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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会儿功夫,杨尚荆就在仔仔细细地观察着十来个人的举动,心理学这东西他毕竟是学过的,哪怕是经过最专业训练的杀手,也会在这种时候表现出一丁点儿的不同,就比如流民们的权衡和犹豫,杀手这种从心里藐视权威的人物根本就不会有,这是常年训练出来的,装都装不像。
然而找了一圈儿,也没找出来那么一个稍显不同的人来,杨尚荆就不由得叹息了一声,在整个县城里找一个有真东西的杀手,还真是大海捞针一般,哪怕之前知道这就和买彩票没区别,但是心里总得存一点儿侥幸不是?
“杨大令,只怕杀手并不在这些人之中。”刘全靠近杨尚荆,低声说道。
杨尚荆点点头表示知晓了,这才挥了挥手:“都带下去吧,带到班房之中,仔细盘问,到底是何方人士,为何流窜到我黄岩县来,知会刘启道一声,一切按我大明律法办事便是了。”
听着“仔细盘问”四个字,这帮流民的脸色都变了,他们可都知道,一旦县令下令“仔细盘问”了,下面肯定会传达成“严加审问”,执行的时候,说不得就能变成了“严刑拷打”,两个一看就知道是流窜过好几个县城的老流民一听,当即就是一哆嗦,咕咚一声就跪下了:“青天大老爷……”
然而他们的话也就只能说到这里了,站在两厢的皂隶当即就冲了过来,两棍子拍下去,直接把剩下的话全都砸了回去,这还戴着枷锁呢,直接就把嘴堵上了,从两个人的面部表情来看,这两个差役无论是下手的力度,还是塞进嘴里的东西,都不是什么让人好受的。
封建年代的流民,地位上大抵也就是时代为贱籍的贱民好那么一丁点儿,无论是提刑按察使司下来的捕快,还是本地的差役,都是一脸的司空见惯,发动过灭门之战的杨尚荆现在更不会因为这点儿破事儿萌发什么怜悯之情。
杨尚荆摆了摆手,于是一个两个流民在衙役的驱赶下,带着枷锁、拖着脚镣,向着牢房方向去了,杨尚荆对着一旁伺候着的皂隶说道:“若是还有人犯,分批押上来罢,一次十人以内,本县与!”
那皂隶连声应是,退了下去,不大一会儿,就有是个衣衫褴褛的流民被轰了上来,显然这些人即使是在城内,也就干点儿最卑贱的活计,勉强混一个温饱罢了,可能也就比在野地里流浪多吃上那么一口,杨尚荆和刘全三人观察了一会儿,也没观察出来什么东西,也就摆摆手让下去了。
能够刺杀主簿的杀手,肯定也是走路脚底生风、拂袖铜钱似雨的主儿,断不能和一帮最底层的流民搅在一起,别的不说,营养跟不上,杀人的体力都没有,就刘琪右手手腕上那一圈儿淤青,就不是这些瘦小枯干的流民能掐出来的。
和上一批衣着打扮还算规整的流民不同,这些流民走下去的时候神色麻木,一个两个眼睛里全是死气,连半分争辩的心思都没有,很显然,对他们而言,一个不那么痛苦,或者说不会痛苦太久的死法,比如斩首,也是一种不错的解脱。
这一整天的功夫,杨尚荆也没做别的,就在这儿对付流民了,结果看到后来眼睛都花了,都有点儿轻微的脸盲症了,也没找到一个有一点儿像的,而后面足足还有二十多的流民候着,各处从家里挖出来的“小二第三号”、“三子第四号”之类的隐匿户口者,足足还有百来号。
“今天权且到这儿,剩下的人明日再说,一并押入牢房之中,严加看管,切不可放走一个!”杨尚荆拍了拍惊堂木,两边的皂隶齐声应是,杨尚荆站起身来转过屏风,向着后衙走去,禁不住打了个大哈欠。
“嘿,这一刀切……还真是良方啊,怪不得官僚们都喜欢,你看我这一刀切,直接切出来多少流民、多少隐匿的户口来?这黄册上人口数量看涨,我这官声,估摸着是也要跟着往上涨吧?”杨尚荆摇了摇头,一脸感慨地坐在了院中的凉亭里,知琴当即就捧了茶过来,轻手轻脚地给他倒上,这才开始给他捏着肩膀,那力道拿捏的,怎一个赞字了得?
