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窝在备倭衙门处理军务的杨尚荆接到这个消息之后,表情从惊诧变成了沉默,又从沉默变成了兴奋。
这是好事啊!
虽然现在外朝有杨溥等人在高处定调子,帮他杨尚荆掠阵,然而地方上距离中枢实在太远了,层级上也隔了太多,各个官僚之间,政治大方向上不会出什么问题,但是具体的利益诉求,还是不一样的。
都不用说三杨当国那会儿,三杨之间的各种小摩擦了,就说现在吧,孙原贞这个浙江左布政使和巡抚河南、山西的兵部右侍郎于谦于廷益之间,就有细微的不同。
两人同属内阁序列不说,私交也不错,但是在为政方面,两人的政治诉求,还是有差距的,于谦于廷益就要比孙原贞更加激进一些,所以围绕着两个人的低级官僚,自然也就有了细微的阵营划分。
这也是为什么官场上没有绝对的站队,只有相对的利益之争的缘故了。
老蔡这一次“显灵”,直接就给下层官吏们找了一个很好的契机,绕过高层的派系之争,直接在地方上搞搞事儿,一帮最高不过正四品知府的官儿,看似不起眼,可是纠集在一起,也能勾勒出大明朝东南的半壁江山了。
“这个年月,东南互保之类的戏码是别想鼓捣了,就是土木堡之后都是白搭。”杨尚荆磨着牙,一脸笑意地站在书桌前,提笔写了“道可道非常道”六个字,眼睛里却全是寒光,“可是从底层官僚入手,直接在江南来一个官面上的利益共同体,却也不是什么问题罢?”
东南的士族是利益共同体,但是你不能端上台面上来,这就好比“皇权不下县”一样,明面上必须还是“普天之下莫非王土”,官方层面上必须“谁坐龙以支持谁”,所以仰仗地方士族的鼻息的地方官儿,联系非常之少。
但是有了老蔡这么个“活神仙”在,将官面上、私底下的利益关系搞清楚,似乎……也没那么困难嘛。
第四七四章 文人是最恶毒的()
第四七四章
既然有了打算,那肯定要好好做个文章了。
于是,杨尚荆琢磨了一下,挑了个台州知府和杭州知府同去太清观上香的日子,跑去书塾讲学去了。
和张丛张敏之张道长一样,杨尚荆曾经也是个翰林,直到他的拳头沾上了金英家奴的喉咙,所以毋庸置疑,杨尚荆的姿势水平,也是碾压一群所谓的进士的。
所以说,杨尚荆发公告说自己要讲课,他要讲课的那个教室里瞬间就被占满了,前排坐的是一帮准备考进士的举人老爷,后面是一帮打算考举人的秀才老爷,轮到了本地的童生,都是站着的,别的不说,门口都挤着一堆人。
杨尚荆转了转眼珠子,直接把所有人都叫到了外面,就在大宅子正中间的大院儿里面,直接开始讲课。
人多也是没办法,杨尚荆现在的势力和潜势力都太大了,大到吓人的地步,自己掌握着三府的兵力不说,影响力已经随着和魏国公徐家的联姻直接辐射出去了,加上中枢大佬坐镇,整个东南谁敢扎刺儿,都不用杨尚荆自己出手,想要讨好大佬们的人,有大把乐意效劳的。
而杨尚荆讲学的内容,还表明了自己的政治倾向性,只要不是彻头彻尾的傻叉,都知道这大明朝的科举可是特么的活脱脱的人治,别看杨尚荆现在的命题范围只限于黄岩县,实际上,如果真的想要挺他的话……
特么的整个浙江这几府,加上杨尚荆老家的建宁府,都能在他的施政思想上进行变通命题,也就是说,根基在杨尚荆的思想上,所有的引经据典都必须依照杨尚荆的思维来进行。
至于中枢……除了殿试之外,就是春闱都有可能卖杨尚荆一点儿面子,谁不知道现在杨尚荆是京师大佬们除了于谦之外摆在外面的头号人物?
是,最后几甲第几名,还是要看皇帝怎么确定的,可是你前面的几关都特么过不去,就算你写的文章溜得一匹,就算你写的一手锦绣文章,就算你能够让皇帝陛下感动得一塌糊涂,可是你连殿试都参加不了……有个卵用?
