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稍稍停顿了一下,翟永安苦笑了一声:“若是换成寻常的卫所士卒,末将是不敢和这些人正面交锋的。”
无论是一千五百人还是三千人,都是一个很吓人的数据了,一个都指挥使可以有亲兵,可是这个亲兵是要退出现役,算在家中奴仆里面的,他一个都指挥使能养多少家奴?两千?不说朝廷律例允不允许,就是允许,也能让他李信去喝西北风。
不过李信的脸上却没有什么其他的颜色,而是饶有兴趣地问道:“为何?”
“凡令行禁止之兵,俱是强军啊。”翟永安感慨了一声,苦笑,“若是寻常士卒,便是成千上万,能够摆开多少?和这般精锐正面硬碰,便是围住了,他们从一个方向突出重围,只消斩杀百十人,便能造成士气崩溃,这兵败如山倒之下……”
停顿了一下,翟永安又是一口气叹出:“若是足够的精锐围困,还能将他们拖得精疲力竭,反复骚扰之下,总归是能将他们吃下去的。”
李信闻言,点了点头:“当初这杨尚荆从浙南沿海三卫所之中抽调人马,来着巡防千户所中听用的,就有本官的亲信,前次本官暴露出来了一部分,却也不是全部。”
听着这话,翟永安保持了沉默,正所谓百足之虫死而不僵,李信就是被两京的勋贵大佬们压制的不行,到底也是经营一省日久的都指挥使了,手下的人总也有那么几个的,亲信卧底在杨尚荆的军中,根本就不成问题,这一点,也是公开了的秘密,李信知道杨尚荆知道,杨尚荆知道李信知道自己知道。
不动手的原因,也不过是维持一个最起码的体面。
李信也没打算让翟永安答话,自顾自地说道:“此次杨尚荆调兵随本官南下剿匪,所派出的人马,在他手下的巡防千户所,也就是现在的靖海营里,也不过是二流偏上的货色,除了一个徐敏英之外,剩下的高手可都没出来呢。”
翟永安听了这话,倒吸了一口凉气:“如此说来,这位杨少詹事……当真了不得啊!”
“要不然,本官为何会做出如此让步?”李信摇了摇头,叹了口气,“若是搁在以前,浙江上下,便是那些靠着南北两京勋贵的,又有谁敢让本官如此对待?”
“那依着总兵的意思……”翟永安沉声问道。
“送上门来的,不用白不用,就让他们帮着本官训练一番嫡系的精锐罢!”李信甩了甩手,眯着眼睛看着对面的船,冷哼了一声。
第五零八章 变故()
一个多月的雨终于算是停了,艳阳高照,只不过南直隶并浙江诸州府县的老百姓,心里却总也升不起什么太阳。
当然特么升不起来太阳了,一茬秋粮直接报销了一大半,剩下的估摸着也储存不住。
只不过例外的,可能就是黄岩县的百姓了,得益于杨尚荆兴修水利的各种举措,反正黄岩县这边,是干旱的时候能找到水浇地,涝的时候能找到水渠把多余的水派出去,溜得一匹。
所以杨尚荆在黄岩县民间的声望,也跟着水涨船高了。
而且吧,因为地主老爷们得到了实惠,所以也不介意帮着杨尚荆吆喝两声,这年月寻常老百姓都被圈在地里,可是地主们自有地主们的交流渠道,所以没过多久,杨尚荆“贤达”的名声,连同这黄岩县之中发生的事情,尽皆传了出去。
然后吧,自然而然和的,杨尚荆在民间的风评瞬间就上去了,毕竟地主阶级才是掌握了笔头子的阶级,除了他们,也没人能给杨尚荆唱高调刷好评了。
地主阶级的嗓门大,杨尚荆的运作好,身后的资金到位,权力给力,那杨尚荆在民间的风评就是牛逼不解释。
实际上这和杨尚荆穿越之前的App Store里的游戏刷好评一样,游戏质量是一部分,但绝对不是全部,或者说,只要游戏过得去,剩下的全靠市场部门去运作,也就是刷好评,市场部门的存在,就是一个喉舌,让外界知道有这么个游戏,然后防止竞品公司刷差评的同时,自己把好评刷上去。
如果把官儿们比作游戏,地主阶级的喉舌就是这么个市场部门,本体就是游戏公司,演法、运营、市场推广一条龙。
不过杨尚荆到底不是普通的官儿,所以他注定不是什么游戏,自身梆硬的质量,还有现在手里握着的实力,就让他有了和地主阶级中的一部分人掰腕子的能力。
而且是光明正大地掰腕子。
下面这帮做事儿的地主很给力,朝堂上的大佬们自然也不会坐视不理,所以杨尚荆的名头刚刚在江南穿杨开来,中枢就有个贱兮兮的御史站了出来,用更加贱兮兮地声音给皇帝回报民情:“陛下,方今江南十四府水灾频仍,百姓叫苦不迭,唯有黄岩县一县不曾绝收,实乃德政也。当初黄岩县令杨尚荆南下为官,乃是陛下有意磨砺,使其成才,故此此事,亦彰显陛下体恤臣子之心,勤政爱民之本……”
嗯,这话听着真特么好听,然而还是在扇耳光,而且是恶狠狠地扇耳光,朱祁镇听了这话,差点儿直接把面前的御案给掀了,直接指着这个御史的鼻子骂“FNNDP”。
这话要是对着平头老百姓宣传,那是妥妥的没问题,毕竟“恩出于上”嘛,可是这个金銮殿上,谁不知道当初是个怎么回事?杨尚荆出去做官,分明就是给皇帝陛下扔出去的,等同于流放,就这还“彰显陛下体恤臣子之心,勤政爱民纸本”?!
