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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陛下,这是憋着一股气啊。”杨溥抖了抖商辂的答卷,眉头紧锁,“如此下去,这朝局却不知到底是个甚么走向。”
皇帝出的题,是和施政相关的,怎么能建立一个强国,商辂这篇文章,结构不能说不严谨,用词不能说不华丽,条理不能说不清晰,但是呢,他和朱祁镇现在所处的环境不一样,就根本就切不中朱祁镇心中的那块软肉。
朱祁镇现在被外朝组成的集团集体限制了权力,根本施展不开手脚,莫说他胸中本来就没有多少帝王心术,便是他太爷爷朱棣复生,面对如今的局面,也是不敢大刀阔斧地搞点儿什么的。
如果非要类比的话,现在的朝堂局势,便是和当初朱元璋废丞相那会儿差不太多,面对的都是整个地主阶级的合力,朱元璋至少还有权谋、有名望、有兵权在手,所以他能够通过一系列操作弄死胡惟庸,不管他到底有没有参与谋反。
但是朱祁镇手里有什么?京师三大营现在掌握在成国公朱勇的手里,无论资历还是对外朝的态度,朱勇这个国公比起皇帝来,都是要更有优势的,现在贸然动朱勇,就相当于和外朝说“我要大清洗”,还能有个好?就御马监下面那些阿猫阿狗配上锦衣卫那帮探子,能成什么事儿?
所以现在,朱祁镇越是想要施展拳脚,就越是看不得这种大开大阖、文思如天马行空般的文章来,这就好比太监看见漂亮的宫女一样,最多就是对食,YY一下,想要真做点儿什么,还真是心有余而力不足。
可是话说回来,这明朝毕竟是中央集权的巅峰了,皇帝的法理性、权威性根本毋庸置疑,这是游戏规则,无法撼动的游戏规则,便是内阁大学士,也仅仅是正五品的官职,法理上仅仅具备顾问的职能,而整个大明朝范围内的地主阶级联合,无论是难度上、还是威力上,比起隋唐那会儿的门阀、世族都要差上好几等。
也就是说,即便他杨溥直接担起了丞相的担子,也无法得到最广泛的认同和支持。
曹鼐明显是明白了杨溥这段话里的含义,不过就是他,也只能跟着叹了口气:“事到如今,却是没有了回头路的,这该做的,总是要做的,以陛下如今这个态度,王振的起复,只怕就在旦夕之间。”
马愉跟着表示赞同:“那徐晞如今尚在刑部大牢之中,三法司轮番审着案子,也该放出来了。”
杨溥眯了眯眼睛:“他……可曾招供了些什么?”
马愉摇了摇头:“到了正二品的地位,又有何惧?这刑部大牢又不是锦衣卫的诏狱,还有人敢在那里对一个尚书动刑不成?自然是什么都没说了。”
杨溥稍稍沉默了一下,深吸了一口气,喟然长叹:“既是如此,后日小朝会,将姜启明弹劾一番罢,攻讦朝廷重臣,打到岭南去罢。”
曹鼐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下了。
现在这个当口上,外朝实际上是在稳中求胜的,这个稳不是别的,乃是整个外朝文官儿的心,惩戒了一个正七品的科道清流,放出来一个正二品的徐晞,就在向瘪三儿们昭示,给王振跪过不算什么大事儿,只要大家齐心协力,干死内廷之后升官发财都是少不了的。
“徐晞毕竟不是自己人,这兵部尚书的位置,自然是不能给他的。”杨溥将双手摁在了商辂的卷子上,叹了口气,“便让他告老还乡罢。”
朝堂现在到底是个神马状况,坐在大狱里面的徐晞自然是不知道的,所以杨溥就打算利用这个,打一个马虎眼,让他没有分析的时间,为了活命和身后名,自己上书告老还乡,到时候自己这边就好推王文上位了。
至于皇帝能不能反应过来……现在金英也算是半个外朝的人了,自然不会让朱祁镇有反应过来的机会的。
第五二七章 杀人()
翰林是个什么概念?
