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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统天命-第10部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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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然而现在杨尚荆并没有半点儿的得意,跟在成国公家丁们身后,一路南下的他除了走快点儿之外,就只是思考名满京师的蔡大家跟在自己身边的用意了。

    “忠叔,这事儿您怎么看?”杨尚荆躺在车里,问赶车的忠叔,一脸的无语。

    大美女投怀送抱、自荐枕席之类的美好活动,他是不会拒绝的,不过通过这样一种方式,就是在挑战他的价值观了。

    忠叔想了想,也跟着叹了口气:“少爷,依老仆看,此事必有蹊跷。”

    啧,这一问一答的,很有一番狄大人和元芳的风范嘛,杨尚荆想着,慢慢坐直了身子,问道:“如何蹊跷?”

    一边赶着马车,忠叔一边儿回答道:“那蔡大家在京中,追求者不知凡几,其中不乏高官显贵,这事情一出,不应该没有站出来充英雄的才是,怎么就找上了少爷?”

    摇了摇头,忠叔也越发的不解了:“少爷你想,文官儿还差些,但勋贵之流,又有几个把宦官真正放在眼里的?她若是委身于一家勋贵,哪怕是金英,也不敢再为了一时之气追究下去才是。”

    杨尚荆听着这话,点了点头,若有所思。

    勋贵集团在大明朝的地位是很特殊的,无论是明太祖朱元璋册封的那些勋贵,还是跟着明成祖朱棣一起靖难起家的勋贵,对待太监的态度都是十分之恶劣的,那种打心底里的瞧不起,比起文官的那种清高式的厌恶,至少要强出十条街的距离。

    毕竟嘛,勋贵们的祖辈,是和老皇帝一起打天下的,交情三大铁——嫖过娼、同过窗、扛过枪至少站住了一样,说是铁哥们也没问题的,爵位继承了,这交情是不是也随着血脉、爵位继承下来了?

    可太监是什么?家奴!皇帝的家奴!你让铁哥们给家奴行礼,哪怕扣上君臣之礼的大帽子,听起来也有点儿缺乏人情味了不是?

    再加上之前混迹青楼、自作逍遥的张丛和他说过的话,他的眉头慢慢就皱紧了:“当初在春熙楼之中,张丛曾和我说过,当初西宁侯宋瑛曾想给蔡大家梳拢,可是被拒绝了,想来这春熙楼的背景并不简单,想那西宁侯屡次领兵北上,无论是圣眷、权柄、名声都是不缺的,怎么看都比我这个穷酸的书生要好啊……”

    忠叔听了这话,就是一愣,然后若有所思地说道:“西宁侯虽为驸马都尉,然公主早已过世,正室空虚,也不可能再立,若是真爱煞了她,不说养成别宅妇,就收到后宅,做名义上的侍女、实际上的夫人,也没人多说什么的……”

    一老一少越是分析越是觉得事情有点儿不对,杨尚荆低着头开始寻思着当天晚上那间房里所有人的表情、动作,试图从中找出一点儿蛛丝马迹,忠叔则一边儿赶车,一边儿想着昔年杨荣攒下来的情报,希望从中得出一个较为靠谱的结论。

    猛然间,一个画面出现在了杨尚荆的脑海之中,那是那个傻缺的不配姓赵的赵姓翰林官儿狂喷朱祁镇年幼无知之时,那一队女乐之中诸多人的表情,这些女乐常年混迹在上层,对朝堂上的消息多少知道一些,所以那些表情之中的惊讶、惊惧、鄙夷兼而有之。

    但是,有一张脸上的表情却和其他人迥异,那是一种冷静之中带着一点点兴奋的表情,就像是做警察的找到了犯罪嫌疑人的蛛丝马迹之时的表情一样,而这张脸,正是刚刚扶着蔡大家的那个侍女的脸!

    “忠叔,你说……这蔡大家能不能是东厂或者是锦衣卫的探子,封了命令,跟着我们来探底的?”杨尚荆眯着眼睛问道,然后将自己回想起来的各种细节慢条斯理地说了一遍。

    忠叔低着头,想了想,然后点了点头:“若真如少爷所见,一切也就说得通了,蔡大家未必是厂卫耳目,但她的侍女必然是了,蔡大家选择跟在少爷的身边,应该也是出于侍女的授意,或者是……金英的授意。”

第二十章 都是老把式了() 
第二十章

    杨尚荆听了忠叔的分析,也是点了点头。

    还是那句话,京师之内,厂卫还是消息渠道多样化的典范,别管什么车船店脚牙,只要想在京师这一亩三分地儿里混出点儿名堂来,肯定要看着厂卫的眼色办事儿了,不说彻底投靠了做狗腿子吧,但是最简单的情报提供还是要有的。