总而言之,这种课,能听到却不去听,简直就是傻叉中的战斗叉,已经绝种了的那种。
杨尚荆琢磨了一下,特么的自己打的牌好像是“有教无类”啊,你这里做了这么多士子,对得起我身后挂着的镰刀斧头的校徽么?可是直接把举人老爷们轰出去,也不符合他的利益啊。
和台州知府不一样,杭州知府虽然不像南北直隶的知府那样高配正三品,挂银印什么的,但是地处省城,也是个敏感的职位了,在这里,他必须要和省府三司保持绝对一致,稍有不慎,想要仗着自己正四品的官职和上面的三司大佬掰掰腕子……
死球去吧。
现任的杭州知府叫刘明辉,字东禄,算得上是方廷玉的嫡系人马了,而方廷玉和孙原贞在朝政上站队保持着一个高度的同步,两人又是同年,把他算作是孙原贞的嫡系也未尝不可。
再加上孙原贞和于谦这个外朝榜样之间的关系好得不行,很多人都在估计,这个刘明辉以后要是扒望上于谦于廷益的高枝儿,一个南京六部的侍郎是跑不掉的,所以这种人,能拉拢一下是一定要拉拢一下的。
所以说,杨尚荆这也是在表明自己的政治立场。
杨尚荆这人没别的能耐,最大的能耐就是有自知之明,自己到底是个神马水平,他自己是知道的,想要满嘴的文言文,还让下面的这帮人听得清楚真切连连叫好,他杨某人再学个二三十年可能还差不多。
但是为官之人嘛,有权不用过期作废,他直接打出了自己的那张王牌,“孔子曰过,有教无类。”一家伙直接拉上了一堆的农户、军户子弟,凑了个士农工齐全,这个时候为了让别人全都能够听懂,自然而然就能随便喷大白话,玩儿个文白间杂了。
而针对“有教无类”这个特性,杨尚荆准备的讲课内容,也是很有针对性的,他讲的是“忠君爱国”,不过主旨很恶心人,叫“文死谏”,举得例子更是耐人寻味——关龙逄、比干,加上一个魏征。
要不要忠君爱国?当然要啦!三纲五常天地君亲师嘛,君排第三呢,除了敬天法地之外,往下就是皇帝了,是人,都要忠君的嘛。
但是呢,君主作为天子,天在人间的代言人,他也是人嘛,是人都会犯错的,所以这个时候,作为臣子的作用就体现出来了,我们要谏言君主,让他们知道自己的错误,并且积极改正,你看啊,关龙逄、比干、魏征这些先圣先贤,都是忠心死谏之人……
杨尚荆是掐着点儿开始讲课的,他刚刚开口的时候,俩知府正好从位于山上下来,正把臂言欢呢,就看见书塾这边热闹非凡,两人互相看了一眼,感慨了一下黄岩县科教之盛,然后就过来听讲了。
结果越听,两人的脸色越是古怪,杨尚荆这支援中央、影响地方的手法也太特么厉害了些,前脚中枢那边,英国公、成国公、内阁首辅、礼部尚书等一众大佬给皇帝上眼药,就差拍桌子骂昏君了,这会儿杨尚荆在黄岩县直接开忠君爱国的副本?
举出来的这三个例子,简直特么在窝心啊,魏征还好一点儿,好歹是个善终,毕竟他是李建成的人,李世民拿着他当“人镜”,或者当“招牌”体现自己的虚心纳谏,就相当于带上一个双倍经验的buff,速度飞快。
但是关龙逄、比干……这特么都是被皇帝玩儿死的大臣、忠臣、重臣、名臣啊,结合一下本朝死在锦衣卫狱里面,连尸首现在都没找到的翰林侍讲刘俅……
这特么还是在骂皇帝,而且直接就是在指着皇帝的鼻子说“你丫暴虐堪比桀纣”。
可问题的关键是,杨尚荆的主旨是爱国,三个恶毒的例子还都是一带而过,你想找他毛病,还真就找不出来,毕竟这没有攻讦朝廷,内廷现在和正统七年的势力比起来,简直就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想让杨尚荆因言获罪,简直白日做梦。
文人果然是最恶毒的。
第四七五章 制衡()
第四七五章
官职到了正四品,其实是个不上不下的位置,离着总理一省刑狱的提刑按察使司按察使还差了一步,离着协理六部、分管天下的侍郎,也差了那么一步。
这一步看似不远,实则宛若天堑,所谓的一念成佛,不外如是。