然而微微眯着眼的杨尚荆,在想的却是另一件事,那就是怎么能让自己不被下面的人用一刀切对付了,相比于那个很可能投鼠忌器的杀手,还是下面人的一刀切更有威胁:“一般下面搞这事儿,除了管平民要好处之外,就剩下一个要挟上官了,比如我这个知县想要节流,扣下面马快的一点补助,保不齐就得有心思活络的,来个廉洁奉公,把所有县衙差役的福利尽数克扣了,到时候下面的人骂的可不是他,而是我啊……”
然而想了半天,也没找出什么好法子来,于是他心烦意乱地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没成想一口喝进嘴里一片茶叶,他不由得皱了皱眉,把茶叶吐了出来:“啐!”
第一一三章 对乡贤们举起竹杠(上)(求票)()
第一一四章 对乡贤们举起竹杠(中)()
一 挥泪求票啊……
张同和说完了话,杨尚荆的脸上是露出了笑容,然而底下的乡贤们脸色可就不好看了,一边心里骂着张同和苟且偷生、阿谀谄媚,一边骂着县令不按照基本法办事。
县令能不能刷民望?
当然能了,要不然辣么多的万民伞是咋来的?但是县令刷民望也要遵循基本法的,这万民伞啊、请愿书啊之类的东西,你不能直接去乡下管泥腿子要,你得伺候好了乡贤,让乡贤们给你刷民望,到时候随便拉点儿泥腿子摁个手印啊、签个名啊啥的,哪怕你天高三尺呢,只要乡贤们满意了,这些东西都能给你置办一套。
毕竟这年月“忧郁的台湾乌龟”你要写作“憂鬱的臺灣烏龜”,地里刨食儿的泥腿子识字率连百分之五都没有,怎么可能理解县尊大老爷的一片拳拳爱民之心?
所以一般做好事儿呢,都是乡贤们捞一个肚儿圆,然后把名声分给县太爷一部分,这报到朝廷上,就是妥妥的“民风淳朴,吏治清明”,从郡县制开始到现在,大家都是这么玩的,现在张同和这么一张嘴,直接就坏了规矩,这以后黄岩县的乡贤到临县去串门,平白就比人家矮了一头。
所以说,这帮人现在心里呐喊着的,就是“县尊你不能这样啊!”
然而他们看见杨尚荆那张阳光灿烂的脸,再看看杨尚荆身后站着的刘全,最后瞅了瞅三班衙役、巡检司弓手、卫所士卒手里的钢刀,一个个全都老实了,恍惚间,他们似乎看见了黄家一家老小在微笑着冲他们招手。
太特么渗人了。
强权之下无真理,当一个县令有了分巡道正四品大员撑腰,有卫所正五品千户回护,还掌握着本县所有要害衙门的时候,那他就是本地最大的强权。
乡贤们都是读过孔孟之道的贤达,在野的贤达,所以他们精通什么叫能屈能伸,所以一个两个都站起来,打着哈哈说道:“张老爷子所言甚是,所言甚是啊,我等黄岩县士绅,定然要为安民心出一份力,我们王家出一百贯!”
别看杨尚荆为了一个面子,赎一个青楼歌妓,直接砸出去三千贯,眉头皱都没皱,那是因为他出身建安杨氏,而且是建安杨氏长房嫡支里面唯一一个走科举路子还走出花儿来的,他几乎可以说是建安杨氏未来三十年到五十年在朝堂上的护身符了,所以他能够得到建安杨氏近乎全力的支持。
但黄岩县本地这些“乡贤”,说白了也就是本县的小地主,连黄家、张家这种被一个县令就灭了的家族都赶不上,全家流动资产平均能有个几百贯撑死了,这个王家直接砸出来一百贯,都是被吓得不轻了。
这个结果在预料之中,杨尚荆表示很是满意,于是在他和煦的目光下,一个个本县乡绅硬着头皮站起来,拍着胸脯打包票:
“城东张家,五十贯!”
“城西李家,八十贯!”
“城南冯家,五十贯!”
…………
总之吧,乡贤们踊跃发言,积极募捐,为营造一个安全、稳定、繁荣、富强的黄岩县,尽己所能地做出了贡献,气氛热烈,值得大力赞扬,被叫过来暂时性充当书吏的本县教谕黄文,身心愉悦、情绪激动地提起笔来,将这一幕记载了下来:“正统九年夏七月丁丑,大令召乡贤问安民良策,众皆踊跃,进献财帛……”
总之,捐多少钱并不重要,毕竟这是要上县志的,也算是青史留名嘛,不过呢,这上面的人名儿只有杨尚荆一人,其他的,哪怕掏出来二百贯的张同和都没在上面留下一个名儿。
而在另一边儿的刘启道则务实得多,写的也简单,哪一家捐了多少,到时候按着这个条子上门拿钱,谁不交就是要破坏黄岩县安定团结的大好局面,就是国贼,就要被打爆狗头。
折腾了好一会儿,这些最少捐了十贯、最多掏了二百贯的乡贤们这才听了下来,一个个是口干舌燥,这才发现,杨尚荆这个知县连他们的茶水都没给备。
杨尚荆似乎也是才想到这个,哈哈一笑,脸上是一点儿尴尬都没有:“倒是本县疏忽了,来人啊,给诸位乡贤上茶!”
