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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娘娘。”翠儿低声应道,垂眉顺眼,不再多言。
阮昭容瞧她一副恭敬听话的模样,满意地收回视线,伸指拈了一颗草莓,却并不放入口中,在两指间转了转,又放回果盘里,拈起了另一颗轻转。
翠儿垂首细细揉捏,余光里瞧见了自家主子的动作,便知娘娘又在为皇上心烦了。
算起来,距上回皇上踏足霁月宫,已有五日之久了,原本这事儿在后宫中并不算少见,宫妃等不来宠幸也没有抱怨的资格,但在她眼里,自家娘娘与那些普通宫妃可不一样。
此话怎讲?
当今圣上十六岁亲政,虽年纪尚轻,却以过人的政治手段迅速坐稳了龙椅,雷厉风行,励精图治,曾实行不少安国富民的政策,成效颇佳,亦曾御驾亲征,将屡屡进犯的敌国打得一败涂地,确实称得上是英明神武,万民景仰了。
若非登基十年来,都未能有子嗣……的话。
这位拥有的政绩远比之前历代帝王拥有的要出色,但与此同时,他亦有一个远比他们奇怪得多的毛病——不近女色。
每三年举办一回的选秀被他下旨改为五年一回,选入后宫的人数也由原来的十人锐减至四人,若问有史以来后妃最少的皇帝是何人,他称第二,绝无人敢称第一。
而有幸在后宫居一席之地的后妃,也不可高兴得过早。是因皇上以政事繁忙为由,每月至少有半数日子直接歇于紫宸殿,并不招妃嫔侍寝。其余时间则依照敬事房的安排翻牌子,减去例行前往皇后寝宫的两日后,根本剩不了几日,连着两三月见不上皇上一面的,大有人在。
原本如此勤政为民、不沉溺于美色的帝王是应当为人赞颂的,可朝堂大臣心里却那叫一个急——不为旁的,就为了他久久未有子嗣一事。
为何要急?
这话若是拿来问那些专门负责挑皇上的错处说事儿的言官,他们定能给出一箩筐冠冕堂皇的理由来,诸如,江山社稷便后继无人,国家缺了主心骨,朝堂之上群龙无首,政局便容易动荡,届时民不聊生,敌国入侵,生灵涂炭,最终导致灭国……云云。
可无论他们如何痛心疾首、苦口婆心地进谏,皇上冷着脸听了一回又一回,却从来不曾放在心上,依旧我行我素。他们权利再大也只是大在嘴皮子上,又不可能真绑着皇上拖到后妃的寝宫去……只得变着花样轮番劝说,苦不堪言。
直到前年选秀,新入宫的阮才人竟一举夺得圣心,初时夜夜侍寝,直叫后宫众妃纷纷嫉妒得红了眼,待过了新鲜劲儿后,皇上每月也至少有三四日歇在她的霁月宫。不足两年,她的位份更是由正五品的才人晋升为正二品的昭容,如此殊荣史前绝无仅有。虽因此彻底沦为其他妃嫔的眼中钉,但她倚仗着皇上的宠爱,一时风光无限。
急得恨不能自己替皇上生一个的言官们自然是乐坏了,料想皇上这是开窍了,碰上了一个喜欢的,那么必定会再有第二个、第三个……还愁以后没有子嗣吗?
然而,他们很快便发现自己大错特错了。
后宫妃嫔近二十人,皇上唯独宠爱阮才人。这倒也罢,若她能生下皇嗣,他们总算安下心喘口气了。可问题在于,进宫一年有余,霁月宫的这位娘娘,就从未传出过一丁点儿消息!
照理说,能选上的秀女身体都不会有问题,如此辛勤耕耘却久久结不出果儿,问题便只能是出在……可这是关乎皇家脸面的事情,他们就是有再大的胆儿,也不敢多作议论,只得暂时消停下来,商议对策。
还未商议出个所以然来,盼了许久的霁月宫,终于传出了阮婕妤有喜的消息。
紧张了数年的事儿得以解决,言官们大大松了一口气,高兴得相约大醉几场,共庆同僚守得云开见月明……岂料不等他们酒醒,霁月宫再次传出消息——阮婕妤意外小产了。
晴天霹雳。
又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他们也无法,只得安慰自己道,至少证明了皇上身体并无异常,来日方长,以后总还会有怀上龙裔的后妃。
一等便等到了如今。
不过宫女翠儿可不在意朝堂大臣们的想法,她只晓得,自家娘娘小产后,太医告知今后可能难以受孕,皇上却毫不在意,一如既往宠爱着娘娘,可见皇上对娘娘用情至深,不离不弃。
如此,多日未见,娘娘这会儿心烦也属正常。
“好了,不捏了。”阮昭容摆了摆手,皱眉坐起身来,一抬眸望见外头明媚的春日,心中烦躁更甚,“今日那些女人做什么去了?怎么听不见动静?”
