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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着他便要给左良玉行礼。慌得左良玉连忙重新跪倒,频频叩头道:“殿下折杀末将了!”
二人又是一番谦让,左良玉这才肃立在朱由崧身旁,一句话也不敢说了。想他面对知府朱大典时,是何等倨傲狂妄;而朱由崧仅仅这么一手,他就不得不收敛许多。至于城头的其他官军,更是感动得热泪盈眶,都觉得世子这一拜,即是对自己浴血奋战的最大肯定。
朱由检也在心中暗吃一惊,心道这朱由崧好手段!他当然知道朱由崧是在演戏,但演得如此天衣无缝,取得如此好的效果,就是前世那些著名演员也未必能比得上。现在是没有奥斯卡奖,要有的话,朱由崧没准能拿个影帝!
此时朱大典也跟着上了城头,便趁机对朱由崧道:“殿下,左将军麾下将士虽然奋勇杀敌,奈何朝廷欠饷太多,如今军中士气浮动,长此以往,洛阳危矣!下官已将府库清空,全部用来助饷,可还是杯水车薪。方才下官想事已至此,能否向城中富户借饷?但又怕富户不肯配合。殿下,福王千岁富甲洛阳,是不是…”
后面的话,朱大典就不敢再说了,而是用眼神示意左良玉接着说。可左良玉也不傻,这种容易触怒世子的话,他绝不肯自己说出口,只如木雕泥塑般站着,连看也不看朱大典,似乎此事与自己无关。把朱大典恨得牙根痒痒,可又无法发作,只好满头大汗地等着朱由崧发话。
“知府大人的意思,是不是要福王府做个表率,带头助饷?”朱由崧脸朝着朱大典,那黑黝黝的瞳孔中放射出的寒光,却紧紧地锁定在左良玉身上。
左良玉吓得一声也不敢吭,朱大典也结结巴巴地道:“下官不敢…不敢…”
二人本来已经商量好,要唱一出双簧,尽量夸大守军的困难,好从福王手中榨出一点银子来。没想到福王根本不见朱大典,倒是世子朱由崧主动前来视察城防。没想到这朱由崧虽然看似温文尔雅,却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强大气场,二人准备了半天说辞,现在却一句也说不出口了!
良久,朱由崧才轻轻叹了口气道:“不瞒二位大人,本王深知父王禀性,指望父王助饷那是想也不要想。”
左良玉登时变色,朱大典也极为尴尬。没想到朱由崧连兜圈子都懒得兜,直接就一口回绝。朱由检也暗暗捏了把汗,心想这左良玉可不是什么善类,别看现在对朱由崧毕恭毕敬的,可要是捞不到好处,没准就会翻脸不认人,毕竟兵权在他手上!
孰料朱由崧又接着诚恳地道:“虽然如此,但本王也知道,军中不可一日无饷。城中大户多与朝中高官有盘根错节的关系,他们都在看着福王府。如果福王府不有所表示,他们也断不会轻易助饷。这样吧,本王获封世子、郡王,朝廷拨给二十万两银子修建王府。眼下局势如此,这王府就不修了,二十万两全部送给左将军!”
这个转变太过突然,别说左良玉和朱大典,就连朱由检也没有想到。呆了半晌,左良玉才反应过来,双膝跪倒在朱由崧面前,颤声谢道:“殿下对末将天高地厚之恩…”
朱由崧忙将左良玉搀起,又对朱大典微微一笑道:“知府大人,现在你可以去劝捐了。本王还要在城头视察军容,大人请自便。”
朱大典自是大喜过望,世子朱由崧都掏钱了,其余富户谁敢不掏?因此他忙喜滋滋地下了城,去襙持“助饷”事宜。
朱由崧见朱大典走远,才对左良玉神秘地道:“左将军,借一步说话。”
左良玉有些莫名其妙,但也只好向朱由崧凑近一些。
朱由崧看四周除了守城士卒再无旁人,便对左良玉小声道:“本王为左将军感到不平!将军如此神勇,麾下将士又这么多,却只做个小小的守备,拿着那点可怜巴巴的俸禄。朝廷也太委屈你了!”
这句话简直说到了左良玉的心坎里,他重重地叹了口气道:“殿下,末将也颇有怀才不遇之感!可…”
“可你若没有军功,朝廷定不会升迁;若有了军功,却又可能将你派到辽东,与女真人作战。”朱由崧冷冷地道,“说到底一句话,将军在朝中没有靠山!本王问你,你可愿意离开洛阳,到辽东那苦寒之地去?”