馆驿里的差役当即就动了起来,一人面前摆了一杯茶,众人用眼睛观瞧,就看见茶杯中茶叶沉浮,叶片颇为完整,一个两个的还以为是刚刚泡上的好茶呢,于是一个两个举起杯来就想喝一口,结果这一口水刚到嘴里,好悬没喷出去——这特么也叫茶?!
这帮人抬起头来,一脸惊异地看着杨尚荆,心说你这是打算毒死我是吧?这水是热水不假,可你里面丢什么树叶子啊,就是白水都比这强好吧?
然后就看见杨尚荆的脸上,终于是浮现出一丝尴尬,不过这尴尬怎么看怎么就有点儿假:“县里经历了黄家谋反一事,差役调动频繁,加之劳动附近卫所出兵,多有花销,如今府库已然空虚,本县也是着实没有办法,只能拿这个招待各位了。”
我特么还以为你仅仅是没良心,现在连脸皮都不要了啊,黄家有啥样的家底,我们这些本县富户还能不知道了?哪怕卫所那帮土匪先抢了一波浮财,剩下的部分也够你这个县令吃一个肚儿圆了,你现在和我提没钱?还府库空虚?你蒙谁呢?!
一帮乡贤就和咽药一样,把“茶水”往肚子里吞,没看见旁边那些不怀好意、手按刀柄的卫所士卒么?谁敢喷出来点儿茶水或者心里话,保不齐能被摆出多少个模样呢。
然后就听见杨尚荆叹息了一声:“说来惭愧,本县日常饮用的,就是这茶啊。”
说完,端起茶杯来喝了一口,然后离着他最近的另一个本县富户,一口气捐了一百五十贯的东城陈家家主,就闻到了一股子茶香,他抽了抽鼻子,毕竟也是喝过不少好茶的大户了,他当即就认出来,杨尚荆喝的这是上好的雨前龙井!
第一一五章 对乡贤们举起竹杠(下)()
一 第一一五章
“当初给刘琪下毒的那个杀手……不对,是义士,怎么就没把你这个无耻之徒给毒死呢?”
陈家家主在心里骂咧着,脸上却洋溢着灿烂的笑容,站起身来,深鞠一躬,用钦佩的语气说道:“县尊克己奉公,小民是万分钦佩的,小民家在城南的山上有个茶庄,虽然不产什么好茶,却也堪堪可以入口,就献与县尊……不,是献与县衙,以为馆驿往来接待贵宾之用,以免往来官员诟病,不知县尊意下如何?”
这姓陈的也算明白了,现在这黄岩县说是杨尚荆一手遮天,别人就捅不进去一根指头,谁敢捅就给谁砍断了,所以想要保平安,那就麻溜儿地上供,这茶庄说是献给县衙,实际上就是送给杨尚荆的,倒是肯定是有什么好茶优先给他送来,盈利之类的……想必县衙也不会调派吏目过去查账,最后还不是落到杨尚荆的口袋里?
杨尚荆现在就爱听这个,只要送出来东西了,别管是浮财还是其他的什么不动产,就会变相削弱这帮子乡贤的势力,以后想要拿捏起来,就更加方便了,所以他哈哈一笑,转头对着黄文说道:“县中终究还是颇多义民,这教化之风大行,可是黄教谕兢兢业业的结果啊。”
黄文这个腐儒就爱听这个,整个人都有点儿发飘了,站起身来,对着杨尚荆拱拱手:“县尊过誉,过誉,若无县尊明察秋毫,又岂会有我黄岩县如今的海晏河清?老朽不过是借了县尊的东风……”
底下这帮士绅听着,一个个脸色精彩异常,心说难怪你们一个个的都能当官,就凭着这不要脸的能耐,活该我们被你们管着啊,你这知县才来了几天,就“海晏河清”了?永宁江江水红了还差不多;就你这黄文黄教谕,还教化之风呢,要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