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所以说,自从眼前这位皇帝陛下九岁的时候就继承大统了之后,满朝文武那叫一个欢欣鼓舞,要不是黄陵守卫森严,他们都能去太祖、太宗、仁宗、宣宗四位的坟头上,摆出四象守御的阵法,来个大明版的坟头蹦迪了,不过就是这样,各种小动作都不藏着掖着了,宣德十年的时候,中原大地什么幺蛾子都冒出来了,仅仅是浙江一地,军官侵吞屯田、虚报编制,导致军户逃籍、海防空虚的事儿,就是层出不穷,汇总过来一看,嘿,这特么的,整个浙江三成以上的卫所士卒只存在于纸面上,这还抗倭?抗个屁!
所以改元之后的中枢贼特么繁忙,全都在清理各地的乱摊子,搞拨乱反正,毕竟大明朝这条船翻了,对谁都没有好处不是?所以轩輗在浙江一口气砍了四十多个上档次的军官,勋贵们都没说他滥杀,要不是三杨内阁、英国公张辅等人都是历朝老人了,也没人跟朱祁镇争位子,只怕还要搞一个前后三十五年不能互相否定来。
不过呢,不管怎么说,这将近十年的时间,外朝的文臣武将们除了要给王振让路之外,过的还是很舒服的,尤其是那些远在江湖之中的文臣们的家眷,所以现在听到皇帝要御驾亲征,第一个想到的就是昔年“惨不忍睹”的生活。
总之,绝对不能让皇帝再直接领导军队了,枪杆子里出政权这道理……文臣武将们照样懂的。
所以跪在地上的杨溥左右打望了一眼,就看见文臣里面一人往前爬了两步,正是礼部尚书胡濙(y,二声),在地上磕了三个头之后,高声喊道:“陛下且息雷霆之怒,浙、闽、赣之矿盗,不过是癣疥之疾,只交给三地都司分别剿灭即可,若是陛下御驾亲征,只恐于礼不合啊!”
嗯,封建年代,礼制等于天,所以胡濙这个礼部尚书跑出来高喊“非礼啊”,还真是恰如其分。
朱祁镇也不是朱棣,离着朱元璋更是差了不知道多少条街出去,所以听见“非礼”俩字的时候,他就有点儿怂了,不过他还是坐在龙椅上,盯着把脑门子贴在了地上的胡濙,怒声说道:“朕派去总督剿匪的钦差,在回乡的路上惨遭杀害,你居然和朕说这是癣疥之疾?杀了朕的钦差,就是在羞辱于朕,朕……”
等着朱祁镇咆哮完了,吏部尚书王直爬出班来,也是磕了头,这才说道:“启禀陛下,前都察御史徐珵遇刺之时,已然是称病辞官之后,当不得钦差二字,又是在海上为倭寇所害,与浙、闽、赣之矿盗并无干系。”
要是一般情况下的皇帝盛怒,可能出来几个都察院、科道之类的清流疏导一下,也就算完了,然而现在吧,这些清流官儿里面的二五仔太多了,用起来不顺手不说,皇帝的这种盛怒,出动六品七品的小瘪三也显得不够重视,不能有力地驳回皇帝不合理的请求,所以只能直接六部尚书级别的官儿赤膊上阵了。
吏部尚书号称是天官儿,管着整个朝廷官员的升降,徐珵告病辞官的帖子还是先到的吏部,才转入通政司进入皇宫的,所以吧,论起对信息的了解程度,王直还是更有权威的,所以他直接把朱祁镇想要御驾亲征的理由砸了个稀巴烂。
别管皇帝是不是开玩笑,这个头儿,是绝对不能开的。
朱祁镇喘着粗气,死死地盯着王直,深吸了一口气,勉强压住了心头的狂躁,这才将目光移到了兵部尚书徐晞的身上:“徐卿身为兵部尚书,自然是知晓兵事的,既然此事朕不便御驾亲征,总要拿出个章程来才好。”
叫徐晞出来,自然不是因为气昏了头,他想要靠着徐晞来做一个反击,一个旗鼓相当的反击,毕竟现在的六部尚书里面,实打实的就是内廷的人的,也就一个兵部尚书徐晞了,本来工部尚书离着内廷也挺近的,然而王振当初作死,超拔了一个工部左侍郎之后,对工部尚书形成了实质性的威胁,也就让这位工部尚书直接转投到了外朝的怀抱。
“回陛下,依照常例,只需派御史前往督军便可,只是如今到底是贼势浩大,可调派浙江、南直隶之军协同镇压。”徐晞也只爬着出班的,不过他这一开口,大部分的文臣武将都感觉,他现在是站着的。
忒特么高大了。
就这么一句话,直接就把皇帝怼到南墙上去了,加派军队剿匪不是不行,可是咱们得按照程序来走,加派御史监军……这不还是把皇帝圈养在紫禁城里面么?!
