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刘柱儿忙不迭地点头,一脸的小心凝重,面色同样难看得紧。
常德子正欲再问些什么,却听房门吱呀一声响了。梅姨娘袅袅娜娜地缓步走出来,星眼带笑,粉面含春。他马上躬身上前,脸上如川剧变脸般地瞬间挂了笑,问:“姨娘这便走了?唉,奴才只盼着姨娘多来坐坐,主子爷的心里也舒快些。”
梅姨娘听了心里不无得意,脸上笑意更浓,拿眼示意身旁的侍女锦儿。锦儿心领神会,手脚麻利地从袖中掏出几枚金锞子,极快地塞到常公公手里:“天儿热,公公辛苦了,买些冰碗吃吧。”
离王府规矩甚严,身为离王的近侍,常德子更是小心翼翼,不敢行差踏错。若是旁人,这些金锞子他是万万不能收的。可换作是梅姨娘赏的,他就不得不收了,不收就是拂了王爷这位宠妾的面子。谁都知道离王把梅姨娘宠到了天上,若不是梅姨娘出身实在寒酸,只怕早已立了侧妃。
常德子谄笑着将金锞子纳入袖中,又说了些漂亮的奉承话。
梅姨娘心满意足,瞥了一眼常德子身后垂首恭立的刘柱儿,只觉此人有些面熟。她想了想,终于记起这是离王妃院里的人。只怕是那位王妃姐姐禁足不甘寂寞,又来整什么新花样儿了。
呵呵,闹吧,越闹王爷就越厌弃。她心里想着,脸上难掩鄙夷。她眉头一挑,樱唇一勾,拿捏着帕子,甚是开怀地笑着,婷婷袅袅地去了。
刘柱儿冷汗都要流出来了。府中的人尽道梅姨娘最是仁慈和善,可方才她那淡淡的一瞥,仿佛软刀子似的,惊得他两腿直打哆嗦。这梅姨娘绝非等闲啊,无怪乎离王妃在府内步步维艰,沦落到眼前这般境地。
梅姨娘一走,常德子马上紧拽了刘柱儿的手,逼视道:“此事可有他人知晓?”
“单就小的,并王妃屋里的一名贴身侍女,叫翠儿的。小的已叮嘱她切勿外传胡说了。”
常德子暗暗松了口气道:“做得好!我且领你去见爷。当着爷的面,你万莫紧张,清清楚楚说仔细了。”
刘柱儿点点头,下意识地举袖拭汗。
“常德子――”离王在屋内喊了一声。
刘柱儿心头一颤。
“哎――”常德子应了一声,麻溜地往书房里走,行至门口,忽然扭头对刘柱儿说:“且候着,一会儿传你。”说罢就进去了。
刘柱儿轻轻舒了口气。
离王独孤莫离正埋首疾书,也不立即发话。常德子肃然垂手侍立在一侧,屏息静候着。果然过不了多久,离王住笔抬眼,淡淡地说了句:“书房清静之地,岂可随意让旁人进出。”
常德子一惊,噗通一声跪下,叩首道:“奴才擅作主张,请主子责罚!”。他心想,这个“旁人”,莫不是指梅姨娘?是了,主子心怀大业,勉力兢勤,最是严谨不过。今日放了梅姨娘进屋送消暑冰碗,只道是主子近日事务繁忙,心绪不宁,也好让梅姨娘替主子解解闷,宽慰一二。只是没想到,即使受宠如梅姨娘,到底还是“旁人”啊。原来是自己着相了,一不小心马屁拍到了马腿上。主子的心思啊,是越来越摸不透了
离王眼皮也没抬,默不作声,自顾持卷浏览。
他不叫起,常德子也不敢妄动。死一般的沉寂让常德子心中惴惴。离王府的规矩严苛得紧,这次擅自做主已经犯了离王的忌讳,只怕不能轻饶。
过了许久,常德子跪得双腿打颤了,方听见离王冷冷地说了句:“念你跟随我多年,这次就罢了,下不为例。”
常德子暗暗松了口气,忙叩首谢恩,忍着酸痛颤颤巍巍地站起来,乖觉地侍立在一旁。同时心中盘算着,王妃院里的那档子糟心事此时讲是否恰当?唉,毕竟事关重大,迟则恐怕消息走漏,陡生波折。思量再三,他终于小心翼翼开口禀报:“主子,蘅芜殿出事了。”
离王此时已执笔批注,闻言无动于衷,仿佛已经习惯这样的消息。只是眉头微蹙,面色不虞。
常德子一边察言观色,一边鼓起勇气继续说:“听说是王妃中邪了,口口声声扬言左眼能见到鬼。”
