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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尚庸点点头,突然低声说道:“不若便从这温州府的盘石卫查起?既是名为磐石,想必也是坚若磐石”
杨尚荆深深地看了自己未来的大舅哥一眼,突然笑了:“既是说好了由南到北,总不能途中插了队,温州府最南的卫所,本官没记错的话是金乡卫,便从金乡卫查起罢。”
刘启道和徐尚庸的关系自然不必多说,刘启道能猜到自己的意图,徐尚庸自然也会接到风声,这一点杨尚荆倒是没什么意外,不过有些事儿,关系再近,基本法还是要讲的,所以徐尚庸点点头,一脸的惭愧:“确是末将唐突了。”
等从小校场回了县衙,刚刚洗过手脸,端起茶杯来,忠叔就从后宅赶了过来,将一封信递给了杨尚荆,脸上全是古怪的神色:“少爷,那个徐珵,在初入山中剿匪的第一天,便遭了刺杀,险些殒命,如今辞官回乡了,说是在闽北感了风寒,如今阴寒入体,有郎中嘱咐,断不可再在山高林密处行走,以免病情加重,如今闽北总督剿除矿贼的官儿,却是空了的。”
杨尚荆愣了一下,眯着眼睛看了看信笺,就感慨了一声:“倒是个聪明的人物,如此一来,便是这福建的富户乡贤再想动他,也要琢磨琢磨个中利弊了。”
徐珵自己坏了规矩,要是死在剿匪的路上,那肯定就是光荣战死,没有半点儿阴谋论生存的余地,冲着在翰林院装过逼、都察院跑过腿儿的经历,拉下来个千户之类的武职给他陪葬,也就算仁至义尽了,可是他这一辞官,也就变相地给福建当地的大户跪了,按照一般的套路,这事儿也就算完了。
毕竟如果刺杀了一个卸了任的钦差,综合一下之前徐珵做过的事儿考虑,以王振为首的内廷就算不从阴谋论的角度考虑,都得从这一方面入手查徐珵的死因了,到时候拔出的萝卜带出的泥,总会有人家因此受损的。
反倒是徐珵,因为有翰林院装过逼、都察院跑过腿儿的经历,只要等这事儿的风头过了,在中枢找人递个话儿,走动一番,起复还是有可能的,毕竟病好了,还是要报效国家的嘛。
而且因为他在翰林院装过逼、在都察院跑过腿儿,起复之后肯定不能是正七品的小官儿能打发的,正五品郎中起步,甚至时佥都御史都有可能,总地来说,这波儿不算亏。
“如此人才,可惜了。”忠叔眯着眼睛点点头,声音里面就带着点儿惋惜。
福建的大户按照规矩,可能不会追究了,但是这人到底是算计过杨尚荆的,这一点可不会因为他辞官而消失,特么的杨荣在南京的时候喷常家傻逼,常家都能记仇记到杨尚荆的身上呢,所以说,这个徐珵必须得死。
“是啊,可惜了。”杨尚荆有点儿感慨地点点头,虽然作为一个学过马原毛概邓论思修的社会主义四有青年,他对于观星之类的技术有些不能理解,但是他还是觉得徐珵这人必须得死,“那位张爷可是到了黄岩县?明日戬要带人南下金乡卫,依次北上,查验各个卫所军丁、武库,今天却也要抽出些时间,和老蔡这个师父好生聊上一聊。”
忠叔点点头,笑着说道:“这倒好说,这张家的势力,比之杨家便是庞然大物,便是在苏州府,想要动一个因病致仕的前都察御史,也不过举手之劳,老仆这便让人去安排便是了。”
第二一九章 埋钉子()
第二一九章
“本官在老家读书之时,便常听说张爷的威名,广施符水,医术精深,普济群生,又兼有斩妖除魔之善举,说是威震建安府,都不为过啊,只叹彼时年幼,无缘得见,本官一直是引以为憾啊。”杨尚荆满脸感慨地坐在主座上,看着坐在对面的老道,说着“肺腑之言”,“杨氏家仆能有机缘拜在张爷门下,却也是他们的福慧,还望张爷以后多多提点。”
从自称上来看,杨尚荆的立场就已经很明显了,“本官”,而不是“戬”,单单是这个自称,就把自己放在了高位上,也算是一种无形的压迫了。
对面这等老道今年也有六十多了,不过对外宣传嘛,八十多靠九十的模样,整日里就混迹在达官贵人的府上,说骗吃骗喝肯定冤枉,毕竟是个姓张的,家学还是有的,所以两手绝活也还是有的,不过多年混迹下来,这察言观色的本事还是不错的,所以他拱了拱手,哈哈笑道:“杨郎中谬赞了,贫道不过微末道行,怎入郎中法眼?”