第四四六章 夹枪带棒()
第二四六章
文官儿做到了正二品,就是做到头了,立场、派系什么的,都是以自身需要为基础的,外物可以稍稍动摇,但绝对的不能伤及根本,以徐晞小吏出身的履历,也不可能调去都察院,更不可能去执掌吏部、礼部之类的要害衙门了,所以在这种时候,徐晞突然来个跳反,也是在向外朝表达一个态度,那就是他不打算再和王振玩了,只求一个平稳落地。
一看见皇帝陛下通过龙颜大怒,好容易积累下来的气场即将消散,终于有人忍不住了,就看见通政司的通政使李锡爬出班来,大声说道:“贼势浩大,岂能以一‘癣疥之疾’蔽之?福建参议竺渊身死在前,又有福建都司刘海重伤在后,便是都察御史徐珵前往剿匪,也曾在军中险遭刺杀,若这还是‘癣疥之疾’,那什么才能称得上是心腹大患?”
跪在地上,原本脸上已经有了些喜色的杨溥听了这话,一张老脸迅速阴沉了下去,和徐晞不一样,或者说和六部不一样,正三品的通政使虽然位置挺高,却没有什么实权,相当于清水衙门装逼的典型之一,哪怕平调一个六部的侍郎,都是高升了,而李锡显然觉得自己还有一个往上爬的机会,所以这才这么卖力地引经据典。
反正他是内廷的人这件事儿,早就成了公开的秘密。
朱祁镇听了这话,脸色瞬间好了不少,深深地看了徐晞一眼,这才将目光转向了李锡:“却不知李爱卿有何应对之策?”
李锡往前爬了一步,这才说道:“回陛下的话,可效仿前日宁波、温州、台州三府备倭衙门,遣以勋贵名将前往剿匪,总领浙、闽、赣三省剿匪事宜,以中官为监军,浙、闽、赣三省都司大兵同进,则矿贼之患旬月可定。”
李锡这话说的非常漂亮,第一句就是给文官儿们最里面塞了一块脏抹布,三府备倭都行,三省剿匪又有何不可不成?当初杨尚荆可是仗着功劳超迁的,你们这要是还反对,可就别怪我揭老底了。
而第二句,则是给勋贵们示个好,领兵的还是勋贵,这就是好事,别管是谁,总比派一个文官儿要强不少不是?至于中官儿监军这事儿,大家都理解嘛,你丫一下子掌握了三个省的兵力,一旦造反了怎么办?给个宦官约束一下,陛下放心,你也舒心嘛。
至于第三句,就是屁话了,矿贼啸聚之处,就是荒山野岭之中,地形地质复杂得很,别说三路齐进了,就是三十路齐进,都得在十万大山里面转一个懵逼出来,不过这是细节,细节,不需要在意,反正其他的文官儿也大多数懵逼着呢,得了兵权的勋贵们,就算在意了,也会当做不在意的。
所以同样跪在地上的英国公张辅叹息了一声,听着皇上满是喜悦的声音,默默地将这一生叹息放长了一些:“李爱卿确是老练之人,却不知该由何人督军,李爱卿可是有了腹稿了?”
李锡在心里转了转勋贵们的英雄谱,这才高声答道:“平乡伯陈怀曾镇守宁夏,亦曾征讨过交趾,南北军事尽皆熟稔,可当此任。”
跪在勋贵圈儿里的平乡伯当即就是万众瞩目的明星了,三省军权啊,就这么落在了陈怀的身上?这尼玛……是多少银子啊!想想看,到时候勋贵子弟想要跟着去划水混资历的,肯定是要给陈怀“意思意思”的,单这一项带来的经济利益和人情利益,就足够老陈家发上一回了。
而朱祁镇在听了这个之后,在心里就过了一遍陈怀的姓名、履历,点了点头,这陈怀的能力还是有的,毕竟他这个平乡伯是自己挣下来的,他爹才是个都督同知,没爵位的,或许唯一让他感觉到不舒服的,就是陈怀履历上的小黑点儿还是有点儿多的,当年又是瞒报部下军功,打击、排除异己,又是骄纵不法,干预地方行政的。
不过转过念头来也是,这人黑点儿多,才容易被操纵,到时候捏着他的把柄,害怕他不就范不成?
