,像只小仓鼠一样忐忑啃食,不敢一口咽下太多的时候。
李祀心中莫名愧作和难过,搅的他心绪不宁
他们用这一点养分,维持着至少今夜不会结束的痛苦生命。
即便明日也许要承受同样,甚至更加的痛苦。
没有希望,没有将来,没有痛苦,只剩下生物最初的本能。
活着,是为了等死。
这颇具哲学式嘲讽的言语,在他们身上体现的淋漓。
李祀前世看过大量历史上的各国难民图片和影视作品,
却没有任何一副让,如此真切的感觉到生命的廉价和卑微。
这就是煌煌称颂,青史上如山巍峨的大汉。
这就是今古文人耗尽才思笔墨,各赞文武风流的三国。
曾有人说,三国这段历史上,有无数英雄豪杰的抱负气概,有枭雄王者的江山如画。
这里有无数谋士名将,气盖山河,风流绝世
这里有幽香女子,肌肤如雪轻柔,青丝如缎,妩媚清丽。
才子遍布,佳文华章千万言助酒。
百里帝都,夜火莹煌。
礼乐文脉,脊梁刚正。
作为一个会被前世无数少年疯狂羡慕的穿越者,当李祀真的来到这个时代。
却如同鬼故事里的木讷书生,不经意的将心仪美人的那一层媚人画皮撕开。
里面是一片腐烂恶臭的百姓尸体。
皮骨浸透脓血
怨气哀嚎腐臭混杂,不寒而栗。
走了七八个窝棚,李祀再也没有那个决心把剩下的走完。
出了一个窝棚后,李祀缓缓驻足,感受着背后几人的忐忑不安的呼吸,也许他们是在揣摩自己的想法。
李祀苦涩的笑笑,转头去看着那折了一根肋骨却仍吃力跟上来的胡人。
在对方惊恐的神色中,李祀伸手抚在他伤口上。
想着那次见过的小白狐吐珠,李祀一身练气而得的充沛精华气,遵循繁奥经络轨迹流转运行。
分出小小一股透进那人体内,缓慢治疗着他的伤口。
这得有李祀半月的吐纳积累了。
李祀轻声如同自嘲的道:
“我口口声声要让百姓活的好些,竟也欺民的这般自然了,你们有什么错呢……”
在一群人不明所以的目光中,往前赶了几步,叫来了一个处理杂事的小差人,吩咐道:
“鹿村大半被屠,怎么都该有空出来的屋子吧,优先安排流民里体质孱弱的孩子老人住进去过冬……”
那差人不是鹿村的,人尚且憨厚,却也觉得为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