张家大不大?
当然大了,传承了这么多年,一直都是人上人,道士还都懂点儿医术,所以这张家的出生率,平均都要比正常的地主家高上几个百分点,夭折率也要低上几个百分点,一年两年的或许还看不出什么,千多年积累下来,这人口可就恐怖的紧了。
不过呢,除了嫡支长房的那些子嗣之外,剩下的,也就那么一回事儿吧,毕竟资源再多,也是有限的,要优先倾斜到长房嫡支那些尊贵血脉上,所以像面前这位张爷,得到的资源就少之又少了,能混到今天这个地步,还是要靠个人奋斗多一些的,所以在面对朝廷册封的正五品官儿的时候,这个老道还是很谦卑的。
杨尚荆笑了笑,这特么又不是阵前骂战,“久闻公之大名,今日有幸相会”说完了,赶紧进入正题才是要紧,反正大家都是“识时务,知天命”的人物,不敢“自比管仲、乐毅”,却也是人精,所以杨尚荆直接话锋一转,说道:“蔡炳明自从到了这黄岩县,虽是仗着天尊庇佑,有些降妖除魔之举,奈何根基浅薄,道法低微,如今怕是镇不住场面,本官害怕他力有未逮,平白坠了天师府的名声,这才将张爷请来,坐镇此间,保境安民。”
这位张爷顿时就点了点头,不过脸色有些古怪,老蔡的那些举动,他在来的路上就听说了,饶是他身经百战、见多识广,也算是道教界的一位慈善长者了,却也不得不感慨历史进程的重要性,这老蔡充分证明了什么叫做“时势造英雄”。
“广行善事,普济群生,乃是贫道平生之志。”这位张爷面色严肃,回答的一板一眼,“如今黄岩县有妖邪作祟,贫道自当坐镇于此,保一方平安。”
杨尚荆的脸上露出了满意的笑容,有这么一个正派的天师府出身的道士在这儿,敢过来找茬儿的,自然就少了,凭空少了好多的麻烦,而且有这么一个在闽北都有名的“高道大德”作掩护,那个小小的火药实验室,想必也是越发的安全了。
不过嘛,这次找他谈话的原因,更多地还是为了去坑一手徐珵,所以他必须得找个话题切进去,于是他眼珠一转,叹了口气:“圣人在朝,自然海晏河清,只是如今这圣人的身边,却又奸佞作祟,以致如今天灾不断,岁在甲子,兵戈不息,西北、东南、西南皆有战事,庚金伐甲木,壬水翻涌,南北直隶、河南、山东、浙江、福建等地暴雨倾盆,民不聊生,单单是这黄岩县,便有妖邪作祟”
特么的,董仲舒当年搞了个“天人感应”之后,阴阳五行之类的学说就被加进了儒家系统里面去了,反正孔老二也没从棺材板里蹦出来给董仲舒之流的几个大耳瓜子,皇帝有需要这个,谁还敢说这不对么?所以杨尚荆搜肠刮肚地,就把一套歪理邪说摆了出来,他是官儿啊,他是儒生啊,懂这个情理之中!
今年是甲子年,但是今年不太平,一场大雨冲垮了多少小康之家?造了多少流民出来?可朝堂上圣君在位,按理说不应该这样啊,所以这是为什么呢?
