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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英没有握拳,只是叹了口气,脸色更显阴郁了些,他不敢握拳,谁知道这平日里对他恭恭敬敬的干儿子会不会把这事儿告诉皇上?握拳头,那可是要谋反的前兆啊。
“小德子是怎么死的?”金英闭着眼睛,慢慢靠在了椅背上。
这个干儿子也没犹豫,弓着腰,低声回答道:“回大人的话,一棍打在太阳穴上,直接打死了。”
听了这话,金英的脸色这才好看了不少。
最起码小德子没有多受太多的罪。
当然,金英脸色好看的原因不是一个小太监受了罪没受罪,而是在于,小德子的这种死法,总的来说还算体面,也证明行刑的人里面,还有他金英的人。
“咱家知道了。”金英摆了摆手,睁眼看了看自己这个干儿子,“你且下去罢,陛下出宫微服私访去了,咱家这个做奴婢的,总是要歇一歇这老骨头,才能多伺候陛下两年啊。”
说着话,金英竟然就那么闭上了眼睛,然后轻微地打起了鼾,仿佛整个人真的老迈不堪了一般。
他这个干儿子一看这个架势,眼珠不由得一阵乱转,像是咬定了什么似的,先是轻手轻脚地走到一旁,拿了一张毯子,再轻手轻脚地给金英盖上,这才用脚尖点着地,向后退了几步,跪在地上给睡着了的金英轻轻磕了三个头,这才起身离去。
金英睁开眼睛,看着他的背影,轻轻地点了点头,然后再度将眼睛闭上,而他这个干儿子在出了金英的小院之后,一拐弯,直接奔着内阁方向就去了。
而这会儿,朱祁镇也到了王振的小院。
今天天色不错,王振正翘着二郎腿,坐在太阳底下喝茶,手边放着一本书,只不过从他眼睛眯缝着的程度而言,这本书大抵是没有翻过的。
朱祁镇走进了院子,就看见王振这般做派,他也没管王振是个什么姿势,直接张口说道:“大伴倒是好生悠闲啊。”
朱祁镇来的突然,也没小太监来得及给王振报信,所以听着这个熟悉的声音,王振是又惊又喜,一翻身,直接从躺椅上轱辘下来,跪倒在地,对着朱祁镇喊道:“老奴王振,见过陛下,不知陛下驾临未曾远迎,还请陛下恕罪。”
他盼星星盼月亮,就想着皇帝陛下赶紧过来,来一次,原本的感情就会加深一次,等这种感情深厚到了一定程度,哪怕是外朝的阻拦,皇上也能横扫千军,直接将自己提回司礼监太监的位置上吧?
“大伴快快请起,快快请起。”朱祁镇叹了口气,“你我君臣之间,何来如此的生分?”
王振听了这话,眼泪差点儿就下来了,一半是感动的,一半是装的,不过这个眼圈一红的效果非常好,朱祁镇表示非常之满意,心下感慨着,抓着他的手臂,就往一旁的树荫下走去。
其实王振心里虽然激动,但也是清醒的,现在皇上叫他的称呼是“大伴”,亲近归亲近,有些事儿吧,还是不好做,等什么时候皇上继续叫他“老师”了,那才是他重回人生巅峰的时候。
“如今朝中公务繁杂,朕本来是脱不开身的。”朱祁镇坐定,就先开了口。
王振哪儿敢坐着,就站在朱祁镇的身后,弯着腰,架势和早些时候金英的架势是一样的,不过声音里除了恭敬,还多了些亲厚的意味:“却不知陛下有何难处?但凡是老奴能做到的,便是粉身碎骨,也是在所不辞。”
朱祁镇摇摇头,叹了口气,就把朝中的事情说了一遍,然后说道:“此事,朕问了金英的说法,他只说是先将外朝的其余打算都掐死了,再说其他的。南边,李继和杨戬只要不是加官进爵,其他的好处尽可以给出去……”
或许是太久没有人可以掏心窝子地说话了吧,反正金英之前给他说过的那些话,他全都原封不动地倒给了王振。
对于自己有几斤几两这件事,在经历过这么多挫折之后,王振的心里也是有那么一棵介于A树和C树之间的小树的,所以在思考了一下金英的反感之后,王振就知道,这事儿这么操作准没错。
但是,不多提一点儿“建设性意见”,总会觉得自己比金英低了一个档次不是?那可不利于他王振以后的“仕途”啊,所以他思考了片刻之后,直接开始给朱祁镇出主意了。
第五八六章 脚踏实地()
内廷的各种倾轧固然重要,但是对杨尚荆而言,自己这一亩三分地上的事儿显然更加重要些。
毕竟有句话说得好,这个国家需要仰望星空的人,也少不了脚踏实地嘛。
对于杨尚荆而言,朝廷里的倾轧就是星空,他需要养望,但是黄岩县这一亩三分地儿上,就是他要脚踏实地,用心耕作的地方。
黄成这个老头儿是被杨勤从水里捞上来的,捞上来的时候显然没掉进去多久,换句话说,将将湿透了外面的衣服,离着淹死还差了很长一段路要走,而他本人显然也没想好到底要不要死。
一县之地,县官需要时外来户,县丞可不一定是离着多远的,江南水乡的人,只要不是一心求死,在水里就没那么容易淹死。
杨尚荆看着面前狼狈不堪的黄成,不由得叹了口气:“我说黄县丞,何苦来哉?”
