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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不可能!”听完了陈演读奏折,周延儒突然声嘶力竭的道:“陈越他们只有两万余人,凭什么打败满鞑三万骑兵!老臣恳请陛下治陈越欺君之罪!”若是战报属实,那周延儒刚刚弹劾陈越的就成了笑谈,人家不仅没有临阵而逃,反而主动攻击满鞑并立下的大功,而自己身为人家上司,不仅不为部下表功,却弹劾人家临阵脱逃,这岂不成了天大的笑话!这一刻,周延儒竟然失态了!
“陛下,陈越肯定是虚报战功,好掩盖他不听指挥临阵脱逃的事实,臣恳请治他欺君之罪。”光时亨也跳出来大叫道。
“哼,是不是虚报战功,只需要朝廷派员去查看就是!”李邦华冷哼道。光时亨顿时哑口无言。
于是崇祯下令,由兵部、锦衣卫,以及司礼监,同时派人前往盘山,查看西山兵备道陈越所言报捷是否真实。兵部由兵部侍郎王家彦带队,锦衣卫则是由指挥使骆养性亲自前往,至于司礼监,崇祯派出了秉笔太监王承恩,如此庞大的阵容,可见崇祯对这次战况的重视。
在崇祯看来,若是战况属实,陈越他们真的打赢了仗,则大明又出现了一栋梁之才,说不定还有扭转局势的希望。在这个到处都是坏消息到处都是败仗的时期,崇祯太需要一场胜利来鼓舞自己,告诉自己大明还有希望。崇祯太需要能出现一些人才,好帮助自己中兴大明!
朝议就这样结束,对陈越的处理暂时搁置了下来。陈越到底是虚报战功还是真的打了胜仗,所有人都在等着调查的结果。可是在有心人的眼里,已经不需要调查就能得到结论。陈越也许会夸大战功,但绝对不会以败为胜、谎报战功,毕竟战报上缴获的人头说的清清楚楚,朝廷肯定会派员核查。
既然陈越打了胜仗,那首辅周延儒弹劾陈越的自然就成为了笑谈,属下打了胜仗,他这督师竟然一点不知道,这不是笑谈是啥?而在私底下,周延儒大肆认干儿子、一个月不敢出通州一步的事情也在流传,通州城距离北京近在咫尺,打没打过仗,打没打过胜仗根本经不住有心人的调查,周延儒可以买通锦衣卫,却买不通所有的人,更不用说他在朝廷还有劲敌,比如次辅陈演!
于是在朝廷派员调查陈越这几日,私底下一股暗流在不断涌起,各种消息漫天飞舞,就连陈越大闹白虎堂,用尚方宝剑杀掉搬弄是非的周延儒幕僚,砍伤数员大将的事情也流传了开来。陈越几月前打败满鞑收复房山,整理西山煤矿,查抄作恶多端的煤矿主,得罪了恶势力,恶势力背后的保护伞打击报复,派遣陈越孤军阻击满鞑,幸亏陈越机灵,选择了盘山这个有利地形作为战场,这才有了这场大胜,不知在何方势力的宣传下,一个为国为民却奸臣饱受打压的英雄形象焕然而出!
第一百六十三章 计中计()
面对暗潮汹涌的局势,周延儒自知大事不好,以过寿之名召集心腹之人商议该怎么办,然而往日靠拢追随的大臣们都借故不肯前来,让周延儒知道大势已去,恐怕倒台之日近在眼前。
“元辅您不用过虑,陈越即使立下大功又能如何?也逃不了不听指挥私自进军的罪名,只要咱们咬死这一点皇上就拿您无可奈何,若是人人都如陈越这样不听指挥擅自行事,这军法军纪岂不是乱了?”兵科给事中光时亨道,因为蹦的太厉害,已经没法下船,只能跟着周延儒一条道跑到黑。
看着府中聚集的寥寥无几的官员们,周延儒叹了口气,道也只能这样了。
宴会结束,官员们各自散去,周延儒和心腹幕僚王寅对坐一起,再次商议对策。
“横山公,此次恐怕老夫在劫难逃了,本打算为你安排个出路,以你的举人功名,以你的才华横溢,足以出任一府之尊,可现在恐怕做不到了。”周延儒对王寅歉然道。
王寅看着垂头丧气的周延儒,不由得心中暗叹。王寅字横山,京畿人士,乃是天启二年的举人,之后连续科举三次不中,便熄了功名之心,转而研习兵书战册天文地理纵横之术,博览诸家所长,终有所得,遂出山欲辅助名臣成就一番大业。
然而此时孙承宗、卢象升、杨嗣昌已死,洪承畴投降满清,孙传庭远在陕西山河相隔,大明的名帅大多凋零,后被首辅周延儒招揽,在其幕中任职。