    所以在京师名妓的身边安插一个探子,这种操作简直是太应该了,毕竟名妓接触到的都是上层人物,他们的一举一动、一言一行,都有可能有着特殊的含义,在青楼喝大了之后,无意中说出来的一句话,就有可能包含重要的信息。

    而放弃这样一个名妓,也就是厂卫自己切断了一条消息渠道,用来监视自己这么一个被贬谪出京的七品小官儿,这样的手笔显然是不小的,遍观整个内廷,有这个能力、也有这个实力的,也就只有金英一人。

    “姜……果然还是老的辣啊。”杨尚荆叹息了一声,扭头看了看身后的马车,第二辆里坐着的是女眷,第三辆车里放的是财货,第四辆车里则坐着蔡大家和她的丫鬟。

    忠叔点了点头,应了一句:“是啊,能够把自己的积蓄拿出来一大半,连同皇帝赐下的田产都拿出来修庙,为先帝祈福,这种决断可不是一般人能下的,也是他精明,否则现在内廷又哪里有他落脚的地方?”

    人一想下什么结论,总想着引经据典一番,以证明自己判断的正确性,这一点杨尚荆表示理解,毕竟忠叔现在不是在自说自话——金英的确是给明朝的历代先帝修了庙、请了和尚念经祈福的,也正是因此,他才得以在王振几乎统治了整个内廷的情况下,依然保留了正统皇帝的信任,站住了内廷的第二把交椅——宦官的地位全靠圣眷,和资历没有任何关系。

    “这金英……还真是好大的脾气啊,不过一个家奴,就这么不声不响地和我较上劲了。”杨尚荆叹了口气,用手指弹了一下车窗。

    忠叔摇摇头,纠正道:“能够历事四朝而不倒的太监,可不是什么意气用事之人,他应该也是看出了少爷的不凡之处,毕竟能够临机决断,放弃了翰林清流的好前程,杀了他的家奴自污,然后从京师这个大漩涡里面抽身而退,甘做一任县令的人,不多。”

    我就是挖空了心思想要跑路而已,毕竟京师这趟浑水里面,杨荣嫡次孙的光环不仅仅是保命的护身符,更是催命的阎王帖啊,至于县令和翰林之间的差距……我一个二十一世纪的大三学生,对这俩没有什么可挑剔的啊,怎么就这么高大上里?

    杨尚荆沉默里一下,然后转移了话题:“那么,我们应该如何去做?身边跟一个厂卫的眼线,总是不那么让人舒服的。”

    忠叔背对着杨尚荆的脸上露出了一个略带狰狞的笑容,语气里却全都是淡然:“厂卫的探子嘛,仁宣二朝以来,老仆下手处理的,没有一百个也有八十个里,少爷还请放心把,留不下什么后患的。”

    杨尚荆听了这话,点了点头,慢慢靠在里座位上。

    所谓的仁宣之治,在位就一年的仁宗朱高炽,和在位十年的宣宗朱瞻基,就真的那么体恤民力,创造了一个太平盛世么?

    这纯粹是文官儿们的唱赞歌,给皇帝陛下灌灌迷汤,听着高兴也就得了,真拿这个当真,简直就是天字第一号的大傻帽。

    朱高炽还好说,一年的功夫能够摆平榆木川之变留下的烂摊子就不错了,然而朱瞻基登基之后,在北方兴兵讨伐鞑靼,瓦剌这些元蒙残党的次数和频率也不算低了,家里还有个不省心的二叔想学着爷爷来一场靖难,这些活动里面可都有杨荣的影子,之前那个杨戬的记忆力可是记得清清楚楚的。

    农耕年代的盛世,要的是十年生聚十年休息……然而仁宣两朝,生聚个屁,休息个屁,本质原因还是文官集团欺负皇帝图样图森破,真的拿衣服,把朱重八、朱老四两代皇帝留下的皇权集中制度进行了一系列削弱之后,给很傻很天真的皇帝戴高帽的,杨忠说他处理过厂卫的探子,实际上就是文官集团摆脱厂卫监控的一个最有效的手段,只有文官本人摆脱了厂卫的监视、文官儿的家族摆脱了厂卫的控制,这才好在下面搞点儿小动作。

    否则,都像朱重八在位那会儿,大臣晚上吃了啥、放了几个屁、写了什么诗皇帝都知道,那还玩个毛线。

    杨尚荆这边刚刚闭上眼睛没多久,就听外面传来马蹄声,然后一个中气十足的中年人问忠叔:“老丈,前方马上就要到通州里,杨大令此番南下,欲走水路还是陆路?”