“呵――”离王鼻子哼哼,轻嗤,笔走不停。显然,他对这位王妃层出不穷的花样已经见怪不怪了。
常德子心知主子必然不信,不由得壮着胆子凑前两步,压低声音,凝重道:“王妃说是见着了故淑嫔的冤魂,一应细节,说得有鼻子有眼儿的。”
离王笔尖一滞,垂下一滴墨,迅速在纸面上晕染开,乌黑的一片,恰如他此时的心情。
“继续说!!”他脸色铁青。
常德子继续说道:“王妃说,故淑嫔死得冤枉凄惨,是被奸人所害”
“啪!”上等的狼毫笔被离王生生折断。
“岂有此理!!”他有些出离愤怒了。
龙有逆鳞,触之则死。已故淑嫔就是离王府心照不宣的禁忌。
当今的叶贵妃膝下仅离王一子,宫闱秘传离王并非贵妃所出,实乃已故淑嫔亲子。这位倒霉的淑嫔原是叶贵妃宫里的宫女,只因姿色过人,意外被皇上选中,沾了龙恩。叶贵妃震怒,本欲责罚。但这位淑嫔也是福大命大。她生性木讷,几次过后皇帝也就淡了兴趣。但她却意外有了身孕。
叶贵妃曾滑胎伤了身子,已难再孕。彼时她就起了心思,一则淑嫔到底是她宫里人,知根知底,性子又软弱可欺;二则淑嫔已失帝王欢心,毫无威胁力;三则宫中明枪暗箭斗争愈烈,自己虽受宠一时,但日后要在宫中立足,长远之计,是该有子傍身。如果去母留子
此事做得隐秘,帝王只道是淑嫔福薄,消受不起。哪想其中有这等猫腻。到底不是心上之人,无心罢了。淑嫔殁了,她的幼子自然由帝王做主,认了贵妃为母,此子正是现在的离王。
离王到底不是贵妃亲生。那份自然而生的母爱装也装不来,更何况叶贵妃心冷如冰,向来只把他当做争权弄势的工具,因此自小就对离王分外严苛。又因心虚,难免处处提防着这个抢来的孩子。离王在这样的环境中长大,又听得些许闲言碎语,终于形成了阴鸷沉郁的性子,终日板着脸,不为人所喜。加之皇帝有了新人,又有了其他可爱的子嗣,对离王愈发不上心了。
皇帝日益老迈,而诸位龙子已经长成,关于皇位的争夺明里暗里刀光斧影,触目惊心。离王无父亲的恩宠,自然更加小心翼翼,如履薄冰。一方面努力争取“母妃”叶贵妃的支持;另一面则勤勉兢业,用政绩说话。明里倒是做个纯粹的。
叶贵妃在宫中受宠日久,势力庞大,她的身后站着一个将军府,不容小觑。可以说“母妃”的支持对于离王而言极为重要。以至于那位新婚不足三月的王妃叶氏,也是叶贵妃亲自在本家中挑选出来的人。与叶贵妃的性子如出一辙,阴狠骄纵,狡猾嫉妒。离王甚是不喜。
如今这位正在禁足中的“叶氏”一边大叫着“走开,走开,别缠着我!”一边手忙脚乱地扯了布条,要遮住左眼。偏又笨手笨脚,包得不伦不类。那奇特的造型,让侍女死命憋着笑,却又迫于她素日的威势,实在不敢流露出丝毫笑意。
离王到了蘅芜殿主屋里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情景。
作者有话要说: 哈,本来想先写水瓶座的,奈何那个穿越到古代盗墓的故事还需要学习不少资料,只能让摩羯争先了。亲们见谅。
82 摩羯座冷面王爷(2)()
“叶氏”一边大叫着“走开,走开,别缠着我!”一边手忙脚乱地扯了布条,要遮住左眼。偏又笨手笨脚,包得不伦不类。那奇特的造型,让侍女死命憋着笑,却又迫于她素日的威势,实在不敢流露出丝毫笑意。
离王到了蘅芜殿主屋里时,看到的正是这样一幅情景。自己的王妃哪怕再不欢喜,但捣鼓成这种疯魔状,平白让下人笑话去,实在令他颜面无存。独孤莫离剑眉倒竖,拂袖怒斥:“岂有此理!”
“对啊,真是岂有此理!”他的那位好王妃“叶氏”仿佛找到知音一般,跳着凑到他跟前吐槽,“你说说看,它为什么单单就缠着我呀?好恐怖的,真是吓死本宝宝了!”
离王愣了愣,狐疑地盯着“叶氏”,很想知道她是真疯还是装疯。她口口声声说的那个缠着她的“它”,难道是故淑妃?
