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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个场景是一个三进的大宅院,在后院专门开辟了一个演武场,靠墙的武器架上,刀枪剑戟各种武器齐全。演武场中,五六岁的自己正蹲着马步,耳朵里不时传来父亲严厉的呵斥声,额头上汗珠滚滚而下却不敢伸手拂拭。
场景一换,八九岁的自己举着一根长枪正在练习,父亲正不厌其烦的纠正着自己的姿势,一遍又一遍的讲解动作的要领。
下一个场景,大批锦衣卫突然查抄了陈家,那是因为大凌河大败,统率四万援军的监军道张春被俘,而在战斗中阵亡的祖父被误以为投降了满清致使家中受到了牵连,十岁的自己站在墙角冷冷的看着一切。
再下一个场景,家道中落,母亲病逝,家中仅剩父子二人相依为命,可是十五岁的自己逞强好胜,每日里只知和人逞强斗狠,终于在一次械斗中,被人用木棍打中了脑袋,从此变得浑浑噩噩,从此被人称为傻子,父亲陈江河正悲伤的看着自己。
陈越只觉得有温热的液体不断的从眼角流下,长棍舞动的更加的疾如狂风。
“砰”的一声,长棍重重的戳在墙上,尘土飞扬,夯土砌制而成的土墙被戳了碗口大的一个浅坑。
一套枪法练完,只觉得浑身舒爽,不由得一声长啸。
草草洗刷一番,吃过父亲留下的饭食,陈越便出了家门,向麻杆所在的宅院走去。
一路上,陈越努力的微笑着,可是街坊们还是用看傻子的眼神看着自己,让陈越无比的气馁。
“马大爷,您早啊!”陈越拦住了叼着烟袋的老马头的去路,试图证明现在自己是个正常人。
“傻子啊,早什么啊,没看到太阳升到哪里了。好孩子别挡路,大爷我忙着呢。”老马头拨开了陈越的身子,自顾自的走了。陈越只能无奈的摇头叹息。
麻杆和吴良正在吃着早饭,矮桌上摆着香喷喷的包子,还有油条,陈越脸上露出招牌式的傻笑,直愣愣的看着桌子上的食物。
“傻子,你来这么早干嘛?”吴良大吼道。
“谁在说他是傻子我和他急!”麻杆骂骂咧咧的,“傻子知道踩着饭点过来吗?”
陈越傻笑着也不说话,伸手从桌上拿起了两个大包子。在家里时他根本就没有吃饱,正好现在填补填补。
“草,傻子你慢点吃!”吴良急了,一手抓起了两只包子,另一手又抢过两根油条。
吃过饭后,麻杆让陈越换上了昨天的那身衣服,并反复交代他要做的事情。事情很简单,就是等在嘉定伯府外,当得到报信之后,去嘉定伯府拜谒,给嘉定伯府的门房送上红包,会被请到门房里坐着。嘉定伯当然不是谁都能见到的,当听到外面的哨子响时,就从府中出来,这时吴良会假意进府,然后两人谈话,之后,陈越坐着轿子走就可以了。
原来是让自己冒充嘉定伯家的公子骗人啊!陈越终于弄明白了麻杆的全部计划。麻杆害怕陈越会出错,还在喋喋不休的交代着。
“记住了吗傻子?”麻杆盯着陈越的眼睛,陈越点点头示意记住了。
“好好干,别出错,事成了之后我请你吃三天的包子。”麻杆诱惑着,于是陈越便流着口水露出兴奋的神色。
“要是出错了,别说吃包子,老子把你狗腿打折!”麻杆脸色一变,声色俱厉的警告道,陈越赶紧露出怕怕的表情。
“去吧,先去嘉定府外的茶楼里等着,别和人多说话,别让人看出你是个傻子来。”麻杆把一串铜钱和一锭小小的银块扔到了陈越手里,“铜钱去茶楼喝茶买点心,银子是到时给嘉定府门房的,可别丢了。”陈越使劲点头,示意自己记住了。
“这事你干嘛非找傻子啊,这事他行吗?”陈越走后,吴良不满的对麻杆道。
“我倒是想找别人,可是你想想咱们熟悉的人中谁有傻子的卖相好?再说了这种事情,多找个人不得多分出去一份钱吗?”原来麻杆压根就没打算给陈越分钱。
“可要是出了岔子怎么办?”吴良还是有些担心。
