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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这话,杨尚荆闭上眼睛,开始从自己所知的明史史料里面拣选东西,试图从中分析出一个叶宗留可能用出来的骚操作,好加以防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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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三七章 以不变应万变()
浙闽交界的地段,如今还颇为炎热,丰城侯李贤抬头看了看天上的太阳,深吸了一口气,可是这心头的烦躁却挥之不去。
如今他的儿子李勇,已经带着一彪人马去了建宁府,看看杨家那边到底出了甚么幺蛾子,站在他这个位置上,无论是从勋贵的角度,也就是从李家同魏国公徐家的关系上来看,还是从朝政的角度上,更贴近外朝体系的角度上看,都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但是,从外出领军,在这浙闽交界之处镇压矿贼的总兵的位置上看,和通过一个成熟的政治家的角度上看,他现在是不是应该去浙闽边境给杨尚荆救场,就成了一个很闹心的事情了。
新任的总兵,原本的浙江备倭都司都指挥使、浙江都司都指挥使李信,就要到这边来接替他的指挥工作了,这是让他有一个好的结局退场的最明智的决定,可以保存他的一世英名,在史书上留下一个光辉的背影。
而在这个档口上,他更应该做的,就是留在原地,等待李信的到来,而不是贸然出兵。
毕竟把李信调过来是各方妥协之后的最优解。
当然了,以他李贤丰城侯的江湖地位,拖延一下时间,把杨尚荆救下来,根本就不是什么难事,得到矿贼大规模出动的消息之后,主动出击,歼敌无数,这是天大的功劳,也无可指摘。
但是,矿贼的狡诈,李贤还是知道的。
如果他这边贸然出兵,结果中了矿贼的埋伏,损兵折将,那么他的一世英名可就付诸东流了,原本的福建都指挥使刘海,如今已经是正式上书朝廷,要告病还乡了,因为他在对付矿贼的初期受了重伤,还折损了福建的一个左参议。
“侯爷……”他的师爷看出了他的犹豫,上前一步,轻声提醒了一句。
李贤扭头看了看他,摇摇头,这个师爷虽说比狗头军师强了无数倍,但也只能给他查缺补漏,大局观上根本不行,像杨忠那种身经百战见得多了的长者式幕僚,整个朝堂上都不超过两只手的数量。
不过师爷觉得自己还是得开口,这个时候得到主家的信任,对以后的地位提升是很有帮助的,毕竟咽下,李贤这个丰城侯就要退二线了,按照朝廷上传了几千年的规矩,父死子继不一定做得到,但是李勇官升两级,继承他老子的一部分衣钵,还是没问题的。
毕竟朝堂上也要考虑派系之间的平衡,以及“退二线”的老干部们的心情,看两京之中那么多的二世祖三世祖横行霸道、国朝还养了那么一堆猪一样的宗室就知道了。
所以如果能在这个时候提个好点子,水涨船高之下,他以后在李勇的幕僚团队里面占据一个有利的位置,是没有任何问题的。
“侯爷可是在想着要不要北上救援杨少詹事?”师爷轻声说道。
李贤看了他一眼,终究是点了点头:“自然是为了此事,你可是有甚么想法?”
师爷看出来李贤的不耐烦,不过还是退了半步,欠了欠腰,恭声说道:“回侯爷的话,小人有些想法。”
抬头看来一眼李贤之后,师爷这才说道:“以下走愚见,侯爷当虚张声势,调动粮草军备,做出向北支援之势,但是本身确实按兵不动。”
李贤眉头一挑,声音中的烦躁感瞬间减弱了不少:“何出此言?”