周延儒出镇通州,统领京畿数十万大军,王寅也踌躇满志,欲凭胸中所学一展抱负,辅助周延儒打败满鞑,中兴明室。谁知道周延儒口中说的倒好,到达通州之后却畏敌如虎,根本不敢和满鞑作战,每日里想尽办法拖延时日,为了掌控军队笼络各军,拉下脸面大收义子,堂堂首辅大学士和一群军汉搅在一起。
开始王寅还以为周延儒是为了控制住军队,更好的和满鞑作战,谁知道王寅却根本没有出战的打算。一个多月来,王寅为周延儒提了无数个建议,让他派兵守住卢沟河一线,在北岸构筑工事严防死守,务必把满鞑留在中原,等待各地勤王之师云集,好把满鞑一举歼灭。在王寅看来,京畿的明军就有二十万之多,山海关有吴三桂等六七万军队,宣府大同还有十多万军队,徐州江淮更有黄得功高杰等二三十万大军,这么多军队只要指挥得当,围歼这十余万满鞑根本不成问题,而满鞑总人口才有多少?失去了这十万人必将一蹶不振,从此再不是大明的威胁,如此就可腾出手来对付中原的闯贼献贼,大明中兴可待!
可是周延儒的一系列作为让王寅心中极为失望,有如此畏敌如虎、毫无作为的首辅督师,大明气数尽矣!
“王寅本闲云野鹤,志不在朝堂,本打算追随东翁成就一番事业,做不做官倒不在意。”王寅垂着眉头淡然道,“不过东翁倒是不必太过焦虑,局势并没有恶化到不可挽救。”
“哦?难道还有转机不成?”周延儒欠起身来,急切的问道。
“刚刚光时亨说的很对,那陈越再是立了大功,却无法洗脱不听指挥擅自从事的罪名,您咬死了这点,皇上就无法治罪。”王寅道:“不过这样您的威望会尽失,首辅之位恐不可保,那陈越只要当官一日,您就是朝堂上的笑柄。所以,要想继续担任首辅之职,就必须把陈越搞下去。”
“可是那陈越应该是真的立了大功,怎么可能把他搞掉?”周延儒叹道。
“别人不行,您可以啊,东翁您任职多年,门生故吏遍布朝野,哪个不给您几分薄面。”王寅道。
“他们要是肯给老夫面子,今日的宴会就不会门可罗雀了。”周延儒摇摇头,气馁的道。
“这些人不过是看东翁您处在下风,趋利避害而已,可是若那陈越陷入必死之局,他们很快就会掉头重新投入您的怀抱。更何况东翁您还有一个天然的盟友,他手中掌握着这些人的把柄,只要这个大杀器一出,由不得这些人不听话!”王寅阴恻恻的说道。
“你,你是说,佟养性?”周延儒惊问道。
“嗯,就是他,上次陈越任西山兵备道之时,就是他指使光时亨等人拼命阻挠,听说是因为他侄子骆家玉向陈越索要战功不成,恼羞成怒因而结怨。再通州之时,东翁您不是和他合作愉快的很吗?”王寅道。
“可是,骆养性已经去盘山了啊。”
“骆养性不在,不是还有骆家玉吗?他可是更恨那陈越,只要咱们蛊惑他一番,还怕他不为咱们所用不成?陈越从在京师做蜂窝煤,再到房山,再到西山煤矿,得罪的人无数,只要咱们再派人联络这些人,大家群起而上,攻击那陈越,形成满朝围攻之势,所谓众口铄金,不怕皇上不治那陈越之罪!”
周延儒寻思了良久,知道别无他法,只要陈越在,自己这首辅就当不下去!苦读寒窗十数年,宦海沉浮几十载,好不容易才有今天的地位,他怎么愿意就这么失去?
“干了,老夫和那陈越小儿绝不罢休!”周延儒一握拳头,恶狠狠道。
走出房间,回过头来,看着窗纸上周延儒那佝偻的身影,王寅叹了口气,摇摇头转身而去。
“好你个王横山,明着是为首辅大人着想出谋划策,恐怕最盼望着首辅倒台的就是你吧!”刚转过一个墙角,忽然一个低沉的声音在耳边响起,王寅不由得脸色大变,扭过身来,就见一个黑影站在墙角阴影里。
“本来只要首辅大人坚持弹劾陈越不听调遣擅自出兵,虽然不至于把立下大功的陈越拿下,但首辅大人并无多少过错,只要脸皮厚点,还能分得一点统筹之功,毕竟那陈越乃至唐通、白广恩都是首辅的部下,如此只要皇上不恼,继续当首辅毫无问题。可你偏偏蛊惑首辅大人继续攻击陈越,还非要形成满朝围攻之势,须知皇上最反感的就是臣子结党,不论是阉党魏忠贤,还是东林党钱谦益,都是因为结党或被捉拿查办,或赶出朝廷。让皇上怀疑首辅大人结党,继而罢官免职,这就是你王横山的阴谋吧!”