“叶氏”(叶小双)此时头发蓬乱,那锦布一圈一圈包在左眼,如木乃伊一般,模样有点滑稽。巴掌大的小脸格外苍白,似被吓得不轻,显得楚楚可怜。叶小双睁着右边的那一只独眼,信手拍了拍离王的肩膀,一副患难与共深表同情的模样,说:“怎么?你也看到了?吓傻了吧?哎呀我的妈,还好我把左眼捂住了,眼不见为净。”
她不提左眼还好,一提,离王近距离观摩她这副不伦不类的尊容,顿时气不打一处,顺手扯开她的遮眼布,斥道:“成何体统!”
叶小双吓了一跳。她“哇”地大叫一声,一把抱住了离王,把头紧紧埋到他怀里,鹌鹑一般,紧闭着双眼惊恐地大叫:“不要、不要!我不要看到它!”
离王浑身绷得紧紧地。他哪里料到他那一向高逼格傲娇的王妃怎么会突然如八爪鱼一般,这样对他
“呼”该死的叶氏哪来那么大力气,把他勒得差点往生——简直丧心病狂!
众侍女太监们举头望天、低头看地哈,我们只是打酱油的,什么都没瞧见
女子身上自然的体香一个劲儿地往他鼻子里钻,幽芬如兰,一缕缕的,仿佛带了钩子,要钻到他的肺里,他的心里。更要命的是,她的玉面紧贴着他的胸口,她的发丝却调皮地咯吱着他的脖颈。他觉得痒痒的,仿佛是脖子,又仿佛不是,说不出哪里的痒。他的脸上青白莫名,试图伸手推开她。岂料“叶氏”此刻对他的“依恋”已臻化境,简直是万年藤缠树的架势,要缠缠绵绵到天涯的节奏。
汗!!!
这时候粗暴地推开自己的王妃是极low的事情,于是离王开始睁眼说瞎话了:“咳咳,它走了。”
“走了么?”叶小双紧抓住离王后腰的衣衫,抓得皱巴巴的一团。她埋首在他怀里,小心翼翼的问,“真的走了吗?你不要骗我。你也看见它了对不对?”
这个嘛老天,哄个女人怎么这么难!离王尴尬地虚咳两声,掩饰心虚。“是,我看到了,它已经走了,你赶紧放手,快勒死我了!”
离王居然说出这样的话,简直像变了个人!天哪,我没听见!常德子把脑袋垂得更低了。他的脸憋得通红,两颊似青蛙一般鼓起,强忍着笑意——王妃果然是个人才。
叶小双依然如树袋熊一般紧紧抱着离王,一边磨磨蹭蹭地转过脸,小心翼翼地微微睁开双眼一瞅:还真没有了!紧张的情绪顿时松弛了不少,她瞪大眼转头四顾,那个女鬼果然是走了!
太好了!叶小双此时长舒一口气,终于松开了圈住离王的魔爪,拍拍手,退后两步,莞尔一笑:“谢谢你啊。”然后疑惑地望着他,那眼神分明在说:“嘿,这儿没你什么事儿了,你怎么还不走?”
我们的离王妃用眼神深刻诠释了“用过即弃”的精妙。
离王表示很受伤
这女人一定是在装!!!
“那个,它走了?”他问。
“是啊,你不是看见了吗?”
他:“咳咳,它长什么样的?”
“咦,你刚才不是看见了吗?”
——这女人,还能不能友好的聊天了!他没好气地瞪她一眼说:“没看清楚!”
“哦”她拉长了语调,仔细端详着他,直到把他看得都有些不自在了,她才慢吞吞地开口说,“长得跟你很像。”那语气无比真诚,那小眼神儿格外认真。
离王咬牙。该死的“叶氏”,刚才还一直说“它”很恐怖来着!我长得有那么挫吗?!
然而叶小双显然是不会察言观色的,她依然自顾自地说:“呀,你的脸青了啊?这就没错了!它的脸有点像你现在这样,乌青乌青的。好像是中了毒。”
离王几欲吐血,气得面色更加铁青。
常德子默默为离王妃捏了把汗。
离王冷冷地瞥了常德子一眼,示意他领众人退下。待屋里只剩下他们两人时,他才施然行至罗汉塌旁坐下,用眼示意王妃也坐。
叶小双挑眉,大大咧咧地坐下去,一边侧身过去说:“想问什么,说吧。”
离王微怔,倒没料到他的王妃变得如此干脆,不再拐弯抹角。于是便问:“你说它是故淑妃,可是属实?”
“如有半分虚言,愿受天打雷劈!”叶小双话音刚落,外面陡然响起了好大一声闷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