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脸上略有些为难,火药的三种原料
杨尚荆沉默了一下,点点头:“倒也不难,硫磺便让家中采买便是了,每次随船小批量送来些,也便足够,至于硝石……便以炎夏制冰为由,托南京的勋贵帮忙采买便是了,再者到时候道观立起来了,炼制丹药总要有些铅、汞、雄黄、硫磺、硝石等物,倒是不会引起太多的麻烦。”
反正现阶段也就是小工坊做一做,摸索一下工艺之类的,产能有限也就用不到太多的原材料了,想要扩大产能,要么他牧守一地直接做巡抚,政权军权一手抓,要么就只有等着土木堡之变,整个大明乱作一团的时候突击制作,至于现在,杨尚荆也没指望着给一百五十个新丁每人配上几个陶瓷手榴弹。
毕竟陶瓷手榴弹里面要配的是炸药,黑火药和炸药完全是两种东西,就黑火药那点儿杀伤力,加上手榴弹里容纳的那点儿可怜的数量,哪怕预制破片了,能够达到的杀伤效果也很有限,杨尚荆估摸着,炸开之后的杀伤力,比五百年后作死捏个小钢炮在手都不如,都未必能穿透厚一点儿的衣服。
“若是这般,倒也好说。”忠叔点了点头,然后感慨了一句,“少爷博览群是,倒是好的,只是这工匠之事一如商贾,实乃贱业,断不可亲力亲为,以免有辱斯文。”
很显然,这又是误会了这配方的来源了,不过杨尚荆也不会去解释就是了:“忠叔放心,戬心中自有分寸。”
于是两个人分别落座,开始给南京和福建家中写信,杨尚荆现在这个江湖地位、这个江湖声誉,调动家里一些资源还是没问题的,所以忠叔在给他代笔的时候,语气也颇为随意,而杨尚荆写给南京那位徐尚庸的信,措辞可就小心多了。
就在杨尚荆落下最后一笔的时候,外面传来了一个皂隶的声音:“县尊,县衙外来了个姓徐的公子求见,也没递什么拜贴,只说是有要事相商。”
第一四四章 南直隶风波隐隐()
第一四五章 各种分析()
第一四五章
锦衣卫为天子亲军,北镇抚司衙门更是重中之重,其中的堂官之流,向来都是勋贵子弟把持的,徐家一门二国公分守南北,从里面套出来一点消息,也是情理之中。
“嘿……这参赞南京机务的徐琦徐司马,也是王振那边儿的?”后衙之中,杨尚荆用手捶着大腿,看着忠叔。
忠叔眉头紧锁,显然也是在背着京中的英雄谱,跟在杨荣身边那么多年,对在朝的这些正三品以上大员,他还是要更了解的,过了良久,他才摇了摇头:“于情于理,说之不通啊。”
杨尚荆一挑眉:“徐司马乃宁夏中进士第一人,朝中乡党孱弱,若是和那王振走得近些,又如何说不过去?”
“此人乃是永乐十三年的进士,与浙江的孙原贞、方廷玉为同年,虽无翰林院经历,却也是正经的行人司出身,转授兵部员外郎,正统六年官拜银台右通政之时,老太爷是帮着说过话的。”忠叔慢慢地说着自己知道的信息,“不说此人朝中根基,便是和王振走得近些,却也断然不会谋害少爷,这名头啊……”
忠叔没有提个人品德问题,身居正二品高位的大臣,真遇到站队的时候绝对不会被世俗道德所左右,能被左右的也做不到证二品大员,他只是在说这个徐琦的履历,且不说现在永乐十三年中进士的,有几把刷子的都已经身居高位了,就他自己这一路的升迁,本身就是一个保障。
行人司就是管着帮皇帝颁布诏书、册封宗室的衙门,离着皇帝很近,这里面的人手基本都要入内阁的法眼,杨荣活着的时候虽然是谨身殿大学士兼着工部尚书的职位,但实际上因为太能打了,杨士奇兼着的兵部也是能插得上手的,这人从行人司出来成了兵部员外郎,杨荣应该是说过话的。
至于银台,就是通政司,朱元璋为了为了贯彻自己的意志,增设的这么个部门,表示“政犹水也,欲其常通,故以‘通政’名官”,实际上就是个清水衙门,给文官们用来熬资历装逼用的,但怎么说呢,能在这里面装逼的,宣德年间皇帝不点头也得三杨点头,总而言之,这里面还是有文章的。
而身后名嘛,也是利益的一种,官职到了正二品尚书,哪怕只是南京的尚书,青史留名的机会也是抓住了,所以要顾虑的就是个身后名的问题了,当年受过三杨的恩惠,如今就这么把杨荣的孙子弄死了,事儿抖搂出来就是好说不好听,一辈子的名声就全成了骂名,他自己还得不到什么实惠,总而言之,不值当。
所以杨尚荆点了点头,脸上还是有沉思之色:“只是魏国公从那锦衣卫北镇抚司得到的消息,总不会有假吧?”