“鬼才愿意!”左良玉已经让朱由崧煽动得忿忿不平起来,“吏部和兵部这班小人,末将让他们管着,永远也没个好!可又有什么办法呢?”
朱由崧见火候已到,便微微一笑道:“办法不是没有,只看将军是否敢做。”
左良玉目光一跳,紧张地问道:“什么办法?”
二人各怀鬼胎,在城头鬼鬼祟祟地密议,却不知道身后的朱由检正支着耳朵,一字不落地偷听!
第四百四十章 养寇自重()
洛阳城外,流贼的营寨黑压压地望不到边,不知道有多少人将贪婪的目光射向城头,幻想着能翻越高大的城墙,将城中的财帛女子抢掠一空。
而在城头之上,福王世子朱由崧却浑意地拍打着厚厚的城砖,不胜感慨地道:“城墙是个好东西,它可以抵御外敌。但有时候它又是个坏东西,它能将一个人死死地困在里面。现在流贼想进来,其实本王又何尝不想出去!”
“末将会尽快打退流贼,殿下便可出城了。”左良玉赶紧答道。
朱由崧却摇了摇头,眸子中寒光闪烁道:“困住本王的并非是这城墙,也不是流贼,而是…”
良久,他才自失地一笑道:“让左将军见笑了。将军觉得对这些流贼,该当如何?”
左良玉不解其意,只得老老实实地答道:“回殿下,当然是斩尽杀绝!”
“不不不,”朱由崧冷冷地道,“将军岂不知鸟尽弓藏、兔死狗烹的道理?昔汉高祖刘邦为平定天下重用韩信,韩信为其北攻燕代,东伐赵齐,南摧楚人之兵二十万,功劳不可谓不大。可最后怎么样?不还是丧于吕后之手,落得个身首异处?
“此间并无外人,本王也不妨对将军明说。将军麾下军纪极差,平时又张扬任性,得罪的各路官员实在是太多了。现在不知道有多少人已经写了奏折要参劾你,只因流贼围城,奏折送不出去,你这个守备才当得这么安稳。
“你想想,若你把流贼彻底剿灭,中原恢复承平,朝廷还要你何用?依本王看,将你送到辽东打仗还是好的,说不定东厂缇骑还会将你直接锁拿进京呢!”
饶是左良玉凶悍无比,被朱由崧这一通危言耸听之下,也不禁冷汗涔涔,忙颤声乞求道:“殿…殿下一定要救救末将啊!末将守卫洛阳不无微功…”
“你怎么还不明白,朝廷用人即是如此,千条功劳也抵不过一条过失。立的战功越多,就越招人嫉妒,也越容易引起君王的猜忌!”朱由崧一字一顿地道,“本王救不了将军,将军只能自己救自己!”
“却不知怎么救法?”左良玉此时方寸已乱,他本是想敲诈福王钱财,此时却早被朱由崧牵着鼻子走了。
朱由崧见时机成熟,便压低声音道:“你可知诸葛亮巧施空城计、弹琴退仲达的故事?”
“末将知道,不过…”左良玉的思维显然跟不上朱由崧,“这和末将现在的处境有何关系?”
“大有关系。”朱由崧冷笑道,“以古为鉴,可知兴替。今人多以为‘空城计’为《三国演义》的杜撰,理由是司马懿兵临城下,不可能被诸葛亮城门大开、弹几下琴就吓得逃跑。有个最简单的办法,一箭把诸葛亮射下来行不行?”
这时他的声音已经相当低,好在朱由检在穿越前就有个爱听贼话的爱好,因此还能勉强听清。听到这里,朱由检也有同感,心想这种说法,易中天在《品三国》里早提到过了。
可朱由崧接下来的话,却让朱由检听得心悸不止:“实则不然,这正是司马懿高明之处。如若不与蜀汉交兵,司马懿如何能长期掌握兵权?如果诸葛亮死了,蜀汉必亡,那司马懿对魏主来说也就没有利用价值了!所以司马懿才故意放诸葛亮一条生路,这就叫养寇自重!没有他的高瞻远瞩,获许魏国早平定天下,也就没有两晋了!”
左良玉也听得心惊肉跳,半晌才嗫嚅着道:“殿下的意思,是要末将…不与流贼作战?”