    所谓通州,便是借着京师漕运兴起的通济之州,换成地理学角度,那就是交通运输对城市的影响,后世号称火车拉来的那一票城市,比如郑州、株洲之类的,和这个也差不多。

    忠叔沉吟了一下,然后说道:“不知成国公有何安排?”

    那人笑了笑,很憨厚地回答道:“国公只说,这一路上直到顺天府,皆听杨大令吩咐便是,我们这二十多人也不过是行伍间的厮杀汉,正巧偷个懒。”

    忠叔应了一声,然后说道:“我家少爷刚刚躺下,这会儿应该是睡了,待他醒来,老夫问问再做决定吧,看看他有没有什么成算。”

    那汉子答应里一声,然后骑马走了,杨尚荆不由得叹了一口气,忠叔是一个合格的侍从兼幕僚,无时无刻不在维护者他这个做少爷的权威,没有丝毫的僭越,或许当年杨荣把他派在自己的身边,就有着这样的考量吧?

    “忠叔自行决断也便是了。”杨尚荆有些无奈地说道。

    忠叔没有搭茬,而是说道:“依老仆来看,还是走陆路比较好些,后半程转水路也是好的,这样能慢一些,给建安家中留下足够的时间应变,派人北上。”

    杨尚荆点点头:“那就依忠叔的吧,我们走陆路。”

第二十一章 穿越之后要先改三观() 
第二十一章

    明朝的路政,是在继承元朝行省制度的同时,一起继承下来的,到了正统年已经七十多年了,别说继承的时候就因为元末农民起义饱经风雨里,就是这七十多年的天下承平,也给祸祸的够呛。

    毕竟人工还能用徭役征发,但是开山采石之类的活计,就要掏钱了,所以这官道吧,离城池啊、驿站啊这类地方近点儿还好说,稍远一点儿就是惨不忍睹。

    所以一般官员南下,只要不是特别晕船的那种,都会选择走水路,快捷、舒适,一路上的水匪面对官船也要克制,不及陆上悍匪那般穷凶极恶,不过忠叔的消息是从水路发回建安的,所以为了拖时间,就不得不改走陆路了。

    反正只要在规定期限内到达台州府黄岩县上任,谁还管得着他是从哪里过去的不成?

    也不知道蔡大家是金英派出来的人物,还是她身边的人是金英的人,用生命威胁她让她参与合作,反正刚刚到通州的晚上,蔡大家就来到了杨尚荆的房间,这个当口儿上,丫鬟知琴刚刚服侍杨尚荆洗漱完。

    “蔡大家今夜前来,可有什么事情么?”杨尚荆和煦地笑着,一脸的暖男相。

    蔡大家轻轻点头,然后柔声问道:“今日奴家跟随公子出京,行色匆匆,不曾将卖身的契文交与公子,今夜依依前来,正是奉上奴家和婉烟的卖身契。”

    说着,伸手从怀里摸出两张卖身契来,双手奉给里杨尚荆,那个婉烟,应该就是跟在她身旁的丫鬟的名字了,一旁的知琴看着蔡大家吹弹可破的小脸儿,一脸的吃味。

    论长相、论见识,甚至是论琴棋书画,她这种建安杨氏自由培养出来,安排在嫡系族人身边的侍女,比起蔡大家这种名满京师的清倌人,都是不差太多的,但是男人嘛,一向奉行的是妻不如妾、妾不如偷,偷不如偷不着,对面这种素有名声都会高高在上的美女,怎么也要比她这种家养的丫鬟有吸引力吧?

    要知道,杨尚荆在进京赶考、高中二甲三十三名之前,杨荣是不让他近女色的,刚刚当上官儿没几天,又要回乡守制,如果真的没有在外胡混的话,应该……还是个雏儿?

    不过知琴很明智地没有说话,只是看着杨尚荆笑着结果卖身契,然后问道:“也好,卖身契放在我这里,等到了应天府,若是蔡大家想走,自然会原封奉还。”

    卖身契这种东西,是一种束缚,更是一种凭证,说白了就和身份证儿的作用类似,那些故作大方直接撕碎了的穿越者,除了自身装逼之外,没有任何卵用,只是制造出一个个黑户,正确的操作姿势,是拿着这东西去官府上,帮着脱了贱籍。

    蔡大家摇摇头,声音哀婉,泫而欲泣:“少爷救奴家于水火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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