“放心吧,不会出错的,你还不了解傻子,他虽傻可老实的很,让他干啥就干啥,不会出错的。”麻杆笑呵呵的道。
说话之后,二人开始分头行动。
吴良去了棋盘街,雇顶轿子在那里等着,麻杆则亲自去跑官者刘大人所住的客栈。
刘大人姓刘名正风,本是河南开封府祥符县县丞,他并非正经的进士出身,是个从吏员做起的杂途官,熬得二十多年才得到了个县丞的职位。今年九月,李闯大军三攻开封,掘开了黄河大堤,滔滔河水淹没了开封城。刘正风死里逃生之后,却也丢掉了官职。他正当盛年,靠着钻营好不容易才做到了县丞,如何肯罢休。于是便拿出当官这些年的积蓄来,跑到了京师,想通过运作再获得朝廷的任命。
可是他在开封府还算是一号人物,来到了京师就什么也不是了。再加上他一个杂途官出身,并没有什么同年、座师可以帮衬,来到北京后处处碰壁。别说运作一个官职了,就连吏部里面掌权的人物都见不到。
突然间麻杆跑来和他说可以帮他达成心愿,刘正风自然喜出望外,可是出于警惕期间,他要求和真正能帮助自己的达官贵人见面。而昨天麻杆和他约好了就在飘香茶楼里和贵人见面。
“麻兄辛苦了!”刘正风拱手作揖,感谢麻杆的帮忙。虽然他是官身,而麻杆只是一个平民,可通过这些天来的连续碰壁,刘正风真正知道了什么叫人离土贱,哪里还敢摆当官的架子。
“刘大人别客气,我也不是白帮忙,是要索要好处的。”麻杆笑嘻嘻的,充分暴露出了贪财的小人嘴脸。
刘正风理解的点点头,为官多年,他自然知道想让人帮你办事,自然得花银子的道理。
“可是真的不能面见嘉定伯他老人家吗?”刘正风不甘心的问道,不能面见正主,只是和一个管家见面,让他心里隐隐不安。
“嘉定伯是什么身份?他可是当朝国丈,皇后娘娘的父亲,是说见就能见到吗?别说是您了,就是进士出身,五品六品的京官,轻易也别想见他老人家的面。再说了,以嘉定伯他老人家的身份,又怎么会亲自去运作这样的事情?你这种七八品官员的调动还不值得他老人家出面,他管家就可搞定。”
“你可千万不可小瞧周管家,俗话说宰相门前七品官,嘉定伯身为超品伯爵,身份可要比宰相还高,再加上他老人家是当朝国丈,皇后娘娘的父亲,他管家的面子谁敢不给?你可知道,吏部文选司林主事可是苏州人,是国丈他老人家的同乡。由周管家帮你运作,包你达成心愿!”
麻杆的话语极尽诱惑,听得刘正风热血沸腾,仿佛间他看到了自己的前程一片光明。
第七章 骗局()
飘香茶楼,刘长风不停的抬起身子,眼睛看向楼梯的入口,茶水都冲了三遍,还不见周管家过来,让他很是焦虑不安。
“周管家身为嘉定伯府大管家,要管理着整个府中的事情,国丈爷家大业大,光府里丫鬟仆役就有数百人,又在京内外有数不清的产业,自然每日事务繁杂的很。刘大人稍安勿躁,且静心等上一会儿。”麻杆笑嘻嘻的安抚着。
刘长风点点头,勉强的笑着,终于还是定下心坐了下来,和麻杆攀谈了起来。
又过了好大一会儿,麻杆眼睛一亮,低声道:“周管家来了!”说罢连忙站起了身子。
刘长风也赶忙跟着站起,扭头看去,就见一个衣着锦绣的矮胖子从楼梯走上了二楼。
头戴四棱员外帽,身穿墨绿色锦袍,镶着金边的宽大腰带勒在肥大的肚子上,锦囊玉佩挂满了腰间,拇指上套着的碧绿色的扳指更彰显了暴发户的本质,正迈着四方王八步缓缓而来。
来人自然是冒充嘉定伯府管家的吴良!穿着打扮完全模仿的真正的周管家,就连他的身材也和周管家很像。
面对刘长风的施礼,吴良随意的拱拱手,大喇喇的坐了下来。
“咱的时间很宝贵,大家开门见山吧!”吴良坐下来也不寒暄,径自的说道。
“你的情况麻杆也和我说了,再谋个官职问题不大,甚至再升上一级做个县令也不是不可能。”吴良的话让刘长风简直欣喜若狂,他本来也只是抱着平级调动的想法,再在其他地方当个县丞,,没想到还有当县令的机会!