“回娘娘,其他娘娘相约前往御花园赏花,这个时辰该是已经开始了。”
她哼了一声:“赏花?独独不约本宫?”
“……是。”
“不过她们也就只会这一招罢了……”她不屑地冷笑一声,“呵,想撇下本宫?那本宫就偏偏要去。”
“娘娘需要更衣吗?”翠儿看着主子那身,色彩艳丽得似乎并不适合穿着赏花的衣裳,轻声询问道。
“不需。”阮昭容抚了抚没有丝毫凌乱的发髻,勾唇道,“本宫可不是去赏花的。”
******
御花园。
正是盛春好时节,拂面的清风暗含丝微暖意,隐约飘来的清淡花香沁入心脾,透着生机的绿意染上了灰白宫道。
春花如此娇艳,阮昭容身着桃红色的轻纱襦裙行于其间,却未被分走丝毫颜色,依旧美得不可方物。
“哎呀,你瞧瞧,那只惹事精又来了……”
“人家德妃娘娘明明没有请她来,还自己找来了,真不要脸。”
“小点儿声,莫要叫人听见了……”
几位妃嫔低声议论着,见人渐行渐近,才不动声色地退到一边,有说有笑,佯装专心致志地赏花。
“咦?姐姐妹妹们今儿怎么都在?”阮昭容盈盈走来,目光在远处站着的德妃身上一扫而过,也不行礼,皮笑肉不笑道,“莫不是我错过什么了,竟不知你们约在御花园,一同赏花?不然也不会来得这般迟,着实是不好意思得很……若姐妹们不介意,一会儿便来霁月宫喝口茶,吃些点心,当是我的赔罪可好?”
话音刚落,即刻便有人轻哼一声,道:“不敢不敢,皇上一直对你宠爱有加,姐姐我这样不得宠的,哪敢让妹妹你赔罪啊。”
阮昭容美眸微转,淡淡扫了说话人一眼。
姓名记不清了,只晓得是一位早年入宫的妃嫔,现在是九嫔之首的昭仪,比她的位份仅仅稍高一点,心里不屑,也懒得搭理她的冷嘲热讽,继续道:“我这霁月宫没别的好,唯独茶叶是顶顶的好。是因皇上知我爱茶,每回有新进贡的茶叶,都会先送一些过来我宫里……前些日子又送来了,横竖我一个人也喝不完,让姐妹们也品一品才好。”
说罢,她感受着落在身上的几道瞪视,心下得意暗笑,脸上却不露半分,有些困惑又懊恼地望向瞪着她的几人,火上浇油:“几位妹妹不喜欢喝茶?那尝尝点心亦是不错的,还有昨儿刚送过来的草莓,摆满了果盘,我便是喜欢,一个人也吃不完,你们可不能与我客气。”
都城一带不宜种植草莓,皇宫里的草莓皆是依靠地方进贡,且因为路途遥远,难以保存,每回进贡的数量并不多,一般嫔妃只能分到碗口大小的一碟。
故而她一说“摆满了果盘”,那几道瞪视立时更强烈了,甚至有人连脸色都变了变,几欲发作。这时,一直立于众人之中的德妃,终于缓缓走出,开口道:“阮昭容,你今日前来,所为何事?”
德妃此人,说得好听是老好人,说得不好听便是软柿子一个,脾气温和怯弱,不喜争吵,此时是作为在场妃嫔中位份最高的一位才出来说话的,阮昭容根本不放在眼里,理所当然道:“妹妹自然是来赏花的。”
“既是来赏花,那便一同好好赏吧,莫要多言生事端了。”
德妃语气温柔,实在说不上有半分责怪之意,但她却不准备就此罢休,追问道:“娘娘好生不讲理,妹妹不过是想赔罪罢了,怎么就成娘娘口中的‘生事端’了?”说罢还恰如其分地挤出了两滴眼泪,看着倒真是有几分委屈。
站在德妃身旁的苏美人忍不住上前一步:“昭容娘娘,你可莫要太过分了!德妃娘娘好声好气劝你,你非但不领情,还无礼反驳?”
