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键盘上方向键 ← 或 → 可快速上下翻页,按键盘上的 Enter 键可回到本书目录页,按键盘上方向键 ↑ 可回到本页顶部!
————未阅读完?加入书签已便下次继续阅读!
眼看着这个赘婿小心翼翼地退出了正厅,老二一口唾沫就砸在了地上:“啐,吃软饭的玩意,没卵子的混账,三妹当时怎么就看上了这么一个狗屁的东西,还给招进家门了,一天天的除了吟几首破诗,屁都不会做,平白浪费了粮食。”
对于他的这个论断,老大倒是没说什么反对的话来,反而点了点头,然后摇了摇头:“三妹自幼身体就不好,大人体恤,只不过这眼光……唉,吃软饭也就罢了,这么久了也没帮着咱们黄家添丁进口的,平白让三妹受了苦楚,若不是怕坏了三妹的名声,我早就想把这废物打出门去了。”
两个庶子听了这话,根本就不敢搭茬,依旧在那儿低着头,也不知道在想什么,在家里他们两个的地位也就比后院儿的杂役高上那么一丢丢,比起这个赘婿来都有些不如,毕竟老大老二口中的“三妹”是嫡出的,老二横了两人一眼,想骂“杂种”,但终究还是忍住了,这毕竟都是他老爹的孩子,要是他们是杂种,他又是个啥?
院门一打开,二十来个衙役如狼似虎地就往里面冲,不过除了铁索、枷锁之外,手里都没带什么家伙,就把这个赘婿吓得一哆嗦,他看向领头的刘虎,陪着笑脸:“刘班头怎么还亲自来了?不知各位差爷来这儿,有什么吩咐?”
刘虎看了他一眼,脸上全是鄙夷的神色,大明朝大兴程朱理学,可是标准的男权社会,小户人家的女娃子嫁到大户人家里,也就比猪和羊高上那么一级,比牛都不如,毕竟小妾被打死也就罚钱,但杀了牛是要抵命的,所以这吃软饭的赘婿,在这帮差役的眼里连个小妾都不如。
只听刘虎冷哼了一声,抖了抖手里的铁索:“干嘛的?你这个废物不会是把吃软饭把耳朵都吃聋了把,当然是奉了县尊的命令,过来拿人的,去把黄仁安那几个嫡子、庶子都叫出来,然后跟着我们去县衙吧!”
第七十九章 吏滑如油啊()
第七十九章
听着刘虎的嘲讽,这赘婿的脸上“腾”一下就红了,“吃软饭的”可是他的一个痛处,然而人人都能戳一戳,这就很让人绝望了,毕竟……他这个赘婿是真吃软饭的。
早年他也是个读书人,年纪轻轻地,就在本县颇具才名了,虽然家里不甚富裕,然而写的一首好诗文,做的一篇好八股,要不然也不可能被黄家的小姐看中,本来吧,黄仁安是想在他成了秀才之后,再把女儿嫁给他,贴上些嫁妆什么的,也算是一种投资了,结果他在第一关县试上,就直接被咔嚓了。
这也是没奈何的事儿,他文章做的的确不错,奈何前两任知县在黄岩县过得太过憋屈了,每次出题的时候都和“行政”有关,然后这位仁兄大谈特谈治国之道,颇有一种指点江山之意,要是换成一个意气风发的知县,可能就点了案首,然而他的文章每每戳中两个知县的痛点上,那八股文章写的越是精彩,这戳的也就越狠,再加上他这黄家未来女婿的身份,不咔嚓了还留着作甚?我拿黄家没辙,拿你这么个黄家旁支的未来女婿还没辙了?
嗯,所谓的开放性试题不外乎如此,什么激发想象力啊、促进公平啊,全是扯犊子,纯粹就是为了方便当权者按心情办事或者按钱办事儿,穷人家的孩子指望着自主招生一步登天……更大的概率还是复读一年安安稳稳走个统招。
也不知幸也不幸,这黄家的三小姐也是个重情的人儿,加上平素很受黄仁安的喜爱,一来二去的他也就进了黄家做个赘婿,初登门时倒也好,别说两个庶出的儿子了,就是两个嫡出的兄长都是客客气气的,毕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就高中秀才了,到时候撇了赘婿的身份出去另立一房也不是没可能,可是吧,也许这黄家在黄岩县造的孽就被扣在他身上了,县令过得是越来越憋屈,他这个童生试也就越来越过不去。
所以呢,他在黄家的日子是越来越难过,性子也越来越谨小慎微,后来干脆是连童生试都不去参与了,这性子也是越发的懦弱了,要不是妻子还算贤惠,只怕早就悬梁自尽了。
看着他愣在当场,刘虎鼻孔里往外喷着粗气,冷笑着说道:“你个吃软饭的吃傻了还是怎么着?还不进去把那两个不忠不孝的混账带出来,难不成让我们冲进去抓人呢?”
