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听到长姐的话,苏文眉眼一转,道:“你们想离开临西县也可以,但是要摆下身位,做一次夜香郎…”
“只要能离开这里,我什么都可以做!”
傍晚时分,天色微暗,在苏曼华的安置下,赵源等人全都换上苏氏杂仆的装束,让后一人一推车两恭桶,闻着那股臭味,赵三等人直接干呕起来。
“都给我忍着!”赵源心燥,怒斥低呵,苏文见状,将几杯清酒递上,几人喝了,才稍稍好一些。
“这个点是我苏府运拉恭桶的时候,我可以借此把你们带到县城外的野林子,但是在这期间…你们必须忍着恭桶的臭味…若是碰到巡查,也要当做无事模样…”
苏文再三交代,末了他冲长姐和陈姝灵道:“你们在此候着,最多一个时辰,我就能把他们安然送出去!”
临西县府。
于德天来回踱步,几乎每隔一刻都会询问搜查的消息,可回答永远一样,这让他心恨自己养了一群废物。
“大人,临西县就这么大,咱们几乎挨家挨户搜过来了,还没那些人的踪迹,他们该不会已经逃出去了?”牛捕头疑声。
第一百九十六章盘根19()
“逃出去?从哪逃?是从地里钻出去?还是从天上飞走?”于德天燥骂个不停:“你们确定对所有住宅街巷都搜查过来?”
“也…也不全是!”牛捕头话头稍软:“像名望士绅们的大宅子,不过走了个场面!”
“什么?”于德天顿时瞪眼:“你们…你们竟然敢糊弄本官?”
“没…没有,下官不敢!”牛捕头急声解释:“那些乡绅名望都是您的钱袋子,若是惹毛他们,您老往后还怎么收银子…”
“往后是往后,现在是现在!”于德天狠声:“眼下本官连觉都睡不安生,哪管得了其它,你这就带人,再把他们的府邸仔仔细细的给我搜一遍!”
苏氏宅院,苏文带着赵源等人拉上恭桶车前脚离开,后脚一干衙差上门,看着一众官家狗,苏曼华稳身立于门前:“昨日各位官爷已经搜过,怎地今日又来?难不成我苏氏已成窝藏贼人的破落地?”
“少东家此言差矣…”衙差头目王五笑声,奈何苏曼华身后的苏武粗声道:“你们这些混账,平日里吃喝我们苏府的时候,怎不见这般硬实?”
只是苏曼华深知此刻还不是开面得罪临西县府的时候,故而她斥责苏武退下,让后冲衙差头目王五道:“搜之前小女有个前话,我苏氏虽然不是什么名望乡绅,可也非破败地方,此番,你们若是搜出什么?一应罪责,小女必然承担,若是搜不出,这个晦气罪…小女必然向县令大人请告!”
闻此,衙差头目王五抱拳拱手,旋即带着一众差役入府,当王五进入正厅,看到陈姝灵三人时,疑声:“她们是什么人?”
“临水县的官家人,小女的好友!”
苏曼华刻意作声,陈姝灵也迎身附和道:“怎么?你们要搜我的身么?”
“不敢,在下不敢!”
王五思量瞬息,当即退步告拜,且不待衙差从各个偏院中搜查完,王五恭敬道:“苏府安然无事,多有打扰,请少东家见谅!”
“慢走不送!”
待王五等离开后,苏曼华才长出一口气:“看来天不谋我等,若是赵源他们不走,现在恐怕已经生事!”
对于这话,陈姝灵心下却很燥乱:“即便是走,我感觉也要出事!”
“为何这样想?”苏曼华不解其意:“苏文虽然青岁,可他才思过人,有几分能耐,以运送恭桶的杂役事将他们带出去,应该不难!”
“方才那衙差头目看向我的眼神不对劲,似乎好像见过!”陈姝灵心下不宁,末了她道:“曼华,我要尽快离开此地!”
“现在?”苏曼华略有担忧:“若你真要走,我派苏武带家仆护送你等离开!”
王五离开苏府后,当即快马奔回县府,牛捕头看到王五过来,质问:“几家商贾大户搜查完了?”
“大人,小的有发现,要急告县令大人!”牛捕头闻此,与王五一同面见于德天。
“大人,在下一刻前搜查苏府,发现临水县令的千金陈姝灵在其府上!”
“陈玉的千金怎么与本地商贾纠葛?”于德天一愣,王五稍稍思忖,道:“大人,在下猜测,该不会是那陈玉想要对您下手吧?”