这帮走南闯北的行脚商,到底是有些见识的,和那帮地里刨食的老农有着本质上的区别,他们知道这个词汇的背后,代表的是学识、地位和见识。
所以这会儿,不光是那一桌了,就是其他桌都忍不住转过头来,看着那个商人在那里吹嘘:“我可是听说了,这位张敏之张道,当初在委羽山太清观里面,可是得了文曲星君点化的,回了县衙的那天晚上,整个县衙啊,都是文曲星的星光,里面好像还有个金甲天神从天而降……”
这商人也是人来疯一般,越吹越是玄乎,然而吧,老百姓们最喜欢的,一直都是耸人听闻的新鲜事儿,这毛病别说五百年没变过,就是一千年、两千年都没变过,天天看着自己身边儿这种平静似水,那不是太无聊了?
商辂听着这商人不着边际的话,不由得慢慢地皱起了眉头,到底是状元之才,在京中国子监的时候,祭酒、教习都有意无意地培养他政治方面的东西,加上他也是有些家学的,智商、情商又都不低,触类旁通之下,自然是知晓了这简单的一个“书塾”后面,隐隐约约地代表了什么东西。
“黄岩县……少詹事……杨戬杨尚荆……翰林编修……备倭衙门……张丛张敏之……翰林修撰……”
一连串儿人名、地名、官署名称从商辂的脑袋里冒了出来,他的脑筋急速转动,就开始分析其中的联系来了,越是分析,他脑袋上的汗水就越多,忍不住抓起面前的凉茶来,一饮而尽,就连茶碗之中的那些碎末,都没有理会,一并吞入了腹中。
“少爷……”家人有些担心地看了他一眼,在家人的眼中,商辂从来就是一个不紧不慢、城府很深的人,便是家中的老爷,都不及少爷有威慑力,或许是有功名加成,但这种印象却是根深蒂固,他何尝看见少爷如此失态?
被家人这么一叫,商辂回过神来,看了看面前的茶碗,深吸了一口气,摇了摇手:“无妨,无妨,不过是想到了些什么罢了。”
一转头,商辂就看见那个喝完了茶水,一脸满足的商人站起了身,就要往外走去,连忙站起身来:“这位兄台还请留步,小可有一事相询。”
那商人身形就是一顿,一转身,就看向了商辂,瞅了瞅那一身与众不同的士子打扮,他的脸上顿时就浮现了笑容:“这位小相公有何事相询?某自是知无不言。”
没办法,整个茶铺里面,大家伙穿的全是粗布衣服,就商辂这么一个穿着绸缎的,太显眼了些,这年月,穿着绫罗绸缎的,只有一种人,那就是富贵之人。
像他这种商人,哪怕是腰缠万贯,有什么好料子的衣服也只能自己在家穿一穿,过过瘾就算了,要是穿出来在大街上走动,少不得衙门里走一遭,毕竟嘛,太祖皇帝的规定,商贾贱业不能穿绫罗绸缎,也只有功名在身的,才有那个资格。
而眼前的商辂,穿的不仅仅是绸缎,看那质地,还是做工最好的苏丝,这就不是一般人能够穿的起的了,他一个商人,要是敢在这种人面前摆架子,一个不小心就是个死啊。
商辂温润地笑了笑:“兄台说的哪里话,请坐,请坐。”
家人看着这商人坐下,站起身来给他添了一碗茶水,这商人一脸受宠若惊的模样,然后就听见商辂说道:“正所谓读万卷书,行万里路,小可是个出来游学的学子,正想着寻访名士,讨教一番圣人经典,恰好听见兄台说黄岩县那边开了书塾,还有前翰林院的翰林讲学,故此冒昧出言,想要问个详细。”
这商人的脸上就露出了尴尬的笑容,琢磨了一下,这才说道:“实不相瞒,这消息,也是我前些日子在杭州府听来的,一个黄岩县商会的人在那里说的,着实是一通儿吹嘘,不过看那周围人的神色,却也不像是假的。”
消息的传播,肯定是要失真的,这一点商辂还是很清楚的,一个消息,过了三个人的嘴,基本上就没法信了,尤其是这帮商人为了赚眼球,肯定还是要往里面添油加醋一番的,就这个商人刚刚说的那一番话里,至少就有三成的私货。
而且他估摸着,除了那些玄之又玄的神话传说之外,剩下的,比如什么学费全免、免费提供笔墨纸砚之类的,都是这商人自己编的,毕竟……他是出身地方士族的,地方官府是个啥德行,他还是清楚的。
所以商辂没有追问那句话真、那句话假,毕竟嘛,如今刚刚吹完了牛逼,你就让人家现场自戳了牛皮,也太不道德了些,所以他只是直奔主题:“小可只是想知道,那书塾之中有前翰林修撰开蒙讲学之事,可是真的?”