当然是皇帝旁边有奸佞啦,所以你看,天下动乱,兵戈不停,兵戈五行属金,金克木,和今年的年份相冲,所以这才暴雨连绵、妖邪迭出,你看看黄岩县就有个妖精,被你徒弟老蔡给一通儿雷活生生给劈死了。
放在五百年之后,这最多也就是个涉及封建迷信的学术讨论活动,然而这不是五百年之后,而是一四四四年的大明朝,随时可以扣一个“诽谤朝廷”的帽子下来,所以说这个简直要命,听了这个,这位张爷脸色都有点儿变了——其实从杨尚荆喷出那句“岁在甲子”的时候就开始变了,当年黄巾军的口号可就是“岁在甲子,天下大吉”,而黄巾军是道教的人
然而吧,现在在这黄岩县,杨尚荆就是老天爷一般的人物,骂骂神仙不一定有雷劈下来,但是和杨尚荆作对肯定是没有好果子吃的,所以这位张爷打了个哈哈压根儿就不接茬:“杨郎中学识渊博,便是连五行生克之理也如此熟稔,贫道佩服,佩服。”
杨尚荆也没指望他接茬,这些话他能说,因为他背后站着一堆想要“清君侧”的外朝大佬,所以他呵呵一笑,意味深长地说道:“这般话语,本官自然是说不出来的,年初本官尚在翰林院之时,编修徐珵曾和本官饮茶答对,此人不但饱读诗书,便是杂学也无一不精,当日仰观天象,所言之事,今日已然应验了不少”
“仰观天象”四个字一出,这位张爷的双眼瞬间就是一亮,不过面色倒是如常:“翰林院当真是人才济济,各个文曲星下凡,便是连这失传了的观星之术,也有人精通啊。”
第二二零章 历史啊历史()
第二二零章
“那人昨日回了道观之后,便修了一封书信,差人送往江西。”忠叔站在杨尚荆的身后,笑着说道,“这观星之术,看来也是张家的一块心病啊。”
“有机会拿到手的,而且是唾手可得的,总是要争取一下的。”杨尚荆哈哈一笑,站在船头,看着面前江水滔滔,满脸笑容,“诚如忠叔所言,这张家虽然被本朝太祖高高挂起了,到底也是千年的风流,拿捏一个自己辞官回乡的御史,还是没什么难度的。”
顿了顿,杨尚荆的脸上也满是古怪的笑容:“若是张家真的从那徐珵的嘴里套出来点儿什么东西,想必这位张道爷的箓级,也要往上升一升吧?”
和朝廷的九品官制一样,正一派受録的是,箓籍也是分为九品,正好和朝廷的品级相对应,不同的级别对应着不同的法术权限,意味着能施展出多大的法力,不过这年月到底还是有点儿规矩的,受什么箓,可不是花钱就能买到的,你得有点儿真本事,或者是做出点儿实质性的贡献。
忠叔笑着点点头,不过旋即面色转为凝重:“只是少爷,这道教历朝历代可都不甚安分,万不可与之太过亲近,以免引火烧身啊。”
杨尚荆愣了一下,然后点了点头:“此事戬自然是知晓的,凡事总是要有个度的,如今戬也不过是用用张家的人脉,搞这个徐珵一下,至于其他,倒是未曾想过。”
嘴上是这么说的,杨尚荆心里想的还要更深一层,他怎么说也是来自五百年之后的,能看到的东西多了,想的自然也就多了,什么东西能多亲近亲近,什么东西要敬而远之,心里多少还是有点儿逼数的。
道教历来就是中原的造反专业户,毕竟和和尚们“忍一忍下辈子投个好胎”的宗教思想不同,道教的核心思想一直就是“生死看淡,不服就干”,翻翻道德经就知道了,“天下之至柔”的水,“攻坚者莫之能胜”,正一创立的时候,用的那九品的等级,直接就和朝廷官职相对应,这心思,自然也就不难猜了,而且人家求得不是来世,而是今生,所以活着的时候自然就要拼一下了。
所以东汉末年,黄巾起义,直接就把道教的马甲披在了身上,改都没改,为的就是建立一个地上道国,然而这和世家大族们适应的封建社会有太多的不一样,所以各路诸侯,也就是大地主纷纷赤膊下场,对着这帮宗教疯子一通儿狠揍,直接给捏死了,然后道教就学乖了,开始用自己“留侯之后”的身份,专注于在上层社会传教,而且不介意给世家大族服务,给他们分润皇权提供一点儿理论支持。
就比如魏晋南北朝时盛行的玄学,实际上就是道教思想的一个变种,所谓的“无为而治”,实际上是一种虚君政治的渴求,也就是说,世家大族要利用道教思想直接把皇帝架空了,直接搞个世家共和,那时候,名字里面带个“之”的,例如什么王羲之、王献之之类的,都是道教徒,道教对上层社会的影响由此可见一斑了。
不过饶是如此,道教也没放弃从下层起义,推翻封建王朝,建立地上道国的想法,从黄巾军开始,脑袋上包着的布颜色在不断变换,但你看看核心思想,基本上是如出一辙的,最多就是把某某天尊换成了无生老母,特么的要不是身后有大势力支持,这帮起义的泥腿子,连军需粮草都算不明白,还不是分分钟就给朝廷剿灭了?
所以说,哪怕是李唐那会儿,给自己家找了个有名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