听了这话,这赘婿的脸上是一阵青一阵白,张了张嘴,刚想说点儿什么,就听身后传来一个中气十足的声音:“刘班头果然是好大的口气啊,这说拿人就拿人,连县里的囚车都拉出来了。”
随着话语声,是一连串儿杂乱的脚步声,刘虎一扭头,就看见一个穿着宝蓝色长衫的男子站在自己身后,手里还捏着一柄折扇,要多气派就有多气派,要不是肚子实在太大了点儿、胳膊腿儿实在太粗了点儿,这身皮、这个卖相走在河边儿,也能骗上几个大姑娘小媳妇的,而他的身后,则是二三十号拎着木棒、农具的家丁。
“奉了县尊的命令,前来拿人,自然是说拿就拿了,黄文翔你还敢暴力抗法不成!”刘虎是一点儿都不害怕,做壮班的班头这么多年了,围捕江洋大盗的活儿他都干过,那可是刀头舔血的买卖,就这几个使唤钝器的家丁?那就是笑话。
这叫黄文翔的男子“噗嗤”一声就笑出来了:“我们黄家可是书香门第,我二哥可还在外省做着正六品的官儿呢,这县令说要在我们家里拿人,还摆出这么大的阵仗,只怕有些不太对吧?说不得就是你刘虎自己的注意,小题大做这事儿,可是你们差役最爱干的。”
听了“正六品”三个字,几个衙役就有些怂了,知县可才正七品,这正六品,怎么也比知县大吧?咱们这些小人物能惹得起?
刘虎冷笑了一声:“若无县令的指派、典史的文书,我这个班头还能调得动县里的囚车?”
说完这话,也不等黄文翔说话,大喝一声:“王二彪!”
“标下在!”五大三粗的王二彪就站出来,很有气势地大喝了一声。
“带人冲进去,给我把那几个不忠不孝的混账捆出来!”刘虎继续大喝着,“我倒要看看,谁敢阻拦!”
要不说么,人就是从众的生物,身居高位的刘虎都不怂,那些底下跑腿儿的小衙役自然也不怂了,呼啦一声就往里面冲,什么冲撞女眷……封建年代的差役进了人家不把女眷剥了衣服摁在床榻上“嗯嗯啊啊”“咯吱咯吱”一通儿,都是纪律严明了。
“刘虎你敢!我可是奉了老太爷的命令,来和你商量的!”这黄文翔当即就急了,“我们黄家每年给你送了那么多的东西,你还……”
听了这话,刘虎眼睛就是一翻,衙门口里厮混的,最烦的和最怕的就是翻旧账,他把手一指,冷笑连连:“姓黄的你可别张嘴就胡说,你们黄家几时给我送过钱?行贿和受贿的,可是同罪!”
黄文翔也知道自己说错话了,左右瞅了瞅,当即就发狠道:“给我打!不能让他们把人带走!明天家里的老太爷亲自去县衙里和知县理论!”
于是他身后那三十来个家丁、佃户挥舞着棍棒就往上冲,刘虎一看见这个,当即就乐了,把手里的铁链子往地上一扔,然后就开始打滚了,一边儿打滚还一边儿喊着:“不好啦,黄家人暴力抗法,藐视朝廷,殴打官差啦!”