第一百六十四章 无题()
心中的计策被人突然叫破,王寅却没有慌张,而是淡然自若的站在那里,“原来是可立小兄弟,既然知晓了老夫的计谋,何不去向首辅大人告密?”
阴影中的人走了出来,却是一个长身玉立翩翩少年郎,正是周延儒幕中负责文书的幕僚,秀才袁可立!
“呵呵,我要是想告密,何至于再次等候横山先生您呢。”袁可立笑道,“首辅大人如日暮之西山,垂垂老矣,他并无一丝进取之心,满心只想保住自己的权势地位,这样的人位居高位只会尸位素餐于大明毫无益处!大明如今病入膏肓,非大气魄大毅力之人不能拯救,把周延儒之流拿下,换上更有能力有魄力的臣子,如此才有希望!”
“呵,即使周延儒罢官,换上的也不过是陈演、魏藻德之流,比之周延儒又能好到哪里?”王寅冷笑道。
“陈演、魏藻德和周延儒不过是一丘之貉,不过横山先生您既然设计搞掉周延儒,想必心中已经有了打算,让晚辈猜上一猜,是不是把宝押在那陈越身上?”袁可立笑道。
“陈越不过是一军户罢了,虽然当上了兵备道,可一个连秀才功名都没有的人,如何能称得上大明希望?”王寅淡然道。
“哈哈,横山先生何必诳我,既然一军户能当上兵备道,自然可以当上巡抚督师,也许他不能入阁拜相,可做一个澄清寰宇的一代名将却没有问题。如今时日,大明缺的不是内阁的官僚,是能统领千军横扫满鞑流贼的统帅!”袁可立笑道。
王寅淡淡的注视着袁可立,脸上突然绽放出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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接下来的数日,朝廷上又热闹了起来,数以百计的官员们连上奏章,弹劾西山兵备道陈越,罪名从杀人粉尸,到欺压商户欺行霸市,再到抢掠缙绅钱财,杀害大明子民,冒领战功欺君妄为,霸占煤矿杀戮矿主抢人钱财,罪名足有数十条之多,每一条都极为详尽有凭有据。不仅朝中官员上表弹劾,就连许多勋贵也凑热闹,他们的一些煤矿被陈越抢了,自然咽不下这口气,见陈家蜂窝煤生意如此之好,更是嫉妒万分,若是拿下了陈越,陈家蜂窝煤生意自然不能保住,如此自然能够分一杯羹。
内阁班房,每个大学士都有一个属于自己的房间。次辅陈演正在自己房间内悠然自得的沏茶,东阁大学士范景文闯了进来,没好气的对陈演道,“形势如此紧迫,发圣兄还有时间饮茶?”
陈演微笑着看着急匆匆的范景文,摆手示意他坐下,自己则有条不紊的继续沏茶,拿出一只盒子,从中取出一个茶团,心疼的掰下一块,分为两份放在两只茶盏中,然后用烧开的水冲泡半杯,倒掉,然后再冲入大半杯开水,举手示意范景文品尝。
看着袅袅升起的蒸汽,闻着淡香优雅的茶香,范景文的急躁的心情平复了下来,举起杯子品了一口,不由得啧啧赞叹。
“如此淡雅,细品犹有余味,莫非是龙团胜雪不成?”范景文惊喜的问道。龙团胜雪是南宋名茶,后来宋灭失传,听闻又被人制作了出来,范景文久闻其名,却一直没有得见。
“梦章兄果然见闻广博,正是龙团胜雪,还是当年熊文灿任福建巡抚时送与老夫,一直舍不得喝,倒是便宜了你这匹夫!”陈演笑道。
“真的是龙团胜雪?一定得分我一半!”范景文大喜道。
“分你分你!”陈演心疼的道。
“外面局势汹汹,弹劾西山兵备道陈越的奏折堆满了内阁,为何发圣兄你如此沉得住气?”饮过茶后,范景文继续问道。
“陈越不过是一小小七品兵备道,却发动如此大的阵势弹劾,可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