“他?”
“几年前,您为临水县丞,他为县令,虽然且过,可您二人之间多少有些纠葛,此番董佑大人突然失踪,既然不是贼人作乱,那必然是官家掣肘,加之他女儿莫名出现在此,让人不由的怀疑!”
听到这些,于德天来回踱步,思量其中的可能:“本官与他已经数年未有交际,他如何要密谋我?”
“云纺庄,钱财!”
牛捕头道:“大人,眼下四野县镇都很贫瘠,这些商贾大户就是县中政务税收的来源,若是陈玉暗中引走这些商贾名望,大人治下亏空,税银不足,待临城官调评定下来,您可能要挪位置了!”
“原来如此!”想到这一层面,于德天很是窝火:“立刻派人死盯苏氏,我倒要看看,这个商贾家要怎么与陈玉密谋,坑害本官!”
当于德天以为自己弄清董佑失踪的根由时,殊不知他只是在错误的时机,把错误的事况搅得更乱。
临西县东门外的野地,赵源等人一身骚臭,数步外,苏文道:“我只能把你们送到这里,余下的你们自己走吧!”
“多谢苏公子!”赵源抱拳礼,结果苏文好意提醒道:“赵大哥,小弟说句不当的话,不管你们对官家有何怨恨,一旦行事,就要走到底,切莫打蛇不死,反被蛇咬!”
“多谢苏公子提醒!”
与苏文等人分开,赵源即刻赶回临西县南的驿站附近的破败村落,只是赵源找遍关押董佑破院子的每一个角落,也没有见到毛云和董佑,这让他心急万分。
这时,村口的一个娃子木呆呆跑过来:“你是源哥么?”
赵源心下警惕:“娃子,你有何事?”
“这是毛云哥给你留的口信!”
娃子将一张树皮递给赵源,赵源翻看后,当即带着人向村落外的野林子走去。林子里水泡边,毛云与两个北安弟兄在这搭了一个简易的柴草棚暂避风雨,至于董佑,则捆在树根上,他的娃儿很安生的坐在一旁。
“毛哥,已经三天了,老大还没有消息?该不会出事了?”一弟兄发问,饶是毛云也不清楚:“若是老大出事,我就宰了这个老畜生和他的娃儿!”
树根前,董佑听到这话,顿时惊怕不已,瞧着那张官家脸,毛云心中火大,起身就要抽棍子再打一顿,结果一声呵斥传来:“住手!”
听此,毛云一喜,回头一看,赵源等人大步奔来。
“老大,你可算回来了!”毛云丢掉棍子迎上:“你走后,衙差一茬又一茬的搜查四野村落,那个破院子实在待不下去了,我就连夜偷偷来到这!”
“干得不错!”赵源夸赞毛云一句,来到董佑身前,他取下腰间的木盒子,将里面的卷宗副录掏出来道:“这些,给我解释解释!”
第一百九十七章盘根20()
“解释什么?”董佑不明其意,漏出满脸目糊样,可这在赵源眼里,就是赤裸裸的偷奸耍滑
“还敢装蒜!”赵源狠声抬手,一巴掌打的董佑耳廓嗡鸣不断,待耳鸣稍散,赵源把卷宗副录顶在董佑眼前:“把这个给老子原原本本念出来…”
威逼下,董佑捂着腮帮子仔细看着眼前的卷宗:“中安十二年,临水村赵奎贩马南归,于仲夏季十五日,落印上谷县…”碎念一半,董佑浑然惊醒,他目瞪声颤:“爷们,这…这…”
“念下去…”
“爷们…我该死…我该死…”
一时间,董佑不断抽自己的巴掌,奈何赵源压抑心火,戏虐满脸:“董参事,念下去…”
无奈中,董佑只能继续低念:“贩商赵奎贩归良马二十匹,独入马市典册青玉白尾驹一匹…按例马市税禄五百二十两…因马市商行变化,贩卖抽三不变,其主赵奎贩卖暂歇,税银暂押,遣商归临水,三日后,贩商赵奎于上南乡病亡…临水县落!”
董佑颤微念完,赵源才狠声道:“病亡?看到了么?这就是你们为我爹的命案所下的结案令,他好端端去贩马,回来途中贩卖不成,让后落得病亡?可笑否?”