“目前小侯爷处尚未传来建宁府的消息,我等无从得知杨少詹事之父到底是何境况,若是境况堪忧,北上自然无虞;若消息有假……”师爷抬起头来,小心翼翼地说着。
不过他的话只说了半截,就被李贤打断了,李贤笑着点头,拍了拍他的肩膀:“好,好,好!去账下支三千贯罢,待吾回了应天府,你便跟在李勇身边罢。”
这师爷听了这话大喜过望,连连点头,退了下去。
李贤笑了笑,伸手招来一员偏将:“让全军制作五天份儿的干粮,派人去福建三司催一催,让他们尽快运粮过来。”
师爷的话很明白了,如果杨尚荆他爹真的是重病不起,那么这里面就是一小撮山贼,夹带着地方上几个不知死活的小地主在闹腾,想趁着杨尚荆回乡的时候弄一票大的,一个四品的少詹事死在这边,而且是兼着沿海备倭差事的少詹事死在这边,肯定是朝野震动,海禁之类的政策,自然是推行不下去了,至于剿匪……加不加大力度,在现在这个情况下根本不起作用。
而杨尚荆的老爹如果没事,那就不是几个小家族掺和进去了,只怕整个福建、浙江的地主集团都往里面插了一手。
这是个很要命的情况。
这帮坐地户想要给矿贼通风报信,实在是太过容易了些,只怕自己这边还没真正动起来,就被放风到了矿贼那边,到时自己少不得一个身败名裂的下场,然后这帮人反手回去收拾杨尚荆,想必也没什么大不了。
毕竟杨尚荆对海禁的态度,一定程度上加强了沿海地主阶级出海的意愿,但也是对旧有观念的一种挑衅,谁知道那帮安于现状的地主老财是怎么想的。
最重要的是,杨尚荆和李信不睦,这已经是公开的秘密了,如果在这里让杨尚荆去死,或者自己这个总兵官身败名裂,会给李信一个更好的心情和情势上位,也相当于给李信一个巨大的威慑,到时候他们想要做什么,也就轻而易举了。
“这帮坐地户啊……”李贤想到这里,不由得咬了咬牙。
国之蛀虫是没得跑,可是这国之蛀虫也是国之根基的一部分,一旦深挖下去,真个把这帮地主老财,也就是“乡贤”弄死一票,只怕大明各地就要揭竿而起了,他丰城侯李贤,就是整个大明朝的罪臣。
他现在能做的,也就是通过军情迷惑一下或许不存在的本地乡贤的耳目,稍稍牵制一下可能会大举杀向杨尚荆的矿贼。
第五三八章 各有算计()
这边李贤的选择也是没有办法,作为丰城侯,而且是即将“功成身退”的丰城侯,他不能“有辱家声”,同时在跑路之前给自己留下一个光辉的背影,供后人敬仰。
最重要的是,他现在这个情况,是南京方面,或者说是整体外朝和内廷之间妥协之后形成的微妙局势,他站的位置就像深渊上的独木桥一般,一旦走错,就是个满盘皆输的下场。
所以说,如果让李贤在自己和杨尚荆之间做取舍,他会怎么选择,只要有点儿脑子都能看明白。
毕竟杨尚荆他不姓李。
和李贤那个马上就要飞黄腾达的师爷想的差不多,福建、浙江、江西的某些老铁们,还真就是那么琢磨的。
所以他这边大军一动,开始准备粮草了,那边的叶宗留就接到了消息。
虽然如今人数不少了,声势也大,但是叶宗留依旧保留着山大王一般的本色,这倒不是说他自己多么廉洁自爱,而是受到了资助他的大户们的建议,要“拉近和手下之间的距离”。
毕竟能去那种鸟不拉屎的地方,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盗取银矿的主儿,基本都是吃不上饭的苦哈哈,或者是十恶不赦的混账,讲大道理这帮人肯定不会听,或者干脆听不明白,但是这种实实在在的表率,却是看得懂的。
否则,就他这种出身的,一准儿搂着一票大姑娘小媳妇胡天胡地了。
“大王,那姓李的可能是要有大动作啊。”一个幕僚皱着眉头,盯着手上的小纸片,“据说那边备了至少五天的干粮。”
别看叶宗留是个矿贼头子,可人家早年也是习武的,毕竟“穷文富武”,家境那是不差的,再加上混过衙门口,字儿还是认识几个的,所以看着这个本地“乡贤”派过来的幕僚,哼了一声,直接把那张纸片抢了过来,自己开始看。
做了这么长时间的“大王”了,他对下面这帮乡贤老铁们派来的幕僚是什么德行,心里还是有点儿逼数儿的,不说骗他怎么着吧,最起码的,各种选择性汇报是少不了的,这也是控制他的一个方法。
所以一旦有机会接触第一手资料,他是不会放过的。
“五天干粮,好大的声势。”叶宗留眉头一皱,一张国字脸上瞬间充满了杀气,一转头看向身后墙上挂着的地图,指了指李贤安营扎寨的地方,“以本王的意思,就在他北上的必经之路等着他,给他来个狠的!”