“若是周管家能帮下管达成心愿,您就是我的再生父母!”刘长风感激涕零的说道。
“别别别,咱可当不起,咱不过是个跑腿的下人。”吴良摆了摆手,继续道:“再说咱也不是白白帮你,是要银子的!”
“请管家指教?”刘长风冷静了下来。
“你也知道,同是县丞,却也有好有坏,南直隶的县丞和广东的不一样,河南和陕西的县丞又不同,操作难易不同,价格自然不一样。”吴良的话非常的专业,看来没少运作这样的事,听的刘长风心神大定。
“简单说吧,你要是想去河南和陕西做县丞,只需要一千两银子。若是肯出到两千,我可以想法给你运作到云南贵州。若是出到三千两,可以到江西湖广任职。若是你能出到四千两,可以去最富裕的江南。若是再加五千两银子,去的地方不变,还可以把你的官职提升到县令。”
一个个数据从吴良口中说出,淡定的就像在酒楼吃饭时小二报菜价一样。
刘正风低头凝眉沉思,内心里满是挣扎和犹豫。此时他不再怀疑对面的周管家的能量,只是在为这么多的选择而犹豫挣扎。
去河南和陕西当官自然不行,那里早就是流贼的天下了。贵州四川云南等地又离家太远,江南最好,可是价格又太高。真是难以取舍啊!至于官升一级当县令,他已经不报幻想,因为他根本拿不出那么多钱来。当差二十多年,他积攒了大量的家产,可是除了陷入贼区无法变现的宅子和田地外,他手里能用的银两也不过三千多两,根本不够运作到江南!
“还是去湖南吧,正好浏阳缺了一个县丞。湖南距离不算太远,又是鱼米之乡,在那里当官只要一年就能把你花的这点银子捞回来。”仿佛看穿了刘长风的心思,吴良随口说道。
“好,就去湖南!”寻思了片刻,刘正风下定了决心。湖南虽然没有江南一带富裕,可也是鱼米之乡,以他的捞钱手段,用不了一年就会把这三千两银子捞回来。
“按规矩,先付一半定金,事成之后再付另外一半。”吴良淡然道。
“这。。。。。。”刘正风又犹豫了起来。
“帮你运作此事不得花钱啊,难道还要老子替你垫银子不成?”吴良见状怒道,起身就走。
“别别,”麻杆赶忙快步拦在吴良身前,打千作揖陪着笑脸,“周管家您别生气,他一个外地人没见过世面,不懂咱们京师的规矩,您别和他置气。”
吴良一起身刘正风就慌了,也赶忙上前赔罪。吴良这才重新落座。
“周管家,不瞒您说,我随身并没有带这么多钱,您看是不是随后我派人送到府上去?”刘正风试探着问道。
“你想把这事弄得尽人皆知吗?”吴良呵斥道,“把银子给麻杆,他自然会转交给我,真是不知所谓!”说着站起身来,不顾二人的苦苦挽留,扬长而去。
“刘大人啊,你这事办的可不地道,既然来谈生意,你怎么能不带银子呢,你知道周管家有多忙吗?现在他老人家恐怕有些生气了。”
“那怎么办啊?”刘正风苦着脸问道,他说到底还是怀疑吴良的真正身份,可又害怕真的得罪了吴良,不能如愿谋得差事。
“还能怎么办?赶紧去取银子啊!你以为县丞的职位就等着你一人,这天下想着当官的人多了,吏部大门外每天都排着长队。若不是我和周管家熟识,这样的好事怎么会轮得到你!”麻杆也生气了起来。
“麻兄弟千万别生气,是哥哥错了。”害怕麻杆也拔脚而去,刘正风低声下气的陪着不是,“我这就派人回客栈取银子,兄弟你的好处我也不会忘记。”
说完之后,刘正风走到一边,喊过自己的家仆来,低声的吩咐了几句,那从人便出茶楼而去。
看着那家仆的背影,麻杆冷笑了起来。
刘正风的家仆出了茶楼之后,却并未赶回刘正风所住的客栈,而是拉着路边一个行人询问着什么,然后便棋盘街快步追赶了过去。
赶了没一会儿,前面出现了一顶小轿,于是家仆便放慢了脚步,慢慢的尾随在轿子后面。
约走了半里多路,轿子在一座大宅子前停了下来,家仆定睛一看,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