“那徐尚庸也说过,消息并不确切,只是告知少爷罢了。”忠叔摇了摇头,“如今锦衣卫为马顺掌控,马顺,阉党爪牙也,八年时侍讲刘俅恶了王振,在锦衣卫狱遭难,便是王振下的令。”
翰林侍讲是从五品的官儿了,虽然不是什么要害衙门的,比不得一般的五品主事有权,但是有清名,这么个人物直接被弄死在锦衣卫的诏狱里面,要是没有王振指使、庇护,马顺几个脑袋也不够砍的。
杨尚荆敲了敲桌子,沉声说道:“也就是说,这可能是疑兵之计?”
忠叔点了点头:“若依老仆来看,便是如此,不过事无绝对,少爷总归是要多小心的。”
想事情要从多个角度去想,这个是说得通的,多少人都是喊着“我优势很大,我A过去了”这种口号,直接F2A过去的途中被拆了家,所以杨尚荆点点头,对着旁边伺候的知琴说道:“帮我更衣。”
此时的天色还不算晚,徐尚庸还没有离开,应该是还在馆驿之中,这边忠叔的分析,总要给他说说,带回南京去,也好给魏国公做一个参考,忠叔这个档次的家仆的分析,莫说是魏国公了,就是三杨这个档次的人物都要考虑一下。
换好了衣物,杨尚荆径直奔着馆驿去了,毕竟和他这后衙相隔不远,都在县衙之中,一路上遇到的皂隶、胥吏纷纷站着行礼,等杨尚荆过去了,这才开始窃窃私语:“县尊行色匆匆,也不知出了什么事体。”
“早些时候来了个姓徐的公子,县尊可是在那套院儿的门口候着的,想必是大有来头之人,难不成县尊这是得了消息,不日就要高升?”
“却也不是没有可能,黄家谋逆之罪已是板上钉钉,剿除叛逆之罪,可是泼天大功,想必是镍司上官回去之后,美言了几句?”
“以县尊履历,再加上这功劳,想必超迁个五品的佥事没甚问题吧?就是不知我等能否喝上一口汤水,混些买米钱也是好的。”
“乱嚼甚么舌根子,那公子姓徐,能让县尊出迎的,不是官面儿人物也是勋贵,二人又以字相称,颇为熟稔,想必是……南京来的?”
“嘶……南京?难不成是魏国公家的公子?那咱们县尊可真是手眼通天了。”
“你看镍司那些上官和县尊多客气,心里还没个数?那黄家,还真是光屁股坐山头,你看现在的黄县丞,还不是老老实实的?前天兵房的老刘任满回家了,人选不还是主动交给了县尊定夺?”
…………
现在县里一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儿也不用递状子了,底下乡贤就给解决的差不多了,夏粮又都运走了,现在县里也没啥大事儿,县衙里这帮小吏都闲出屁来了,遇到这种事儿,当然是要好好讨论一下了,只不过这种讨论也就是脑补加上臆测,基本和“猜对了我也不告诉你”是一个境界的。
到了馆驿,徐尚庸正在楼上客房坐着,两个家人一看杨尚荆来了,连忙过去通报,杨尚荆背着手在馆驿的门口,抬头看着天,心里却想着怎么能把南京勋贵拉到自己这边。
第一四六章 搞定硝石()
第一四六章
“尚荆兄有能人相助,如虎添翼,明日一早我便回转南京,将此事与大人细细明说。”
徐尚庸说这话的时候没有一点儿虚头巴脑的情绪都没带,话里话外全是钦佩,这强将手下无弱兵,当年杨荣能把永乐朝、洪熙朝、宣德朝加上正统朝前五年的内廷外朝喷的一点儿脾气都没有,留在手边做跟班的老仆那能是什么省油的灯了?