可是杨尚荆不一样,他的非法穿越引发了一系列不可预估的后果,也给大明的朝堂吹来了一股清新的风气,和魏国公徐家的联姻,更仿佛一场龙卷风一般,横扫了整个大明东南的半壁江山。
所以他现在的嗓门,别说和同级别的知府比了,就是比起南京那些木雕泥塑一般的正三品右侍郎,也要大上不少,引起的关注,自然也要多上不少。
毕竟,他是外朝反阉的急先锋,也是被竖立起来的旗标式人物,他的一举一动,除了自己的意愿之外,很可能还会带上整个外朝的意志。
所以,当杨尚荆鼓捣出来这么一篇半文不白、但是逻辑严密的演讲之后,原文连带着各种解读瞬间传遍了大江南北,一时间甚至压过了浙江省闹水灾的新闻。
朝堂震动说不上,士林清议倒是真的因此热闹了不少。
据内廷的消息灵通人士说,皇帝陛下的御书房倒是又震动了一次,当然了,这和皇帝陛下兴致勃发,搂着小宫女啊、贵妃啊之类的搞个书房play没啥关系,纯粹是东西摔多了的缘故。
现在大晚上进去,除了皇帝陛下的御案旁边点着灯之外,其他的地方是漆黑一片,很有两个眼神不太好的小太监走路撞了柱子,然后扰动圣驾,被活活打死。
金秋九月,虽然大明朝经历了七月份山西、陕西二省的饥馑,也经历了八月份湖广的旱灾,也经历了八月末开始、一直持续到了九月份的江浙十四府州的水灾,整个赋税体系受到了重创,但对于外朝的诸位大佬而言,这又是一个丰收的季节。
他们似乎看见了曙光,一个从皇权专制独大的政治体制之中走出来,恢复相权的曙光。
已经年老力衰,觉得自己时日无多的杨溥,整个人都精神抖擞了起来,虽然上朝下朝的时候,还是那副贴着墙角走,谨小慎微的模样,但是和他说话的时候,能够明显感觉到一个大明朝礼部尚书、太子少保、武英殿大学士应有的威严。
朝气勃发。
“江浙十四府水灾,秋粮要免上一茬了,着南直隶调度粮草罢,免得饥馑一起,流民蜂拥,不好收拾局面。”杨溥看了看手中的奏疏,递给了下首的马愉,“票拟就这么写。”
马愉点点头,接过来奏疏,笔走龙蛇,旋即写就,笑着说道:“说起这水灾,那台州府黄岩县委羽山太清观的蔡老道,还真有些能耐,八月之前足足月余未有雨水下降,他登坛做法毕,便有雨水下降。”
本来他也是身体不太好,加上内廷给外朝的压力太大,虽然上面有杨溥、胡濙、张辅等一众个儿大的顶着,但是他自己的个头也不小,自然能够感受到那种泰山压顶的窒息感,结果杨尚荆这一年多的骚操作下来,他瞬间觉得自己还能再战个五十年。
坐在他对面的曹鼐听了这话,摇了摇头:“法力大抵是有一些罢,不过到底是学艺不精,一场甘霖,生生变成了水灾。”
马愉笑着摇了摇头:“有,总比没有强啊。据传言此人和杨尚荆走的颇近,似乎有些渊源,如今又展现如此法力,不如奏请陛下,封个真人如何?”
真人、大真人,是朝廷的封号,也是官方的认可,有了这个,等老蔡挂机了之后,就能在官面上说“羽化登仙”,而不是“两腿儿一登”了,然后立祠建庙,在哪位老神仙旁边给个排位或者立个全身像,就名正言顺了。
否则就算万家生佛,就算生祠一堆,那也是淫祠,卵用没有,中原王朝这么多年了,早就有了成熟的宗教玩法,没有官方承认的祠堂都是垃圾。
而马愉这话里,自然也有其他的意思在,比如给杨尚荆吃一颗定心丸,比如拉拢一下建安杨氏为首的东南士族,毕竟现在朝野之中流传的小道消息着实不少,其中一部分就是编排内阁对杨尚荆最近的动作不甚满意,打算敲打他一下的。
杨尚荆那通儿讲学的骚操作,也确实有些过线了,说是“天诛国贼”这个档次还差了很多,但是的确是一种下克上,十分的昭和,那些传言倒也有合情合理的地方。
坐在下首,已经在内阁确立了自己地位的陈循沉吟了一下,开了口:“性和兄所言甚是,既是坊间多传其灵验,又有求雨成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