黄成闭着眼睛站在那里,一言不发,苍老的脸上全是水迹,也不知是从头发上留下的水珠,还是眼中垂下的泪痕。
看着原本优化至极的县丞如今变成了这般模样,杨尚荆不由得摇了摇头,对着杨勤使了个颜色:“去,将黄县丞待下去,换上一身衣服,免得着了凉。”
黄成睁开眼睛,就想要说什么,杨尚荆摆了摆手,干脆就没让他说出口来:“带下去好声招呼着,一个时辰之后,本官在营中见他。”
有了杨尚荆这句话,黄成更是没有张嘴的机会了,被拖着就走,地上一长串水迹蜿蜒向着军营方向而去。
“少爷的意思是,想要深挖一下?”一直站在杨尚荆身后的忠叔问道。
杨尚荆点点头,嘴角扯出一个诡异的弧度:“整个处州府能做出这般事情的家族,说穿了也就那么几家,总要找那么一个出来立威,否则戬这军令出了,下面执行不力,戬能如何?”
摇了摇头,杨尚荆感慨了一声:“处州如此,温州如何?台州如何?这先例,不能开啊。”
听着杨尚荆的话,忠叔有点儿想笑,不过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
归根结底,杨尚荆想要动地方土豪的势力,弄死一批乡贤,也不过是为政之举罢了,现在大明朝这个组织度,或者说生产力水平,皇权是下不去县一级的。杀光一批小地主,这些留下的空白要么被大地主们收去,要么就被新的小地主填补上,不会有任何空缺的。
“最晚后日,丰城侯的消息就要来了。”杨尚荆背着手走了两步,突然笑道,“戬倒要看看,到底是哪个吃了熊心豹子胆的货色,敢有骑在戬的脖子上拉屎的胆子。”
杨尚荆说的轻巧,忠叔听得更清楚,这种抄家灭族的勾当,杨家其实也是做得,只不过做得更加隐蔽罢了,忠叔这种能在朝堂上给杨荣出主意的主儿,哪有心软的?只怕是接了令,回家之后料理出来的小家族也不少了罢?
只要杨尚荆没挑着杨加这个档次的“乡贤”动刀子,那么对于忠叔而言,是产生不了什么“物伤其类”的想法的,毕竟小地主看着佃农活活饿死,或者活不下去直接跳河了,也没产生什么想法不是?
两个阶级,就是两种不同的生物,从思维上来说。
所以忠叔沉默了一下,笑道:“也罢,一家也是清理,两家也是清理了,就看能问出来些甚么罢。”
杨尚荆点点头,拍了拍手,看了看县城之中:“有些事说的明白了,便仿佛戬在炫耀一般,只是不说明白了,又总有那不长眼的撞上门来,如之奈何?”
忠叔看了他一眼,笑了笑,只说了一句“内敛”,两人几乎同时大笑了起来。
所谓内敛,不过是敛去锋芒罢了,但是这个材质,总还是不变的。当一座南墙伫立在死胡同的尽头,有人不知道死活地撞上来的时候,南墙并不需要动弹一点儿,只要让这人在自己身上撞个万点桃花开,就足够了。
等着南墙前边积累的白骨足够多了,自然就不会有人傻兮兮地再往这边撞了。
南墙不会告诉别人自己有多硬,杨尚荆自然也不会告诉下面这帮瘪三,现在的他到底有多硬,毕竟他们也是两个不同阶级的存在。
杨尚荆和忠叔打马进了中军大帐,这会儿徐尚庸已经带兵回来了,正在那里等着,洗剥干净换了一身干爽衣裳的直接锁在了椅子上,镣铐直接就给带了个齐全。
看着这幅扮相,杨尚荆脸上好笑,嘴里却问道:“本官让你等好生招待黄县丞,你等为何做出这般事体?”