可是话说回来了,朱祁镇不是朱老四,更不是朱重八,嗯,就是和他爹朱瞻基比,都差了十万八千里,所以别说这御史玩的是“讽谏”了,就是指着鼻子骂,也不能直接就在朝堂上玩死。
因言获罪,还是言官因言获罪,这可是古之昏君经常干的事儿。
所以朱祁镇捏着鼻子点点头,就打算把这事儿揭过去。
然而外朝的大佬们能干么?当然不能了!
特么的这边扔出来一个亮明了身份的御史,啥都没捞到,这不亏本的买卖了?当然要捞一票了,不说提拔一下杨尚荆吧,杨尚荆手底下那些各家的阿猫阿狗你得给点儿实惠吧?
贼不走空,这特么的是职业道德哇!
所以吏科给事中就晃晃悠悠地站出来一个,跪在地上山呼万岁,然后说道:“黄岩县县令杨戬此举,实乃定民心、安天下之善举,陛下乃当代明君,当降旨褒扬,以为天下士子之楷模……”
朱祁镇脸当时就黑透了。
这话翻译过来实际上是这样的,“陛下啊,我们的爪子有点儿脏,给您的脸上抹黑,有点儿太过分了,我看您最近没咋练字,手上没沾墨汁儿,要不您自己给自己俩耳光?”
QNMD!
是,这个吏科给事中没提什么条件,可是皇帝如果不给点儿实惠,只怕接下来一个“赏罚不明”的大帽子就扣下来了,御史嘛,言官嘛,在占据绝对优势,保证自己死不了还能赚到偌大名头的前提下,蹦得比谁都高,跑得比谁都快。
反正就算是被忠厚长者斥责了,也能跟着万寿无疆了不是?
当然了,如果不是被忠厚长者斥责……板荡识贤臣了解一下?那可是名垂青史哎!
总而言之,稳赚不赔的不做,都是他妈的大傻缺。
所以正统皇帝黑着脸转了转眼珠子:“有司下旨褒扬一番,赐麒麟服,勉励治国安邦,代朕牧民。”
杨尚荆最高的官衔儿是正四品少詹事,所以给一个麒麟服也是很合礼制的了,毕竟这玩意只有皇帝赏赐了才能穿,独立于朝服之外的一种东西,代表着的是荣宠,杨尚荆被皇帝恨成了这个德行,还能给一套麒麟服,相当于皇帝已经有了服软的意思了。
当然了,更多的是在敷衍。
在场的这些,所有正四品朝上的,哪个不是老奸巨猾?一套麒麟服你就把我们打发了,你当咱们是叫花子?别的不说,在场这些个大佬了,飞鱼服都被赏赐了一堆,蟒袍都好几个,麒麟服这玩意看不上眼啊!
所以右都御史陈镒决定不装傻了:“陛下,杨戬署理黄岩县一县,保境安民,涝灾之中使民力不伤,此乃大功德,仅赐麒麟服,只怕有失公允啊。”
有失公允的后果陈镒没说,不过不是傻逼都知道,天下人离心离德,这简直是对皇帝最大的威胁了。
朱祁镇嘴上燎泡都快起来了,尼玛,当初你给王振跪下的时候,王振怎么没一泡尿呛死你?