“非也。”朱由崧侃侃而言道,“战不是目的,不战也不是目的,将军无论战或是不战,目的应该始终是一个,那就是壮大自己!比如现在流贼围城,若不战就全完了,那当然要死战到底。但以后流贼退走,朝廷必要将军追剿。那时将军却要斟酌再三,谋定而后动。”
“可…可朝廷要是怪罪下来呢?”左良玉疑惑地道。
朱由崧阴冷地一笑道:“将军手握重兵,所谓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谁又能奈何得了你?况且还有本王在,本王自会全力维持将军永镇河南。只要有本王在,将军你要粮有粮,要饷有饷,要兵还可以自己募兵!怎么样,将军想清楚没有?”
左良玉愣了半晌,突然扑通一声跪倒在朱由崧面前,激动地道:“多谢殿下指点迷津!今后末将定要誓死追随殿下,殿下指到哪里,末将就打到哪里!别说是河南,就是…”
“禁声!”朱由崧突然微微一笑道,“依祖制,藩王结交武将,两者可都是死罪。将军就不怕隔墙有耳,被东厂的人…”
“我怕他个毬!”左良玉咧嘴笑道,“殿下放心,城上士卒都是我的人,他们吃我的喝我的,自然只听命于我!再说现在朝廷被建虏弄得焦头烂额,恐怕也没功夫理会这里,不然援兵早该来了。”
二人谈得兴高采烈,朱由检却是浑身发冷。他真的不敢相信,朱由崧身为大明亲王,居然会给左良玉出这种主意!他的目的何在?
再一联想历史,答案就昭然若揭了:朱由崧有不臣之心!难怪在京师陷落之后,他能顺利登上皇帝宝座,原来他早就在处心积虑地网罗自己的党羽!而左良玉手握重兵,当然是他要极力拉拢的对象,怪不得他那么舍得下血本,一出手就是二十万两银子。
想到这里,朱由检胸中登时火起。如今大明已是风雨飘摇,中华江山已是岌岌可危,可这些人还在忙活着鼓捣这些阴谋!这朱由崧看似运筹帷幄,智虑深远,可也不过是鼠目寸光之辈,他根本不懂“覆巢之下,岂有完卵”的道理!枉他费尽心机当上了皇帝,最后不还是落得个千刀万剐的下场?如果真让他得逞了,历史的悲剧就将重演!不行,得想法子阻止他们的阴谋!
正思索间,忽听城外杀声大起。朱由崧吓了一跳,忙缩在垛口下问道:“左将军,流贼又攻城了?”
左良玉却是满乎,又有些卖弄地笑道:“殿下勿忧,且看末将如何退敌!”
第四百四十一章 巨魁张献忠()
盛夏的黄昏残阳如血,暑气依然蒸腾着大地,城头的每个士卒都热得汗湿重衣。但他们没心思去擦汗,更不敢摘掉盔甲,因为对面的流贼再次如同一片汪洋大海般压了过来。
朱由检也曾跟戚美凤学过目测敌军数量的方法。只扫过战场一眼,他已经知道流贼的数量至少在三万以上,这还只是洛阳的东城门方向。而此刻早已是杀声四起,流贼分别从四个方向同时鼓噪前进,声势骇人至极!
渐渐地,流贼队伍迫近城墙。远处看时,还只是黑压压的一片;待越走越近,就能逐渐望见前排士卒的五官轮廓,甚至连脸上的表情都看得清清楚楚。而那林立的刀枪,也在夕阳的照射下,反射出金色的光芒,如同浩瀚的银河,晃得人睁不开眼!
而在数排流贼身后,则是一排清一色的玄色高头大马,马背上的骑手高擎各色旗帜。一阵带着烧灼感的夏风袭来,这些旗帜忽然迎风招展,猎猎作响,几乎将后面那数不清的流贼全都遮掩住了。
而其中最大最高的一面旗帜,展开足有一丈见方,由四名旗手同时扶持着。那血红色的旗面上,用金色的丝线绣着一行稍小一点的字:“通天讨贼大将军”,正中则是一个斗大的“张”字。
大纛旗之下,一人昂然端坐于乌骓马上,右手单擎长枪,左手捋着长髯。待再走近些,就能看清他魁梧,面色金黄,相貌威猛无匹。此时却是一脸满乎的表情,嘴角上似乎还挂着若有若无的笑意。
朱由检的心猛地一沉,不觉喃喃自语道:“果然是张献忠!”
左良玉却并未把张献忠放在眼里,看看流贼大军迫近,大吼一声道:“弓箭手准备!”
随着他一声令下,包括朱由检这一队人在内,弓箭手都张弓搭箭,瞄准了百步之外的敌人。只等他们再走近些,弓箭的射程,便展开一轮箭