“回少詹事的话,下走本想好好招待,奈何黄县丞见跳水不成,竟然自寻死路,想要撞墙自杀,下走就只能将他固定在这椅子上面,免得误了少詹事的大事。”
杨勤单膝点地,恭声回答着,这帮军丁里面,徐尚庸和杨尚荆在亲戚关系上是最近的,但是呢,论起谁更了解杨尚荆,当然还是他杨勤了,所以在回答这个问题的时候,杨勤显得游刃有余。
坐在椅子上,动弹一下都难的黄成张了张嘴,然而除了“啊……啊”的声音,再也没有任何声音了。
杨尚荆眯着眼睛,问道:“绑上也便是了,却为何卸了他的下巴?”
“下走害怕黄县丞咬舌自尽,也只能先行卸了他的下巴,等少詹事前来发落。”杨勤对答如流。
杨尚荆相信,只要自己给了杨勤足够的暗示,杨勤能用足了闽北十万大山里面的各色规矩,好生招待一下黄成这个县丞,让他知道什么叫做生不如死。
“简直胡闹,把他下巴合上!”杨尚荆根本没看黄成眼睛里的恐惧,只是出生呵斥着。
杨勤应了一声,一溜小跑过去,将黄成的下巴按了回去,不过遵循着杨尚荆的指示,他也只是安上了下巴,其他的动都没动。
杨尚荆上下打量了黄成一番,不由得叹了口气:“黄县丞到底是有什么难言之隐,竟然想着这么就去了?你……就不为了你家中的妻儿老小想一想?”
第五八七章 安排(上)()
抬头瞅着杨尚荆,黄成的嘴角抽搐着,罪不及家人这一条吧,在封建年代就是个笑话,毕竟比口含天宪的皇帝陛下还要牛逼百倍的太宗皇帝,他是干死过方孝孺十族的。
而经历过杨尚荆屠灭本县大户行动的黄成,是知道杨尚荆有这个实力、也有这个魄力让他全家死绝的,兴许扣个帽子,还能牵扯到他的三族。
他一心求死是为了什么?不就是为了不连累家里人么!
不过话到了嘴边,他还是想要挣扎一下的:“少詹事此言,老朽就不甚理解了。老朽不过是昨夜连夜书写辞呈,神志恍惚,失足落水罢了,幸亏巡防千户所麾下兵丁将老朽救起,怎么就说老朽是自杀的?怎么就牵连到了老朽的家人呢?”
黄成现在的岁数也不小了,折腾了这么久,其实也是体力不支的,再加上被杨勤鼓捣了一阵,现在说话的声音都变了味,沙哑,苍老,疲惫,混合在一起,很是让人难受。
杨尚荆的脸上露出了一个古怪的笑容:“此间大营之中,可都是本官的人,你再想想,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巡防千户所除了粮饷供应还要靠着南京和浙江之外,思想方面,整体被杨尚荆来回洗了好几遍,再加上统兵的是他大舅哥徐尚庸,他直接毫不避讳地说这里都是他的人,也是没什么错处的。
巡防千户所的战力有多强,哪怕是丝毫不知兵事的黄成,心里也是有那么一点儿笔数的,所以杨尚荆这话说出来,黄成哆嗦了几下,脸上就出现了惊恐的神色。
杨尚荆看着他脸上的表情变化,轻轻摩挲了一下颌下的胡须,开始计较用什么方法能够撬开面前这厮的嘴。
疲劳审讯是肯定不行的,黄成年纪大了,抵抗力本来就弱,熬了一夜之后再一泡水,基本上就是个猝死的结果,虽说这货死不足惜,但是没把东西吐出来就死了,也不符合他杨尚荆的利益嘛。
严刑拷打同上,也不可用。
所以转了转眼珠子,杨尚荆扭头看向一旁的徐尚庸:“本官记得,大牢里还有两个倭寇?”
杨尚荆走的这一段时间吧,徐尚庸还是在沿海发动了几次小的靖海战,大股的倭寇没看见,穷疯了来明朝发财的小倭寇倒也抓了几个,反正这种事儿吧,别管他是真倭还是假倭,一律按照真倭处置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