所以朱祁镇的脸上笑容越发的灿烂了,就想要开口应下来这个请求,可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说话也没什么动作的武将之首,英国公张辅突然发话了:“启禀陛下,既是贼势汹汹,攻城略地,再从北京前往调兵,可就不甚方便了,等钦差由海路赶到福建,只怕时局已经混乱了,故此老臣斗胆,请陛下下旨,着守备南京的丰城侯李贤南下统兵。”
顿了顿,张辅继续说道:“中官曹吉祥监军之时,素有贤名,虽不说晓畅军事,却也通晓一些,不至于闹出甚么笑话来,此刻曹吉祥正在浙江查案,不若派他前往监军。”
姜还是老的辣啊。
听着张辅这一番说辞,他身后的朱勇就默默地点了个赞。
李锡夹枪带棒,张辅也是一样的,陈怀当年的黑点儿,可是宣宗皇帝亲自抹掉的,现在再让他出征,保不齐就想起了曾经,带着整个三省的精锐站在了内廷一边,这简直就是一场噩梦,所以这个时候,就得找个借口,从南京调拨勋贵统军了。
南京能打的勋贵不少,不过丰城侯李贤这人吧,和外朝的关系更铁一点儿,作风也硬朗,没什么把柄攥在内廷的手上,再加上守备南京这个职位,本身就是忠君爱国的代称,所以让他督军,没有人会提出什么异议,同时为了堵住内廷的嘴,间接地将杨尚荆遇刺这案子的进程加速,直接把在浙江负责查案的曹吉祥调走,也算是一石二鸟了。
特么的……曹吉祥可是王振的人,监军三省都司的高官儿,要是再外朝英国公力推的档口上被否了,曹吉祥能不能多想什么?内廷是不是顺便就有了离心离德的倾向了?
所以在英国公慢慢退回原地的时候,站在皇帝身后的王振,都跟着皱起了眉头。
第二四七章 交易,交易()
第二四七章
现在内廷里面,够格的、能称作王振死党的,还真不多,十二监四司八局总计二十四衙门里面,头头脑脑的可都有自己的一个小账本,铁了心的跟着王振一条路跑到黑的,基本不存在的,看着内廷的大事小情儿,比如皇帝骂了哪个太监什么、说了哪个大臣的坏话、发了疯还是发了飚的,没多会儿就能传到外朝去的情况,只要不是傻子都能明白其中的道理。
这就像是外朝已经倒向内廷的兵部尚书徐晞一样,人一到了高位,想法和心性都跟着变了,这就是人性。
然而水至清则无鱼,王振就算是想要把内廷拧成一股绳儿,也不能和人性作斗争吧?所以对于这种事儿,他也只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最多扯个八竿子打不到的由头,把当天当值的小太监活活打死。
而曹吉祥呢,算得上是王振派系里面的高手了,而且是相对来说,很是忠心的那种,地位和能力都不低,对王振也很是恭敬,所以英国公的确是给整个内廷、包括皇帝在内,出了一个难题。
挡人财路,如杀人父母。要是王振这会儿驳回了英国公的请求,就为了不让丰城侯李贤再进一步,那么事情传到曹吉祥那边,肯定就是一地的鸡毛蒜皮,而且人嘴两张皮,这种事儿……解释都是解释不清楚的,心里一有个怨气,剩下的也就不用外朝再挑拨什么了。
“英国公此言,确是老成持重,思虑周详。”朱祁镇沉默了半晌,很是和王振交换了几个意义不明的眼神之后,这才开了口,“诸位爱卿都请起来罢,浙、闽、赣三省剿除叛逆之时,便依着英国公的意思拟旨罢。”
这就是一笔交易,内廷和外朝同时受惠的交易,外朝收获一个总督三省的勋贵,内廷收获一个三省监军的太监,搭头上嘛,就是外朝的几个都察御史要前去协调督军事宜,也算是一种熬炼。
眼看着众多文臣武将都站起身来了,朱祁镇这才开口继续说道:“三省民情、匪情、军情驳杂,福建、浙江二省又是沿海之处,有倭寇不时侵扰,须得派人协调监管,便派都察院都察御史为钦差,携圣旨入三省,以保剿匪大军军饷、粮草等……”
听着这话,外朝的文臣武将们的耳朵,瞬间就又都竖了起来,心说今天这剧本,这特么精彩,全都是神操作啊,皇帝飚完了演技,发泄了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