第五零九章 对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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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零九章
树影斑驳,水声潺潺,不远处传来太清观的钟声,让这处景致更显得静谧了些。
杨尚荆站在树荫下,斑驳的阳光在他的斗牛服上,留下了点点金色的痕迹,商辂站在杨尚荆身后一步远的位置上,神色平静,不卑不亢。
“仁者乐山,智者乐水。”杨尚荆盯着面前的溪水,若有所指地说道。
商辂的眉头一挑,抬头看了看杨尚荆,只是他能看见的,也仅仅是斗牛服和官帽,根本看不见杨尚荆的脸色,所以他沉吟了一下,这才沉声回答:“圣人云,仁者爱人,少詹事在这黄岩县打击盗匪,平抑物价,打压本县土豪,建立养济院,又兴修水利,一片拳拳爱民之心,自然是天地可鉴。”
杨尚荆摇摇头,叹了口气:“人在山中,为仙,本官之所以愿意往这山中来,可不是想要成仙啊。”
蹲下身子,捡起了一块石子,杨尚荆将它随手丢尽了溪水之中,溅起一片的水花:“山中有水,本官带着你来这水边,你还不明白么?”
商辂的眉头就是一簇,整个人忍不住倒退了半步,带着一点迟疑地看着杨尚荆,很显然,他从杨尚荆的话头里面,听出了不少的东西来。
“本官闲来无事,喜欢去的,却是这水边啊,永宁江畔垂钓一番,乃是本官的一大乐事。”杨尚荆笑着摇头,指了指面前的溪流,“便是在这山中,本官也未曾领你去那太清观中进香,而是将你带到此处。”
顿了顿,杨尚荆转过头来,看着商辂:“本官算不上甚么仁者,杀倭寇也好,斩土匪也罢,本官向来不曾手软分毫,哪怕是狡辩一句那些当诛之人不算人,本官的某些作为,也着实称不上甚么仁。”
商辂的眉头慢慢蹙了起来,他总感觉杨尚荆这是话里有话,绝对不可能是仅仅在说他自己“不仁”。
不过到底是正常历史线中连中三元之人,这脑子也的确好用,分析不出来,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只是静静地等着杨尚荆说话。
杨尚荆话锋一转,笑道:“可是本官不喜山峦,偏爱水边,便能证明本官是个智者么?显然……不能。”
扭过头去,杨尚荆慢慢抬起头来,透过斑驳的树影看向湛蓝的天空:“这世界,可不是什么非此即彼的时间,便是阴阳分明的太极图,也不是阴阳绝对对立,阴中有阳、阳中带阴,这才是常态啊。”
“朝堂之上,政治倾轧,这智慧,本官着实不够,所以才从北京逃了出来,在这天高皇帝远的台州府住下;论及文采,本官如今这水准,只怕也没有你商辂的才气;若是论起算学、工匠一道,本官自然也是不及那些掌柜、匠户。”
“本官喜欢往水边跑,归根结底,不是说自己多么智慧,只不过是在说,自己没有什么仁心罢了。”
杨尚荆这话说的实在,甚至已经有了些离经叛道的意思在里面了,要知道,这个年月,“仁”这个字儿,已经被抬高到了意识形态的高度上,如杨尚荆这般直接宣称自己不仁的,估摸着都要被喷“不知圣人教化”了。
所以商辂眉头一挑,禁不住说道:“少詹事做着仁者之事,为何却说自己并非仁者?”
“仁,在心,不在行。”杨尚荆敲了敲自己的前心,脸上露出了一丝笑容,“本官所做的一切,便是利国利民,本心,却都不在一个‘仁’上,如何敢称得上是仁心?”
商辂沉默了一下,一时间却也不知道说什么了,他知道,自己只能选择默认,因为杨尚荆现在这套古怪的理论,完全背离了他对这个世界上现有的道德体系的理解,但是呢,一旦他反驳了,就会落入杨尚荆早已经设好的圈套。
“百善孝为先,论心不论迹,论迹天下无孝子;万恶淫为首,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少完人。”
这套对联虽说是清朝时候才被弄出来的,但是理论体系上,在明朝这个程朱理学大发展,并且在朝廷科考的推动下日趋完备的条件下,已经可以说是当世读书人默认的公理了,掉到这个陷阱里,自然也就直接输了这场辩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