杨尚荆也跟着感慨了一句:“戬能走到今天,也多亏忠叔一路护持,家有一老如有一宝,此言不虚啊。”
徐琦未必是王振的人,但是如果南京城里魏国公和徐琦公然起了冲突,只怕就能把这个兵部尚书逼到王振的那一边,这是无论外朝的文官还是武将,都不想看到的。
顿了顿,杨尚荆笑道:“方才尚庸兄所说的消息,着实太过震撼了些,戬一时忘语,尚且有些事需要麻烦尚庸兄帮帮忙。”
嗯,何止是震撼,简直就是差点儿吓傻了,还特么买硝石造火药呢,南京兵部尚书要真是王振的人,他还是想着怎么能体面地辞官归隐比较好。
徐尚庸就是一愣:“却不知所为何事?”
“如今这江南,正是天气炎热的时候,本县衙署之中,更是苦闷难当,虽说我等在朝为官,理应勤俭为本,然官吏亦是凡人,还需凉爽通透,方能将事做好啊。”杨尚荆叹了口气,一脸的辛酸,“戬忝为一县县令,总要为同僚争取些福利,故此想弄些硭硝,加水制冰,放于县内各值房之中。”
硝石制冰这门技术,在上层早就流传开了,也就泥腿子不懂,搁在以前,夏天富贵人家想要吃点儿冷食,次一点儿的用井水降温,牛一点儿的,深挖地,做成冰窖,冬天的时候往里面储存冰,夏天的时候再掏出来,到了后来硝石制冰这门技术在富贵人家间流传开了,冰窖才慢慢被淘汰。
不过像杨尚荆这种,直接要给县衙各个班房加福利的县令,还真就不多,得了机会,基本都是往自己的怀里搂银子,所以听杨尚荆一说,徐尚庸虽然听明白了,然而还是一愣,过了一会儿这才说道:“尚荆兄倒是御下有术,恩威并施,只是这硭硝一物,除却制冰外,总还有别的用处,若是少量还可,数量一大……”
嗯,硝石可以叫做硭硝,还能被叫做火硝、焰硝,造火药的重要原料,朝廷虽然不完全禁止,但是大批量采购的话,肯定会被有心人盯上的,比如南京镇守太监手底下那帮人,到时候一个“图谋不轨”的大帽子扣下来,别说他徐尚庸只是个魏国公嫡子了,就是世子也得被弄死以谢天下。
杨尚荆连忙摆了摆手:“也不过一县衙署之用,如今黄岩县剿除叛逆未久,县中吏目多有揭发立功之举,没有甚么银钱粮秣赏赐,总要有些福利的,也好消了下面人的怨气。”
反正他也就是要个实验室产量,先把配方试出来再说,短期内的需求量还不算大,到时候买来的硝石扣出来一部分扔进那个还没建好的道观,加上“道士”们日常所需的炼药材料,实验够用就行。
徐尚庸听了这个,顿时松了口气,只要量不大,对于他这个魏国公的嫡子而言,就不是什么难事儿:“若只是县衙之中的用度,倒也不是甚么难事,尚荆兄估计一下数量,待吾回转南京,自然派人送来。”
见对方答应了,杨尚荆就笑着点了点头,硝石的来源定下来了,造火药的事儿就算定下来一半了,他笑着站起身来,做了一个“请”的手势:“戬府上的厨子是,虽说比不上尚庸兄家中的,却也有一些手艺,比这馆驿的庖厨还是要好上不少的,尚庸兄若是不嫌弃,今晚就到这后衙一叙,如何?”
徐尚庸眼睛就是一亮,点头答允:“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于是两人说笑着,向着后衙走去,一路上的胥吏看着谈笑风生的两个人,少不得又是一顿的议论。
其实弄硝石的话,除了硝石矿之外,还有一种方法,那就是用粪水积硝,然后熬炼,这玩意说实话也没什么太大的难度,最多就是粪水和土的配比杨尚荆记得不太清楚,需要做几批实验一下,充其量就是熬硝土的时候污染大一点儿,味道冲一点儿,那也不算什么,劳动人民吃苦耐劳啊,只要肯给钱粮,不拘是叮当响、黄澄澄的正统通宝还是宣德通宝,还是填得饱肚子的粮食,都会有人自告奋勇地往上冲。
然而这还是涉及到一个原料的问题,粪水这种东西,五谷轮回之所里有的是,看似遍地都是,然而这年头没有人工合成的化肥,地里长点儿庄稼补点儿肥,全指望这点大粪了,别说城里专门就又粪帮这种行社指着倒腾城里的大粪赚钱了,就是城外的老农也得指望着城里给外面匀一点儿粪肥不是?特么计划经济时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