刘虎也没读过几本书,平日里也就是和县里的胥吏、小吏聊天的时候学过这么几个词儿,这会儿也不管对还是不对,反正一股脑地就往外喷,剩下的衙役一看头儿都躺下了,眨巴眨巴眼睛,想想刘虎之前的吩咐,也跟着躺下了,有样学样地跟着瞎叫唤,眼看着快冲进去的王二彪也不彪啊,躺地下也跟着打滚儿了,一身的公服上全是泥土,那叫一个狼狈……
第八十章 演技不好你做个毛的官?()
第八十章
知道杨尚荆要对黄家痛下杀手,就算有着“孝道”的大旗、“明律”的宝剑,李继这个典史心里也是一突突的,他可是知道,这黄家和张家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姻亲,而且两家还都有人在外面做官。
官场上可不是“道义”、“法律”这两个概念就能解释的通的,毕竟官字两张口,道义法律怎么解释还要看当官儿的用哪一张嘴说,万一黄家、张家势大,直接秒了杨尚荆,那他这个典史也会跟着倒霉。
所以他在刑房看着历年的案牍,也静不下心来,干脆起身奔着后衙去了,杨家的家丁一看是他,也没多阻拦,毕竟这是忠叔吩咐了,这个典史在这段儿时间还是算自己人的。
这会儿杨尚荆刚刚胡吃海喝完,坐在树底下捧着一本《御制大诰》看得起劲儿呢,在明代,有法律效力的东西有两种,一个是《大明律》,一个是《御制大诰》,不过虽然同为明律,实际上还是有不同的,除了老百姓可以拿着后者抵罪、用后者里面的一些理论整县官儿之外,县官儿也是可以活学活用的。
如果一个县官儿想整人,那么他从桌案上抄起来的执法依据一定是《御制大诰》,同等的罪名,《御制大诰》里的刑罚少说也要狠上三成,流放变成砍脑袋也就是一句话的事儿,作揖伴着傍晚的阳光,走进来的李继看清了书名,整个人的脚步都停顿了一下。
他又不傻,这县尊是要把黄家往死里整啊。
杨尚荆扭过头来,看见他进来,哈哈一笑,就放下了手中的《御制大诰》,坐直了身子:“典史前来,所为何事啊?”
李继就有些忐忑地说道:“县尊,继此来实是放心不下,这黄家、张家两家互为姻亲,且都有人在外做官,据继所知,正六品、从六品的品级总是有的,若是小惩大诫也便罢了,县尊此举明明是想给黄家来个断根啊,这要是他们两家在外为官的人骤起发难,火锅不堪设想啊。”
听了这话,杨尚荆差点儿没笑出来,摇了摇头,憋了口气才说道:“典史只管放手去做,莫说不过是正六品、从六品的小官儿,只要不是京中六部的主事,正五品的官,本县也是不惧的。”
自从五门七望这个档次的门阀被隋唐两代皇帝们不遗余力地玩死,小地主阶级登上历史舞台之后,华夏的官场主题就渐渐变成了深沉和内敛的风格,做官的家世如何、官场上谁的后台是谁、谁的靠山在哪儿,都是影影绰绰看不分明的,在地方上做事儿的更是把自己的底牌捂好了,就等着合适的时候打出来一击必杀。
官字两张口,这个概念不光对老百姓而言有用,对官吏而言同样有用,官场上的一些明的暗的潜规则,也是可以有多种解释的,一旦把底牌亮出来,就算是藩王的世子都有一百种以上的办法玩死你,五百多年之后信息大爆炸时代都是这个德行,何况交通通讯极端不便利的明朝正统年间?
所以这浙江官场上,除了三司的头头之外,知道杨尚荆底牌的绝对不会超过一掌之数,就是台州府的知府知不知道都是两说,知道的也不会得罪人去瞎说,这帮县衙的属官除了从他的履历里看见“翰林编修左迁浙江台州黄岩县知县”之类的字样之外,基本就是两眼一抹黑的。
“有了县尊这番话,继心中也算定了。”李继长出了一口气,苦笑了一声,心下稍定的同时,也很是激动,他知道,自己这是抱上大腿了。
他知道这种事情杨尚荆不至于开玩笑,官场上的倾轧无声无息,却是最为致命,没有足够的把握,杨尚荆疯了才会直接动黄家,同时把自己搭进去,而那个“五品官也是不惧”,更是一种宣言。
别看那些评话、演义里面动不动就蹦出来一个什么“一字并肩王”,再蹦出来一个“官居一品”,其实都是让老百姓看着一个爽,明朝武将封爵最高也就国公,王爵得死后追赠,文臣里面三师之类的全是荣誉加衔儿,除了彰显一下圣眷正隆、地位崇高之外没卵用的,六部尚书才正二品,握着票拟大权的内阁大学士不算加衔也就正五品的档次!
杨尚荆之所以说动不了六部主事,那是因为六部主事加起来也就那么几个,谁的背后都有真正的大佬撑腰,绝大部分的六部政务都捏在这帮人的手里,那才是真正的独当一面、大权在握。
两人正说着话,就听见外面一阵喧哗,一身泥土连公服都没整理的刘虎直接扑了进来,咕咚一声就跪在了地上,慌里慌张地吼道:“县尊,大事不好了,那城南黄家藐视国法,公然殴打我等,属下带了二十四个壮班衙役,被打伤了十七个啊!”
杨尚荆一听这话,只想扬天长笑三声,他勉强压住了心头的喜意,一脸愤怒地问道,只是眼中的喜意怎么也掩饰不住:“那黄家可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