她受过德妃不少恩惠,当然看不得她被一个明明位份比昭仪低,却仗着得宠而气焰嚣张的恶女人欺负,顺便自己也借替人出头的机会出口恶气。毕竟她只是区区正四品美人,平日面对比她高二品的昭容,可捞不着半点儿好。
阮昭容正欲回话,忽而像是望见了什么,眸光一动,又落了两滴泪:“妹妹好意赔罪却遭人嫌,姐姐为何要这样欺负我?不去便不去了,反正我这霁月宫向来冷清,也是早已习惯……”
“你……惺惺作态!”
身侧突然响起一道尖利的骂声,几乎穿破耳膜,她被震得闭了眼,只觉一瞬间头痛欲裂,意识昏沉。
第46章 皇帝与宠妃(二)()
刚从炫目的白光中挣脱,阮墨便坠入了无边漆黑之中,身体轻飘飘地游荡,不能视物,亦不知所向。
每回出梦后、入梦前皆会经历这么一段时间,她早便习以为常了,倒不觉害怕,待身体开始由虚化实,足底踏踏实实落了地,才慢慢睁开双眼。
逐渐明亮的视线中,身前似乎围了十数人,皆打扮得花枝招展,容颜各异却美丽非常,即便她是个姑娘,也禁不住想细细欣赏一番。
“你……惺惺作态!”
尖锐的女声如利剑般狠狠刺来,阮墨一惊,下意识循声望去,岂料没见着一张人脸,却是一只手握着茶杯直直往她脸上泼来!
距离极近,速度极快,突如其来的攻击令她毫无防备,下一瞬,被冰凉液体泼中的双眼便如同无数针扎一般,剧烈地酸软发疼,她顿时泪水狂流,捂着眼倒退了两步。
“不过一个昭容,德妃娘娘尚未开口,你凭什么在此嚣张?”始作俑者正是方才阮昭容一来便出言讽刺的丽昭仪,手中茶杯残余的水正一滴一滴坠落,地上还躺着一颗不起眼的柠檬籽儿。
德妃愣住了,似是未曾料到会发生这么一幕,眉心微微皱了皱,倒是旁边几位没少被阮昭容瞧不起的妃嫔乐得看戏,皆以丝帕掩面窃笑不已。
然而,当一个身着明黄龙袍的男人,突然大步走入众人的视线内,那几人顿时笑不出来了。
单逸尘朝服未换,墨发高束,显然是刚下朝不久,俊美绝伦的脸庞冷峻如霜,伸臂便将狼狈不堪的阮墨拦腰抱起,眼神冰寒地扫了她们一圈,只字不言,转身朝霁月宫而去。
总管太监秦公公一直紧随皇上左右,自然也将方才皇上看见的一幕收入眼底,吩咐宫人前去请太医后,才面无表情地朝众位娘娘行了一礼,而后转向早已脸色煞白的丽昭仪,和声道:“昭仪娘娘,您真是要……好自为之了。”
这句话,犹如一盆冰凉的冷水,将丽昭仪淋成了彻头彻尾的落汤鸡。
果然……果然!
阮昭容原本话里带刺,气势凌人,定是瞧见皇上要过来,才忽然装起委屈来的……她这是多么愚蠢,竟然被这贱人激得发了怒,傻乎乎中了她的计犹不自知?呵,现在好了,皇上全看见了,还二话不说将人带走,她连解释的机会都没有,更不必说阮昭容一会儿还如何添油加醋编排她了……
秦公公不过是顺口一提,也没工夫留意她的神情,语罢拂尘一甩,斜搭于臂弯内,便快步朝前追着自家主子的脚步而去了。
******
霁月宫。
翠儿被阮昭容留在此处,跟去伺候着的是另一名宫女,故而在殿门前望见皇上抱着自家娘娘远远走来,她立刻便意识到在御花园必定发生了什么事儿,扭头吩咐人备好茶水、糕点,又以防万一地备了一盆清水,这才领着霁月宫的宫人们齐齐跪下,迎接圣驾。
阮墨被稳稳当当抱在怀里,包围着她的气息熟悉而温暖,与失去意识前如出一撤,虽双目紧闭不能视物,但心中已有九分确定。
未几,又听见一群人齐声喊道:“恭迎圣驾,皇上万岁万岁万万岁。”
皇上?
所以,这场梦里的单逸尘……是皇上?
那她能出现在皇宫里的身份……
哎,莫不是当个跟前跟后伺候人的宫女吧?千万别啊,上两场梦的日子过得着实不易,苦差事几乎全做遍了,就盼着能换个稍微轻松些的身份,不然若一直这么苦下去,她就真的……真的……
未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