商人“啊”了一声,连连点头:“当然是真的了,小人绝对不敢说半点儿假话。那黄岩县的商人亲口所说的,便是那个商会的会长都在一旁出言附和,只说黄岩县如今是有了好官,百姓安居乐业如何如何。”
商辂点点头,笑着从怀里掏出一把铜钱来:“耽误了兄台的脚程,小可心中甚是过意不去,一点儿心意,不成敬意。”
这商人一看铜钱,连连摆手:“使不得,可使不得,不过是一点儿小事,某家要是收了这钱,心中都是不安,左右如今天气炎热,喝了公子一碗茶水也便够了。”
说着话,端起茶碗,咕咚咕咚,就把那半碗茶水灌下腹中,然后站起身来告辞。
商辂见了这般,倒也没有硬塞,只是跟着站起身来,拱了拱手:“那便多谢兄台指点了,小可这里,便祝兄台生意兴隆罢。”
眼瞅着商人走远了,商辂这才慢慢坐下,扭头对身边的车把式说道:“改换一下行程,从这里奔黄岩县去,可否?”
车把式听了这话,连连点头:“好说,好说,黄岩县那条路,某也跑过不少次,都是熟的。”
第五二八章 当无事发生?()
其实接到信的,不只是江南地界的巨富们,南直隶的那帮子勋贵的眼线,同样不少。
虽然大明开国到现在也才七十来年,这帮勋贵们从财富积累上,还赶不上某些数百年风流的老士族,然而一朝权在手,便把令行来是人类的本性,他们在江南地区各个卫所、衙门里面埋下来的钉子也是不少的。
所以找上徐尚庸的人也是不少的,其中就有常家的常宜信。
本来在南京城里,常宜信是和徐尚庸之间经常别苗头的,毕竟一山不容二虎嘛,勋贵里面的嫡出子那么多,成气候的也就常、徐两家,两家的嫡长子要人前人后人模狗样地装“勋贵体面”,一些腌臜下作的事儿,就得这帮弟弟帮忙做了。
然而吧,今时不同往日。
现在的徐尚庸可是正儿八经的正五品千户,虽然说这个官职在正儿八经的勋贵的眼里也就是个屁,能带着点儿臭味儿,可是有了勋贵子弟的加成,就不一般了。
这叫虎父无犬子。
然后呢,徐尚庸掌着的衙门,叫做备倭衙门巡防千户所,一等一的精锐,派出来几百人,就能带着一帮弱鸡横扫沿海山贼水匪的那种精锐,在杨尚荆的科学指导下,战斗力爆表。
打过仗的勋贵们估算了一下,这超编两倍还要多一点儿的巡防千户所,基本上能正面虐翻三四个卫的兵力,如果臭不要脸玩起斩首来,扫平江南不敢说,扫平整个浙江还是没问题的。
毕竟在他们的印象里,南直隶还是有不少能打的骄兵悍将的。
再然后呢,现在徐尚庸是杨尚荆的舅哥,这个就很屌了,姻亲一向是政治联盟之中最牢固的象征,杨尚荆身后站着的魏国公徐家是很屌,但是站着的中枢大佬显然也不弱,至于建安杨氏为代表的江南士族地主,更是一支不可忽略的力量。
总而言之,徐尚庸现在牛逼不解释。
所以骑着高头大马的常宜信到了巡防千户所,见到徐尚庸的时候,脸上全是客气的神色,根本看不出早年间和徐尚庸在南京争风吃醋别苗头的样子来。
“一别不过数月,尚庸兄风采更胜往昔啊。”常宜信语气全是客气,表情全是恭维。
和当初在南京城里的时候相比,徐尚庸的确是风采更胜往昔,皮肤粗糙了不少,脸上也是胡子拉碴的,因为这些个月份经常在海上跑,风吹日晒的,皮肤的颜色也深了不少,最重要的是,因为砍翻了不少不知死的倭寇,身上的杀伐之气也重了不少。
看着还是一副小白脸模样的常宜信,徐尚庸哈哈一笑,走了过去,一把抓住了他的手臂,往里面带:“你我弟兄相见,如何用得着这般客套,快快请进,快快请进。”
常家的江湖地位摆在那儿了,徐尚庸也不敢无视,毕竟人家在南京也是呼风唤雨的存在,现在常宜信出来找他,就证明常家和徐家联盟,是得到了魏国公的认可的。
虽然他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