说实在的,叶宗留是被李贤压得太狠了,毕竟李贤他老爹当年镇守的地方就是丛林密布,人家家学渊博,收拾一个没接受过兵法教育的叶宗留还是没问题的,所以叶宗留也只能一直在伏击上面做功夫。
这年头还没有等高线这一说,各家用的地图都和山水画一样,钻进山里就得全靠着向导带路,也就是因为这样,他才能借助主场优势,在这十万大山里面和李贤兜圈子,抽冷子沾点儿小便宜,否则的话,再多一倍人马,也得被李贤给剿个干净。
所以现在能有机会动一动李贤,叶宗留是根本就不做多想。
眼瞅着身材魁梧的“大王”霸气侧漏地做着打算,下面这帮本地老铁派来的幕僚一个两个都傻眼了,虽然他们也没有接触过正规的军事教育,可好歹看过三十六计、孙子兵法之类的玩意啊,这打仗,有凭着一条消息就决定出不出兵的?
所以一个留着山羊胡师爷哆嗦着站起身来,看了他一眼,有些踌躇地说道:“大王,还请三思,三思啊。”
各位本地的乡贤大户,虽然很像把李贤弄个灰头土脸,滚回南京养老去,可是呢,他们要考虑更深一层的东西。
比如,只能让李贤灰头土脸,这是底线,不容触碰的,杀了个福建参议竺渊,那是小问题,三甲赐同进士出身的废柴死了就死了,正好给好人腾地方;打伤了福建都指挥使刘海,也没啥大事儿,这个军头和五军都督府之类的地方没有太多的牵扯。
但是杀了李贤,勋贵们就要炸窝,指不定就能做出来什么事儿来,本地的老铁们兴许就得换上一茬。
而且,明军在这个地区的存在感,不能太强,太强了影响他们赚钱;也不能太弱,太弱了叶宗留就成了脱缰的野马,搞不好还要和他们尥蹶子。
说白了只是走钢丝绳,一个不好大家一起死全家,但是吧,本地的乡贤们虽然没有资本家们的生产方式和生产关系,但是作为资本家的前身,并不妨碍他们有着一颗爱财的心,所以在百分之三百的利润的诱惑下,他们并不介意走个钢丝绳,好好地秀一把。
总体来说,人类还是特么的不会进化。
叶宗留扭头看着这个山羊胡,眉头就是一皱:“正所谓兵贵神速,那李贤已经让部下准备干粮背上救援了,你等还让本王等着,等什么?依着时间来看,明军大兵大概已经开拔了罢?”
顿了顿,叶宗留加重了语气:“本王知道尔等心中所想,那杨尚荆事关开海禁之事,多少让尔等背后主家踌躇,那便正好不杀!”
本地乡贤在算计,叶宗留其实也在算计,虽然这帮乡贤告诉他别杀了李贤,但是他还真是要非杀不可。
毕竟李贤死了,勋贵们炸了毛,给本地坏了规矩的乡贤来个大清洗,他才有可能摆脱这帮乡贤的控制。
所以这位总督三省剿匪事宜的丰城侯,他无论如何都要比划一下,哪怕是抓住一个稍纵即逝的破绽。
几个幕僚互相看了一眼,这二人斗地主其实和明牌没差多少,互相的底牌都知道,所以这时候拼的就是算计,就看见一个年轻的幕僚站了起来,哈哈笑道:“大王且慢,明军人数众多,五天干粮也是不好齐备,后勤辎重想要动起来,所需时间更长,我等便在这里再等一日,一日之后,若是还有消息,便发兵前去,如何?”
第五三九章 “绝户”()
遇事不决莽一波。
这可不是什么高尚品格,或者是牛逼到炸的主角光环,实际上,这是这个年代绝大部分人的办事习惯。
毕竟就这个年代,知识普及度低的让人发指,搁在五百年后,可能“扁担横起来不知道是个一字”只不过是个笑话,但是搁在这会儿,你给一个明朝的老哥写个“一”,都别弄朱重八为了防止坏账搞出来的那个壹,至少六成机会,老哥会回答你“这是我家的扁担”。
所以你指望着练武出身,连一本兵书都没看过,全靠着浙闽赣三地乡贤安排幕僚撑着的,而这些乡贤的幕僚是个啥水平……
嗯,掐掐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