随着话音高挑,董佑心颤躁动,几乎吓尿,如此荒唐的结案令,的的确确是出自他的手笔,看着面前的黑汉子,他缩头哀声:“爷们,你别急…容我好好想…这肯定有错…肯定有错…”
“好,老子给你功夫想,只是…你的时间不多了…”
赵源血目暴凸,干裂的唇齿微微唾言,让后他一把抓过董佑身边的娃子:“一刻时间,你若想不出头绪,他就得下去向我爹告罪!”
撂下这话,赵源抓起娃儿离开,回到柴草棚子前,赵源将哭泣的娃儿放到一旁,看着那张惊惧害怕、满是鼻涕眼泪的小脸,他干硬的心恍若间颤动一息,旋即,他使劲抽了自己一巴掌,让后冲娃儿道:“娃儿…别怕,你爹做的错事,即便再孬种,我也不会强落到你身上…”
树根前,董佑在威吓中拼了命的思绪,也就半刻功夫,他扯嗓子呼嚎,赵源起身走来:“想起来了?”
“爷们,记起来了,记起来了!”董佑慌神急声:“爷们,你拿这些卷宗副录时,里面定然有好些银票和凭据,若我记得不错,里面有一张上谷县的马市银票,您…您把它找出来…”
赵源随手翻扯,好一会儿才找出一张皱巴巴、盖有夏安通宝的上谷县官落银票。
“唉…”看到这张银票,董佑满面悔恨道:“爷们…这事我做错了…我不求你饶了我这条狗命,我只希望你放了我的娃儿…”
“少废话!”一旁,赵三抬脚上来,饶是赵源皱眉:“把所有事…清清楚楚的告诉我!”
“哎…”时至此刻,董佑已经无心遮掩:“爷们…这事对您而言是一家生计的大事,可对我们…不过是日常小事…”
“小事?一条人命稀里糊涂的没了,这是小事?”董佑的话让毛云心燥,若非赵源拦着,他真能把董佑活活打死。
“你们这些汉子知道什么?当下的世道…哪条路都有自己的规矩,而官家的规矩,就是压民,吃民,甚至连骨头都不吐!”
董佑噎着嗓门道:“我之所以记着这件事,全因那匹青玉白尾驹…一匹少见的好马…那年,北蛮马种兴盛,临城好些商贩都冒险北进贩马,若是能弄来一匹良驹,少说数千两,多则上万两,当时临水村有一汉子赵奎,侥幸得来一匹青玉白尾驹,只是他在上谷县落官印贩卖时,发生纠葛,马匹暂扣,不予银钱兑现,期间,我依稀记得…那人好像还花了五两衙差腿脚费,让临水县给他出贩商凭证,可是贩商凭证还未发出,就传来他病亡的消息,按例我应该派人前去调查,毕竟是自己治下的百姓,可是他出事罪传本县第二天,我便收到上谷县马市曹官送来的银票,附带赵奎出事的卷宗,上面说,他是被马贼劫掠,伤及体躯,不治病亡…希望能低调处理,最后,看在五百两银票的份上,我就把此案押下…”
听到这里,赵源全身颤抖,直接伸手卡主董佑的脖子:“照你这么说…我爹并非死于马贼之手?”
“爷们,放手,容我说完…”董佑哑声:“在你报官前,这件事已经发生,我们的消息全都是从上谷县马市得回来的商令罪案书,具体是被马贼杀的,还是病亡的,还是其他…我也不清楚…”
“那为何我报官时,你们不应…为什么?”
“不是不应,是根本无利可应,换言之,你一贫贱小民,扯呼喊个冤鼓…可我若应下,就要派人前往上谷县细查,试想,一面是贱民,一面是官家,孰轻孰重,谁心里没个数?…况且于德天当时是我的顶头上阶,他都不发话,我一小吏尔…干嘛要揽这窝杂事…”
当真相越发清晰,赵源的心却滴血欲快,时至今日,他还记的爹爹出去贩马前的交代:“儿,爹出去这些日子,你看好家,别让你娘操累,待爹赚钱回来,和你林懋伯商量商量,咱们也弄个体面的营生…”
可谁曾想到,那日爹爹口中的交代却成为人世最后的心言,随着思绪浑杂,赵源泪痕滑落,赵三、毛云二人瞧之,顿时起身抽刀,其中赵三更是转身奔向那娃儿。
看到这里,董佑直接吓尿:“爷们…别杀我的娃…要杀杀我…”
“都给我住手!”
赵源扯呼一嗓子,震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